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陸之遠在隔著他們幾步遠的距離停下了步子,他目光極隨意地在攬在白素素腰上的那隻手上落了落,便和對麵的男人視線撞上。


    “陸兄。”


    蕭平章在笑同時他扣在白素素腰上那隻手的力道加大,白素素忍不住皺了皺眉。


    “聽說陸大人即將和夷南公主成親,真是郎才女貌可喜可賀。”


    陸之遠頷首,語調淡淡徐徐,“聽說三皇子前陣子剛被聖上賜了四爪金龍袍子才是可喜可賀。”


    朝中對衣衫服飾都有嚴格規定。除天子外隻有太子可穿四爪金龍袍子,而其他皇子即使再尊貴也隻能穿蟒袍。可成帝卻當著文武大臣得麵賞賜了三皇子一件四爪金龍袍子,當時太子亦在場,這無疑是當眾打了太子得臉麵。


    “陸兄雖身未在朝堂可不妨礙心在朝堂,還真是什麽事情都瞞不過你。”蕭平章眯起眼睛,深不見底的眸子裏閃動著寸寸冷芒。


    這件事旁人看來是無上榮耀,可落在蕭平章眼中卻並不是好事。


    成帝生性多疑,他真的寵一個人是絕不會將他推到危險的位置,太子尚在卻賜皇子太子衣冠,這明著是寵實際是一種危險的訊息。


    朝中保太子的大臣不在少數,太子雖無功德但也無大過錯,不出意外將來定是要承繼大寶。這時候成帝突然把他推出來,無疑是會成為朝中大臣攻擊的對象,即使他一向行事低調但也不乏有些聲音開始說他覬覦太子之位,狼子野心之類的。


    他近來行事太過高調,成帝是給他一個警告。


    “草民如今無官位在身,斷不敢過問朝中之事。”陸之遠麵對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依舊唇邊帶著徐徐笑意。


    “希望陸兄真的如此。”蕭平章亦是收起情緒,手臂一收便立刻將懷中半摟著的人拉到了懷中。


    白素素下意識的想要抗拒,她抬眸看了眼陸之遠,卻見他目光淡淡漠漠看向前方,連眉宇間都不曾動一下。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他輕輕皺了皺眉,很快便漠然錯開視線。


    “怎麽說了這麽久,我等的腿都酸了。”一聲女人的嬌嗔聲傳來,陸之遠迴頭衝說話之人笑了笑,女人立刻挽出笑意出來,幾步蹦蹦跳跳跑到了他的身邊,雙手纏著他的胳膊便不鬆開。


    “好了,是我的錯。”


    “隻認錯可不行,我可不是這麽好打發的。”女子穿一身嬌豔的紅色裙子,頭發在腦後梳成數條辮子,又高高束起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她的容貌和大渝人不同,五官較為深邃,鼻梁高挺,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成小月牙的形狀。


    夷南公主的名字叫米婭,翻譯過來就是光明的意思,她的人和名字一樣,帶著莫名的光亮。


    關於這個公主的傳聞白素素也聽說過一些,說是米婭自從七歲時候生過一場怪病之後便不會笑了,為此夷南王尋遍名醫都無法治愈,最後有位高人指明,米婭這病想要治愈隻需要二十歲那年到北方金光閃耀處尋找有緣人,隻要遇到有緣人這病就自然好了。


    夷南的北麵正是大渝,金光閃耀處又仿佛指向皇宮。因此夷南王在米婭剛過完二十歲生辰便令使臣帶著她來了大渝。


    事情有趣就有趣在,當時成帝命人帶了陸之遠進宮問話,偏巧米婭正在宮中遊玩,米婭對陸之遠一見鍾情,當即修書給夷南王說要嫁給陸之遠。


    成帝原本並不想同意,但無奈夷南王的來信說的言辭懇切,米婭公主七歲患病,如今終於遇到兩人可以治愈她的病,希望成帝成全。當然夷南王除了言辭懇切之外還適當的表明了立場,若是成帝不同意這門親事就要免去夷南五年朝貢。


    成帝自然不會答應免去夷南朝貢一事,所以他便答應了親事,主要也是為了交好夷南王。


    雖然夷南是個邊陲小國,但無奈位置正在大渝後方,加上地勢優勢自然形成的易守難攻,若是大渝派兵圍剿夷南,他們頑抗起來,沒有個一兩年也攻不下來。


    大渝雖是中原第一大國,可周圍還是有些小國一直虎視眈眈,這其中首當其中就有北戎國和南蠻國。


    這兩個小國一個仗著北方苦寒之地不宜行軍打仗,一個占據著南方千裏水域的天然優勢,這些年在大渝邊塞沒少搗亂。


    成帝屬於守城皇帝,一聲沒功沒過,他如今年紀大了身體遠不如從前了便想著在有生之年能夠打的北戎和南蠻再也不敢侵犯大渝邊境,這也算是給自己留下個賢名。


    他既然有此打算那就絕不能得罪夷南王,不然一旦大渝軍隊前麵剛打起來後麵夷南王又趁勢攻來,到時候才叫腹背受敵。


    成帝同意了夷南王的請求並親自下旨賜婚陸之遠和米婭公主,但陸家之事涉及到皇家子嗣成帝心中也不想這麽算了,想來想去便將婚事先壓了下來,隻說是年底前完婚。


    白素素聽完米婭公主和陸之遠這樁奇緣之後,其實她第一反應就是假的,她認識陸大人前後有兩輩子,從來也不覺得陸大人身負異能,還能治愈不會笑的怪症。


    她心裏一直對這個傳聞十分的不屑,心想著肯定是蕭平章使出的詭計讓她和陸大人生出誤會,她告訴自己陸大人肯定是為了救陸家人才不得委曲求全答應的娶夷南公主。


    可這會她看著眼前說話的男女,第一次開始懷疑她的堅持是不是錯的。


    她是女人,有時候女人的直覺準的要命,一個人有沒有將另外一個人放在心上除了說話就是眼神,她明顯的注意到陸大人見到米婭公主的時候,眼睛裏都是喜悅的。


    這種喜悅裝不出來,因為曾經那種喜悅是對著她的,她過去有多熟悉如今就有多心痛。


    “那你想如何?”陸之遠淡淡一笑,言語中流露出自然而然的寵溺。


    米婭歪著腦袋似乎是在思考,她突然眼睛一亮,神色也瞬間明亮起來,“不如你請我吃羊吧,我來你們這邊這麽久都沒吃到像樣的烤羊。”


    “好。”陸之遠失笑,“那就吃羊。”


    白素素一動不動的看著他們說笑,兩條腿像是失去了知覺一樣不會動了,若不是眼前這個人不管是容貌還是動作都是她熟悉的那個人,她都迴懷疑是不是其他人冒名頂替的。


    “不行,還不能吃羊,我們還沒賞花呢,你不說這留園的花最好看嗎?”米婭拉著陸之遠剛要走又停下步子,轉了個方向朝留園裏麵走去。


    兩個人旁若無人的從白素素眼前走過去,陸之遠甚至都沒留下一個眼神,白素素突然覺得冷,這明明是最溫暖的時候,她竟然覺得手腳冰涼。


    陸之遠的冷淡像是根銀針精準無比的刺進了她的心口,這些日子她被蕭平章幾乎囚禁式的關著她都沒有這麽難受,可這會他隻是一個


    “素素,你如果不高興我帶你去其他地方。”蕭平章見她麵色蒼白的樣子開口說道。


    白素素抬頭看著她,一點點笑開了,“蕭平章,你故意帶我來這裏,不就是想讓我看到這些嗎,如果就這麽迴去,豈不是白費了你一番功夫。”


    蕭平章低低笑了出聲,聲音混合著眸中說不清的情緒,“你猜得不錯,我就是想讓你看到你心心念念的男人如今摟著其他女人,你所謂的執著在他看來不值一提。”


    白素素笑得更加燦爛,“看著我難受你是不是心裏高興的厲害。”


    “你怎麽會這麽想我,素素你要相信,我是最舍不得你難受的人。”蕭平章將她往懷裏帶了帶,伸手撥了撥她額前的碎發,嗓音溫柔低沉,“我隻是不想你愛錯了人。”


    一句愛錯了人險些讓白素素眼淚流出來,她不相信陸大人會如此輕易的就愛上別人,可眼前的事情又讓她不得不相信。


    “走吧,我們不是要賞花嗎。”白素素斂起情緒,神色冷冷淡淡的開口。


    蕭平章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伸手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被她一把甩開了,他倒是沒生氣還笑了笑,“走吧。”


    留園是大園子套著小園子的格局,裏麵一共三個園子最有名,一處竹林,一處梅林,一處花海。


    這次他們要去的便是花海,這裏種植的花種類足有上千種,這季節又正好是花開時節,滿院子的鮮花前幾天因為雨水澆灌的多有些蔫巴,這會被太陽一照又重新昂首挺胸了起來。


    白素素他們到花海的時候她四下看了看並未看到陸大人和米婭的身影,她既覺得鬆口氣同時又有些失望。


    “別看了,剛才我聽下人說他們從側門走了。”蕭平章察覺出來她的小心思,不鹹不淡的開口道。


    “哦。”


    白素素聽著這話頓時便沒了心情,眼前鮮花滿園,花香四溢,蝴蝶繞著園子漫天飛舞,這樣的好景色當真是美不勝收,但她卻一點都提不起興致來。


    正巧有侍衛來找蕭平章,似乎是有什麽急事要他處理,蕭平章去一邊跟侍衛說話去了,白素素便一個人在園子裏隨便走走。


    她漫無目的的走著,竟是不知不覺地到了竹林。


    林子有風穿過發出沙沙聲響,白素素看到遠遠有道身影轉過身朝她走了過來。那人五官俊美,穿一身玄色暗紋袍子,走路身形很穩,一步一步越來越近,白素素聽著被他踩在腳下的竹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心裏驀地就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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