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三刻,窗外星光璀璨,窗內燭火昏暗。


    一壺茶見了底,一滴水也倒不出來了。念溟將茶杯放迴茶具托盤裏,直接用素白的袖子擦了擦嘴。


    隨後,他站起身。


    簡小樓在心裏謝天謝地,他終於要走了。


    念溟卻走到窗下的櫃子前,拿起燈罩,用手指撚了撚正在燃燒的燈芯,屋內亮堂不少。他又走了迴來,重新坐下:“現在開始說正事。”


    夜深人靜,孤男寡女,正是撩人好時機,奈何簡小樓心裏有鬼,隻盼著他趕緊走:“你不是來喝水的麽?”


    念溟長眸輕斂:“你很不耐煩?”


    簡小樓鎮定道:“不是不耐煩,隻是覺著時間上不太合適。”


    念溟低低一笑,笑聲清冷:“在噬月林那三個夜裏,你總是往我身邊湊,說些不著邊際的話來調戲我,我還以為,你對我存有好感。”


    “我……”


    “或者,你隻是因為受傷未愈,不再信任你的同伴,轉而尋求我的庇護?”念溟的雙手疊放在桌麵上,坐的很端正,以一貫幽靜的目光看著她,等待她的迴答。


    “當然不是了。”簡小樓顧不上屋裏還藏著兩個人,反正都是知情人,“以你的頭腦,莫非分辨不出,接近你的人,懷著什麽樣的目的?


    念溟神情淡漠:“唯獨你,我分辨不出。”


    簡小樓反問:“為什麽?“


    念溟瞟她一眼:“該我來問,你處心積慮的接近我,是為了什麽?”


    簡小樓依然鎮定:“我沒有處心積慮,看到你折紙鶴,令我想起了幼年時做過的那個夢,覺著好奇。”


    念溟靜默一瞬:“那麽,通過這幾日的相處,你現在還好奇麽?”


    “好奇。”簡小樓順著他的話道,“我不否認,的確對你有好感。”


    “你並不了解我。”念溟的聲音仍然冷清,唇角卻泛起一絲笑意,“待你了解我,你一定會避之不及。”


    再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簡小樓伸手摸了摸心口,心裏默默的道。


    念溟的話還在繼續:“但我也不否認,對於你的好感,我不反感。你可以繼續你的好感,直到你反感,或者我反感為止。“


    什麽意思,繞口令?


    簡小樓想了好一會,才狐疑著湊過去問:“我可不可以理解為,我可以繼續調戲你?”


    念溟點了點頭。


    哎呀,這麽好撩?


    簡小樓心情愉悅,依稀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同時生出幾分沾沾自喜,自己還是很有魅力的。


    當然,她很清楚原因,撩的本來就是閨女她爹,再撩不上那完蛋了。


    “但是……”


    念溟話鋒一轉,語氣冷冽,溫暖的燭火,點不亮他漆黑冷沉的眼睛,“最好不要一心兩用,調戲我的同時,再去調戲別人,我會不開心。我念溟若是不開心,唯有讓惹我不開心之人,比我不開心千百倍,我才會開心……”


    ……


    角落空間裏,七絕皺起疏淡的白眉:“黎昀,我覺著不妥,咱們光明正大,為何要躲著?”


    黎昀拍拍他的肩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躲著,讓葫蘆姑娘如何解釋你我的身份?”


    七絕苦惱道:“那你我要躲到什麽時候?他若一直不走……”


    黎昀示意他稍安勿躁:“遲早會走的。”


    ……


    簡小樓從念溟的語氣中,聽出濃濃的警告,心神微微一凜。


    他果然是察覺到了什麽,夜遊因為修煉道基碑裏的神魂震懾術,意識非常強悍。


    但他想要窺探出黎昀的空間法術,也是不容易的,黎昀與海心共生,早就超出了普通生命體的範疇。


    她在飛快組織著語言,門禁突然再次波動,卻無人發出聲音。


    簡小樓有點想要冒冷汗,難道是百裏嘉?


    念溟眉峰一沉,涼颼颼的看向簡小樓。


    這個女人,很不安分。


    觸碰門禁的人終於道:“阿檸?”


    簡小樓鬆口氣,這聲音不是百裏嘉的。


    旋即又緊繃脊背,那會是誰?


    “開門呀,外公來看你了。”


    外公?


    簡小樓怔住。


    “他是你外公?”念溟聽到這個聲音後,眼眸裏的冷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驚詫。


    念溟認識田檸的“外公”?


    “外公”是什麽人?


    簡小樓幾乎沒在念溟臉上見到什麽比較強烈的情緒,這還是頭一次。


    她不敢去開門了,屏息,裝不在。


    念溟看她一眼,目光琢磨不定:“為何不開門?”


    簡小樓半真半假,緊張的揪著手指頭,指了指念溟。


    不說話,由著他腦補。


    念溟緊繃著臉,猶豫了片刻,他站起身走去門前,解開了門禁。


    一道黑光從他頭上眨眼閃過,穿堂入室。


    “哐當”!


    房門被念溟重重闔上。


    黑光落在他後麵,化為人形。


    是個身穿藍色錦袍的男人,高挑筆挺,英俊有型,左手拿著一柄合攏的折扇,動靜之間,瀟灑恣意。


    簡小樓的眼珠子差點兒掉出來。


    她知道念溟為何“驚詫”了,田檸的外公不是別人,正是瘋魔島四將之一的……缺!


    簡小樓在屬於她的時代,見過缺兩次。


    第一次是得罪了玉紗夫人,將玉紗夫人收入葫蘆,結果缺從葫蘆裏跑了出來,若不是禪靈子及時趕到,她險些死在缺的手裏。


    第二次是小葫濁氣泄露,需要五個化神修士布陣,禪靈子邀請了缺。


    隻不過,很難將五千年後那個陰鬱暴戾的魔人,和眼前這個瀟灑倜儻的俊秀男子的身影重疊起來。


    刷!扇柄抵住了念溟的脖子。


    缺揚起眉:“何方高人?”


    觸發門禁之後,明明隻感覺到一人在內,才開口的。


    無法感知這個男人,說明此人的修為同自己差不多,或者在自己之上。


    “高人,嗬……”念溟再是陰陽怪氣的諷笑,拂開他的扇子,走迴位置坐下。


    缺怔了下,瞪大微微上挑的丹鳳眼:“念、念溟!”


    他趕緊走到桌前,在念溟對麵坐下,“我和懷幽找了你兩百多年,你跑到哪裏去了?”


    念溟沒聽見似的,將簡小樓麵前的茶壺提了過來,取出一個玉瓶,源源不斷,注入清冽的山泉水。


    “你究竟知不知道,殘影被了願那個禿驢關進伏魔塔裏去了,沒有殘影,牽製不住紅蓮佛寶,咱們就拿不下南靈洲!”


    缺見他根本沒有在聽,扇尾“噠噠”敲著桌麵,“懷幽為了攻進迦葉寺,將殘影救出來,新傷摞舊傷,你還有閑情在這裏喝水?!”


    念溟置若罔聞。


    缺丟開偶像包袱,猛地一拍桌子:“我要發火了!”


    簡小樓低頭,看到他手中的折扇發出刀光,伴著魔氣。


    看來,乃是魔刀所化。


    “你果然知道我是誰。”念溟終於開口,卻是側目看著簡小樓,麵無表情,不辯情緒。


    簡小樓稍稍恍惚,領悟過來自己露陷了!


    缺揭穿他的真實身份後,自己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


    完了,這幾日建立的良好關係,瞬間化為泡影,他一定在心裏認定,她接近他是有預謀的。


    簡小樓牙疼,責怪自己疏忽的同時,又氣惱贈她“輪迴門”的神秘大能。


    給她找的這是一具什麽肉身啊!


    就不能是個身家清白,人際關係簡單點的妹子嗎!


    隻給九十九日時間,又刻意提高副本難度,差評!


    念溟轉看缺:“所以,你就是月老?”


    “老?”缺眨了下眼睛,摩挲儲物戒,取出麵銅鏡來,左右照著自己那張俊臉。確定自己還是那麽英俊之後,他收起銅鏡,假意歎道,“哎,操心殘影的事兒,操的皮都皺了。”


    “少同我裝瘋賣傻,指示你的人接近我,想做什麽?”念溟冷冷開口,周遭氣溫急劇下降。


    窗外慢慢飄起小雨,簡小樓凍的一哆嗦。


    搞不清狀況之前,沉默是最佳應對。


    “我的人?接近你?”缺終於想起簡小樓,“我正想問你,你怎麽認識我外孫女?”


    “你何時有個外孫女,還是人族?”


    “她母親是我收下的義女,她不是我外孫女是什麽?”


    “你何時收下的義女?”


    “我收個義女還得經過你批準?再說了,我找得到你人嗎?”缺橫他一眼,神識仔細檢視簡小樓,語氣凝重幾分,“阿檸,先前你去噬月林是不是受了重傷?竟牽動到與我的連心咒,你今日離開噬月林,我立刻就趕來了。”


    簡小樓掰著手指,僵硬的扯出一抹笑容:“是受了傷,不過已經痊愈。”


    她小心迴著話,發現缺的右耳穿了耳洞,帶著一枚黑色的金屬耳環,被他披散的長發遮掩,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那我便放心了。”缺唿出口氣,慈愛的摸摸她的腦袋,眼底藏著深深的歉疚,“孩子,辛苦你了。”


    “你究竟派她來百裏世家做什麽?”


    念溟想到了某種可能,那雙冷下來的眼睛,驟然湧動波瀾。


    缺瞄了他幾眼,摸著自己那枚黑色耳環,經過一番考慮後,道:“一百年前,我收到一個消息,我們瘋魔島的補天神弓,其實並沒有失去靈性……”


    簡小樓豎著耳朵聽。


    她知道補天神弓是什麽。


    赤霄天變時,太真界修士大舉進入赤霄,造成動蕩,蒼穹像是被撕裂開一道口子。神話傳說中,有位後羿般的“英雄”朝天上射了一箭,蒼穹裂開的口子便消失了。


    此弓,被赤霄修者稱為“補天神弓。”


    簡小樓最近才知道,“補天”的後羿原來是第五清寒。


    他手挽的那張弓,乃是藍星海的鎮海之寶——星海神弓。


    當年,傲視就是拿著這張弓,搭上星海神箭,一箭炸翻了朝歌的飛舟,炸的時光獸停止進化成驢子,鑽入符嬌的意識海。


    第五清寒使用夜遊給他的星海神弓,將朝歌留下來的火罩子法寶,一箭送上了天。


    赤霄被封印,蒼穹裂開的口子自然消失。


    星海神弓後來落在魔人手中,供奉在魔神殿裏,據說失去了靈性。


    不過,應是還有點威力在的,她師父被囚禁在伏魔塔三百多年,最後還是懷幽挽著此弓,射穿了伏魔塔的結界,將她師父救了出來。


    缺和念溟解釋:“消息說,神弓之所以失去靈性,是神弓生出了自我意識,離體了,就附在百裏嘉的意識海裏。隻要取出來,塞迴神弓裏,或許可以射穿伏魔塔的結界。”


    念溟鄙視道:“傳個話都傳不清楚,什麽附身,那叫做意識寄生。”


    缺身體前傾,壓低聲音:“你怎麽知道?你也收到消息了?神秘人不許我告訴別人,怕走漏風聲。”


    “消息是我遞給你的。”念溟淡淡地道,“我讓你去想辦法,結果你一百年沒動靜,我唯有自己上了。”


    “你給我的消息?!”缺驚訝,“你怎麽會知道的?”


    “我跟隨懷幽加入你們瘋魔島,最初的目的,正是我對那張弓感興趣。”念溟總覺得那張弓很熟悉,又想不起來,“之後,我追查到百裏世家,發現百裏世家有個奇怪的現象,每隔幾代的家主,他們的喜好、神態、動作,完全一致,宛如同一個人。我懷疑,百裏世家的早衰症,並不是由於修煉的功法存在缺陷造成的,他們一直被神弓意識寄生,被汲取了精力……”


    簡小樓聽的寒毛豎起,插嘴問道:“你的意思是,神弓產生靈體,靈體出竅,附身百裏世家,耗死一個,再換一個?”


    念溟搖頭:“我糾正過了,不是靈體附身,是意識寄生。器靈和人的靈魂一樣,沒辦法離開本體太久,意識卻可以。”


    簡小樓聽不懂:“有什麽區別?”


    “區別極大。”念溟淡淡瞥她,“我問你,人的肉身、靈魂、意識,三樣若是分離,你覺得哪一個才是本源。”


    “這個……”簡小樓答不上來。


    她從前認為意識和靈魂是同一種東西,但在星域世界,並不是。


    打個比方,肉身是主機,靈魂就是係統,而意識則是操控係統留下來的痕跡。


    念溟淡淡道:“我認為,意識才是真正的本我,是自己與別不同的唯一因素。”


    簡小樓想要反駁他,他這種認知若是根深蒂固,愈發覺得自己是天王老子,導致夜遊無法複生。


    念溟朝她微微一笑:“可惜,意識脫離肉身與靈魂之後,極其脆弱,比如補天神弓,它意識出竅,寄生在百裏世家,當一個嬰兒尚在母體孕育之時,它就鑽入嬰兒的腦子裏,與嬰兒相容。如此一來,不會與宿主的靈魂和肉身產生排斥感。等嬰兒出生,它便可以完美無缺的接管宿主的肉身和靈魂。”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從細雨轉為滂沱,不過短短一刻鍾。


    簡小樓擰著眉問:“星海……補天神弓怎麽就盯上百裏世家了呢,一代又一代,百裏世家的後人已經換上了早衰症,他還不願意換一家?”


    “意識寄生成功並不容易,自然是寄生在同一係血脈裏風險最小。”念溟垂了垂眼,看向缺,“你折騰了一百年,最終想到的辦法,就是讓一個築基境界的小丫頭來接近百裏嘉?”


    缺訕訕道:“想不出其他辦法,正好阿檸是精純的火靈體,百裏嘉養了好幾個火靈體的女人,準備給自己生個新宿體,我想著……”


    念溟打斷他:“你我聯手,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你讓一個小丫頭下手?準備在床上、趁他動情時殺了他?”


    “嗬嗬。”


    “你笑什麽?缺,你一直遮遮掩掩的本名,是不是叫做缺心眼兒?你當對付的是個普通男人?那可是一道存於世間、至少六萬年以上的神弓意識!”


    缺被罵的隱隱紅了臉,旋即敲著桌子,火大道:“還不是被逼無奈!你既知道的如此清楚,為何不直接告訴我和懷幽!”


    念溟唇畔滑過一抹譏諷:“懷幽的腦子,和雞腦子差不多大,叫他知道了,立馬就會衝來百裏世家,隻會壞事。”


    缺摸著下巴,笑道:“你在誇我比懷幽有腦子?”


    念溟掃了他一眼:“你的腦子和雞屎一般大。”


    頂多沒有懷幽衝動罷了。


    “我要發火了!”缺手裏的折扇又閃過刀光。可這火氣還真發不出來,念溟確實比他們聰明,聖尊也說了,救殘影還得看他,便壓下火氣,討好道,“我知道我們蠢,所以你平時不愛和我們玩兒……”


    “是我不愛帶你們玩兒。”念溟微微眯眼,伸出小拇指,“你們的腦子,”又伸出大拇指,“我的腦子。”


    “行,你腦子大,你腦子大。”缺提著扇柄敲了一下念溟的頭,“趕緊想辦法,此事該怎樣解決,省的我賠上一個外孫女。”


    “我原本有計劃,但這計劃被你打斷了。”念溟看了簡小樓一眼,目光收的很快,“不過,我會想辦法,不要怕。”


    “我怕什麽。”缺反駁一句。


    簡小樓心頭一動,默默道:“好。”


    缺覺得哪裏不太對,又不明所以,折扇戳了他一下:“你是怎麽發現阿檸是我的人的?”


    念溟端起茶杯抿了口水,潤潤唇:“是她先發現,我是她的人。”


    簡小樓竟覺得臉頰有些發燙,忙不迭也給自己倒了杯山泉水。


    缺還沒愣過來,嗡,房門禁製又一次波動。


    “阿檸。”百裏嘉的聲音。


    “噗……”她一口水噴出來。


    缺和念溟收起鬆散狀態,目光一個賽一個的冷厲。


    缺手中的折扇一閃,正要化為魔刀,念溟按住他,搖頭:“莫要使用力量,以免被他發現。”


    缺一沉眸:“現在如何是好?”


    念溟環顧四周,語氣不善:“田檸,那個白眉毛的怪物,躲在哪裏,借我們躲一下。”


    簡小樓心裏打了個突,不敢再說謊,指了指角落。


    啵……


    不等念溟出言威脅,空氣中裂開一個口子,黎昀探出頭,皮笑肉不笑:“進來吧。”


    缺驚的差點跳起來。


    念溟給他一個嫌棄的眼神,躬身從裂口鑽了進去。


    缺跟著鑽了進去,又迴頭囑咐簡小樓:“萬事小心,外祖父在這,不要怕。”


    簡小樓怕是不怕,隻覺無語。


    黎昀雙指並攏,將空間結界又開闊的大了一些。


    再將空間裂口撫平。


    簡小樓心驚肉跳,念溟陰狠,七絕也不是個善茬,他倆會不會打起來?


    七絕和夜遊是朋友,看在夜遊的麵上,應該會讓著念溟吧?


    她咽了咽口水,去開門。


    ……


    念溟和缺進入空間結界之後,缺和對麵兩個陌生人大眼瞪小眼:“你們是誰,為何藏在我外孫女的房間裏?”


    七絕抱著劍坐在地上:“路過。”


    念溟稍稍抬著下巴,冷著臉,目光不屑。


    “真以為我腦子隻有雞屎大?”缺揚起扇子,指向他,“說實話!”


    “我與田姐姐是舊相識。”黎昀和和氣氣的道,“因我是鮫人,戰亂時期,不敢明著拜訪,唯有深夜前來。”


    “那為何要躲著我?”念溟冰冷的視線不離七絕。


    “怕你誤會。”七絕耐著性子。


    “你若心裏沒鬼,為何怕我誤會?”念溟追問。


    “你一副捉奸的架勢,很難不怕。”七絕淡然的迴。


    缺喃喃自語:“捉奸?”


    他似乎明白了點什麽。


    念溟追著不放:“終究還是你心裏有鬼。”


    七絕剛要開口,缺忽然插嘴:“念溟,你看上我外孫女了?”說著,魔刀入手,“真是好樣的,我拿你當兄弟,你竟想睡我外孫女,一把年紀的老東西了,要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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