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色鬼說風就是雨。”


    目望簡小樓離開,夜遊也跟了出去,傲視撩開袍角慢吞吞從地上起身,六尺長、手腕粗細的玄黃棍被他擦著脖頸架在左肩上,傳音給落拓和尚,“你覺不覺得第五有些奇怪。”


    落拓和尚同他並排走著,聞言一詫:“哪裏怪?”


    妙離並沒有跟著,他修為差,天坑肯定是不能下的,落拓和尚設了個陣,將他藏進了大榕樹內。


    傲視橫眉瞪眼:“你大侄子哪裏怪你不知道?”


    落拓和尚笑著道:“我與他爹第五淵曾是同門師兄弟,與他不過幾麵之緣,他的事情,多半是道聽途說來的。不知小龍王有何見解?”


    繃了繃嘴唇,傲視說不出個所以然:“我與他接觸也不多,不過他給我的感覺,是個極為冷靜之人。據說被人丈夫捉奸在床,都能麵不改色。你瞧,剛才我不過用棍子捅他幾下,又沒下重手,他像被踩了尾巴,跳起來打我。”


    ——你若一直捅我,我估計也得一套如來神掌招唿過去。


    落拓和尚心裏訕訕想著,口中說道:“他興致正起,你卻在背後可勁兒捅他,不打你打誰?”


    傲視想想也是,或許真是自己多心了。


    “我看不下去。”


    “你閉上眼睛不得了。”


    落拓和尚嘻嘻笑著,絲毫不懷疑第五清寒是假冒的。


    步入天人大境界的強者,無論奪舍還是被奪舍幾乎都是不可能的。有本事奪得了第五清寒的舍,此人修為必在十八階以上,以第五清寒的肉身強度,承受不起如此逆天的神魂,必定崩潰。


    倘若奪舍者為十八階以下,第五清寒必有反抗餘地。


    抗爭不得,應會自行兵解,與對方同歸於盡。


    “何人藏頭露尾?!”


    正同落拓和尚說著話,傲視察覺不遠處有氣息波動,使出山河一棍,以投擲標槍的標準姿勢將玄黃棍扔飛出去!


    長棍穿空而過,無形中粗重數倍。


    管他是誰,反正非他藍星海同族,膽敢偷窺一律打死。


    落拓和尚禦氣去攔都攔不住:“且慢!”


    簡小樓正在努力壓製燥熱的身體,哪有精神放出神識。


    反正有傲視幾人在,也不怕遭人偷襲。


    然而瞧見那根銀閃閃的大棍子“嗖”一聲從身側掠過,她眼底湧起驚濤駭浪——興許是素和!


    夜遊則一直在注意著簡小樓,身後動靜一出,他也想到素和了身上去。


    玄黃似出水蛟龍,速度極快,以人身之力是追不上的,夜遊正準備化龍攔截,卻見身前的簡小樓已經化為一道劍光疾飛出去。


    風馳電掣,她最終超過玄黃棍半丈,即刻落地。


    未曾抽出問情,僅將雙臂一展,周身劍光瀲灩,瞬間結成一個金鍾罩。


    嘭!玄黃棍猛然撞在罩子上,發出一聲嗡響。


    這幅場景,像極了鍾杵撞擊梵鍾。


    簡小樓落地時來不及轉身,背對玄黃棍而站,因此看清楚了三丈之外站著的並非素和,而是琴霧心。


    她鬆口氣的同時,五髒六腑一陣絞痛。


    傲視這日天日地日空氣的驚世三棍,的確不是浪得虛名。


    不過她身體的燥熱減輕不少,興許是大肆消耗靈氣的情況下排解出去了。


    “傲視!”


    山河一棍的氣勢仍在,她撐著防護罩不敢轉身,唯有偏頭對他怒目而視。


    傲視手臂一伸,玄黃棍立馬退了迴去,被他重新扛上肩頭,幽藍的眼眸下同樣浮起怒火:“老色鬼!你為何總與我作對,真以為我怕你不成?!”


    落拓和尚無奈:“不分青紅皂白下殺手,你還理直氣壯,他是怕你殺錯了人。”


    傲視抓住棍子一端,另一端橫指過去:“此女修乃四宿聖水宮琴霧心,我還殺不得了?!”


    “你出手時知道是誰?”


    落拓和尚不得不提醒他,“傲視,你是立下血誓才被允許進入火球的,此一戰不得殺害十方修士,你統統忘記了不成?”


    傲視出手時分明沒想太多,狡辯道:“我不知是誰,但肯定非我十方人氏,否則見我三人在,為何躲著不出!”


    山河一棍的力量清空以後,簡小樓收迴劍罩。


    她麵癱臉看向琴霧心:“琴姑娘,你藏在此地作甚?”


    琴霧心曾被傲視以一敵五重創過,對他的殘暴心有餘悸,加上有傷,芙蓉粉麵透著慘白:“我被兇獸追至此,窺見你們自然不敢出來。”


    “同她廢什麽話,殺了!”


    傲視沒有動作,挑著眉毛,唆使簡小樓下手。


    落拓和尚不言不語,他從不殺生,卻不會要求人人都不殺生,生死寂滅,皆是因果命數。四宿十方對立,這是現實規則,四宿修士之前在天坑合力圍殺他們時,可是半分仁慈之心也沒有。


    簡小樓尷尬。


    她遞給夜遊一個眼神,夜遊卻一言不發。


    反而聽見素和傳音:“小樓,救下她。”


    話音起時,一團紅色光華落在不遠處,素和出去探探路而已,不曾想迴來之後溪穀變得這般熱鬧。


    簡小樓的第一反應:“小龍王休要出手,是友非敵!”


    原本已經亮起的玄黃棍滅了下去,傲視蹙著眉:“他也是你相好的?你對小白臉還真是情有獨鍾啊。”


    素和不明所以,訥住。


    傲視將武器收入靈台,徹底服氣。


    他算是瞧出來了,第五清寒是在曲線救國。


    為滋潤十方女修日夜耕耘,同時將四宿男修都給搞成斷袖,令四宿女修無路可走。


    厲害!


    待素和反應過來,捋袖子就要祭出火焰彎刀!


    簡小樓一揚手臂,以無形劍氣壓製住他:“別慌。”


    再單獨傳音給傲視:“此人乃是那條小白龍的朋友,名叫素和。而琴霧心琴姑娘,是素和的心上人,不能殺。”


    傲視抽抽嘴角:“這也不能殺?”


    簡小樓冷沉沉地道:“夜遊難搞的很,直到現在我連親都沒親上,兩次都被你給擾了,才氣惱朝你出手。”


    怪不得,原來不曾得手。


    傲視斜斜看了夜遊一眼,恩,的確有些冷清。


    兩隻信手足以碾死的螞蟻,對於傲視而言沒有半分意義。加之他腦補太多,總覺著若不給第五清寒麵子,自己就成了阻礙十方界發展的罪人。


    他負手:“隨你。”


    簡小樓暗暗鬆了口氣,正想轉臉,視線莫名其妙又移去傲視的鎖骨上。


    咕唧咕唧,傲視的鎖骨是真性感。


    咕唧咕唧,她從未見過哪個男人生有如此精致的鎖骨,隔著法衣都能顯露出形態。


    等等……


    她強行收心,好不容易才發泄出去的邪火,不能再漲起來。


    簡小樓穩了穩心神,她同琴霧心沒有交清,傳音給素和,解釋一下來龍去脈:“我們要下天坑,你帶琴姑娘先走。”


    素和想了想道:“我先將琴姑娘送走,稍後同你們一起下去。”


    簡小樓也覺著多個人多個照應,點頭。


    “你的傷……


    她本想詢問素和後背的傷口如何了,目光突然定在他的眼睛上……


    ——媽呀!她為啥動不了了啊?!


    紛亂的意識海內,一個念頭讚歎著世間怎會有如此美妙的眼睛啊,一個念頭卻說這雙好似得了紅眼病的兔子眼美妙個鬼啊!


    誠然後一個念頭才是她的真實想法,但前一個念頭不斷碾壓後一個念頭。


    碾壓,絕對碾壓,無死角碾壓!


    最後,她的滿腔驚恐統統被碾壓為一汪春水,雙眼迷離,癡癡盯著素和:“你可知,你的眼睛好生溫暖,宛如冬日裏的一抹驕陽,落在我冰封已久的心尖上,我心為你而動,你又可願接受……”


    整個世界瞬間被震驚的安靜下來。


    眼睜睜看著她伸手來摸自己的臉,素和雙腿抖抖抖愣是動不了。


    這是在演戲?


    他該不該配合啊?


    “小樓!”


    夜遊沉而沙啞的聲線,帶著一股震懾之力,強行擠進她意識海內。


    她快要伸到素和臉上的手臂,也被他緊緊攥住。


    憑誰看這三個大男人,都能瞧出一整套愛恨情仇。


    傲視張著嘴,下巴快要掉下來:“落拓,我信了。這個絕對是第五清寒,除了他沒誰這麽惡心。”


    落拓和尚宣了聲阿彌陀佛:“我總算明白,似第五淵如此古板穩重之人,為何每每被他這個寶貝兒子氣的以頭撞牆了。”


    饒是琴霧心聰慧絕頂,此刻隻能訥訥捂住受傷的肩頭,摸不著北。


    見她神色依舊癡癡,夜遊攥住她腕部的手又重了幾分:“小樓,你快醒醒,不要被他的意識壓製住。”


    劇烈的痛感刺激大腦,簡小樓恍然驚醒。


    赫然睜大一雙眸子,看一眼滿頭大汗的素和,又看一眼一臉憂色的夜遊。


    她冷汗淋漓:“我幹什麽了?”


    “沒事,頂著他的殼子你做什麽都是正常的。”


    不顧旁人的眼神,夜遊鬆開她的手腕之後,輕輕撫了撫她的後背,撫平她明顯外露的焦躁,“不過,我們得趕快找到你的肉身,第五清寒怕是即將醒來,你已經壓不住他的意識了。”


    “夜遊,並不是他快醒了,是我的問題。”


    簡小樓慘白著臉搖了搖頭,上一世好歹是個醫生,她此刻已經差不多診斷出自己的病情,“我最初驅使這具肉身時,完全是正常的,但前幾日我以他的靈氣浸潤我的神魂,無意中闖入了他的劍境,稍稍窺出了一些問情劍的劍意,問題就來了。”


    夜遊凝神聽她說。


    “我想,我明白第五前輩為何有著情聖的名號了。問情劍雖然厲害,副作用也很恐怖,在修煉的過程中,它會促使身體分泌出大量……怎麽說呢,不知在星域世界該如何解釋,但在我的家鄉,我們稱之為多巴胺、也或許是腎上腺素。”


    簡小樓捂了捂臉,頭疼啊。


    夜遊自然聽不懂:“那是什麽?”


    簡小樓歎氣:“一種愛情興奮劑,促使人情動的東西,人間劇毒啊!”


    她不過隻是初窺一些門徑,已被刺激的快要瘋了,像第五清寒已將問情劍修煉至臻境的,幾千年來,真不知是如何走過來的。”


    “走了。”


    一刻也耽擱不起,她必須立刻迴到自己肉身裏,再將“問情劍意”從意識裏徹底祛除。


    否則稍後越使用第五清寒的劍法,她中毒越深。


    後果不堪設想。


    夜遊仍是懵懵懂懂的,也不好翻閱《小星域全書》,隻追著她問:“那你現在感覺如何?”


    簡小樓裹緊了袍子閉口不語。


    夜遊卻一直傳音給她:“若是感覺不好,一定告訴我,莫要瞞著我,莫要忍著,令我措手不及。”


    簡小樓隻管悶著頭走。


    不是她忍住不說。


    她現在感覺自己可以操翻一切,她敢這麽和夜遊說嗎?


    以她目前的病情,十日內倘若尋不見黎昀,她決定揮刀自宮,先將第五清寒給閹了,省的幹出什麽惡心事來。


    阿西吧!


    快要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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