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聽小翠笑道:“算你聰明,還不快走,隻怕錯了這村就沒那店了!”

    老邵也得意地說道:“那是,我是商人,當然有做生意的頭腦,不然啊,早就餓死了!”

    “呸!”隻聽那女子嘲諷道,“你有頭腦,做什麽生意不好,偏偏做殮葬生意,洪水一來,人成片的淹死,大家都逃難了,誰還要你的破棺材和壽衣!”

    “這……我不也是難以預料嗎!”老邵陪笑道,“我怎麽知道會有這樣的災情,連房子都給衝走了……好啦,小翠,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天色不早了,我們快走吧!一會兒怕跟不上了。”

    “嗯!”小翠忙跟上腳步,卻還一邊埋怨著老邵的眼光,老邵一路陪笑著,兩人漸漸遠去……

    直到四周恢複平靜,我和曹感方長長地吐了口氣,四目相對,苦笑著。

    “真沒想到,那個大叔竟然是個投機商人,還想去賺那些災民的錢,真是缺心眼!”我忿忿不平地說道。

    曹感也搖頭歎道:“總之最受苦的,還是那些無辜受災的百姓!”

    “曹感,他們往錦嶺方向去了,應該不會再迴來了,我們趕緊迴家吧!”我對曹感說道。

    “嗯,”曹感點頭道,“明天還要早早下山來幫助那些災民呢!”曹感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正義和期盼,我不由在心內歎了口氣。

    我們加快腳步上山,走至青竹山一帶,方止住腳步。我朝曹感使了個眼色,曹感會意地吹了個口哨,可是四周依舊靜瀾,沒有我們期盼的影子出現。

    “曹感,你再多吹幾個口哨試試!”我焦急地對曹感說道,心裏擔心極了。

    “可是,阿狼就在這一帶生活,而且,它的耳朵極為靈敏的,不可能聽不到的。”曹感失落地說道,但還是聽我的話,又連吹了好幾個響亮的口哨。

    可是,阿狼依舊沒有出現!

    想起過去的一年裏與阿狼相處的點點滴滴,我的眼眶不禁濕了:“曹感……阿狼,它不會有事吧?”

    “放心吧,小若,阿狼是好狼,相信它能逢兇化吉的!”曹感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道。但我看的出來,他的眼裏也有難以掩飾的焦慮和擔心。畢竟,阿狼對他有救命之恩。

    盡管如此,我和曹感還是不放棄一線機會,一路尋覓阿狼的身影,然而在青竹山附近逗留了快一個小時,卻依然無所獲。

    時至夜色漸濃,曹感對我失落地說道:“小若,已經是戌時一刻了,山路崎嶇,我們還是先迴家去,改日再來找阿狼吧!”

    我用手絹拭去眼角的淚水,點頭道:“也隻能這樣了,平日裏在青竹山都有阿狼做伴,我們才不怕那些山賊,阿狼是我們的好保鏢、好兄弟啊……”想著想著,我的心情又鬱悶了起來。

    伴著暮色,我和曹感忙趕路迴家,一是想向家裏說明城裏的情況,二是曹感要爭取曹伯伯他們的支持,明天運些糧食下去救濟災民。

    我們邊走邊聊,這樣走走停停的,約走了將近一個小時,才走到村口,而這時,月牙都已隱現在天邊了,我望著那輪彎月,心裏突然惆悵了起來:今天是初七,待十六月圓之日,我就該和身邊這位男子成親了!我望了望曹感,心中又暗暗地問自己:我就那樣惱他嗎?顯然經過這一年的深交,我對他的長相已無當初的芥蒂了。但是,愛情,其實是與外貌無關的。我不愛他,真的不愛他——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然而我們臨近村口的大槐樹時,卻見到了我們這一生最難忘的場景:通天的火光,我們的村莊——我居住了一年的村莊已成了一片火海!那些茅草屋,在火的吞噬下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火勢正旺,我們沒有聽見任何人痛苦的呻吟!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就連屋外大家養的家禽也不見蹤影了!

    我已經驚愕到全然不會說話,愣愣地待在原地,呆呆地看著曹感發瘋似地衝向那片火海,大叫“爹……娘……爹……娘……!”然而迴應他的,除了大火吞噬房屋的聲音,再沒有什麽!

    直到曹感仰天大叫“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麽迴事!”我才驚醒過來,哇地一聲大哭一起,我衝向那片火海、衝向我家的位置,大哭:“娘……,娘啊,你在哪裏,你怎麽就不要小若了!……娘……”

    曹感忙上前拉住我:“小若,別這樣……火勢這麽大,他們……他們……”

    “他們怎麽了!你告訴我娘怎麽了!他們沒有在裏麵,對不對?”我轉身朝曹感大聲吼道,卻見他早已列流滿麵,對啊,這裏是生他養他的地方、這裏也有他摯愛的家人……如果他們都不在裏麵。那麽,這個時候,他們會去了哪裏?看著這片被摧殘過的村莊,看著這片熊熊大火,平靜地詭異的夜色,我和曹感,其實已經接受了這個殘酷的現實……

    我哭著對曹感說道:“我們不能這樣放棄……,我們快去救火……曹感,你要救救我娘……你救活了她我馬上就嫁給你……”我邊哭便掙脫曹感的手,發了瘋死地抄起地麵的一根木棍,朝火裏撲去:“娘……你等我,你等等小若啊……娘……”

    曹感迅速地跑了過來,將我拉離火場並扔去我手中的木棍,我仍掙開他的手,撿起那根木棍……

    曹感再次用力地拽住我,伸手就是給我一巴掌:“你不想活了嗎你!”他搶過我手中的木棍,用力地甩向火場,隻聽見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響,才一會兒的功夫,木棍就變成了木炭。

    “你要像那根木棍一樣嗎?啊,小若?”曹感厲聲說道,“你以為我就不傷心、不難過嗎?這裏麵也有我的親人啊!可是,現在做無謂的犧牲,有能有什麽用?”

    “那你告訴我做什麽有用?”我啜泣道,“為什麽會這樣……我們才離開一天啊……”才一天的時間,我就要和我最愛的娘天人永隔嗎?早上起的晚,連娘的麵也沒見著啊!娘的音容笑貌還在我腦海縈繞,但看看眼前,一切卻將成為灰燼了……

    曹感望著我,悲慟地說道:“聽著,小若,這一切絕對不是意外,現在四周什麽東西也沒有了,況且時間尚早,即使有人縱火,大家也不該睡死而會起來救火啊;而且,除了火,我們什麽也沒看見,什麽也沒聽見,除非……”

    “除非什麽?”無數個設想瞬間充斥我的腦海。

    “除非……有人洗劫過這裏,然後把這裏一把火給燒了!”曹感大膽設想道,“這幫沒人性的家夥!”

    “不可能,村裏共有一百多人,怎麽會一點反抗力都沒有?這裏連一點打鬥的痕跡都沒有!”我急著否定道,轉眼想起早上出門前曹感說的話,驚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了?”曹感望著我恍然的神情,忙追問道。

    “那個廖神婆肯定有問題!”我咬牙切齒地說道,“早上你不是說村民們今天都會去向廖神婆討碗神水喝嗎?那神水是有昏迷作用,我也喝過的,村民們因為喝了神水都暈倒在家,然後才給了那些惡賊可趁之機!”

    “你是說……是廖神婆和惡賊串通好了的?”

    我雙眼含淚,忿忿地點頭道:“這已經是我可以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了!”

    “可是廖神婆沒有理由會那麽做啊,她在我們村裏是最受尊敬的人啊!”曹感疑問道。

    “人不可貌相,在利益麵前,聖人都會犯錯的!你忘了今天碰到的那位大叔了?”我忍住眼淚分析道。“鐵定是廖神婆為了利益和惡賊串通好的,廖神婆下藥,然後,惡賊來洗劫,最後放火毀屍滅跡……”說著說著,我又不由哭出聲來。

    曹感這才悵然點頭:“小若,不管是誰,有朝一日讓我知道了,我一定手刃仇人,為我們的親人報仇!”曹感的眼裏閃出仇恨之光和堅毅的神情,那是我從來沒見過的。

    “嗯!一定要報仇!”我想著娘親,含淚說道。

    曹感便朝那片火海跪了下來,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爹、娘、玉嬸、各位叔伯們……你們走好……,曹感發誓,有朝一日,定會找出兇手,為我們竹山村的村民們報仇雪恨!”

    我也跪了下來,哭著朝我家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娘,謝謝你這些日子對我的照顧,給我的溫暖,我會永遠想你的……我會替你報仇的!”

    曹感扶我起身,用手擦去我眼角的淚水,堅定地說道:“小若,別哭了,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很艱難的路要走……,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曹感……”聞此言,我不由趴在他肩上大哭,“我再也見不到娘了,再也見不到了……我以前是那麽地不乖,常惹娘生氣,娘卻一直包容我……我好恨我自己……”

    曹感默默無語,輕輕地用手拍了拍我的後背,安慰我。

    那一夜,我們望著那片火海悵然無助,我不知道那場火是什麽時候開始燒的!那真的算是史上最一場安靜的屠戮——也虧得我們沒有當場見到任何人被燒死的慘狀,就讓我們把他們想象成是去另一個快樂的地方旅行去了吧,極樂的天堂,終有相逢的一天……

    次日,當一切化成灰燼,我和曹感又抱頭痛哭,兩人將燒成灰的白骨草草地斂葬在一起,立了墓碑。曾經在這裏安居樂業、愚昧無知的村民們,就這樣被一場突來的人禍奪取了一切;曾經是大家難以割舍的世外桃源——竹山村,就這樣一夜之間化成灰燼……這樣的故事,悄然發生,除了那些惡賊和我們,再沒有人會知道。仿佛,竹山村這樣的地方,從來不曾存在過;仿佛我過去一年在這裏的喜怒哀愁,隻是一場夢……

    ———————花———————————邊———————————

    這樣一場靜靜地發生但卻震撼人心的災禍,本該是痛人心扉的,花月年幼時,家鄉曾有過一場火災,時年尚小,沒有親眼見到,隻是因這火災失去了兩個堂弟妹……當花月提筆寫這章的時候,迴憶被拾起,心內疼痛無比,隻可惜,文筆有限,恐勾不出太好的境界,望親們見諒。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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