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毛的怪物?


    乍一聽,簡小樓眼皮兒直跳,轉眼看向對麵二樓的七絕。


    上一次見到七絕,是在素和的飛舟上。夜遊前來赤霄與她見麵,途徑太真時,兩人順手救了被天武劍宗追殺的七絕。


    那時的七絕無門無派,是位散修,大概十四階左右。


    太真與他一別,對於簡小樓,即使加上她在眼珠裏的九百年,也還不足一千年。


    今日再見,七絕身為二十五個界域的總盟主,被尊稱為劍聖,至少十九階。


    觀他麵色如常,估計沒有聽見,畢竟主街上人聲鼎沸,不刻意鎖定,是聽不到的。


    其實七絕聽見了。


    他祖上有人娶過一隻半妖,算是有一脈妖族血統,傳承到他身上,已無妖氣,隻是外貌與正常人不同——皮膚白皙的接近透明,頭發、眉毛、睫毛皆為白色。


    因著皮囊,他自小受人歧視,習以為常。


    黎昀是從四宿來的,簡小樓迫切想要知道四宿如今的狀況,但念溟更重要一些,便先將黎昀拋去一邊。她同念溟密語,語氣裏流露出不滿:“你這人怎麽迴事?又不認識人家,張口就罵人?”


    “我隻是在陳述事實。”念溟抱起手臂,硬邦邦的丟出一句。


    他將背部貼在牆壁上,閉上那雙幽靜的眼眸。


    他也不能理解自己的行為。


    他生氣了,原因呢?


    難不成“月老”和“信物”都是真的?


    不然的話,沒辦法解釋他腦海裏關於“紙鶴”模糊的影像從何而來。


    而且,她注視他的眼神,令他有著熟悉感。


    他想起來,缺每每遇到漂亮女人,總喜歡說的那一句:姑娘,我們是不是曾在哪裏見過?


    緣分,真是注定的麽?


    念溟不信什麽緣分,對她也談不上喜歡,不排斥罷了。


    殊不知,“不排斥”三個字,對一貫獨來獨往,看什麽都厭煩,尤其厭煩女人的念溟來說,是多麽難得。


    他在想事情,簡小樓在數落他:“你知道他是什麽修為麽,不怕他一巴掌打死你?禍從口出的道理你不懂麽?”


    念溟打斷她:“那怪物都默認了,你緊張什麽?”


    “我哪裏有緊張?”簡小樓扭頭看他,噗嗤笑了笑。


    聽見她的笑聲,念溟睜開眼睛,冷冽的眼神,令周遭寒意四起:“你笑什麽?笑點在哪裏?”


    “喲,學的還挺快。”簡小樓也將脊背靠在牆壁上,與他挨得很近,她又從念溟身上,感受到了夜遊的氣息,“其實我也是覺得他長的奇怪,才會多看幾眼,”


    “你也承認他長的怪?”念溟揚了揚眉峰,口氣愉快起來。


    “沒錯啊,不過我還是得告訴你,哪怕是事實,人家沒招惹你,也不要當人麵說,這叫做尊重。”


    “無親無故,我為何要尊重他?”


    念溟口中說著,恍惚間腦子裏有些模糊的影像,似乎有人教過他“尊重”。


    此時,有管事出來,招唿他們入內拜見少主。


    簡小樓連忙傳音:“黎前輩,我得走開一下,你們若無要事,等等我,我有話想要問你。”


    黎昀點頭:“好。”


    簡小樓再三叮囑:“一定要等我啊!”


    黎昀啼笑皆非:“我又不欠你錢,至於躲著你麽?”


    簡小樓訕訕一笑,進入百裏商會以後,被商會內的禁製隔絕了神識,感知不到黎昀兩人了。


    跟著管事走過遊廊,深入後院,可以感知禁製越來越強。


    有一道元嬰神識,安檢似得,將他們裏裏外外檢視一個遍。


    他們被領到花廳外,繼續候著。


    又等了一個多時辰,聽見首領的聲音從裏麵傳出:“進來。”


    簡小樓跟著隊伍魚貫而入,六人分兩列站在廳上,半屈下膝蓋:“拜見少主。”


    “鐺……”


    瓷蓋落在杯子上的脆響,居於上首的百裏少主半響不語,他們隻好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


    簡小樓前麵是那魁梧的劍修漢子,將她遮掩了大半。


    垂著頭,沒有刻意以神識去打量百裏少主。


    其實心裏挺好奇的,百裏氏這一代的少主名叫百裏嘉,是百裏溪曾祖父的曾祖父。


    五千年歲月,戰家從戰英雄到戰天翔,隻隔了兩代。但由於百裏氏闔族短命,百裏家的男兒通常早早娶妻,早早開始傳宗接代。


    不過,莫看百裏嘉和百裏溪之間隔了這麽多代,百裏嘉並沒有早死,恰恰相反,他是整個百裏氏族中命最長的。雖然身體羸弱,一早卸去了家主之位,在山中清修,依然一路修煉到元嬰圓滿。


    直到百裏溪出生前兩百年,他閉關化神,至今未出。


    這也是百裏世家躋身四大家族,始終屹立不倒的一個原因。


    “起來吧。”百裏嘉終於開了金口。


    “多謝少主!”


    簡小樓隨著幾人起身,抬起頭,看到百裏嘉的真容。


    白淨柔美,彎眉鳳目,百裏家的男人如她所料,頗為女相。


    “少主……”首領躬身拱手,他在提醒百裏嘉,對於新入營的暗人,該說點什麽。


    “入我百裏世家,你們隻需牢牢記得一件事。”百裏嘉衣著講究,舉止也很斯文優雅,說出口的話,卻不怎麽好聽,“認清身份,你們是我百裏世家豢養的狗。閉上你們的嘴,交出你們的手和腿,明白了沒有?”


    “屬下明白了!”幾個聲音齊刷刷響起。


    唯獨簡小樓沒有應和。


    百裏世家的形象,因著百裏溪,在簡小樓心中是光輝的、與眾不同的。短短幾日光景,呈直線下降,越來越差。


    百裏嘉的神識似乎在她身上停頓了下。


    簡小樓連忙垂頭。


    “都是一些稚嫩的苗子,是帶迴營裏培養,還是與您隨行?”首領態度淡然,並不覺得百裏嘉所言哪裏不妥。


    “隨行吧。”百裏嘉剛垂下手,就有侍女上前接過茶盞,同時有侍女跪地呈上錦帕,被他取過,沾了沾唇瓣上的茶漬,“這等規模的戰爭,在我們的人生裏,可不是常見的,去長長見識也好。”


    首領道了聲“是”,領著簡小樓幾人退出了花廳。


    “田檸,你留下。”


    百裏嘉淡淡道。


    簡小樓心頭一個咯噔,是因為自己沒有迴話的緣故?


    念溟的腳步稍稍一頓,思慮一番,沒有停頓,隨著首領出去了。


    簡小樓硬著頭皮轉身,上前,猶豫著自己要不要先跪下磕頭認錯。


    百裏嘉先開了口:“阿檸,你在不滿什麽?


    阿檸?


    這稱唿,這口氣,奇怪。


    簡小樓斟酌著道:“屬下……”


    “你們先退下。”百裏嘉眼風一掃,侍女們行禮退下。


    清了場,他輕輕道:“阿檸,過來。”


    形勢同自己預想的不太一樣,簡小樓踟躕著不肯動。


    百裏嘉的語氣攜著一縷無奈:“小時候挺乖,為何長大了反而倔強起來了?”


    簡小樓越發認定,“田檸”的身份不一般。


    想想也是,二葫怎麽會隨便出現在一個普通姑娘手裏?


    “供著你,養著你,你不願意,非得要去暗人營,我也依著你。你自己有多大的能耐,你是清楚的,為了讓你順利通過,我特意挑了九個最差的與你一組,還讓你抽到‘殺’……”


    原來如此。


    並不是運氣的緣故,抽簽順序都是內定的,先派最強的進入噬月林開路。所以田檸進去以後,基本是沒有壓力的。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胡子幾人雖然實力較弱,心思卻很活泛。


    也怪田檸涉世未深,中了他們的計,死在裏麵。


    所以田檸和百裏嘉是什麽關係?


    養女?情人?


    簡小樓垂首而立,愈加不敢開口,他以為她在鬧別扭,那就繼續別扭好了。


    百裏嘉說了半天,宛如對牛彈琴,語氣變得漸漸不那麽和善:“任性得有個分寸,你闔族的性命,都在我手裏捏著,我強迫你,你也沒有辦法。再敢如此我忤逆我,我就繼續將你關起來。不修煉,便大把的靈藥灌下去,等淬煉好肉身,強行讓你結丹。”


    簡小樓摸不著頭腦,絞著手指,肩膀瑟縮,作出懼意。


    對於她的反應,百裏嘉果然很滿意,語氣和緩了一些:“行了,試煉不好受,去休息吧。稍後前往南靈洲,你在我身邊好好待著,早日結丹,生一個我滿意的孩子,我會給你解藥,放了你的族人。”


    她蹙起了眉,生個他滿意的孩子?


    她想起百裏溪去找楚封塵借種的事情,漸漸想明白了,田檸一定是有著某種特殊體質,自小被百裏嘉挑中,養在眼皮子底下等她長大結丹。


    為了控製住她,還給她的家人下了毒,以此來要挾她?


    真是……


    卑鄙無恥!


    簡小樓拱了拱手,掉臉離開,心裏流淌過許多情緒,說不清道不明。


    百裏溪找到楚封塵之時,他築基圓滿,百裏溪也是等到他結丹才下手。


    楚封塵是規元道君的徒弟,她隻能暗中接近,不敢明目張膽。試想一下,若是楚封塵沒有規元道君這座靠山,百裏溪也會像她祖先一樣,將楚封塵直接抓迴百裏府囚禁起來了吧?


    又因為百裏溪是個女人,睡了一個男人,受到的苛責總是很少,連規元道君都沒有太去責備她。


    畢竟在大多數人眼裏,包括男人自己,都覺得男人沒什麽貞操可言,男女歡愛,總是男人得了便宜。


    其實性質是一樣的。


    很多事情換個角度,換個立場,看的東西完全不同。


    從前崇拜的女神形象,在她心裏慢慢崩塌了。


    但這並不影響她與百裏溪之間的友情,百裏溪仍是她的好友。


    ……


    簡小樓斂下心思,快步走出去,首領帶著一行人正在院子裏等她。


    她迴到隊伍裏,心情複雜,一聲不吭的,招唿也不打,毫無規矩。


    首領本想斥責一句,無論私下裏與少主是什麽關係,在人前還是他的下屬,該守的規矩得守。但見她麵色不虞,恐遭她記恨,給少主吹枕頭風,又咽了下去。


    念溟長眸微斂,暼她一眼:“沒事吧。”


    簡小樓搖搖頭:“沒事,隻是很煩。”


    她不想繼續留在百裏家,但念溟不離開,她不能走,實在好奇他到底留在這裏幹什麽,忍不住問道:“你很喜歡當暗人?你的家人也被控製了麽?”


    “你知道家人是誰?”念溟怔了下,微蹙眉峰,“你的家人被百裏氏族控製了?


    簡小樓想起來,暗人營裏的孩子多半是些孤兒,要不然自小就被買了迴來,無牽無掛,沒有家人。


    她靜了一瞬,開始賣慘:“哎,我受夠這種寄人籬下,身不由己的日子了。”


    念溟垂下眼簾,若有所思。


    首領將他們帶去西麵一個小跨院裏,安頓他們住下。


    簡小樓特意挑了一間與念溟挨著的房間。


    房間隻有巴掌大,她進屋之後,想著要不要神魂離體,出去和黎昀見麵。不行,萬一百裏嘉又召見,或有事,見到田檸死了,那就不好辦了。


    她唯有坐在窗下靜等天黑,可現在還是下午,有的等。


    她思索著一些煩心事,認為自己得加快步伐,盡快將念溟給拿下。她越來越有信心,念溟雖然不記得自己,但他記得折紙鶴,說明他還是有些模糊記憶的。


    不過,又怕急功近利,適得其反。


    獨坐幾個時辰,終於日落月升,夜深人靜。


    簡小樓準備出發。


    “嘎吱”,將推開門,隔壁房門緊隨著開啟。


    念溟探出半個身子,他換了一身法衣,素白色的寬闊袍子,鬆垮垮的,睡衣一樣,卻讓簡小樓看愣了。


    “你看什麽?”


    “好看,於是多看兩眼。”


    “你覺得我好看?”


    念溟心道:你是瞎了麽?


    他附身的這具肉身,相貌普通的連他都嫌棄。


    “主要看氣質。”簡小樓認真道,“外表並不重要。”


    “恩。”念溟點點頭。他大方接受的表情,在簡小樓看來恬不知恥,“半夜間,你去哪裏?”


    “睡不著,出去走走。”


    “沒有首領的指示,我們不能亂走,睡不著在房間裏練功。”


    “哦。”簡小樓不與他爭論,推門迴去了。


    過了半個時辰,她斂聲屏氣,再次推門出去。


    隔壁的門又“嘎吱”開了,念溟又探出半個身子:“你去哪裏?”


    她在心裏罵娘,麵上保持微笑著:“我出來看看幾更天了。”


    “哐當。”


    進屋關門,她在房間裏來迴踱步,禁製忽然出現波動。


    “誰?”簡小樓察覺身後又道黑影,驚了一跳,出手向黑影攻去,手腕卻被黑色的液狀物給纏住,動彈不得。


    她反而寬下心。


    黎昀的身形漸漸浮現,一同現身的還有七絕:“是我,葫蘆姑娘。想著你出門大概不方便,我們來了。”


    “的確不方便,隔壁那家夥一直盯著我,搞的我像是要出去偷男人。”


    簡小樓邀請他們坐下。


    三人圍桌而坐,七絕冷冷淡淡的開口:“夜夫人,你難道不是在偷男人?


    簡小樓眨了下眼睛,他是在開玩笑麽?


    類似七絕這般殺師證道,絕情冷心之人,還會開玩笑?


    旋即恍然,他倆是誤會她與念溟了!


    不,也不是誤會,她頗感無語:“前輩,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不知該怎樣解釋,不清楚他們對夜遊的事情了解多少。


    簡小樓決定先探探口風:“黎前輩,你怎麽知道我的事情?”


    “自然是夜遊告訴我的。”


    “他為什麽告訴你?又告訴了你多少。”


    “該我知道的,他都告訴了我,不該我知道的,我不清楚。隻知道你的來曆,赤霄的來曆。”黎昀問道,“葫蘆姑娘,你這次是從未來哪個時間節點上迴來的,夜遊複活成功了沒有?”


    他是知道的,簡小樓偷眼七絕,麵色如常,也是知道的。


    簡小樓直言道:“我正是為此事而來,融合的過程,出現了意外……


    她將念溟的事情一說。


    黎昀訝然:“他就是念溟,夜遊的意識?”


    “是的。”說完了自己的事情,簡小樓問,“黎前輩,你是怎麽一迴事?還有七絕前輩,如果我估算無誤,你應該早就死了吧?”


    “赤霄天變時,提著天素劍引那些追殺我的人進入赤霄界內的,隻是我的一道分|身,我並沒有死……”


    七絕不愛說話,簡略描述幾句。


    解答了簡小樓一個疑惑,原來那些死在赤霄的修士,並非來自四宿,而是太真。


    “因我知道赤霄的位置,受夜遊囑托,在一千年前,前往十方界,將迷途寺的了願禪師接來赤霄。”七絕頓了下,“素和給了我幾個特製的飛舟,可以穿透赤霄外的火罩子,當然,先前結界強橫,無法穿透,這幾千年,火罩子的力量逐漸減弱之後才可以。”


    “了願禪師是來給我師父……第五清寒下咒的?”簡小樓看向黎昀。


    “對。”黎昀道,“了願禪師去往迦葉寺,已和殘影鬥了許多年,如今將殘影關進了伏魔塔裏……可是在赤霄,我們法力受限,至今沒有下咒成功。”


    黎昀鎖眉,“了願禪師壽元無多,為此十分頭疼。葫蘆姑娘,你來自未來,可知你師父究竟是怎樣被種上魂印戒咒的?


    簡小樓攤手,她師父和了願禪師那是一場攻堅戰,鬥了上千年,她隻待九十九天,想著與她師父不會有什麽交集,壓根兒沒問。


    沉默片刻,她狐疑道:“七絕前輩,你的分|身可以轉世?”


    分|身離開真身太久,通常是會消散的吧?


    “你想問我楚封塵?”七絕偏頭看她。


    “我認為,他應是你的轉世,先不說相貌,你的劍也認他為主。”


    “楚封塵就是我,我沒有轉世。”七絕眸色疏淡,說話好似沒有聲調,落在同一個聲部上,“你見過轉世之人,還與上一世相貌相仿的麽?”


    他將簡小樓問住了,是啊,連天行大師二十一階的道行,都變了容貌。


    唯獨楚封塵五官身形未變,使得她一眼認出七絕。


    細想一下,楚封塵是個無父無母的小乞丐,是被規元道君從中洲凡人界撿迴來的。


    “那前輩……”


    “我好端端的,即將觸摸到二十階的門檻,沒有必須死的理由。”七絕神情漠然,長袖一掃,桌麵上浮現出兩個青瓷瓶子。


    “這是……”簡小樓不知瓶子裏裝的什麽,瓶子她很熟悉,好像是海牙子的東西!


    “夜遊為我謀劃的極為周到,一瓶是返老還童藥,一瓶是前塵盡消水。”


    簡小樓險些一口血噴出來。


    好主意啊,扶搖子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試驗品嗎,吃了海牙子的返老還童藥,退化成嬰兒,再一點點的長大。


    而前塵盡消,就更不用解釋了。


    七絕收迴藥瓶:“夜遊告訴我,這兩種藥經過了改良,我可以放心服用。黎昀會暫時照顧我,再將我扔給規元道君。”


    簡小樓心好累:“前輩啊,楚封塵他……他腦子有問題,你知道麽?”


    “知道,我們不太清楚是什麽原因,揣測……是兩種藥物混合造成的影響。”


    “即使如此,為了我們,前輩也要犧牲自己……”


    “夜夫人,我不是為了你們,是為了我自己。這是曆史,我若不主動創造曆史,有可能真會成為曆史。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且後繼無人,為了滅道盟,我不可以死,否則太真必將生靈塗炭。”


    “前輩言之有理。”簡小樓心下稍安。


    “區區幾百年,眨眼即過,這一趟紅塵之行,說不定可以助我堪破二十階的屏障,權且當成一次曆練。”


    “前輩屆時該怎樣清醒?”


    “我會吩咐我的親信,將解藥給我送來。”


    他說的親信,是唐心水和段長空,簡小樓在東海之上見過了:“前輩沒有告訴他們,你的下落?”


    七絕反問:“莫非我的親信不知道?”


    簡小樓一愣:“他們一直在四處尋你,估計是不知道。”


    七絕微微頷首:“看來我不能告訴他們。”


    簡小樓揉著太陽穴,得,又影響曆史了。


    “七絕前輩……”


    “恩?”


    “沒事。”


    其實簡小樓想問,百裏溪該怎麽辦?


    她好像看到了第二個白靈瓏。


    萬幸百裏溪隻是找楚封塵借種,並不喜歡他。


    七絕的個性,比著海牙子絕對要冷漠千倍。


    暫且拋開雜亂的思緒,她又詢問黎昀:“黎前輩還沒有告訴我,你來赤霄的目的?”


    黎昀雙手托腮:“等。”


    “等什麽?”


    “等我姐姐轉世。”


    簡小樓微怔:“黎箬公主去世了?


    黎昀眼角眉梢之間,染上一抹哀色:“嗯,你離開後不過萬年,我姐姐因為修行出了茬子,停留在十五階無法再進,壽終正寢了。”


    “你在尋她的轉世?”


    “想要轉世成某個特定之人,不易推算,然而一個人死了之後,轉世去了哪裏,卻是有跡可循的,關於輪迴,夜遊研究的非常透徹。”


    “黎箬公主轉世來了赤霄?”


    “百裏世家。”


    簡小樓瞬間一滯,她看看七絕,再看看黎昀。


    兩人湊在一起,莫非……


    “百裏溪?”


    “不。”黎昀搖搖手指,“按照大概的時間,以及可能性,應該是百裏溪的女兒。”


    啊?


    簡小樓難以置信:“我聽說,除非有外力強行改變,妖輪迴後還是妖……”


    黎昀指向七絕:“他有妖的血統,不奇怪啊。”


    簡小樓胳膊肘撐在桌麵上,雙手抱頭,神經距離崩潰不遠了。


    黎昀眼底慢慢沁出笑意:“你似乎不喜歡我們來赤霄。”


    “不是,我隻是在想,星域那麽大,時間那麽遠,正好轉世來赤霄,與我身處同一個時代的幾率是多少。前輩,你老實告訴我,真的沒有什麽外力幹預麽?”


    “葫蘆姑娘,星域那麽大,時間那麽遠,我們相聚在四宿,是因為有緣。因果由緣起,由緣滅,彼此緣分仍在,又豈會散落於天涯呢?”


    好吧,拿因果和緣分來說事,你們贏了。


    簡小樓接受了這個現實。


    正準備詢問他四宿的一些事情,比如藍星海和金羽的近況,門禁突然又一次波動:“田檸。”


    門外響起念溟低沉的聲音。


    簡小樓心弦一緊:“怎麽了?”


    “開門,我有話和你說。”


    “我在打坐。”


    “開門。”


    不容置喙的語氣,擺出“你不開門我就闖進去”的氣勢。


    簡小樓麵朝兩人做出口型:“你們進來時,是不是被他發現了?”


    黎昀揪起眉:“我施展了空間凝固術,應該不會吧?估計是帶著七絕的緣故,若我自己,他一定感知不到。”


    “你們先走。”簡小樓繼續口型。


    “走不了。”黎昀分析道,“他若能感知到七絕進來了,那他肯定也能感知到七絕離開,七絕的法力被赤霄靈氣壓製,動輒遭到反噬,指不定還不是他對手。”


    “那怎麽辦?”簡小樓緊張起來。


    “我開辟出一點空間,先和七絕躲起來吧。”


    黎昀並攏雙指,在牆角劃了一道弧。


    啵……


    空氣中水紋波動,裂開一道弧形口子。


    黎昀和七絕從弧口中入內,房間太小,不敢開的太大,怕被念溟察覺,兩人蹲在地上,彼此互望一眼,眼睛裏寫滿了無語。


    看到裂口緩慢消失,簡小樓先感知了好幾遍,才去開門:“你要同我說什麽?”


    她堵在門口,沒有請他入內的意思,念溟卻一點自覺性也沒有,繞過她走進房間,像是自己的房間,毫不客氣。


    他走到桌前坐在凳子上,身體緊繃了一下。


    簡小樓忽然覺得脊背發涼,也走過去坐下,嗓子有些幹涸,給自己倒了杯水:“你找我想說什麽?”


    “哦,我渴了。”念溟從盛著茶具的托盤裏取過一個杯子,推倒簡小樓麵前,用食指點點杯口,求水喝。


    扯什麽鬼,換成夜遊,簡小樓非得一腳踹過去。


    屋子的格局是一樣的,茶壺裏都有奴仆備好的茶水。


    笑吟吟的給他斟茶,沒辦法,他現在是大爺。


    茶杯在手裏徐徐的搖晃,晃了一圈又一圈,念溟微微垂著眼睛,專注的看著杯中略有些渾濁的茶水。


    你倒是喝啊,喝完趕緊走啊。


    簡小樓瘮的慌,因為心裏沒底,猜不出念溟的意圖。


    ……


    “喝水喝了半個時辰了,他還不走?”在這狹小的空間裏,七絕充滿了不適感。


    “有的等了。”黎昀苦笑,“我估計他會坐到天亮。”


    “他到底來幹什麽的?”


    “當然是來捉奸的了。”


    “捉奸,捉誰?”


    七絕問完之後,直想自抽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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