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媽媽立即眉開眼笑,福禮應了一聲,當下毫無顧忌地掂了掂食盒,笑著迴稟道,“早先我們小姐不太舒服,還和夫人撒嬌呢。這不是小姐臨時走得急,夫人緊趕慢趕的,親自下廚才剛做出爐的紅豆飯,就讓奴婢趕緊送來了。”


    蕭寒潛不懂,“紅豆飯?”


    謝媽媽見狀笑得越加開懷,隻覺蕭寒潛鮮少展露的懵然頗有趣,嘴裏忙委婉地答道,“這特殊日子,總該慶祝慶祝。”


    蕭寒潛挑眉,歪頭迴想片刻才恍然大悟。


    他和以前在宮裏同住的皇姐皇妹們不親近,倒是不知道女孩子來小日子時,還有這麽個習俗。


    當下心中一動,起身往外走,“正好,我去後頭看看她安置好了沒有。”


    謝媽媽哪裏知道二人才剛分開,聞言隻覺蕭寒潛對李英歌上心,忙歡歡喜喜地跟上。


    她本就繼承了謝氏的“不畏強權”精神,隻要不錯禮數不偏身份,加之年紀大了難免嘮叨,逮著蕭寒潛也能瞎聊上兩句,東家長西家短地噓寒問暖,直聽得蕭寒潛險些發脾氣。


    他暗暗慶幸,還好他的小未婚妻這幾年沒長歪,要是學了謝媽媽這一口囉嗦勁兒,他豈非樂趣大減?


    謝媽媽是李英歌的奶娘,他也不好隨意甩冷臉。


    於是隨口撿了個還算願意聊的話題,打斷道,“聽李英歌說,留在淇河那位忠叔,這幾年沒少為找李鬆的事出力?她和早逝的那位同名族姐,倒是感情好。”


    謝媽媽一愣。


    這事李英歌自從和謝氏說過一次後,這幾年就再也沒重提過,若不是蕭寒潛說起,她早忘了這一茬。遂搖頭道,“殿下想是聽岔了。我們小姐雖知道族裏內二房有個同名族姐,但二人差了十幾歲呢,見都沒見過一麵。不過英大小姐生前,每年都不忘給我們小姐送生辰禮。


    倒是小姐懂事,記著這份情義,當初乍聽英大小姐葬身火海的噩耗,很是難過了一迴。也是那迴,求著我們夫人幫忙找鬆大少爺。


    忠叔本是奴婢負責聯絡的,也是那之後,忠叔這一批人手都轉交到了小姐手裏。由她親自聯係,每年看看淇河產業的賬目。許是私下仍讓忠叔繼續找人,您不提,奴婢還不知道呢。”


    蕭寒潛本是隨口一問,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迴答,劍眉略一挑起,便又放了下來。


    即便謝媽媽說的和李英歌說的有些出入,他卻很快否定了心中徒然升起的想法——李英歌沒有必要在這件事上騙他。


    許是另有隱情……


    和他的小未婚妻同名同姓的英大小姐麽?


    那個李鬆的親姐姐……


    他忽然對那位素未蒙麵的英大小姐,有了一丁點好奇。


    這念頭在心間劃過,就見得了消息的常青迎了出來,福禮道,“知府夫人將繡樓撥給了小姐住,殿下這邊請。”


    知府夫人不是個愛逢迎的活絡性子,從蕭寒潛以她為借口邀請李英歌入住知府府,就隱約看出蕭寒潛的態度,當下找了借口,刻意約束下人,並不往跟前湊。


    蕭寒潛對此很滿意。


    謝媽媽也深覺覺府夫人識趣,一路見著知府家的下人就大方打賞,更是給撥給繡樓看門灑掃的婆子厚厚的荷包,見著李英歌也不廢話,笑嘻嘻道,“英哥兒可好些了。我看這知府家裏倒是門風極好,迴頭我給夫人迴一句,她也就放心了。”


    說著也不讓李英歌迎出來,拉著人道,“快坐下,夫人親手做的,一路用小泥爐溫著的,趕緊趁熱吃。”


    李英歌嘴裏應著,偏頭一臉問號的看蕭寒潛。


    這人怎麽剛分開,又跑過來了?


    蕭寒潛卻自然而然的接過謝媽媽手中的碗筷,舀了一勺又聞又看,奇道,“紅豆飯怎麽是鹹的?”


    嘴裏說著疑問,手下卻不由分說的送到李英歌嘴邊,抬了抬下巴道,“張嘴。”


    李英歌汗顏,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蕭寒潛接連喂了兩口紅豆飯。


    “夫人做的紅豆飯,就是鹹口兒的。裏頭加了香菇和糯米,口感極好。”謝媽媽微微一怔,隨即打心底裏歡喜起來,即意外蕭寒潛如此“寵著”李英歌,又嫌看不夠二人這副親昵的模樣,笑嗬嗬搓著手道,“聽說各地的風俗都不盡相同。紅豆飯做成鹹口兒的,是夫人的習慣。


    就說南邊的,也吃這紅豆飯,不過多是甜口的。還不放其他配料,單就放紅豆,也有不用大米單用糯米的。我們小姐隨夫人,不愛吃甜的。這樣做,加些芝麻、醬菜、醃蘿卜都可行,不容易膩,殿下嚐嚐?”


    說著就另外盛了一小碗。


    她是李英歌的奶娘,蕭寒潛並不覺得當著她的麵哄李英歌有何不妥,三兩下喂完李英歌,自己嚐了一口,不置可否的頷首,隻道,“李夫人要是方便,就留份配料菜單,迴頭給小福丁兒留個底。”


    這是打算交給乾王府的廚房,將來好做給李英歌吃。


    謝媽媽喜得無可無不可,忙道,“又不是什麽不外傳的偏方,殿下要,迴頭奴婢就寫給丁公公。”


    蕭寒潛滿足了,此行目的達成,揉了揉李英歌腦袋道,“喜歡吃就告訴知府夫人一聲。別忘了我說的話,常青選好了地方,提前知會我一聲。”


    謝媽媽目露疑惑,眨眼看李英歌。


    李英歌實在沒臉解釋,總不能說蕭寒潛已經把談情說愛的事正式提上了議程,正兒八經當成每日的固定任務來做。


    隻得輕咳一聲,扭轉話題道,“紅豆飯不過是應景,又不是天天吃的。你別管這些了……”


    “你喜歡,就是天天做來吃又何妨?”蕭寒潛不以為然,挑眉看向謝媽媽,尋求認可道,“哪個規定紅豆飯不能天天吃,每個月都吃?你說是不是?”


    謝媽媽心頭大樂,頓時點頭如搗蒜。


    蕭寒潛衝著無語的李英歌揚了揚眉毛,略交待了幾句起居事宜,抬腳往外走,攔下要送他的李英歌,到底礙著謝媽媽在,隻又輕輕揉了揉李英歌的腦袋,柔和著聲音低聲道,“在外從簡,這就算陪你慶賀過了。別說太久的話,好好休息,嗯?”


    所以他特意走這一趟,隻是想親自看看她住得好不好,再陪她吃一碗紅豆飯慶祝?


    李英歌看著蕭寒潛如鬆的背影,一時竟有些恍惚。


    一直旁觀的常青略一猶豫,想著小主子的幾次“前科”,就上前主動伸出手,“小姐,要摸摸你的心跳快不快嗎?”


    李英歌:“……”


    她默默轉身進屋,不明真相的謝媽媽揮開常青的鹹豬手,邊收拾食盒,邊笑道,“這迴我親眼所見,迴頭可有準話跟夫人說了。不過殿下大度,今兒特殊才那樣讓著你,平時可不敢讓殿下伺候這些吃喝的活計。”


    李英歌亦是被蕭寒潛徒然翻倍的體貼唬了一跳,聞言隻得含糊應了一聲。


    那個呆萌的幼稚鬼,該不會是因為她現在要和他“更進一步”,所以他對她的好也相應升級了吧?


    男女之間,有這麽算的麽?


    李英歌扶額,即便心中嫌惡,也不得不翻出前世和袁驍泱“熱戀”時的塵封記憶,仔細檢討自己前世是不是談了個假戀愛。


    怎麽到了蕭寒潛這兒,哪兒哪兒都不按套路走?


    她暗暗歎氣。


    謝媽媽卻歡天喜地的拎著食盒走了,鄭重拜謝過知府夫人,一出常州府進了澧縣李氏的地界,臉上的喜色頓時收攏得一幹二淨。


    東邊晴西邊雨,知府後院裏頭情況大好,老太太楊氏的上房裏,卻是氣氛緊繃,陰沉得讓人喘不過氣。


    楊氏終於繃不住麵上的淡然,重重磕下茶盞,忍著厭惡道,“老四媳婦,你在我個老婆子麵前做張做致的,就不怕叫外人知道,罵你一聲不孝忤逆!就算是乾王殿下知道了,我就不信殿下堂堂皇子王爺,會看你這個未來嶽母,做出不敬長輩不孝嫡母的事體來!”


    謝氏老神在在,對瓷器磕碰發出的刺耳聲響過耳不入,翻著剛仔細清洗過的手,悠哉地看了看。


    這期間,她找了無數漂亮借口,為女兒下過一次廚房,添過四壺茶水,上過六次官房,直把老太太楊氏遛得裝不了淡定破了功,才算出夠了心底那口邪火。


    死老婆算著她之前慢了一步,竟然仗著誥命和輩分,試圖在前來請李英歌的知府大人麵前,打探蕭寒潛的行蹤來意,順便指桑罵槐的黑她這個媳婦。


    她要是晚去一步,死老太婆是不是連女兒都敢拿來說嘴?


    自私自利的老東西,為了自己真是什麽話都敢往外頭亂噴!


    謝氏想到這裏,緩緩抬起眼,看向臉色隱隱發青的楊氏,冷笑一聲道,“您想知道乾王殿下的意思,倒不必急著逼問我,等謝媽媽從知府大人家迴來,您就知道了。”


    她算計著時辰,一聽院中有動靜,就揚聲道,“謝媽媽?進來罷。”


    屋內並沒有留下人伺候,屋外守門的丫鬟聽楊氏沒出聲,忙放謝媽媽進了裏間。


    謝媽媽福禮,晃了晃空了的食盒,笑道,“英哥兒好著呢。殿下還嚐了口夫人做的紅豆飯。讚了聲好是小事,說過幾天要陪英哥兒一起迴來,給老太太賀壽,這卻是天大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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