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兄弟們的死難過麽?可他,就這麽一言不發的掉頭走掉了,隻留下她自己一個人麵對這麽冷,這麽長的夜晚,這一切難道還是以前那個時刻惦記著自己,疼愛著自己的小莊做出來的嗎?很多很多以前都沒有過的事情在這一兩天裏都發生了,難道,難道,難道今生的自己真的比不上前世那個女孩麽?她思前想後,完全的沉迷在自己的猜疑,怨懟和不安裏,忘記了吃飯,忘記了睡覺,隻是癡癡的想著。

    “鐵姐姐,你喝點水吧,別擔心,莊大哥不會有事的”一個聲音和一下輕推還是拉不迴她迷亂的神思,就在這時,一聲嗚咽的蕭聲劃過夜空,傳入耳中,顫抖低迴的音符撥動了一根心底裏一直在沉睡的心弦。不由自主的,她的心神隨著蕭聲,進入一個悠遠的天地。

    荒涼冷清的田家老宅院裏,方羽靜靜的坐在台階上,六神合一的吹著《安魂曲》,據說,這是漢張良被發入山成道之前,驚聞韓信被殺未央宮,便跑到白雲山頂,吹出了的這支《安魂曲》。

    《安魂曲》流傳並不廣,世上知音不多,全曲七章,前五章那令人酸鼻的音符,充滿了深深的悲哀和走投無路的淒涼,隻有最後兩章才由哀傷轉為一種出世的空靈,體現了安魂的味道。方羽也是無意間從一本老書裏見到的,一直比較喜歡音樂的他當時就試吹了一下,壓抑悲傷的音符讓他很是不舒服,從此再沒碰過,到今天,為了徹底的驅散這裏四處彌漫的厲魄和怨氣,再一次全神的吹起。

    簫聲中充滿了淒涼孤寂的情緒,低迴抖切令人平空生出無窮的哀傷與蒼涼,俯首低迴,心弦撼動中,一股股從微弱到強烈的陰風在院子裏旋起,風聲嗚咽,使得這暗夜裏仿佛有無數的幽靈在隨著蕭音哭泣。令人心酸的蕭音在越來越詭異的風裏逐漸轉為空靈,一種雲水隨意,海闊天空的衝淡之意隨著蕭聲在黑夜裏流轉,成團成團的旋風逐漸逐漸的落地而逝,原本暗的看不到任何東西的院子仿佛也隨著旋風的不見而逐漸亮了起來。

    蕭聲還在冉冉的夜空裏盤旋,雙唇離開洞簫的方羽睜開的雙眼裏一片精光,仿佛能看透黑暗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看著院牆,那裏正有越牆而過的一點綠瑩瑩的光點在逐漸變大,碧幽幽的往他緩緩飛來。

    還握在手裏的長蕭就那麽輕輕的一轉,一個巴掌大的綠鶴就顫巍巍的挺在長蕭的那一頭,綠光一漲即熄,穩若磐石的蕭尖上,一張紮成鶴型黃紙留在那裏。輕輕的搖著頭一抖手,在方羽長發無風自搖的空裏,紙鶴就消失在暗的不能再暗的夜裏,了無痕跡。

    轉頭又向東西的兩麵看了看,想了一下,方羽又凝神就唇,綿綿不絕的蕭聲演成他最喜歡的曲子《閑雲野鶴》嫋嫋的蕭音迴響在靜靜的夜空,讓一切都在自然的神韻麵前沉迷,一直陰沉了一天的天際也慢慢出現月亮的倩影。

    蕭聲緩緩停住,兩聲似有似無的歎息在夜空裏響起,並隨著蕭聲遠去。

    把玩著手中的長蕭,方羽頭也不抬:“鐵小姐,小妮,你們也出來吧。”隨著他的聲音,打著手電的田小妮和鐵梅出現在田家老宅的大門口。

    心境已經恢複空靈的方羽含笑看著麵色基本恢複平靜的鐵梅:“鐵小姐,感覺好點了麽?”有點別扭的迴避了一下月光下方羽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輕輕點了點:“好多了,多謝關心”“哦,那就好,小妮,你呢?身體覺得好點了麽?”方羽又衝著顯得自然的多的田小妮問到。拉著鐵媚坐到鋪了手帕的台階上,田小妮使勁點著頭:“全好了。方大哥,你剛才吹的曲子真好聽,能再吹一遍嗎?”方羽輕輕一笑:“那曲子叫《閑雲野鶴》,小姑娘不能多聽的,嗬嗬。”“那前麵那首叫什麽?”鐵梅心有餘悸的問到。大有深意的看了鐵梅一眼,方羽答到:‘那叫安魂曲,是用來驅散這裏鬱結的怨氣的,”“哦,怪不得,這會這裏的感覺舒服多了。”田小妮有點恍然的迴應到。不太明白的田小妮感覺的鐵梅楞了一下,也不去細想她說的是什麽意思,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

    “驅散怨氣?那不是連那個小夢也…”她強忍著碰碰的心跳,停住了問話。方羽一搖頭:“我把她寄魄的天心燈放在佛堂裏了,她沒事。”說完,頓了頓,很誠懇的對鐵梅說:“鐵小姐,我能明白你的擔心和苦衷,想來通過剛才在聽安魂曲的時候你也明白了一點什麽,千萬不要太自苦了,莊兄眼下是有事待辦,不全是你想的那個樣子。”聽到這話,鐵梅有一種被窺破心靈的不安,可在方羽誠懇的表情和玉樣溫潤自然坦蕩的的雙眼注視下,便不由的有了一種信任的感覺,心裏一轉念:“對啊,以後大多的事情都要他幫忙才可以,自己為什麽這麽笨?不聽聽他的意見呢?”想到這裏,鐵梅一鼓勇氣:“方羽,我知道你不是個一般人,小莊以前的事情你可能知道的比我們所有當事者還要多,那你說說我該怎麽辦才對/小莊要怎麽做才好?”暗暗咬了咬牙:“失去小莊,我活著就沒什麽意義,但如果完全不考慮小莊的處境,我也做不到,而且,如果小莊為了我而完全不顧小夢,我會覺得他冷血,同時我也會心理一輩子不安的。但是,如果小

    莊完全答應了小夢的要求,單獨的陪她三天,如果她光是魂魄的話,我還能勉強認同,但她要借小妮的身體,這一點我心裏已經自問了很多遍,實在做不到不嫉妒,盡管我也覺得自己自私,可我還是做不到。就算我現在能勉強接受,以後肯定會在心裏留下陰影,因為我知道,他心裏除我之外,還可能會有另外兩個女人,我想總有一天,我會發瘋的。”一口氣說完,鐵梅急促的喘著氣,含著歉意對已經滿臉飛紅的田小妮勉強一笑,雙眼再也眨都不眨的看著方羽,等他的迴答。

    一點點無奈的苦笑爬上了方羽的臉,心裏暗想“感情的事一直是自己的弱項,但今天這事已經涉入的太深,一定要想個辦法解決好才是,情是何物啊”暗歎著,方羽點了點頭:“我明白鐵小姐你的感受,雖然到現在我還沒想到什麽好辦法,但我會幫你的,還有莊兄和小夢,總的想個辦法解決這件事才是,能找到一個可以生死相托的愛人真不容易,我明白那種失去後的滋味,我明白的。唉~!”頭一次,方羽在外人麵前明白的為感情歎出了氣。

    就在鐵梅心裏琢磨方羽的迴話和歎氣的空裏,麵色還有點發燙的田小妮說話了:“對啊,方大哥,你一定也要幫幫小夢姐,她好可憐啊,都被人欺負了兩百年,我們田家真是對不起她”說著說著麵色黯然了下來。方羽一聽笑了:“小妮,那是兩百年前的事情,和你無關的,千萬不要自責,如果你是為了這個而同意讓小夢借你身體現身說話的話,我就不再管這件事情了,沒有道理為了幫一個人而讓另一個無辜的人付出代價,這不公平。你以為讓魂魄接身體是好玩的嗎?”“是啊,小妮前生的事很你無關,你別亂想了,小莊不會怪你的。”鐵梅也柔聲勸到。

    “不是,不是,我也是這麽說說而已,不是為了自責而想幫小夢姐的,而是覺得小夢姐太可憐了,所以才答應的,你們不知道,小夢姐留在我腦子裏的遭遇有多可憐,是真的方大哥,你相信我啊”紅了臉的田小妮急急分辨道。方羽點點頭:“那就好,不過借靈對你的身體影響很大,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才是,天也很晚了,咱們都迴去休息吧,莊兄可能明天就能趕迴來了。”“哦?小莊明天就能迴來?”鐵梅一下子精神多了。我隻是這麽感覺而已,也不一定。“站起身,方羽淡淡的應道。

    轉身正要關門的方羽被隨後跟過來的田小妮低低的叫住了:“方大哥,等一下”。

    進到屋裏,方羽問她:“小妮,還有什麽事情?”遲疑了一下,田小妮諾諾的問到:“方大哥,剛才在老

    宅院子裏我發現有些很陌生的東西存在過的痕跡,你的第二支曲子裏也有力量在外放,究竟那裏還發生了什麽事情?”

    方羽有點驚訝她現在的敏感,定睛仔細一看,才明白過來:“呀,小妮大有長進啊,以後要注意收斂才是,明天要是有時間,我給你說說好了。”“頓了頓,若有所思的說到:“那是因為這裏的封印被解開,驚動了有些一直留意著這裏的人和另外一些能感應到這裏能量波動的人,他們來探察,所以…”“哦,是這樣啊,我明白了,一定是方大哥你把他們嚇跑了,嘻嘻你真厲害啊方大哥”田小妮很開心的說道。方羽一搖頭:“我那裏有那麽大的本事啊,是人家發現這裏沒什麽可看的,所以才走了…”“嘻嘻,方大哥也開始騙人了呢,我才不相信他們會自己離開,”偷眼看了看臉色有點發紅的方羽,發現他正有點尷尬的摸著鼻子苦笑,心裏一樂:“方大哥這麽厲害,要是當初你在,那個臭道士就不能那麽囂張了,小夢姐也不會苦等兩百年了,唉,都是那個臭道士。”最初的一點不好意思過去後,方羽含笑看著越來越活潑的田小妮,心裏暗暗為她高興,知道經過自己的開解和引導,再加上小夢為了補償因為借靈而對她造成的傷害,把凝聚了兩百年的一點至陰留給了她,讓她更明銳,更深刻的體會到了天地自然的生機和活力,而這一切,已經開始發生作用,不知不覺間改變著她有些灰色的個性。當然方羽沒想到的是這一切眼下隻有在他麵前才能這麽明顯。

    聽到田小妮罵臭道士了,方羽急急開口了:“小妮,話不能這麽說,現在你已經和以前不大一樣了,說話要留神,不是什麽話都可以亂說的,這一點以後要注意,你是信佛的,佛門裏就有一戒叫口戒,要注意了。”看到田小妮一楞之後若有所得的點頭,他這才繼續說到:“其實怪那道人很冤枉的,他是因為恰逢其時,一方麵因為不忍看到當時的田家莊血流成河的樣子,另一方麵也因為作為世侄的田豐的故意欺騙,他說一個他新娶的姨太,就是指小夢姑娘,因為不守婦道,被他發現後嚴加管教後含恨不止,所以才勾結奸夫大盜血狼來報複的。可憐那老道一身通天徹地的本領,卻被自己相信的人騙了,再加上當時情況緊急,所以才大動無名,甘冒著遭天劫的危險,用了很厲害的道術消滅了這股土匪和殺死了小夢,可當他親眼見到小夢的屍體後,一眼就發現小夢還是處子,這才知道錯了,可那會小夢和小莊因為死的太過不甘,怨氣凝結不散,大有以後為禍田家的可能,再加上田豐苦苦的哀求和另編了一套說辭,終於使老道再錯了一步,

    不過當時可能是因為心情激蕩,忙亂下沒細算當時的時刻,結果弄出血魂印這麽難纏的東西來,同時又因為血魂印引發天地間至陰至陽兩種氣機的交會激變,使他明白這次徹底的錯了,法術沒能施展完全,便含狠而去。所以才會有了今天的這些事情。”麵對著田小妮,方羽才能把有些事情說詳細說明白,因為不管怎樣,他們是屬於同一種人,盡管層次有高低。

    ※※※

    “哦,是這樣啊,那為什麽前麵方大哥你說還有新的封印呢?”田小妮又追著問到。她覺得和方羽說話真輕鬆,也真開心,好象什麽在方羽麵前都有辦法解決一樣,所以問的就特別詳細。方羽一聽笑了:“你還真能問啊,不過心也夠細嗬嗬,那是後來的人怕積聚在那裏的怨氣厲魄太厲害了衝破封印,造成大麻煩,所以才加的。”“那方大哥你解開封印怎麽沒什麽事情啊?”田小妮不解的問道。“那是因為我是純粹硬闖開的,在兩種能量的激蕩之下

    大部分的那些東西被衝沒了,剩餘不多的一些,我也用安魂曲驅散了,以後這裏就不會再有怪事發生了。”“哦,

    那,方大哥,小夢姐姐為什麽沒被衝沒了呢?”“那是她自己的能量和我的一點幫助的結果,不過就算這樣,她最多能在天心燈裏待七天,在外麵借靈待三天,但代價就是從此魂飛魄散,永遠的消失在天地之間。”方羽有些凝重的迴答到。“那…那怎麽辦呢?小夢姐姐太可憐了,方大哥你一定要幫幫她啊,你一定會有辦法的。”說起這個,房間裏剛才比較輕鬆的氣氛再也蕩然無存。

    送走臨出門還在不停的懇求他的田小妮,方羽拿起供桌上的天心燈,摩挲著,開始苦思可能明天就要麵對的問題,

    要怎麽樣才能讓這前生的事情有個比較圓滿的結局,又怎麽樣在今生那些血淋淋的事實麵前自處呢?

    頭一次,他有了失眠的跡象。

    ※※※

    提心掉膽的看著神色奇異的小莊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紋絲不亂的處理著亂成一團麻的事情,小六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麵前這個人不再象自己以往熟悉的大哥了,而象一部沒有感情,隻是高速運作著的機器。

    一進公司,小莊便讓快要累癱了老三去緊急和銀行聯係,連夜提出了100萬的現金,接著和燕城的高層一起和傷亡者的家屬召開了懇談會,經過一番努力後,在政府的介入和小莊再三的保證下,圍了公司一天的家屬們拿著兩萬的首批賠償金在哭泣聲中逐漸散去。小莊又連夜

    趕到客車司機的家裏,看望了悲痛的家屬並安排了後事,這才留下五萬的安家費後趕到了醫院,在和醫院的高層達成不計成本,全力搶救的共識後,又逐一探望了躺在醫院的傷者,最後才到了放著自家兄弟屍體的太平間。

    和嚎啕大哭的老三和小六不同,麵對著血肉模糊的老二,老四,小莊隻是象個冰棍一樣的默立了良久,最後隻是輕輕的用手撫上了老三抹了多次都合不攏的老二圓睜著的眼睛。而小六發現小莊伸出去撫老二眼睛的那隻手,居然連絲毫的顫抖都沒有。

    神色木然的凝視著麵前被紗布和石膏裹成人棍的老五,小莊默默的聽完了醫生簡短的介紹,在生命測試儀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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