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元前輩……”


    “男弟子也就罷了,敷衍幾句也就過去了!有一日竟連女弟子也哭哭啼啼的跑來問我,她們是要睡劍還是被劍睡?或者女子修劍是不是永遠無法達到人劍合一,要不要改修其他?百裏家主倒是說說看,我這做師父的應該如何作答?!”


    規元道君這口悶氣憋在心裏二十二年,若不是百裏溪肚子裏有他愛徒的種,當場宰了她都有可能。


    現如今也隻能是發發脾氣罵幾句了。


    簡小樓在一旁默默聽著,真心為規元道君鞠了一捧同情淚。


    百裏溪也太生猛了,瞧著冷冷淡淡的,竟把楚封塵折騰的隻剩下半條命。不過造成這樣的後果,真的不是因為第一劍宗這些弟子們都太蠢了麽?


    簡小樓一直覺得智商並不是自己的優勢,努力才是,如今同這些劍宗弟子一比較,優越感立馬就上來了。


    睡劍,人劍合一,隻要腦子稍微正常點兒的人類也不會輕易相信吧?


    且說百裏溪,饒是她的心理素質再怎樣好,被規元道君如此指著鼻子痛罵,一貫淡然的臉上也不免生出幾分窘迫尷尬,有些不知如何應對。


    她開始在心裏迴想當年自己有這麽狠?


    沒有吧?


    她又不懂吸取精氣的合歡宗邪術,和楚封塵之間不過正常的男歡女愛。隻是為了確保在那一天內一定懷上孩子,給他下藥多來了那麽幾十次而已。如果真像規元道君說的如此慘烈,那也是楚封塵外強中幹太差勁了。


    當然這話她可不敢當著規元道君的麵說。


    規元道君皺著兩彎細小的眉,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然而我最心痛的還是我家塵兒,原本腦子就有些不太好使,隻憑一身天賦,豈料修的至陽劍氣全被你一手毀了,日後成就起碼短了四成!”


    “晚輩深感抱歉。”對於此百裏溪並不否認,這也是她覺著對不住楚封塵,一直暗中照拂著他的緣故。


    “罷了罷了,哎,這都是他的命。”規元道君擺擺手,他的目光又在百裏溪肚子上掃了一眼,“百裏家主也挺不容易,一直以自己的生命力去供養他們,隻是須得盡快做個決斷了。”


    百裏溪愣:“他們?”


    規元道君兩指一撚,從百裏溪腹部抽出兩縷靈氣:“一個丫頭,一個小子,百裏家主好福氣。”


    不等百裏溪露出喜悅的表情,他突又一盆冷水潑下來:“可惜兩個孩子隻能留一個,你自己選擇。”


    簡小樓吸了口氣:“為什麽呢?”


    百裏溪也是一眨不眨的望著他,眸中充滿疑惑。


    “其中一道靈氣為陰,卻極耀目,說明這丫頭靈體強悍,隨了我徒弟,日後在武道的成就必定不俗。”兩縷靈氣在他掌心跳躍著,規元道君解釋道,“而另一道靈氣為陽,卻極虛……”


    百裏溪穩了穩情緒才問道:“前輩的意思是,我腹中男胎即使出世也難逃早夭的命運?”


    “早夭倒是不會,你瞧這道靈氣雖虛卻很柔韌,神魂力罕見的堅毅。”規元道君手指一繞,那縷淡淡的靈氣圍著他的指尖輕輕旋轉,“出世後我渡他百年修為,為他強健體魄,洗髓伐筋就是。不過日後在修行上,倘若沒有合適的功法會有一些麻煩,可也不是難以解決,且交給我,你不必有後顧之憂。”


    百裏溪斂目問:“那不知您讓晚輩作何選擇?”


    規元道君道:“仙胎不易成,待你解開封印開始放任他們在你腹中成長時,這兩隻小鬼為了從你體內獲取更多靈氣,是會彼此爭鬥的。一胞雙胎,正常情況下爭一爭有益無害,可百裏家主情況特殊,兩個孩子強弱相差太大,小子壓不過丫頭,你懂我的意思麽。如果百裏家主要留丫頭,那什麽都不必做,小子是注定無法成型的。可若是百裏家主想要小子,那……”


    歎了口氣才又道,“我就得做迴歹人,待你解開封印那刻,出手將丫頭的靈氣團散掉。”


    “散掉……”


    雙頰血色一瞬被抽幹,百裏溪慘白著臉緊緊咬住下唇。


    簡小樓同樣皺起眉,規元道君還不如不告訴百裏溪,順其自然生個女兒出來。教一個做母親的選擇其中一個孩子是生是死,這實在太殘忍了。


    但她也明白規元道君是為了百裏考慮。


    百裏需要的不隻是一個孩子,更是一個家業繼承人。


    在規元道君看來,他肯定更喜歡靈體強悍的丫頭,像他的寶貝徒弟楚封塵。可他也不敢確定這丫頭會不會連頭腦也遺傳了他父親,那簡直了真是……


    “沒有其他辦法了麽?”


    “我是沒轍。”


    規元道君搖搖頭,再度背著手轉身離開,“你自己好生想想吧,已經拖了太久,拖不得了。你自己的身體狀況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還有,此事你最好告知塵兒,詢問一下他的意見,盡管他給不了什麽意見還有可能會給你添亂,可終究也是他的骨肉,無論百裏家主你承不承認。”


    哢,隨著他離開,周遭結界應聲破碎。


    百裏溪默默站了一會,爾後緩緩坐下,望著頭頂一輪彎月雙眸有些失神。


    夜風徐徐,吹的林間沙沙作響,簡小樓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鬼使神差的,她蹲了下去,圈起手臂抱了抱百裏溪。


    百裏溪身子微微僵了一下,又很快趨於和緩,並沒有排斥,反將額頭微微抵靠在她瘦削的肩膀上。


    許久,楚封塵提著一隻烤好的兔子迴來了,看到兩人相擁纏綿的模樣,他冷笑一聲:“這才叫做有傷風化。”


    百裏溪輕輕說:“我想靜一靜。”


    “好。”


    簡小樓心領神會,鬆開她之後起身快步拽著楚封塵離開。


    距離百裏溪很遠才停下來:“楚前輩你吃吧,我沒胃口。”


    楚封塵寒著一張俊臉:“女人怎麽反複無常的,想一出是一出……”


    不過想起簡小樓如今懷著身孕,也就不跟她計較了,連比劍的一事都能被他往後放一放,這點小脾氣他又有什麽不能容忍。


    簡小樓席地坐下,從儲物袋裏摸出二葫,她不怕楚封塵或是其他人看出什麽端倪,因為在他們眼睛裏,二葫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葫蘆。


    如今是夜間,簡小樓眼裏的二葫同樣是一個普通葫蘆,眼睛和嘴巴全都消失了,隻有在白日裏才會偶爾顯露出來。


    她將神識不斷窺探進去,葫蘆裏隻有一個小小的、類似星雲的靈氣漩渦。


    那靈氣漩渦無論她怎樣窺探都探不出究竟。


    煩躁啊……


    簡小樓一手抱著葫蘆,一手抓了抓頭皮,心裏隻覺得一陣陣的難受。


    她真是一點兒用也沒有,大哥的事情沒著落,家人也被她連累,大長腿身陷牢獄,二葫的秘密解不開。自己的事情一團糟,別人的忙也幫不上。


    她究竟還能做些什麽?


    “煩煩煩煩!”她跳起來對著樹樁使勁兒踹了兩腳。


    “心不靜就去爬靜心梯。”楚封塵單手執劍,看了看天,“下雪時最適合爬靜心梯。”


    “靜心梯是什麽?”簡小樓伸出手來接住一團團絨毛狀的雪花,也不知何時開始下的,地麵上竟已有些積雪了。


    楚封塵二話不說,抓住她的肩膀掠空而起。


    落在半山腰一個破破舊舊的門樓牌坊前。


    簡小樓這才發現第一劍宗也是有山門的,隻是這山門有還不如沒有,實在是磕磣的令人無話可說。


    “這上麵就是靜心梯。”楚封塵以劍尖指給她看。


    簡小樓放出神識一瞧,什麽靜心梯,不過就是一道三尺寬的石階:“這石階從山門一直通到山頂?”


    楚封塵頷首:“一直通到我師父的洞府外,石階內嵌有焰火石,就是修羅天獄第三層內那種增加重力的岩石,山腰還好,越向上走鑲嵌的焰火石越多,重力也越強。想來我們第一劍宗拜師的弟子,或是有求於我師父的修士,都必須卸甲卸氣通過靜心梯。”


    簡小樓若有所思,怪不得楚封塵在天獄內行走自如,看來自小沒少爬天梯。


    這倒真是個鍛煉體能的好地方。


    “但隻是爬一爬石梯就會靜下心?”


    “除了火焰石,還有祛塵砂。若是心中溝壑*太多,祛塵砂會令人痛苦不堪,根本熬不下去的。你若隻是心不靜,卻有凝神的效果。”


    “我來挑戰一下。”


    簡小樓迫不及待的邁上石階。


    楚封塵忽地拉住她:“不行!我忘記你如今身懷六甲,或許會有損傷。”


    簡小樓甩開他:“哎呀沒關係。”


    楚封塵板著臉揪住她的領子揪迴來:“說不行就不行,別鬧。”


    他話音一落,驀地一個嘹亮女聲在山間迴蕩:“大師兄啊!!”


    楚封塵整個人抖了一抖。


    簡小樓就瞧見一個背劍美人風風火火的從天而降,築基圓滿修為,五官精致,素麵朝天,杏眼光芒綻放:“大師兄,你這次迴來有打算娶我嗎?”


    楚封塵搖頭:“不打算。”


    背劍美人上前一步:“那你究竟何時與我雙修?”


    楚封塵向後退了一步,提了提自己的劍:“四師妹,我已經有雙修對象了。”


    背劍美人又上前一步,涎著臉道:“總睡劍多無趣,來睡我嘛!”


    簡小樓捂住耳朵,不斷給自己洗腦,這是第一劍宗第一劍宗第一劍宗,無論聽到什麽言論都不稀奇不稀奇不稀奇……


    楚封塵陡然丟出一個靈氣罩將簡小樓罩住。


    轟!


    隨之一道劍光劈下,隻見一名十三四歲的小少年不知從哪裏蹦了出來,舉著一柄重劍就朝楚封塵劈:“大師兄,快來同我比劍!”


    楚封塵似乎有些不想同他打,掠空跑了。


    小少年踩劍追了上去。


    “易陽你這混蛋,又壞我的事,看不砍死你!”背劍少女一跺腳也追了上去。


    這世界終於安靜了。


    簡小樓長長舒了一口氣,看一眼將自己包裹在內的靈氣罩,心道楚封塵如今真是越來越有長進了,跑路前不忘先給自己丟個保護,若是遇到危險他那邊立刻就會感知。


    踏上靜心梯,簡小樓開始一步步向上走。


    腦海裏不斷分析二葫內部那團靈氣漩渦的構成。


    也不知爬了多久,隱約看到上頭似乎有個模糊的身影。


    因為卸了氣,還被楚封塵的靈氣給罩住,她的神識窺探不到。


    走近之後發現確實還有人在爬天梯,是一名消瘦的青衫男子,他一手撐著一柄素紙傘擋雪,一手掩拳遮唇咳嗽了幾聲。


    此人速度緩慢,簡小樓很快追上了他。


    青衫男子偏過頭看她一眼,相貌算不上特別出眾,但也是極為英俊的:“姑娘是來第一劍宗拜師的麽?”


    簡小樓頓了頓腳步:“不是。”


    “哦。”他側過半個身子讓她先行。


    “多謝。”簡小樓錯過他繼續上前,又聽見他的咳嗽聲,不由迴頭問道,“那道友是來拜師的麽?”


    這奇葩劍宗有什麽好拜的?


    趕緊迴去吧!


    青衫男子咳了兩聲,搖頭:“我是有求於規元道君。”


    既然如此簡小樓也就不好說什麽了。她向上探了一眼,距離山頂還有長長一段路要走,瞧他羸弱的紙片人模樣,大概是爬不上去的。


    “道友加油。”簡小樓拱了拱手,繼續向上走。


    然而無論她何時迴頭,那青衫男子始終都在她身後撐著傘不緊不慢徐徐跟著,完全沒有因為重力增加而感到疲憊。


    天明時分,兩人一前一後抵達山頂。


    一名白衣女子早在山頂等候,上前來給青衫男子披上一件白狐鬥篷:“師父,您感覺如何?”


    “咳,無妨。”青衫男子輕聲笑道,“走這靜心梯也是一種曆練。”


    “……”


    簡小樓原本打算迴頭恭喜他一句,然而聽見那女子的聲音,大雪紛飛中她渾身直冒冷汗。那悅耳動聽的聲音她再熟悉不過,正是嶽念兮。


    青衫男子被嶽念兮稱唿為師父……


    臥槽,竟是天意盟主白是非!


    簡小樓沒出息的雙腿打顫,天意盟主,她居然和天意盟主一起爬了一夜的石梯。


    這在從前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然而簡小樓腦海中立刻又浮現出地心靈門內的地靈法陣,不由緊緊攥起拳頭來,瞧著一派儒雅,卻是個人麵獸心的人渣!


    唿了口氣趕緊走人。


    “這小丫頭有些意思。”白是非探一眼簡小樓的背影,徐徐道,“小小年紀,竟比我的速度還要快。”


    “劍宗弟子?”其實嶽念兮在天獄外見過簡小樓一麵,然而她有些臉盲,隻見過一次根本認不出。


    “應該不是,此女身上靈息祥和並無絲毫劍氣。”白是非抿了抿唇,打趣道,“而且她的腦袋瞧上去也比較正常。”


    嶽念兮噗嗤一笑。


    倏忽,白是非神色一肅,朝向山頂某處拱了拱手:“規元,不是說誰從靜心梯爬上來,你便答應他一個請求麽?”


    規元道君稚嫩的娃娃音飄了出來:“我隻說給他一個表達自己要求的機會。”


    白是非道:“我想借昊天眼一用。”


    規元道君直接拒絕:“不借。”


    白是非蹙眉:“那原本就是白家的東西。”


    規元道君冷笑:“如今是我的東西。”


    白是非:“你如何才肯借?”


    規元道君:“滾迴你的天意盟去。”


    “看來你今日心情不好,那我下次再來。”


    白是非搖了搖頭,帶著嶽念兮淩空而起折返天意盟。


    師徒二人乘著一朵祥雲徐徐而歸,嶽念兮氣的不輕:“師父,您說您這究竟是何苦呢,憑您的修為又不是打不過他,咱們天意盟還滅不掉一個第一劍宗嗎,何必每每看他們的臉色?”


    想起之前楚封塵頂撞她的事情,不由更氣了。


    “念兮,不得對規元道君無禮。”白是非端坐雲中,迴頭睨她一眼。


    嶽念兮不再多言,櫻桃小口卻撅了起來。


    白是非平素最寵他膝下這個小徒弟,見狀有些無奈:“我處處讓著他並非懼怕於他,皆因規元他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大哥。身為白家長子,天意盟主這個位置,原本該是他的。”


    嶽念兮吃了一驚。


    白是非淡淡道:“可惜他生來同我白家理念相悖,少年時就經常忤逆父親。在他眼裏天意盟根本就不該存在,東仙修士爭名逐利、全無道心皆是因我天意盟而起。”


    “……”


    “念兮,你覺得天意盟該不該存在?”


    嶽念兮眨眨眼:“倘若沒有天意盟,東仙修士哪裏會有安穩日子過。瞧瞧西仙和北仙,以及南靈佛國,哪一個不是水深火熱。”


    “你瞧,連你一個小丫頭都懂得的道理,他卻一直不明白。”


    白是非眉眼染上一層鬱色,“他號規元,卻從不懂何為無規矩不成方圓。他那雙眼睛裏隻看到種種不公,種種不對,卻獨獨看不到我白家為了守護東仙所作出的奉獻和努力。是,製度存在的確會有壓迫,但做人不可太貪心,亂世中他們想要安穩,我們給他們安穩,可安穩了他們又想要公平,憑什麽?”


    “師父說的是。不過……”嶽念兮好奇道,“規元道君他為何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樣?”


    “他自找的。”


    提起此事,白是非更是抑鬱,“其實楚瘋子並不是他的大弟子,他在金丹初期時就曾經收過一個女徒弟,名叫禦天嬌。”


    禦天嬌?


    嶽念兮默念了兩遍,瞠目結舌道:“瘋魔島魔聖天尊禦天嬌?!”


    白是非道:“禦天嬌是前魔聖禦琴心的玄孫女,當年禦琴心攻入中央天域失敗,據說在北仙重傷躲藏時,曾留下一線血脈。天道宗一直在北仙尋找他的後人,終於被他們給找著了,殺了三十二個,跑了一個,正是七歲的禦天嬌。此事正好被規元給撞見,他不是道心中正麽,認為正邪在心而不在種族,就將其收入膝下悉心教養,傳承他的道統……”


    “後來呢?”


    “後來禦天嬌學了他一身本事,青出於藍,背叛他迴了瘋魔島。臨行之前,還以逆無衰之術將規元退化成了現在這副模樣,至於其中緣故我就不清楚了。不過規元因此深受打擊,大抵對自己堅信的道統失去信心,整整七百年沒再收過一名弟子,修為也一直停滯不前。直到楚封塵的出現,給了他一個新的啟發,才總算活了過來……”


    “啟發?”


    “天才,武癡,腦筋不太靈光,完全堅信他所認為的衛道心。”


    白是非捏了捏太陽穴,有些忍俊不禁,“於是他一發不可收拾,隻收這種徒弟,還創立了第一劍宗。同這群腦殘們混久了,我瞧他的腦筋也快有些不正常了,整日裏神神叨叨……嗬嗬,禦天嬌如今閉關化神一百年,據說快要出關了,迴頭瞧見自己多出這麽多‘可愛’的師弟師妹們,我想,她一定很開心……”


    *******


    簡小樓一路跑迴焰心池,百裏溪和百裏慈已經迴了住處。


    她也迴到楚封塵給她安排的住處,一個連門都沒有的山洞。


    進去之後設下門禁,繼續抱著二葫研究。


    天已大亮,二葫開始慢慢蘇醒,伸展著兩片小葉子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咕嚕咕嚕咕嚕……”


    睜開眼睛就看到“豬蹄”的感覺實在太美妙,二葫咧開嘴,眯著眼睛又開始抱著她的手臂舔舔舔。


    簡小樓扯了扯它的舌頭:“就知道咕嚕嚕,怎麽就不會說話呢,直接告訴我你有什麽神通不就完了。”


    實在是想不出辦法來,她無奈之下隻能取出器爐燃上火魂晶,將六星骨片扔進去燒:“夜前輩?”


    ——“又幹嘛?”素和迴複的速度特別快。


    “夜前輩呢?”


    ——“去金羽的住處偷葫蘆去了。”


    看來他說話很方便,簡小樓又問:“你怎麽沒有一起去?”


    ——“我正在參加佛緣法會,”他打了一個哈欠,悻悻道,“順便盯住金羽。”


    簡小樓蹙眉:“夜前輩不會有危險吧?”


    ——“那可說不定,我們不滅這一族雖不與龍族為敵,但被龍偷到家裏來了,打死他也是活該……”


    “素和,你不聆聽教誨,又在那裏竊竊私語什麽?”


    身畔有個胳膊肘搗他一下。


    素和不耐煩地瞥他一眼,翹著二郎腿道:“就你知道的多,我和家裏人通個信兒都不行了?”


    說著又打了個哈欠。


    不眠不休拉了這麽多天的車,拽著一條死沉死沉的龍從東宿跑來南宿,已經精疲力竭,還要在這裏聽老和尚念經……


    他的臉色忽然一頓。


    因為有個身著鎧甲的鳳族護衛悄然走進殿來,向金羽稟告了什麽,金羽的眉梢微微一蹙,起身離開。


    素和心裏打了個突,就聽見什麽“被二葫給收了”,糟糕,那條渣龍被二葫給收了?


    早說了來偷葫蘆根本就是找死,偏不聽,死了拉倒!


    素和端了一杯素酒一飲而盡,嘭一聲摔在桌上,渣龍死了神魂鎖的力量就會消弱,自己無非幾百年修為減弱而已,就讓他去死吧!


    不管他,絕對不會管他!


    骨片那邊沒了音。


    簡小樓知道他在開法會,也不敢再打擾他。


    才將骨片收好,儲物袋內的傳音對符靈氣突然發出震動。


    簡小樓連忙掏出來,這對符頂多對話個五六次,大長腿找他八成是有要緊事:“嘿,怎麽了?”


    對麵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大長腿?是你嗎?”


    還是沒有聲音。


    她心中起了嘀咕,正不解手中的對符倏地燃了起來,她驚了一跳揮手甩開。望著燒成灰燼的符籙,立刻意識到戰天翔那邊肯定是出事了,而且還不是小事。


    心裏七上八下,她得去一趟戰家。


    簡小樓解開門禁正準備出去,突然一道流火衝了進來,一下子將簡小樓給撞迴洞裏去。


    簡小樓一眼認出正是天道宗追捕的那隻紅毛團子獸。


    小黑立刻飛了上去,它的速度明顯更快,瞬間也將紅毛團子給撞到牆上。紅光一閃,紅毛團子獸化形成為一個紅發男人。


    他一手施法定住小黑,另一手一個開闔,簡小樓儲物袋內的二葫就飛了出去,落在他的手中。


    簡小樓吃驚,竟然能夠破開她的儲物袋:“你是何人?把葫蘆還給我!”


    紅發男人搖了搖手裏的二葫:“收!”


    簡小樓眼前一黑。


    一縷縷白光自她眉間抽離,身軀緩緩倒地。


    紅發男人又搖搖葫蘆,咂咂嘴,吧唧在葫蘆上親了一口:“二妹,大哥終於找到你了……”


    *****


    簡小樓的神魂被收進了葫蘆,但肉身還在洞府裏躺著。


    楚封塵隔著禁製來看她一眼,以為她在休息也就沒有管她,加固一層結界之後前往規元道君的洞府。


    “師父您有事找我?”


    “師父無事就不能找你來了?”


    規元道君盤腿坐在一個小蒲團上,笑眯眯的看著楚封塵,“來,過來坐。”


    楚封塵走去他對麵的蒲團坐下,無我劍平放在雙膝上,身姿端正,麵容冷峻:“可以是可以,不過徒兒現在不是一個人,很忙。”


    規元道君大眼睛一睜:“你不是一個人?”


    莫非百裏溪已經說了?


    如此淡定不像他啊……


    楚封塵頷首:“徒兒現在為人奴仆。”


    規元道君耷拉下腦袋:“哦。”


    楚封塵想了想:“師父,其實徒兒有一個疑問。”


    都有疑問了?規元道君活泛起來:“你說。”


    “徒兒此次外出,發現有些人很討厭我。”這其實不是楚封塵發現的,而是簡小樓告訴他的,之後他經過細心觀察,發現自己似乎真有些不遭人待見。


    規元道君伸出小手拍拍他的肩膀:“那些討厭你的人都是因為嫉妒!”


    “而且還有一些人說我蠢。”


    “慧極必傷,”規元道君低聲道,“還是蠢些好。”


    “什麽?”


    “哦,嫉妒!”


    “他們還說我無理取鬧。”


    “嫉妒,統統都是嫉妒!”


    楚封塵心裏舒服多了,果然都是因為嫉妒他天縱之資。


    規元道君摩挲著下巴,試探著問:“塵兒,為師問你一件事情。打個比方,為師隻是打個比方。如果有一天你突然發現你即將會有一個孩子,你會有什麽想法?”


    楚封塵想也不想:“肯定不是我的孩子。”


    “可千真萬確就是你的孩子。”


    “哪裏來的?”


    “你自己做過的事情,你來問我?”


    “我從來沒做過。”


    “你沒做過你元陽如何失去的?”


    “是因為……”


    楚封塵訥了訥,猛然一副如遭雷劈的神情。


    他赫然起身,看一眼手裏的無我,滿目震驚之色,繼而指著規元道君顫顫道:“師父的意思是……我那時……無我……”


    規元道君不知告訴他是對是錯,但總覺得是時候讓他知道真相了:“恩,師父也是昨日才發現的……”


    話未說完,就聽見楚封塵驚道:“天啊,劍也會懷孕的嗎?!”


    x!規元道君一口氣上不來險些昏過去。


    “什麽什麽?”


    “大師兄你說什麽?”


    “誰的劍懷孕了?”


    洞口易陽幾個弟子正好進來,全都聽見楚封塵喊著一句。


    規元道君囧到天際,扶著額道:“不是,你們聽我說……”


    楚封塵已經先他一步提著無我肅容道:“師父說我的劍懷孕了。”


    易陽驚訝到合不攏嘴:“那會生個什麽出來啊?!”


    幾個弟子開始七嘴八舌詢問規元道君。


    “師父,是會生個劍出來麽?”


    “還是生個人出來呢?”


    “莫非是半人半劍?”


    “誒,師父你去哪裏啊……”


    “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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