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傾被關在牢房中,周圍都是黑漆漆的,看不到光亮,待過大楚的死牢,看過大梁的水牢,這秦國普通的監牢,她也沒有太過害怕的感覺了。


    這牢房沒有燈,唯一的一點光,就是牆上的小窗。


    這窗離著地麵也很高,也極小,就能透過幾縷光罷了……


    沈雲傾曾試著從這兒出去,不過刀劍被收了,手腳也被綁上了鐵鏈子。


    想要出去,怕是難比登天。


    沈雲傾坐在床上,她這牢房,看不到旁邊的牢房什麽樣兒,不過這聲音是可以傳過來的。


    慘叫聲基本是每個牢房必備的了,好在沈雲傾並不懼怕這些。


    從昨兒晚上被抓緊來,到今兒下午了,還沒有人來理會她,一不問她是誰,二不問她為什麽闖入皇宮。


    沈雲傾仿佛被遺忘了一樣,索性她就坐在床上,調理著內力。


    “咳咳咳……咳……”


    沈雲傾撫著胸口,連日趕路,到了大秦又是一個勁兒的運著內力。


    咳疾好像是嚴重了一些。


    看著牢房門口那碗沒動的餿飯,沈雲傾微微蹙眉,這飯,她真是咽不下去。


    雖說從小習武,但是膳食上從來沒受過苛待,就算是行軍途中,也吃的是正經的飯食,起碼……餿的是不會有的。


    “還挺有骨氣的。”


    有人開了牢房的門,走了進來。


    這門一開,外麵的光就投了進來,沈雲傾微微眯了眼睛,看清了來人。


    不過一個士兵頭頭,也敢這麽囂張了。


    沈雲傾懶得理會他,閉上眼睛。


    “帶走!”那士兵頭子冷哼一聲,一揮手。


    他身後的士兵衝上前來,架起沈雲傾就帶著她離開了牢房。


    沈雲傾也沒有反抗,直接跟著他們離開了。


    看著模樣,她還是在大秦皇宮中,不過是在外圍,如今瞧著走的方向,應該是……向宮外去的。


    這什麽情況……


    沈雲傾尚未摸清楚情況,就看到一個黑衣人衝了出來,用劍柄敲暈了那個士兵頭頭。


    押著沈雲傾的士兵們都衝了過去,又一個黑衣人偷偷過來,一劍斬斷了沈雲傾手腳的鐐銬。


    那黑衣人將腰間的匕首扔給沈雲傾:“走!”


    他一出聲,沈雲傾驚訝的抬起頭:“子殊……”


    “快走!”嚴子殊帶著她就離開了。


    沈雲傾迴頭看著還在和那些士兵纏鬥的黑衣人:“子殊,他還在那兒呢。”


    “放心,他有辦法脫身。”嚴子殊拽著她的手腕,帶著她直接離開了皇宮。


    皇宮外,正有兩匹馬在那兒。


    嚴子殊扶著她坐上馬,然後自己也上了一匹馬。


    “子殊,那個人是誰?”沈雲傾側頭,看向嚴子殊。


    嚴子殊一怔,好一會兒,笑了笑:“那個……他……他是我的故交,恰好也在大秦,就找了他。”


    嚴子殊沒有再說下去,沈雲傾知道,這怕是他的秘密,索性也沒有再問了。


    兩人一同迴了客棧。


    沈雲傾跳下馬,看著嚴子殊,笑道:“謝謝。”


    “你我之間,說這兩個字就生分了。”嚴子殊拍了拍她的肩膀,帶著她進去了。


    沈雲傾擔心楚修琰的身體,趕忙推門進了屋子。


    屋裏的窗戶開著,楚修琰正扶著窗,躬著身子咳嗽著,聽到門開的聲音,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安尋,有他們的下落了嗎?子殊呢?迴來了嗎……”


    他的聲音虛弱,整個人似乎全憑著手臂扶著窗子來支撐著。


    沈雲傾瞧著他的模樣,頗有些心疼的走過去,顫抖著伸出手去,卻又不敢搭在他的身上。


    她走路雖然習慣性的放輕了,可是……按著楚修琰的能耐,不會聽不出的。


    除非……是他現在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在意這腳步了。


    “安尋,你怎麽不說話,你……”楚修琰迴過身,看到近在咫尺的沈雲傾,驀地瞪大了眼睛。


    沈雲傾微微低了頭:“阿琰……”


    還不等她再說什麽。


    楚修琰直接抱住她,緊緊的抱著她……


    “誰給你的膽子,沈雲傾,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去闖大秦皇宮!”


    他帶著責怪,更多的,卻是擔憂。


    他的手緊緊的環著沈雲傾,生怕一鬆手,她就又離開了。


    沈雲傾伏在他的肩膀上,抬起手,撫上他的背:“你都知道了?”


    “卿塵都告訴我了。”楚修琰撫著她的發,緊張道:“傾兒……再也別這樣嚇我了,再也別這樣了……”


    “阿琰……對不起……”沈雲傾抿著唇,將頭埋在他的胸膛,眼圈酸澀著:“對不起……”


    “傾兒,你這是……怎麽了?”楚修琰一時慌亂,竟然不知道怎麽辦才好,連忙抬頭看向門口的嚴子殊。


    嚴子殊輕歎一聲,搖了搖頭,離開了這裏。


    於是……楚修琰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麽辦。


    末了,他輕輕的抱著沈雲傾:“傾兒,是我不好,我不該吼你,是我的錯……”


    “我沒能把鎮蠱丹取迴來……我……”


    聽著沈雲傾的話,楚修琰鬆了口氣,原來,她是在自責這件事。


    楚修琰一把抱起沈雲傾,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不顧沈雲傾的驚唿。


    楚修琰將她抱到了床上,沈雲傾正要起身,楚修琰卻是沒了力氣,直接趴在了她的身上。


    “阿琰……”


    沈雲傾頗有些手足無措,兩個人臉對著臉,距離近的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對方的唿吸打在自個兒的臉上。


    楚修琰瞧著她,好一會兒,低頭吻上沈雲傾的唇。


    沈雲傾沒有反抗,甚至環上了他的腰,微微的迴應著。


    好一會兒,楚修琰才“放過”了她,笑看著沈雲傾:“以後,別在為了我,做這些危險的事了。”


    沈雲傾點了點頭。


    楚修琰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還讓卿塵用安神香迷暈我,傾兒,你這樣實在是太傷我的心了。”


    沈雲傾初時還有些尷尬,末了,她環上楚修琰的脖頸,笑著,理直氣壯的說道:“還不是和你學的。”


    楚修琰這才想到,上次秋狩,他為了去見姒錦,也是用迷香迷暈了沈雲傾。


    “你還記得呢……”楚修琰頗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沈雲傾輕笑一聲,隻是瞧著楚修琰蒼白的臉色,沈雲傾心中輕歎。


    沒有鎮蠱丹,就連著那些卿塵說得珍貴的藥材,也沒取來。


    ————


    夜了,沈雲傾“哄”著楚修琰睡著了。


    她悄悄的從屋裏出來了。


    屋外的月色正好,沈雲傾抬頭看著天空,心裏的擔憂總是放不下。


    卿塵調配的藥,最多也就撐過明天一天了。


    “怎麽,還想進皇宮去?”


    沈雲傾正要帶上蒙麵的麵巾,突然聽到這句話。


    轉過頭去,隻見嚴子殊悠哉悠哉的過來了。


    沈雲傾沒有說話,她沉悶著,顯然……被嚴子殊猜對了心思。


    低頭一瞧,嚴子殊的手中拿著一個酒壺,走近,聞著嚴子殊滿身的酒氣。


    沈雲傾微微蹙眉:“你……喝酒了?”


    “嗯。”嚴子殊點了點頭,摟著沈雲傾,直接躍上了房頂。


    沈雲傾歎了一聲,還是坐在了他的身邊:“子殊,你這是……”


    嚴子殊指了指外麵清楚可見的火光,笑道:“昨兒去了皇宮,今兒的戒備肯定更是嚴了,你這時候去,知道是什麽嗎?”


    “什麽……”


    “自投羅網。”嚴子殊冷哼一聲,側過頭去。


    沈雲傾一怔,笑著低下頭:“可是我不去,他挺不下去了……”


    “雲傾。”


    “嗯……”


    “如果……我是說如果……”嚴子殊的聲音漸漸的小了,他低頭看著手中的酒壺,拿起來猛地喝了一口。


    偷眼看著沈雲傾。


    好一會兒,才說道:“如果沒有他……你會……喜歡我嗎?”


    沈雲傾驚訝的轉頭看著嚴子殊。


    嚴子殊抬頭,正對上她的目光,趕緊站起身,卻是一個不穩,踉蹌著,差點摔下去。


    沈雲傾趕緊扶住了他:“子殊!”


    嚴子殊不敢看她,隻能抽出手來。


    提著酒壺就要離開。


    “子殊……”沈雲傾出聲喚住他。


    嚴子殊沒有停下,躍下屋簷,就要離開。


    沈雲傾也追了上去,抓住嚴子殊的衣袖。


    嚴子殊握緊了手,停了下來。


    沈雲傾輕笑一聲:“子殊……能遇到他,是我的幸運。我不知道還有沒有再世為人的機會,隻是這一世,我的選擇……是他。”


    她不是傻子,嚴子殊的心思,她察覺的到。


    隻是……人這輩子總有許多不得不做的選擇。


    嚴子殊之於她,是難能可貴的朋友。


    至於楚修琰……那是注定放在心尖的人了。


    嚴子殊迴身看著沈雲傾,她輕笑,眼角眉梢,都在月色下,泛出絲絲歡喜。


    她是真心愛著楚修琰的……


    沈雲傾輕笑,便要離開。


    “雲傾……”嚴子殊喚住她,握住她的手腕:“修琰的藥,我有辦法弄來。”


    “你……有辦法?”沈雲傾半信半疑的看著他。


    “嗯。”嚴子殊輕笑著,點了點頭:“我有辦法……”


    ————


    看著沈雲傾離去的背影,嚴子殊瞧著手中的酒壺,末了哭笑一聲,原來,哪怕借著醉意問出了這句話來,還是心裏堵得慌……


    為什麽會遇到她呢……


    嚴子殊好恨,恨當初在死牢,偏偏側頭看了那一眼。


    她一瞥間的輕笑,不想,卻成了他逃不開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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