額頭在米黃色的瓷磚上磕磣血漬。


    我唇角掛著瀲笑。


    溫婉氣急,一隻手揪著我的頭發,另一隻手不停的甩著我耳光。


    我原本想著曲逸塵醒來,即便不會主持公道,也應該會阻止她這番作為。


    但是在我被扇耳光的依稀間。


    我看到他隻是起身蹙眉看著眼前的一切。


    你看,這就是作踐的下場。


    我將指甲掐入手心,留下深深淺淺的五個甲印。


    溫婉累了,便住了手。


    癱坐在地上,哭的歇斯底裏。


    我全身是傷的起身,轉身漠然看了曲逸塵一眼,眼底淬冰。


    直至我走,曲逸塵都沒阻攔一下或者站出來護著我。


    我前腳剛跨出房門,卻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溫婉,對不起,我讓你受傷害了……”


    聽聽,多麽譏諷。


    現在我的樣子。


    說我滿身狼藉都不為過。


    蹣跚迴到菊花園,周航不在。


    我身心俱疲的躺在沙發內,昏睡。


    再次醒來。


    周航正蹲在沙發邊一眼不瞬的看著我,身上穿著特警製服。


    我狐疑的看了他兩眼,被他一把擁進懷裏。


    “一一,我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受傷了。”周航說的哽咽,我茫然點頭。


    周航迴特警隊了,而且還擔任了隊長。


    在我消失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我不清楚。


    但是我知道,我這次失蹤給周航的打擊很大。


    從我迴來他就開始寸步不離的跟著我,生怕我再出一點意外。


    壞的事情總是層出不窮。


    不久,在周航偵破的案件裏發現了鈴鐺。


    她犯了事,被關押在警局。


    周航說,她想見我一麵。


    算是念及從前的那麽一點情分。


    對於她的要求我沒有拒絕。


    監獄始終都是任何人最不想踏入的地方。


    陰暗、潮濕。


    四周除了高築的城牆,就是冰冷的鐵欄。


    我跟鈴鐺見麵因為周航的通融,約定在他一個戰友的辦公室內。


    但是周航告訴我,為了防止發生意外,辦公室被安了監控設施。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自然欣然答應。


    再次見到鈴鐺。


    她已經不是我印象中那個雖風塵但是目光卻清澈的姑娘。


    她眼底蒙上一層灰。


    見我進來,踉蹌起身,‘撲通’一聲給我跪了下來。


    “一一姐,對不起!”鈴鐺抽噎著,身子瑟瑟發抖。


    我輕歎一口氣,提提唇:“起來吧,以前的過去就過去了。”


    剛才進門的時候有些急,讓我沒能看清她現在的樣子。


    現在仔細打量,著實嚇了我一跳。


    她臉上、手臂處,都是被鞭打過的痕跡。


    有深、有淺。


    “這些傷?”我伸手撫上她的傷,略心疼。


    “被打的,被溫婉打的。”鈴鐺苦笑,垂著的睫毛上一滴淚滑落。


    被溫婉打的?


    她何時成了溫婉能隨意打罵的人?


    難道曲逸塵?


    想到此,我身上一陣惡寒。


    我不可置信的看了鈴鐺一眼,緩緩開口:“是曲逸塵縱容了溫婉?”


    鈴鐺自嘲的點頭,又搖頭。


    “你這既點頭又搖頭是什麽意思?”我垂眼,將她從地上扶起來。


    辦公室的陳設很簡單。


    一個桌子,一個椅子,一張床。


    的確是中國軍人獨有的風範。


    我拉開一旁的倚在坐下,看了看對麵的床鋪,朝鈴鐺使了個眼色:“坐下說吧!”


    鈴鐺局促不安的站在地上,腳下穿著一雙破了洞的鞋子,兩腳互搓著。


    “既然不願意坐著說話,那就開門見山直接說吧,你今天把我叫來是什麽意思?”我抬眼看著她,眸子冷淡。


    “一一姐,你放心,我不是讓你來保釋我出去的,我隻是想告訴您一件事。”鈴鐺抬頭,剛才的怯懦忽地收起,變成了堅定。


    我點點頭,示意她說下去。


    “那年伯父伯母的死,其實不完全是陳素一人所為,你有沒有想過,她一年過半百的老太太怎麽會有那麽大的能耐,在她背後出謀劃策的人就是溫婉。


    那天在庫房,點燃炸藥的人也是她,隻是她原本先殺死的人是你,誰知道陳素為了顧及曲律師的感受,私自放你離開了……”鈴鐺看著我,一字一句。


    我坐在倚在上,慢條斯理的喝著剛才警衛員給倒得茶水。


    鈴鐺現在就像一隻被急紅眼的兔子,她的話,我不能全信。


    見我不作聲,鈴鐺急了眼:“一一姐,我現在所說的每句話都句句屬實,絕對沒有半句假話!”


    “鈴鐺,口說無憑,我總不能單憑你幾句話就將溫婉列入我仇人的範圍,我是不喜歡她沒錯,但是也還沒厭惡她到必須‘你死我活’的地步。”我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


    鈴鐺看著我,雙手緊緊攥在一起。


    “一一姐,我有證據,我有她跟曲律師打電話的錄用……”鈴鐺還在繼續往下說,我瞪了她一眼,她默了聲。


    她的頭頂正上方,就是一個監控錄音設備。


    我不想她現在所說的每一句都被作為另一個新案件的供詞。


    不論她說的是真、是假。


    我父母的愁,都隻能由我自己報。


    鈴鐺識趣的選擇了禁言,幾步上前,附在我耳畔小聲呢喃:“在菊花園我原來住的那間臥室裏麵,有一個用久的手機,裏麵有溫婉跟陳素打電話的錄音,還有,陳素其實也是被溫婉逼瘋的,根本就不是因為懊悔而瘋。”


    話落,鈴鐺被警衛員帶走。


    在走到房門時,忽然頓住腳朝我倏然一笑:“一一姐,其實這麽多年以來,在菊花園的那段日子,才是我最快樂的。”


    不知怎麽,聽到她這句話,我忽然心裏一酸。


    鈴鐺被判入獄的原因是殺人,殺人的原由倒也有一意思,竟是因為對方想要猥瑣她,而她防衛過當。


    在案件發生時,她沒有請律師,也沒有向我求助。


    最終以防衛過當致人死亡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


    其實,在防衛過當裏,這已經是最懷的結果。


    她欣然接受,我想一定有她自己的考量。


    從警察局出來,我坐在副駕駛上,雙手墊在後腦勺上半躺著曬太陽。


    “鈴鐺那丫頭找你幹嘛?”周航在一側抽著煙,一隻手搭在車窗玻璃外。


    “沒什麽,就是跟我說了幾句私房話!”我半眯著眼迴應。


    “剛才監控錄音裏麵的話我都聽見了,她是不是給你提供什麽證據了?”周航轉頭看著我,篤定。


    我不說話,我既不想騙他,也不想他跟我蹚渾水。


    “連我也不說?”周航將唇抿成一條直線,明顯不悅。


    我側眼看他,輕笑出聲:“我活這麽大,就沒見過你這種不怕事大的,別人遇事是躲都來不及,你倒好,還上趕著問。”


    “別人的事,我才懶得搭理,我隻管你的事。”周航似是無意的說。


    我挑挑眉,身子前傾,按在他駕駛座兩側,將他禁錮在手臂裏:“周航,你對我的事情這麽上心,說你不喜歡我,我怎麽就這麽不信?”


    周航對我的戲弄已經有了免疫力,低眉順眼的看了看我,嗤笑著開口:“喜歡,怎麽會不喜歡,不喜歡你的話,我幹嘛大老遠的從芬蘭跟你迴a市。”


    “那既然你這麽喜歡我,不如,咱倆交往看看?”我又靠近幾分,戲謔。


    “打住,我雖然喜歡你,但不代表我想跟你在一起,有些感情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周航伸手擋在我跟他之間,將頭撇向一邊。


    我早料到他會有n+1個理由搪塞我,聳聳肩,收迴身子。


    周航見我無趣,歎了口氣悠悠的說:“很快你就會知道了,別心急!”


    我轉頭看他,聽的雲裏霧裏。


    不等我反應過來,周航已經踩下油門載我疾馳在了外環路上。


    坐在車裏,我腦海中不斷的迴顧著在倉庫那天所發生的場景。


    確實如她所言,憑借陳素一人不足以掀起那麽大的風浪。


    況且,陳素活了大半輩子,一直都在糾結兒女情長,她就算是再妒恨,也不應該會起殺人的念頭。


    下了車,我直奔鈴鐺臥室。


    果然。


    在她的床頭櫃裏放著一個用舊的手機,表皮都被磨損了一層。


    “你急急忙忙上樓就是為了這個破手機?你這是念舊,睹物思人?還是沒手機用了,準備拿這個將就?”周航倚在門框上,吊兒郎當。


    我沒理會他,徑直打開手機找到錄音軟件。


    錄音軟件中一共有兩段錄音。


    按下第一段,是鈴鐺跟曲逸塵的電話對話。


    電話裏,鈴鐺問曲逸塵她是不是個替代品,曲逸塵應聲說是。


    她問他們倆之間這輩子有無可能。


    曲逸塵告訴她這輩子他隻會愛上一個女人。


    聽完過後,我握著手機的手微顫,緩緩按下第二段。


    “你別忘了當初是誰給你出謀劃策弄死的王茹,如果不是我,你這個死老婆子估計一輩子都活得窩窩囊囊。”


    “我壓根就沒想過要王茹死,我不過隻是想要她道歉,是你背著我把炸藥換成了真的。”


    “是我又怎麽樣?還不是你嫉妒心作祟,你敢說王茹死後你不開心?”


    “王茹死了我是很開心,但是卻碰到了比王茹更讓我惡心的女人,你休想拿這件事控製我,我是不會同意你嫁給逸塵的……”


    聽著兩人的對白,我閉眼,手機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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