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蔓延得很快,沒有幾天就波及到了普通老百姓。每天都不斷有人被抬出去,又有很多人被抬出去掩埋。


    皇上下令張貼皇榜選名醫來遏製瘟疫。可是一個個來了,一個個都搖搖頭。有的還能活著離開,有的已經無法迴家了。


    這瘟疫十分霸道,普通的藥根本沒有辦法克製,宮裏一片恐慌,生怕哪一天就傳播到宮裏來。皇上傳下命令來,各宮都領了薄荷艾草迴去熏熏屋子,整個皇宮上空彌漫著淡淡的藥味。任何可疑的症狀都要進過太醫的檢查方可確認。


    宮女太監們的臉上都蒙上了白布,妃嬪們也不怎麽出門了,遠遠望去一片白色,仿佛陷入了白色恐慌之中。


    皇帝已經好多次下令太醫院趕快研究出破解之法,可是他們用盡渾身解數也隻能控製病情不傳播,根本做不到徹底治愈。


    他們悲觀的上書皇上,這是鼠疫,根本不是普通的瘟疫,千百年來從來都是是不治之症。最後的辦法就是,讓那些感染瘟疫的體麵無痛苦的死。他們說,這是他們能為那些患者做的最後的事情。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皇上朝著這些太醫吼道,早年顛沛流離的生活讓他看到了生命的可貴,所以他不願殺人。


    “皇上!下令吧,沒辦法了!”太醫們跪下地上哀求著皇上。


    若不犧牲這些人,還會有更多的人感染瘟疫。明明心裏很清楚,卻還是不想這麽做。


    相反的是,阿沅這裏安靜的很,仿佛外麵的風吹草動都進不來,每日看書吃飯睡覺發呆,絲毫不知外麵的兵荒馬亂。


    過了幾天,大批宮女太監病死,有幾個疫情嚴重的宮已經被圈禁起來,人人自危,到處彌漫著死亡的氣息。


    萬昭開飯之前,把餐具都用開水燙過,淡淡的瞟了一眼在身邊不苟言笑的太子,自從從飛龍穀迴來之後。她就沒見過他笑過幾次。


    歎了一口氣,換上輕鬆的語氣:“殿下,吃飯了。”


    太子點點頭,默默坐在一邊,自顧自的端起碗吃飯。一個多月了,他不多說話,這一陣子政事也比較繁忙,從來不和她同房,一直睡在書房。


    萬昭看見一個小太監從廊下走過,挎著食盒,轉過頭問太子:“殿下,連臣妾都要每日小心翼翼的出門請安,她卻不出門。你把她保護的很好,卻從來不見她一麵,這是為什麽?”


    “沒為什麽,我就是不想見到她。”他的語氣很是淡然。


    “恐怕不是這樣的吧。”萬昭似乎胸有成竹,“我的好殿下,你說你不受威脅,其實你是怕的吧?所以你才假借圈禁把她保護起來吧。”


    “我不想解釋。”他把筷子啪的一扔,氣氛瞬間下降到冰點以下。


    “好好好,我不說了。”萬昭扁扁嘴認錯。


    “為什麽?”太子迴到書房,問林嶽。


    “殿下,她已經無家可歸了,若果我不給她一個家,他的後半輩子將非常辛苦。”


    “我們已經收到瓦剌的致歉國書了,她不是應該已經嫁到瓦剌了嗎?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把公主掉包!這可是非常嚴重的!”


    “我知道,可是這樣的情景之下也隻能這樣做了。瓦剌的小王子根本沒有要娶她的心思,他讓自己心愛的姑娘冒充公主,不要我們的公主了。若我把她送迴去,必死無疑,若我把她帶迴來,皇上勢必還是會把她送到瓦剌,如果我不帶她走,那就真的沒有解決的辦法了。”


    “那她現在在哪裏?”


    “瘟疫四起,我讓她先去金陵了。”


    “這也是個好去處。”太子沉吟著。


    “你們是怎麽迴事?路上接到你的信,我就內心不安,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林嶽小心翼翼的問道。


    “沒有什麽誤會,她背叛了我,也許她和許霖,一直都有私情是我不知道的。”他垂下頭,表情可憐的像是一個小孩子。


    “公主讓我代她問問你,她現在怎麽樣了?”


    “我不想見她,我不知道該怎樣麵對她,所以我把她圈禁起來了,不出現在我的眼前,也許能好受一點。”


    “瘟疫四起,這樣的處置也算是一種保護吧。你還是狠不下心對嗎?”林嶽說。


    像是被人看穿了心思一樣,他的臉藏在陰影裏,看不出他的情緒:“是。我做不到。”


    “那就去找她吧。”林嶽的迴答非常簡短。


    夜裏,迴到書房,看著書本上的那幾個字,卻始終看不進去,他十分惱火的把書扔到角落,呆呆的坐著。


    不知為何,今天跳動的燭火裏都是她的影子。又把書拿在手上,強迫自己不要想她,不要想她。


    看著案頭還堆積成山的公文,苦笑三聲,在最初的憤怒過後,他還是忍不住的想她了。


    這硯台還是她找工匠做的,上麵還有她摔出來的一個缺角。


    窗前的毛竹是她選的,她說竹子能形成人的氣節。


    清明上河圖的摹版,是她掛上的,她說看著它就像看見了大千世界。


    乍暖還寒的春日裏,那熱茶是她端上來的。


    下雨的時候,那把傘是她撐開的。


    本以為不會再想這個背叛了自己的女人,可是他控製得住自己的身體,控製不了自己的心。


    心在冰冷了之後,再次一發而不可收拾的思念。


    最初的是憤怒,是傷心,後來就隻剩下心疼了。他還是狠不下心來,鬼使神差般,借著不想見她的名義保護她。


    好多次,他都忍不住地想要原諒她,走到那院子門口又猛地迴頭,他知道他們之間隻隔著一扇門。要打破這扇門何其不易。


    這將是他們之間永遠的痛,無法提及,卻永遠都存在。


    李富聽到書房裏的響動,一言不發的走進來把東西都收拾好,把書本重新擺到了他的案頭,又默默的出去了。


    那本書是一本人物傳記,在攤開的那頁他赫然看到了三個這樣的字:洛神醫。


    頭腦中突然靈光一現,想起一天阿沅興致來了說起這個洛神醫來,把他說的神乎其神。但據他所知,這個洛神醫並沒有出現在揭皇榜的人群裏。


    洛神醫是不出世的天才,這話是阿沅反複強調過的。但此人醫德不好,性格古怪,見死不救是常有的事。太醫們根本沒有對他抱有希望。


    不管有多小的希望,也要去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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