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歌隨意搭在錦被上的手倏然收緊,原本紅潤的小臉忽然冷了下來,襯著大紅底繡五福祥雲團花的被麵,竟顯出幾分陰冷來。


    常青忙握住她緊緊拽著被麵的手,訝然道,“英哥兒,怎麽了?”


    謝媽媽也察覺到了李英歌的異樣,忙止住話頭,坐上床沿將人摟進懷中,輕拍著李英歌哄道,“英哥兒別擔心。信件一來一迴的,路上就耽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忠叔才著手找人,就碰上官府出動兵馬,忠叔那頭哪兒能那麽快有消息,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謝媽媽想起尋找李鬆下落的事,還是李英歌主動開口,請托謝氏讓忠叔去辦的,隻當她是想起同名族姐一家的淒慘下場嚇的,忙安慰道,“英哥兒好心,鬆大少爺也必然能吉人天相,咱們慢慢找,東北邊關就那麽大,總能找到的……”


    生不見人死總要見屍,謝媽媽沒將這句話說出來。


    李英歌閉了閉眼。


    她總不能說,她是因為乍聽袁驍泱很快就要進京,才惡心得又氣又恨。


    算算日子,按袁驍泱輕車簡從的路程,也許已經進了北直隸的地界。


    是怕淇河袁家受到徹查馬賊的牽連,才急著進京打探罷。


    倒也符合袁驍泱一慣的作風!


    李英歌暗暗籲出一口氣,鬆開被她拽得起皺褶的錦被,仰頭故作不適的道,“我沒事。就是牙齦癢癢,總忍不住想去舔,嘴裏總覺得怪怪的。”


    謝媽媽頓時笑起來,心疼道,“好英哥兒且忍忍,掉牙的地方可不能舔的。英哥兒好吃好睡,很快就能長出新牙來,過幾天就不癢了。”


    李英歌就順勢道,“媽媽自去代我守歲吧,留常青給我值夜就行了。你把忠叔的信拿來,我讀讀信說不定就有了睡意,迴頭你給忠叔迴信時,我也好添上兩句話。”


    謝媽媽沒有不答應的。


    原先忠叔是謝氏為女兒安排的退路暗樁,如今李英歌不傻了,謝氏就把忠叔那批人由暗轉明,在李子昌那裏過了明路,將來好做李英歌的陪房,越早認小主子,和小主子建立起情分來才好。


    東北邊關的皮草藥材可是來錢的生意,事務也繁雜,李英歌遲早要親自的打理的。


    謝媽媽就找出忠叔的信交給李英歌,依言出了內室,招來常福和常緣,在外室一起代李英歌守歲祈福。


    內室陷入短暫的靜默,李英歌仔細看了一遍忠叔的信。


    忠叔被謝氏派去淇河近四年,在東北邊關已有自己的根基和人脈,行的雖是商賈之事,但商人的關係網卻是不容小看的。


    強龍不壓地頭蛇,蕭寒潛派人去查馬賊的事,能耐未必在忠叔之上。


    既然蕭寒潛有言在先,對她這幾年的情況知之甚多,忠叔那批人將來又是她的陪房,倒不如早些引見給蕭寒潛,對彼此都有利。


    也能為尋找李鬆添一筆助力。


    前世直到她魂歸重生,都沒再在東北邊關聽過李鬆半點消息,今生有兩撥人幫她找人,也許能改變前世未知的結果。


    她始終不相信,李鬆遭馬賊劫殺失蹤後,就這麽無聲無息的不見了。


    李英歌想到這裏,就將忠叔的身份簡單說了,交待常青道,“你不是說乾王哥哥會將找人的消息通過小福全兒轉告你?你給小福全兒去個信兒,到時候要是有用得著忠叔的地方,隻管讓乾王哥哥的人去找忠叔。迴頭我會在信中知會忠叔一聲。”


    常青心思單純,旁聽至此隻當李英歌和同名族姐感情好,才這樣上心,便保證道,“我明兒就給小福全兒傳信。”


    李英歌莞爾。


    她深藏在心底的事不能和其他人傾訴,卻可以適當的透給憨直的常青。


    李英歌就不掩嫌惡的道,“那個袁驍泱休了我族姐,我討厭他。你暗中替我留意他的動靜,他要是敢打著舊姻親的旗號找到李府來惡心人,你就幫我打他出去!”


    她故意說孩子似的賭氣話,常青越發覺得李英歌是站在同名族姐那邊的,不僅不覺得奇怪,更不會做他想,隻聽命行事。


    李英歌看著常青無條件的和她同仇敵愾,微沉的心稍稍暢快起來,適可而止的轉開話題,“我聽瑾瑜說,年初一宮中祭天壇,請的是青玉觀的道士,你對這些事了解多少?”


    常青之前跟了蕭寒潛六七年,對皇室的事應該比她清楚。


    常青想了想答道,“青玉觀是皇家道觀,祭天壇的事都是由國師和欽天監親自安排的。至於其中人選細節,隻有皇上能親自過目。外人不知道,也不敢打探。”


    大秦朝以道教為尊,國師在啟陽帝麵前不必跪拜,青玉觀祭天壇的事想來是不能胡亂打探了。


    那就不能弄到進宮的道士名單,確認燈辛小道長到底是去打醬油的,還是跟著應該在閉關的無歸道長進了宮。


    這事恐怕連蕭寒潛都幫不上忙,她也不想把她要找無歸道長的事弄得人盡皆知,更不想在情況未明時,牽扯進陳瑾瑜。


    李英歌沉吟片刻,隻道,“我今天在宮裏偶然看見了燈幸小道長,你等著初四道士做完法事出宮,就幫我跟著燈辛小道長。”


    常青是憨直而不是傻,從汪曲找她討要李英歌的備用衣裳時,就知道今天在宮中有事發生。


    但她深知分寸本分,並不多問多管,隻管應下李英歌吩咐她的事。


    李英歌想了想沒有其他遺漏,才徹底放鬆下來,窩進錦被裏闔眼睡去。


    常青輕手輕腳的退到值夜的矮塌上,調暗了燈火。


    次日不到四更天,整個李府就動了起來。


    李子昌和謝氏進宮朝賀,常青就出了趟府,將忠叔的事寫成暗語交給乾王府的門房,那門房專門負責內外聯絡,是蕭寒潛的親信之一,就算小福全兒跟著蕭寒潛暫住宮中,不出今晚也能收到留信。


    常青迴李府時,還帶了外頭的最新消息。


    啟陽帝和皇後帶著所有皇子入天壇祭天,國師言道先帝顯靈想念子孫,點了八字相合的五皇子留在天壇所在的偏殿裏,為先帝祈七七四十九日冥福。


    這不過是個好聽的藉口。


    李英歌冷笑,五皇子這一進去就別想活著出來了,四十九天後誰還記得五皇子是好是壞,五皇子八成要“緬懷”先帝,體殘不支而“悲慟而亡”了。


    不管啟陽帝是何態度,看來蕭寒潛禦書房一行十分順利。


    果然稍後又傳來啟陽帝正式讓內務府撤下乾王府選四妾的事,隻道五皇子為先帝祈冥福,蕭寒潛總不能大肆收人納妾。


    不等有心人失望扼腕,很快宮中頒布的聖旨就砸得滿京城都沸騰起來。


    啟陽帝祭天後當著朝賀百官的麵,冊立二皇子為太子,由國師和欽天監測算黃道吉日,將於四月十七日行立儲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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