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壞死了。


    沒有最壞,隻有更壞。


    李英歌心下腹誹,麵上雙頰點朱,輕染薄粉的眼角乜過去,瞥見正單膝跪地一臉專注的某人,眼睫就是一顫,暗道小福全兒假憨真精,所謂備給她自取的茶水,其實是一壺溫在紅泥爐上的清水,這會兒正被某人用來清洗彼此的身子。


    她錯開視線,極力忽視正被某人溫柔擦拭的地方,目光觸及身下亂糟糟的矮塌,頓時鼓起腮幫子。


    某人戰鬥力太強,一次不夠還要第二次,她的背貼過厚實的牆,又貼上掃落一地公文的書案,簡直沒眼看某人背光而立,架著她奮力欺負她的樣子,有二就有三,她可憐的小背最後落在矮塌上,被某人關在他小憩的隔間,狠狠弄了個昏天暗地。


    李英歌決定把王八湯拉入黑名單,怒瞪某人,“好了沒有?”


    出口的聲音軟綿綿的,不像催促,更傳遞不出半點惱意。


    “好了。”蕭寒潛心尖像被撓了一下,靠上矮塌去親小媳婦兒氣鼓鼓的腮幫子,低聲下氣的討好她,“弄幹淨了,不難受了,嗯?媳婦兒,你雖然嬌氣,不過有容乃大。這裏……粉粉嫩嫩,比之前我看過的樣子,更好看。沒再腫了……”


    他心下竊笑,麵上的壞笑毫不掩飾,“我好喜歡……媳婦兒,你喜歡嗎?舒服不舒服?”


    這話怎麽迴答啊混蛋!


    她並不想知道自己那裏好不好看,受這樣的誇讚也完全高興不起來。


    而且有容乃大這樣用真的對嗎?


    李英歌氣笑不得,再見他探手幫她穿上小褲,大手埋在裙底窸窸窣窣,越發羞得無地自容。


    平時指使他伺候她穿衣是一迴事,此刻隔著尚算齊整的外裳穿小褲是另一迴事,畫風實在太孟浪她不敢看,紅著眼角去擰某人啵來啵去的嘴角,“寡虞哥哥,你,你個大、壞、蛋!”


    “嗯,我是。我是我媳婦兒的大壞蛋,恐怕再也好不了了。”蕭寒潛繃著嘴角笑,指腹摩挲著小媳婦兒殘留著情動的眼角,話說得即深情又正氣,“不生氣了,好不好?今天情況特殊,以後我再不會這樣急躁了。你看你這麽好,願意幫我就地泄火,我才能平複的這麽快,事急隻能從權,嗯?”


    他倒是暢快了,她卻快站不住腳了。


    李英歌給她家夫君活用成語的本事跪了,任他扶她起身,斜睨著油嘴滑舌的某人哼哼。


    蕭寒潛愛她這副嬌嬌的模樣愛得不行,一手攏起小媳婦兒散落的長發,一手去揉小媳婦兒的小肚子,“媳婦兒,你說我這麽努力,你這裏會不會已經有個小壞蛋了……”


    李英歌叫他這話擊中了軟肋,頓時笑得又傻又甜,決定關心下她家夫君,“寡虞哥哥,京城乾王府來信都說了什麽?”


    “說了皇兄的事兒。”蕭寒潛原本心情確實一般,此刻卻是滿心饜足,幫小媳婦兒梳頭的動作都透著飛揚好心情,“曲江道的捷報才傳出來,父皇尚未有所表示,東宮倒先熱鬧上了。皇兄宴請文武百官,召了半個教坊司的人作陪不夠,還請了坊間不少名伶女伎,一晚上不知送出去多少宮女……”


    他在前線流血流汗,太子卻在東宮花天酒地。


    太子名下的詹事府自有官僚清客,隻是這拉攏人心的作派實在好說不好聽。


    這三年,太子跟在啟陽帝的龍臀後頭打醬油,政績平平,長袖善舞、排場奢華的名聲倒是傳得響亮。


    即愛送女人,也愛收女人。


    傳聞東宮後宅,小妾通房已然快裝不下了。


    有人為太子洗白,隻道三年前太子痛失心愛良娣,才將一腔深情轉嫁音容樣貌相似的他人。


    這算哪門子的深情?


    李英歌一陣惡心,覷著蕭寒潛不置可否的淡淡神色,故意做出副探究的模樣,審視的目光晙巡著蕭寒潛的俊顏。


    “我可沒皇兄那樣’好’的精力,學不了他那副深情樣兒。”蕭寒潛心下好笑,麵上故作氣悶,照著小媳婦兒會說話的眼睛狠狠啵了一口,“你別這麽看我。我隻做我媳婦兒的大壞蛋,沒多餘的心力應付他人。”


    他其實也愛送女人,那些討好巴結他的繞過祁東州乾王府,往前線送去的女人,都叫他轉手送給了當地官僚或麾下將兵。


    攢了二十幾年的精力全用在了小媳婦兒身上。


    李英歌紅著臉捂眼睛,“寡虞哥哥,你抱我迴楓院。”


    她自暴自棄,反正都白日宣那啥了,事後使喚起某人毫無壓力。


    蕭寒潛揪著手中梳好的小辮子笑,笑小媳婦兒嬌氣,然後口嫌體正直的抱起小媳婦兒,隨手抓了件大氅包住懷中小媳婦兒,無視滿地狼藉的書房,邊往外走邊交待道,“晚膳不必等我一起,我還得迴來處理公文,你要是累了,就先睡下。”


    說得好像一副醉心公事,辦公被打斷全然不得已的樣子。


    李英歌又羞又惱,裹在大氅下怒咬某人的肩頭。


    蕭寒潛忍著笑,乜向迎上前的小福全兒,背著小媳婦兒偷偷眨眼,“下不為例。”


    小福全兒表示懂了,王爺心滿意足著呢且不會追究他們自作主張,當下卻得做足戲,“謝王爺、小王妃不責之恩。迴頭汪公公和奴才、小福丁兒自去領罰。”


    真罰還是假罰,不言而喻。


    蕭寒潛嘴角微翹,待進了二門就掀起大氅一角,示意小媳婦兒看清過場的內宅,“謝媽媽和汪曲倒是行事周全。小福全兒的話聽見了?以後他們再不敢這樣騙你了,至於謝媽媽罰不罰,聽你的。”


    李英歌舍不得,“不罰了。”


    蕭寒潛親著她的小腦袋笑,“我媳婦兒心地真好。心地又好又軟。”


    李英歌不理他馬後炮,指著楓院飯廳讓他抱她進去,坐下就不動了,張口狂點菜,她又累又餓,準備坐等晚膳上桌,大快朵頤一番,趁機討好處,“寡虞哥哥,我要吃羊蠍子。”


    “好。不過隻能吃兩塊。”蕭寒潛摸著鼻子妥協,揉了揉小媳婦兒的腦袋膩歪了片刻,長腿跨出飯廳,睨著謝媽媽道,“她是媽媽嬌慣著長大的,我經得住這一次,她未必經得住再來一次。媽媽切莫再折騰她了,也別再折騰我。”


    他其實還能提槍再戰,不過是心疼小媳婦兒,才三次就做罷,殘存的王八湯功效全靠內力驅散。


    謝媽媽想到李英歌慵懶的小模樣,就曉得自家王爺器且大活且好,再沒有不放心的,承認錯誤的態度十分幹脆,“老奴關心則亂,一時錯了章法,也是想著能早日讓遠在京城的夫人得著好消息。以後,再不會越俎代庖了。”


    蕭寒潛看著笑容略猥瑣的謝媽媽,失笑道,“媽媽放心,我……會努力。”


    誰對小媳婦兒好,他就對誰好,話說得委婉而軟和。


    謝媽媽老臉笑開花,壯著狗膽丟過去一個“我看好你喲”的眼神。


    蕭寒潛前腳走,常青後腳來,飄到謝媽媽跟前稟道,“王嬤嬤迴府了。帶著兩輛大車,老多的行裝。”


    謝媽媽笑容微斂,撇嘴道,“狗鼻子。”


    蕭寒潛才迴來,王嬤嬤就嗅著味道從田莊趕迴來,這靈敏嗅覺也是沒誰了。


    謝媽媽吐槽歸吐槽,並不放在心上,服侍李英歌用膳洗漱完畢,才抱著水盆轉出內室,就見常青又飄到跟前,皺眉道,“王嬤嬤剛安頓好,飯都沒用就來楓院求見,說務必要見王妃一麵。”


    謝媽媽抬頭看月朗星疏的天,暗道這倒新鮮。


    王嬤嬤迴府不緊著見王爺,倒披星戴月的往楓院跟前湊,人物不對,時間不對,地點也不對。


    “沒說是為什麽事兒?”謝媽媽隨手將水盆丟給小丫鬟,一麵跟著常青往外走,一麵問道,“就王嬤嬤一個人?”


    “不見王環兒。”常青答道,“倒是抬了隻半大不小的箱籠來,身邊跟著個披著風氅的人。鬼鬼祟祟的不報家門,也不肯露模樣。”


    能叫門房順利放進來的人,必定有正當來頭。


    謝媽媽麵色一凜,站定穿堂衝王嬤嬤頷首以示招唿,目光隻落在另一道人影身上,“嬤嬤這是帶了誰來拜見王妃?這樣神秘?”


    王嬤嬤眼觀鼻鼻觀心,不做聲。


    “是我。”那人抬手放下風帽,錯眼見楓院內外下人已被謝媽媽揮退,眼前獨謝媽媽和常青二人,不由暗暗點頭,“謝媽媽眼明心亮,我來此之事還請媽媽多費心,切莫張揚。我有事請托乾王妃,請媽媽帶路罷。”


    謝媽媽看清那人模樣,頓時訝然。


    被請出內室的李英歌亦是訝然,“琴姑姑?你怎麽來了?”


    她看向王嬤嬤和琴姑姑不假他人之手,攜手抬進來的箱籠,心頭莫名一跳,果斷掠過寒暄廢話,盯著橫空冒出來的琴姑姑道,“母後讓你送什麽東西給我?”


    琴姑姑聞言麵色一鬆,“乾王妃快人快語,奴婢這事兒就好辦了。皇後娘娘讓奴婢送來的不是東西,而是人。”


    好辦個屁!


    東西好收,人要怎麽收!


    嗯?


    不過半人身長的箱籠裏裝的是人?!


    謝媽媽和常青齊齊暗罵臥槽,這裝的是死人還是活人?


    當下唬得顧不上吐槽瞪人,忙上前怒砸鎖頭,不管不顧的撬開箱籠一看,不由齊齊又暗罵了聲臥槽,哪裏來的孩子!


    李英歌啞然,卻聽琴姑姑平鋪直敘道,“皇後娘娘有命,事急從權,請乾王妃將這孩子認到名下,充作乾王殿下的庶長子……”


    事急從權你妹!


    李英歌雙眼微眯,似笑非笑看一眼琴姑姑,上前揚起袖子,衝著王嬤嬤低垂的臉頰,怒甩一大耳刮子。


    啪一聲脆響,琴姑姑話說半截,嘎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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