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我們說的病情,所以”這次是一直沒說話的那個年輕人開口了。

    “現在去接他老婆吧,就說我找她,不然她不會來的。”心灰意懶的胡亂揮揮手打斷了年輕人的話,老斯庫有氣無力的說到。

    “老爹,沒辦法了嗎?”這次是一直靜靜的躺在那裏沒說話的帖木爾開口了,從老人那瞬間老了許多的眼神裏,他已經明白了最後的結果,奇怪的是他心裏並沒有感到太多的意外,隻是覺得有些些微的遺憾和愧疚。

    “司機已經去接了。斯庫爺爺,難道?”忽然明白過來的小李子全身一冷,失聲問道,淚光已經在眼眶裏轉動。

    “小李,小張,你們出去看看我老婆來了沒,我有些話想和老爹說。”躺在地氈上的帖木爾平靜的說到。

    “經理!”兩個年輕人顯然不願意出去,異口同聲的叫到。

    “去吧,你們經理暫時沒事。”老斯庫也在邊上說到。這一刻,他心裏百味紛呈,說不上是一種什麽滋味,隻是覺得很疲倦,一種從骨頭裏泛出的疲倦。到現在他還是就那麽惡形惡相的癱坐在那裏,渾沒了幾十年來身為受人尊敬的大薩滿應有的形象。

    “老爹,這十年來我最想的就是你像現在這麽樣看著我。”半晌後,貼木爾的聲音打破了蒙古包的寂靜。兩個垂淚的年輕人出去後,蒙古包裏已經靜了好一會。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當初你為什麽不聽,為什麽不聽呢?”緊緊的攥住他的胳膊,老斯庫的眼中此刻有淚光在閃動,很多這麽多年來,隻有在暗夜裏一個人的時候才會想起的往事滾過心頭,不由的讓他激動了起來。

    “當年的事也許是我錯了,不過我也有我的想法,現在不說這個了,老爹這個給你。”有些吃力的,帖木爾遞給老斯庫一個信封。

    “這是什麽?”

    “這是我這些年來掙到的五十萬現金存折和辦學校的一些許可文件,原本,我打算今年夏天就在咱們草甸子蓋座學校的,現在看起來我活不到那個時候了,我真沒用,到最後還是要麻煩老爹你來做這件事情。”貼木爾自嘲的咧了咧嘴說到。

    “蓋學校?”老斯庫一時反應不過來。

    “對,蓋學校,當年我說不清自己要那麽做的理由,後來我就給自己找了一個。盡管現在看,這個理由也很勉強,不過我隻能做到這一步了。你收下吧老爹,就當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帖木爾一臉企求的看這他說到。

    “為什麽不交給這些年來一直支持你的那些朋友和官員?他們辦這些應該比我更合適,我老了。”按耐住心裏的波動,老斯庫盯著他的眼睛說道。

    “我信不過他們,我隻信老爹你。”同樣也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的眼睛,帖木爾緩緩說到。盡管這樣,老斯庫還是看到了他眼中閃過的那一抹陰雲。

    低下頭,盯著手裏的牛皮紙信封,半晌之後,老斯庫緩緩說道:“我也活不到這個夏天,你叫我怎麽答應你?”

    “什麽?”淡淡的話語聽在帖木爾耳中就像一個炸雷,炸的他不知道從那裏來的力氣,一下子坐了起來,映入眼簾的,是同樣密布著猩紅色小斑點的一條胳膊和耳中老斯庫淡漠的聲音:“大神也一樣在懲罰著我。”

    克日郎一衝出蒙古包,就看到愛犬花頭正圍著有時候為父親開車的司機小王叔叔在狂叫,那種暴躁的樣子和淒厲的吼聲他還從沒在花頭身上看到過。小王叔叔嚇的站在半開的吉普車門跟前一動都不敢動,看得他在詫異的同時就想笑,這麽大人了還怕我的花頭,虧他平常還和自己吹牛說他是男子漢,哈。

    司機小王一看到克日郎出來,盡管還是站在那裏一動都不敢動,不過心裏算是暗鬆了一口氣,隨即心裏竄上一股火來:“今天他媽的一切都透著邪氣,先是經理滿身狂噴血,累的自己半夜在市區的幾個醫院裏跑來跑去忙了一宿,來草甸子的路上遇到沙暴也沒話說,反正這年月三天兩頭都碰上它,也早已經習慣了,可眼下這狗,自己來接它主人。這又礙著它什麽事情了?平日裏見了自己不是愛理不理的嗎?幹嗎這會也和瘋了一樣湊熱鬧?”心裏暗罵著,一動不敢動的等著小孩子過來把狗臨走。緊張之下他忘了出聲催促。

    克日郎這會也察覺到愛犬不對勁了,平常他一喊就跑過來的花頭今天他都吆喝三聲了還不理自己,還在那裏發狂了一樣的圍著吉普車飛快的繞圈子吼叫著,這讓他覺得很沒麵子。他也生氣了,大吼一聲撲過去一把摟住花頭的頭,和它一起在地上打了滾這才讓它稍微安靜了點,可它還在叫,氣的克日郎把沾在身上的泥狠狠的抹在了它的頭上。

    正陪著方羽說話的烏蘭赫婭也覺得今天這狗叫的聲音不對,就和方羽一起走了出來,正好看到司機小王變臉變色的快步走了過來,一看到她便叫了起來:“烏蘭大嫂,快,收拾一下跟我走,經理他出事了。”

    “帖木爾他怎麽了?”烏蘭赫婭急了。

    “經理昨天半夜忽然全身噴血,送到

    醫院沒辦法,現在送到老薩滿斯庫老爹那裏去了,大嫂快走吧,去晚了可能就見不到了。”憋著邪火的司機說話能把人嚇死。

    方羽一驚的同時就看到烏蘭赫婭的臉一下子沒了血色,身體大大的晃了一下,險些沒摔倒,趕忙上前扶了一把,心裏就覺得來人說話實在是很鹵莽。

    這時聽到對話的克日郎也飛也似的跑了過來,牧羊犬花頭更是箭一樣的竄了過來。

    方羽一看來人的臉瞬間又嚇的白了,不過看他臉上焦急的樣子不象是在亂說,於是搖了搖手裏扶著的胳膊:“大嫂,快去收拾一下,我陪你們一起過去看看。”

    吉普車瘋了一樣的在傍晚的草原上飛馳,可是在烏蘭赫婭感覺裏它還是走的太慢,這二十幾裏的距離現在顯得是那樣的漫長和叫人不能忍受。此刻的她還是不敢相信剛剛聽到了消息。盡管自己人已經上了這帶來這噩耗的車上。

    風馳電掣的車飛快的在一片蒙古包叢中穿行,惹的不少從蒙古包裏衝出的狗追在後麵狂吠,方羽看到更有不少蒙古包裏出來人看動靜。一片紛亂中,方羽迴頭看了看宛若泥塑一般呆呆望著窗外烏蘭赫婭,又憐惜的看看了此刻緊摟著母親,顯得六神無主的克日郎,心裏暗想,難道世事當真這般無常麽?全身噴血?這是什麽病?

    就在他尋思的空裏,車在一個小緩坡的前麵遠遠停住,緩坡的坡跟平地上,一個比克日郎家的蒙古包大了許多的蒙古包靜靜的矗立在那裏,門口有兩個年青人在正在向停住的車跑來,就是這樣的空裏,方羽卻忽然發現一直跟著車狂吠的狗追到這裏,卻像有了約定一般同時止住了叫聲,夾著尾巴向後散去。

    隨即,方羽看到遠遠的,閃電一樣迅速接近著的花頭那飛揚的身影。

    昏暗陰沉的天幕下,遼闊的大地盡頭,花頭箭一般在往前攢射,隨著它矯健身軀的起伏,身上長長的毛發在凜冽的寒風裏蓬起落下,落下蓬起,看上去那般的動人。在方羽明銳的眼光裏,它的每一個起伏都把身上飛濺出的無數汗珠散落在身後的風裏,張開的血盆大口裏,散發著騰騰熱氣的長舌不停的在猙獰的巨齒間伸縮著,沿路遇到的牧羊犬低鳴著紛紛給它讓路,箭一般的它正此刻正在往緩坡上衝來。

    “一條真正的好狗!”方羽在轉身進蒙古包的一瞬,心裏暗讚到。

    幾乎在照麵的瞬間,一種從未有過的銷魂感就在老斯庫的靈魂深處泛起,腦際頓時一片空白,向來堅定自如的神識在這一刹那就被包圍在一

    種雲淡風輕的自在裏,迷失在猶如大草原的藍天白雲下,那片綠色風的自由吟唱裏。莫名的空靈占據了他全部的感知,身心,再沒有絲毫的羈絆。

    而此時的方羽,從神意自發的接觸中瞬間感受到的是另一種難言的體會,同樣感受到對方從容自在的心靈。和自己的雲淡風輕的空靈不同,那是一種沉澱了天蒼蒼野茫茫的大草原無限風光和生命底蘊的心靈,雄渾壯闊中又微微帶著一種秋意的蕭索和蒼涼,隱隱的還有點陰沉沉的死寂。

    “死寂?”心裏一驚,方羽在更加的開放自己無裏無外心靈的同時,也下意識的打開了一直刻意封閉著的靈眼,頓時看到麵前這個花白著頭發,古銅色臉上溝壑縱橫皺紋密布的高大老人體內,糾結在胳膊和腿上那些陰暗的東西。

    在方羽靈眼裏,那些似斷非斷不停蠕動著怪異物體被一團團淡銀色的東西包裹著,兩者在不停的進行著你來我往的撕殺。

    “這是什麽?”心頭疑竇一起,方羽仔細往老人的臉上瞧去,同時收斂住外放的靈神。很多時候,在遇到一些同樣特意的神意時,它往往會自行前去接觸,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狀態。

    麵前剛剛迴過神的這個老人除了頭發花白外,眉毛也是同色的顏色。在花白的濃眉下,那一雙微帶著訝色的眼睛看上去有種悠遠的深邃,沉靜如水中帶著一種奇異的張力,再加上他裹在蒙古長袍下那筆直的身軀和穩穩屹立在大地上的神態,帶給人的是一種非常精神的感覺,絲毫沒有和古銅色的臉上那累累皺紋相配的老態。

    但方羽敏銳的目光還是捕捉到了他想看到的東西,老人此刻在胸前捏出奇異手式的雙手上,那些顏色黑黃的斑點和他鼻翼兩側的異樣潮紅。一種明悟瞬間在心頭閃過“原來如此!”

    從神意剛才刹那的失神中一恢複清明,老斯庫就本能的擺出了定神式,這是他們這一脈薩滿流傳了千百年的修行法門中的一式,一般隻有在大祭、請神或者驅魔的時候在才會用到。他不明白剛才是怎麽了,一看到這個陌生年輕人的眼睛,就讓自己出現這種隻有在極端特別的情況下才會出現的感應。不過盡管有點驚訝,但他並沒有太怎麽驚慌,畢竟剛才的感覺讓他此刻身心的感覺都非常的好,而且,那個年輕人剛還閃著異光的眼睛這時也恢複了平常。

    “難道他也是個通靈者?”他心裏暗想到。

    紛亂的場麵在老斯庫和帖木爾聯手勸住悲泣的烏蘭後稍微平靜了下來。而一進就撲到父親身邊大哭的克日郎,此

    刻正摟著剛衝進來不久,渾身還在散著熱氣的愛犬花頭,安靜的依偎在還能和自己說笑的父親身邊,好奇的看著麵前神色各異的大人們**。一時間蒙古包裏出現了不太可能出現的瞬間安寧。

    “老爹,帖木爾他……”抹了一把眼淚,感覺稍微好點了的烏蘭赫婭問到,同時握著丈夫的手腕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克日郎,領這幾個叔叔去你卡卡大叔那裏吃點東西,迴頭斯庫爺爺再去看你,乖,快去。”斯庫不迴答,卻對克日郎柔聲說到。

    “對啊,我的克日郎是小男子漢,聽話,快帶叔叔們去吧。”看到克日郎盡管不敢不聽斯庫的話,但還是磨蹭著不太情願的樣子,帖木爾也說到。

    看到其餘三個人都跟著克日郎出去了,而方羽卻還站在那裏微笑著沒動,老斯庫便開口問道:“陌生人,你是?”其實他迴過神後,一直都在留心的注意著方羽,不過沒時間打招唿而已,另一方麵,方羽此時居然還在微笑,讓他心裏有些不悅,所以語氣不是他自己前麵預想的那樣客氣。

    “斯庫老爹,我是來自小鎮的方羽,如果不防礙你治病的話,我想留在這裏看能幫上忙不,我多少也懂點醫。”搶在正要介紹自己的烏蘭赫婭前麵,方羽抱拳一揖後說道。

    “難道方羽你是大夫?”也微微彎了彎腰算是迴了一禮,老斯庫微眯的眼中精光一閃後問道。同時心裏也有了些許的感慨,有多少年沒看到過漢人的這種禮節了?麵前這個衣衫單薄的年輕人的舉動還真有些奇怪呢。

    看到這方圓幾百裏草原上最講究長幼禮儀,最受人崇敬的老薩滿居然會對一個初次見麵的年輕人迴彎腰禮,卻讓氈毯上靠坐在一起的帖木爾夫婦(烏蘭這時正半跪在地上摟著丈夫的頭)小小的吃了一驚。帖木爾詢問的目光望向妻子,卻看到妻子也在困惑的搖頭。

    “我不是大夫,不過因為家庭的原因,學過些中醫。老爹既然是薩滿,想來也精通醫道,還望多多指教。”方羽客氣到“精通醫道有什麽用?這是大神的懲罰,人力沒用的。”一提起這個,老薩滿頓時心境大壞,黯然對著剛剛眼睛一亮的烏蘭赫婭歎到。

    “大神的懲罰?”方羽眉頭一皺,有點不解。

    “大神的懲罰!!”頓時麵若死灰的烏蘭赫婭瞬間想起很多事情。眼淚不由自主的便淌了出來,瞧的帖木爾也心頭一酸。

    “對,不是病,那是大神的懲罰,不會有那麽奇怪的病的。”斯庫略顯茫然的呢喃到。他本

    身也是個造詣很深的醫者,同時也是個大薩滿,這一生見過,也治過無數千奇百怪的病,他不相信那麽恐怖的症狀會是什麽病造成的,隻有大神的神力才會讓一個人的身體出現那樣古怪的問題。

    在帖木爾之前,他也曾多次的嚐試過,用自己掌握的一切方法來解決自己身上同樣的症狀,求神、驅魔、吃藥各種方法通通都沒用,就連好幾次請神上身也沒有絲毫的效果。這一切最終的結果,越發的讓他堅定了自己最初的看法,這是大神自己的的懲罰,一種人力根本沒有辦法的越過的劫難。

    本來他還懷疑這是傳說中曾經聽到過的血咒,一個隻有神,或者是比他自己還要厲害百倍的大薩滿,願意以生命為代價才可以形成的恐怖咒術,但他在自己身上一直都感應不到有什麽別的薩滿的怨氣,所以認定一定是大神的懲罰。今天帖木爾的到來,讓他更是確信不疑,不然要真是病的話,為什麽單單就在自己和帖木爾身上出現?

    “如果老爹不怪我多事的話,我倒想替老爹切切脈。可以嗎?”為了保險期間,方羽壓下心頭的疑問,在心頭斟酌了一下後自薦到。他還真被老薩滿很肯定的語氣弄的小心了起來。

    畢竟,作為一個負責的醫者,謹慎是必要的條件之一。

    “是帖木爾有事,他幹嗎說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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