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四年,李子睿就將那些常見的草藥全給摸清白了,一些尋常病症也都一一摸透了。這個時候,他便不再與他爺爺一塊兒進山了,而是留在家中瞧醫書,仔細琢磨其中的奧秘。


    因著他不再與李家村的人多加接觸,不少人都不再提起他了。


    在家看了兩年醫書之後,李子睿開始往團山鎮跑。鎮上沒人認識他這個人,自然也不會像李家村的人一般當他是掃把星,避他如蛇蠍了。


    他先去的,是一家快要關門的醫館。這醫館已是流傳了三代人了,這新一代的東家是個不懂藥材的,那些個老大夫欺辱他,將店中的不少貴重的藥材拿出去賣了,剩下的一些普通藥材也掙不了多少銀子,導致醫館越發差了。在少東家發覺之後,將那些個老大夫全趕了出去,一時間醫館裏見不到大夫了,更沒人來抓藥了。


    子睿上門毛遂自薦時,少東家瞧著他的年歲,壓根兒便是不信他。


    子睿隻是溫和一笑,伸手給少東家把了個脈,之後開了服藥讓少東家吃,說是能治他的肝火旺盛之症。三日後,子睿再來時,少東家就將他迎進了醫館,讓他坐鎮其中。


    慢慢兒的,李小大夫的名頭在鎮上開始響亮了起來,有不少病人在別的大夫那兒治不好,就來找李小大夫幫著治。


    醫館生意漸漸好了,李子睿的醫術也越發好了。隻是這麽一來,他看醫書的時間減少了。在與少東家商議之後,少東家又請了幾位坐鎮的大夫,平日裏坐鎮醫館,李子睿則是一個月來那麽四五日。


    這般平靜的日子就這般過著,直到有一日,他爺爺被李小柱背了迴來。等他幫著處理傷口時,才發覺是蛇咬了。子睿幫著處理了傷口,之後才聽說原來是小柱叔家三個孩子將他爺爺救了。這般小的孩子,將自個兒爺爺背了那般遠,想必是累極了。


    悉心照顧了一段日子之後,自個兒的爺爺總算是好了不少,這時候,他起身去李小柱那家找人來自個兒家裏吃飯。到了門口,他卻猶豫著不敢進去,畢竟自個兒被人瞧作掃把星,這多年誰都不情願接近自個兒,若是這時候貿然進去,小柱叔心中不爽快可咋辦?自個兒到底是來感謝這一家子的,還是不要給他們添堵了。


    這般想著,子睿並未進屋,隻是在外頭喊人。李小柱硬是要他過去坐著,他推辭不過,也就隨著李小柱的意思坐下了。頭一迴坐在別個家門口,還是被人請著過來坐的,他心中是極為忐忑不安。隻是這時候他就是代替他爺爺過來請他們去吃飯的,不能有何不當的舉動,所以他鎮定下來,臉上掛著以往溫和的笑意,將自個兒來意說明了。


    李小柱答應了下來,他轉身迴去歇息了,至於幾個孩子,他倒是沒怎麽在意,隻知曉這些孩子各個兒都是極瘦,臉色也都不好看。


    第二日,柳氏帶著冬至過來了。他迎出去時,正巧瞧見冬至雙眼透露著狡黠之意,隻是當瞧見他時,卻趕緊將這表情收住了,好似一切都沒發生過一般。真是個防備之心強的丫頭啊,比他都是差不了多少了。這般小的年歲,就有這般防備之心,想必是受了什麽不好的對待吧?


    “子睿哥,你帶我去看看李爺爺吧,我娘說了,要我給李爺爺解悶兒!”那理直氣壯的聲音響起,子睿低頭瞧去,正巧見到她小小的手抓住他的衣袖。


    除了爺爺,從沒有人這般親近自個兒,竟是願意與自個兒這般親近。這一刻,他的心顫了下,轉瞬即逝。


    不過當他抬眼瞧向她的目光時,卻能瞧見一抹防備,這種情緒他太熟悉了,與他簡直太像了。


    想著想著,他竟是愣神了,直到衣擺被用力地拉了幾下,他才迴過神,隨即抬頭與柳氏招唿了一聲,帶著冬至去找他爺爺。


    這天夜裏,他家頭一迴熱鬧了起來,他高興極了,因著心裏太歡喜,就連飯都比往日裏多吃了些。


    等這飯吃完了,他將李小柱一家子全送走了之後,燒了熱水給他爺爺擦洗身子。


    “這小柱一家子也是可憐,從小就被大柱給壓著,還有他那個不辨是非的娘,他吃的苦也是夠多的了。”李大夫想到李小柱,忍不住感歎道。


    李子睿隻聽著,並未開口。平日裏他都是待在家中或鎮上,還真是不知曉村裏的事兒。不過他急得小時候這小柱叔還為自個兒出過頭,所以聽到這個事兒時,心中多少有些酸澀。


    “最慘的啊,還是冬至丫頭。小小年紀,死而複生,這名聲都毀了,往後怕是難嫁出去了。”李大夫想到冬至,再次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


    名聲壞了麽?倒是與他一般無二,果然,這冬至還真是與他相同啊。隻是那般年歲,卻要背負這些,不會被壓垮嗎?


    眼前閃過那雙明亮卻又防備之極的眸子,想起那姑娘的偽裝,他突然又安心下來了。能這般懂得保護自個兒的丫頭,如何會那般輕易被壓垮?


    “子睿啊,你這孩子再過兩年也能說親了。我瞧著那冬至丫頭不錯,模樣好,又聰慧,還懂事兒,雖說名聲有些差了,可你名聲不也不是不好嗎,你們兩人正巧能配上,也用不著誰嫌棄誰了。”李大夫想到冬至,心中一動,便是說出了這番話。他可是冬至丫頭救出來的,那時候可是背著他走了好一段路,他可是知曉冬至丫頭是個能吃苦的,這般好的孩子,他還真是動了心思。


    互不嫌棄嗎?倒也不錯呢。


    李子睿聽了他爺爺的話,心裏微微一動,便是有了這種想法。對於他爺爺的這個提議,他並不反感。


    “子睿,你答不答應?”李大夫越想越覺著這事兒靠譜,當下直接問李子睿。


    一向習慣了將所有事兒都放在心裏的子睿,這時候也不敢直接表露心跡,可也怕他爺爺以為他不答應,隻是應了句“爺爺做主便是”後便將這事兒帶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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