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求您救救這些人吧,他們在生死線那還是那個掙紮著,快要扛不住了啊,您就大慈大悲的出手相助吧。”不論是誰,求人幫忙的時候都是一樣的樣子。


    “老夫也沒有解毒之法,你走吧。”


    “神醫,隻有您才能試一試救救他們了。”


    “老夫活的好好的,他們的生死與我何幹?你就是在這裏站到死,我也不會出手的。”


    太子抿抿幹裂的嘴唇,頂著毒辣的太陽,站在神醫家的小院裏。


    有個手下看不過神醫對他的態度,嚷嚷道:“你這老頭不知好歹!你知道我家主子是誰嗎?”


    太子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這個動作卻點燃了神醫的怒火,隻聽得內室的門“呯”的一聲被狠狠地關上了,然後又被狠狠的打開,神醫露出臉來,臉上帶著輕蔑的表情:“要讓老夫出手,也行。每個人一萬兩銀子,怎麽樣?”


    他迅速的盤算了一下,病患人數已經達到了五千人,要全部救治那些人的話,即使把自己所有的莊子都抵出去,也是剛剛夠。


    神醫看他猶豫不決的樣子,臉上的笑意更加冷淡了幾分:“不是信誓旦旦的要救人嗎?怎麽,還是舍不得錢財?”


    被神醫這麽一刺激,他好像下定決心一般的:“那就這麽定了。請神醫兌現您的承諾。”


    神醫站在他的麵前,白發隨風輕輕搖擺:“我不想知道你是誰,但是我要得到我應該得到的那部分。”


    “神醫來了!神醫來了!不要著急,一個一個來!”那個滿是病患的莊子到處都彌漫著死亡的氣息,因為神醫的到來而有了一線生機。


    神醫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對著一些人搖了搖頭。隨後掏出隨身的一個小瓶子交給隨行的人:“把它用水化開,一粒藥三碗。”


    那個侍衛接過藥就馬上衝出去,卻被神醫拉住:“藥有限,省著點用。看見沒有希望的,就不要給他們喝藥了。”


    一個母親抱著她奄奄一息的女兒在角落蜷縮著,女兒的臉已經爛的不成樣子了,哭聲很小,動都不想動一下,媽媽安慰著她:“別怕,神醫來了,你很快就好了。”


    廚房火力全開,全部火爐馬力全開,馬上就把藥衝開,一碗碗藥片刻之間就端了上來。


    那個抱孩子的媽媽就在廚房的不遠處,侍衛馬上就把藥端給她,媽媽卻驚叫出聲,他的女兒眼睛上翻,嘴裏還吐白沫,她驚慌的接過藥,手忙腳亂的往孩子嘴裏喂,孩子卻一口也喝不進去了……


    她的手垂了下來,眼睛也緩緩的合上了。


    媽媽把藥放在一邊,平靜的把孩子的身上清理幹淨,抱著孩子“噗”的吐出一口血來,緊閉的眼角的淚珠,顆顆分明。


    “別浪費了救命的藥。”她抬起隱忍的,滿是淚痕的臉,對侍衛說。一個大男人此事鼻子竟然微微的發酸。越是到千鈞一發的時候,越能感受到母親的光輝和偉大。


    在神醫的藥的威力之下,那些病得不重的,都撿了一條命迴來,有些嚴重的,也幸運的從閻王爺手中逃脫。


    雖然如此,還是有三成的人沒有希望,撐不到藥來的那一刻。太子聞訊從宮裏趕來,有些好轉的已經被轉移到莊子的東麵,已經沒有希望的就放在西麵。他閉上眼睛,幾乎可以想到白布蓋在他們臉上的樣子。


    神醫默默走到他身邊:“看什麽看,人已經沒了額,燒了沒什麽可惜的。”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說道:“我的錢,你還沒給我呢。”


    他沒有說話,示意隨從掏出五千萬兩銀票。神醫拿走了三千萬兩,把剩下的兩千萬兩還給他:“這些足夠了,我也不貪心。你的財產都沒有了,難道你不可惜嗎?”


    太子看他一眼,望著前方說:“錢財,沒有了可以繼續賺,人命,人心,失去了就沒有挽迴的機會。”


    說著話,神醫已經吩咐他們點起了火把,火油味很刺鼻,熊熊燃燒的火焰昭示著那些平靜的死去的生命的最後歸宿。


    神醫一個眼色,那個隨從把火把遠遠地拋了進去,火呈燎原之勢,片刻之間,聽到的就是火焰瘋狂擴張的聲音,濃煙裹挾著破碎的燃燒物衝上天空,大火燒的徹夜才停下來。


    皇上知道了這件事,在朝堂上誇讚太子,並且說要把他的花費都補給他,還額外的賞賜一些值錢的東西。


    當天天降暴雨,劫後餘生的百姓走上街頭,在雨水中相擁哭泣。大雨把京城的街道衝刷的幹幹淨淨,渾濁的泥水帶著瘟疫一起走了。


    皇帝高興,下令休沐一天,太子也混在人群中沒有打傘,雨水順著頭發流下,在臉上衝出一道道壕溝。想必雀躍的百姓,他心裏更是想著那個已經暗無天日了兩個月的女人。劉太醫來給他診病的時候,也旁敲側擊的說過阿沅的情況,她每日鬱鬱寡歡。


    大雨把他的神情封閉在嚴實的水簾裏,看不清楚她的表情。是落寞?亦或是喜悅?


    萬昭神秘莫測的笑容是不是就展現在他的腦海中。千算萬算,都沒有想到嶽父根本沒想要把這樣重大的秘密告訴他,反而讓萬昭這樣的人知道。


    他自以為選用的親信都是值得信賴的人,事實卻一次次的證明了他的失敗,致使他親手讓她傷痕累累。


    突然一個響雷在他的頭頂炸響,他驚訝的抬頭看看天,深秋了,竟然會有這麽大的雷!不知道是為瘟疫過去而興奮,還是為了生命的逝去而惋惜。


    水聲中,愈漸清晰的是歡唿雀躍之音,一個身穿紅衣服的小女孩從他眼前跑過,還留下了一串銀鈴般的笑聲。他忽然想起那日的的大火。


    這場瘟疫,終究還是葬身火海了,過不了多久,痊愈的人們就會迴到他們生活的地方繼續著他們普通平凡的生活。這場瘟疫在未來也許會被寫在史書的某一個角落,以數字的形式。


    若後人能透過重重曆史的迷障看過來,就會發現,每一筆看似輕描淡寫的記錄,背後都是負重前行的身影。願逝者安息,生者自強不息。


    隻是,犧牲在其中的這些生命,委屈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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