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花燈攤子,說起來種類確實不少,數十種的樣式,架子上掛的滿滿的,看上去倒是十分的漂亮。


    陸之遠好像想起了什麽一樣,在花燈攤子前站了很久,白芷見此便安靜的站在一旁。


    衛暄似乎是有要緊事,進了城便有人趕過來,在他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麽,他皺了皺眉讓那小廝先離開了。


    “有事的話你先去吧,不用管我們。”陸之遠淡淡的聲音響起。


    衛暄看了他一眼,心想這是巴不得把他這個礙事的趕走吧。


    “我確實有點急事,先去了,前麵有戲台,你們可以去聽會戲,等我一會找你們去。”


    陸之遠不點點頭,不鹹不淡的模樣,衛暄也不計較他的冷淡,轉身交代了身後跟著的小廝幾句,便急匆匆離開了。


    白芷喜歡聽戲,總覺得戲台上是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人生。尤其是那水袖翻飛時候的樣子,讓她心生歡喜。


    前麵不遠處便響起一陣喝彩聲,原是那戲台上已經咿咿呀呀的唱開了。


    白芷一聽便有些坐不住了,“公子,我們去聽戲吧。”


    陸之遠迴過神,再開口卻是朝著那攤主,“還有什麽樣子的花燈。”


    那攤主瞧著剛才自己介紹的都沒入得了這位客人的眼,見他又問其他,自然是不厭其煩的又一一介紹了一遍。


    陸之遠都不滿意,白芷這會耳朵聽著前麵戲台上的唱腔都響起來了,頓時有些心癢癢的,抻著脖子往前看去。


    “你要是想看戲就先過去。”


    白芷頓時收迴了視線,側頭看著旁邊的男人道,“我不去,我要陪著公子你。”


    陸之遠嘴角便帶了幾分笑意,燈籠既然都不算滿意,他也不想買了,轉身便要走。


    那燈籠鋪老板一看這人要走了,頓時有些著急,耽誤了這麽多口舌豈能讓生意在眼皮子底下溜走。可這邊的燈籠樣式都介紹過了,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眼角餘光看到了放在角落一盞不起眼的燈籠。


    那是一對小狗打架的樣子,之所以放在最角落是因為這上麵的圖案是她小女兒閑來無事畫的,像是小狗偏偏還和普通的畫法不一樣,他瞧著好玩便給帶來了。


    “公子慢走,我這邊還有一盞燈籠,您瞧瞧看不看得上。”


    聞言陸之遠停下了步子,而白芷也順勢將目光看了過去,頓時眼前一亮,忍不住驚訝道,“好特別的小狗。”


    她站在花燈攤子前這麽久一直興致缺缺的,隻因為花燈樣式實在沒什麽特別的,一盞盞看著都好看,可那也是一大堆掛在那裏瞧著喜慶,真說喜歡,她是一盞也不喜歡。


    可這小狗燈籠她卻是十分喜歡,眉目彎成了一條線的樣子。


    陸之遠微微側目,他的眼前是一片看不到邊際的黑暗,所以自然也看不到女子臉上的神采,他隻能憑著記憶一點點拚湊出了笑盈盈的模樣。


    “就要這隻。”陸之遠說道。


    “好咧!”攤主聞言立刻滿臉堆滿了笑意,伸手將花燈往前一遞,“這花燈是我這裏最好的了,僅此一隻,保證絕無重樣。”


    白芷好笑,既然陸之遠說了要買,她便掏了銀子付了錢。


    花燈買好了,便又繼續往前走了。


    燈是陸之遠要買的,卻拿在白芷手上,她看著那上麵兩隻栩栩如生的小狗,忍不住無聲輕輕笑了起來。


    “公子你喜歡花燈嗎?”白芷覺得他挑選了這麽久非要買一個那定然是喜歡的。


    陸之遠搖搖頭,“不喜歡。”


    “那為什麽要買這個?”這倒是讓人不懂了。


    “花燈拿給我。”陸之遠停下步子,伸出手掌朝上。


    白芷一愣,忙將燈籠提竿放到了他的手上。


    陸之遠接過燈籠隨手又遞到了白芷麵前,燈火照應下男人的臉英俊的不像話,唇上笑意很深,聲音出奇的溫柔,“送你的。”


    白芷微微一愣,眼中露出不解,“送我?”


    “拿著就是。”他好像也無心解釋,神情透著些看不清的情緒,“剛才不是想看戲嗎。”


    被他這一提醒,白芷頓時反應過來,笑嘻嘻道,“戲台就在前麵,我們現在過去正好呢。”


    陸之遠又笑了笑,不再說什麽,兩人便一道往前走去。


    戲台打在街道中間,上麵是台子,下麵擺了一排散座,供來看戲的客人歇腳。


    二十文錢一位,有免費的茶果可以吃。


    白芷交了二十文,要了個靠前麵的位置,和陸之遠坐了過去。


    茶水是粗茶,卻因為剛剛煮好帶著熱氣,配著幾樣小點心,倒是難得的暖和愜意。


    一連灌了兩杯熱茶下肚,手腳都暖和起來,而戲台上那癡男怨女正到了生離死別的時候。


    戲叫南廂·記。講的是一個富家千金和窮書生的故事。


    書生很窮,小姐很美。兩人一見鍾情之後互許了終身。奈何天公不作美,那小姐家人嫌棄書生很窮執意棒打鴛鴦。


    小姐為了書生甘願離鄉背井,跟在書生身邊不求名分。


    一晃幾年,書生高中狀元。


    小姐本以為自己要過上好日子了,卻不想一紙賜婚書生要娶公主為妻。


    “娶為妻,奔為妾。”這是書生嘴裏說出來的話語,他在權勢和愛情麵前,選擇了前者,注定要背叛小姐一番深情。


    故事的最高潮是小姐有了身孕,卻被狠心的書生一碗藥害的一屍兩命。


    小姐臨死前含淚悔恨,“若是人生重來一遭,定要擦亮眼睛,不教親者痛仇者快。”


    時過境遷之後,那書生依舊娶了公主,生了一雙兒女。


    故事就這樣結束了,看似圓滿的故事結局,卻讓人心頭壓了什麽。


    書生圓滿了,公主圓滿了,可那可憐的小姐呢,她付出了青春年少的愛情,最後換來的隻是一碗喪命的毒藥嗎。


    曲終人散之後,戲台空了,底下的看客也散了。


    白芷迴過神便看到了坐在身邊眉目溫和的男子,頓時覺得心中莫名的柔軟。


    “公子,你說這世上真有張生這樣的人嗎?”張生就是剛才戲中那個書生,白芷覺得心裏悶得慌,因為這個故事也因為那個小姐。


    “有。”


    很簡單的一個字。


    白芷還想繼續追問,便看到衛暄正朝著這邊走了過來,她便道,“衛公子迴來了。”


    衛暄迴來的時候,眉目中染上了幾抹厲色,目光深深漠漠,見他們兩個在這邊,便徑直走了過去。


    “出什麽事了嗎?”陸之遠眼睛看不到也不知道是怎麽察覺到的。


    白芷猜測著應該是心有靈犀一點通的緣故。


    衛暄坐下來,這會許是心煩氣躁,竟是也不在乎桌上茶水粗糙,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便拿起來灌了下去。


    “沒什麽,一點小事,已經解決了。”他放下茶杯說道。


    陸之遠聞言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這會顯然已經接近子時了,可街道上還是燈火璀璨,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絲毫沒有減少,反倒是越來越多的樣子。


    三個人繼續往前走著,前麵是幾個江湖雜耍的技人正在表演。


    口中噴火,胸口碎大石,赤腳踩玻璃,每一樣都讓人心驚肉跳又忍不住拍手叫好。


    白芷站在人群中,也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真實的,她總覺得周圍的人好像越來越多,而且越來越擁擠。


    也不知道事情是怎麽發生的,突然之間便有人擠了上來,將她和陸之遠分開了。


    人潮湧動的街上,也不知道是誰推了誰一把,然後誰又踩了誰一腳。


    人群瞬間混亂了起來,本來街上人就很多,這一亂,便直接將隻隔了十來米遠的兩個人衝的越來越遠。


    白芷被擠得有些透不過氣來,混亂之中好像有人握住了她的胳膊,她下意識的想要掙脫,卻不想被禁錮的越來越緊。


    她轉頭就碰上一雙陰鷙的眸子,隨後腰上便出現了一把冰冷的匕首,隻要稍微一用力便直接會穿透她的身體。


    “不想死,別動!”有陌生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嚇得渾身一個激靈。


    “跟我走。”那人又是低聲說了一句,然後拉著她直接隨著人群湧了進去。


    手上的小狗燈籠被人流擠得手上一鬆便掉到了地上,她來不急彎腰去撿,便被不知道哪裏來的腳踩了一腳,很快無數雙腳都從上走過。


    她看著剛才還鮮明歡脫的小狗消失的越來越遠,心裏忍不住微微難過,同時看著那皺巴成一團的花燈,記憶中好似有什麽在傾瀉而出,她突然頭疼的厲害。


    之後的事情她自己記不清楚,隻記得渾渾噩噩之間被來來往往得人撞得的心口憋悶,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到周圍人流減少,唿吸重又新鮮起來的時候,她人已經被帶到了一輛馬車前。


    “上車!”有人在身後推了她一把,白芷一個踉蹌,腰撞在車子邊緣上,疼得她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強忍著疼痛爬上了車子,掀開車簾便看到車內坐著個錦衣女子,旁邊還坐著個一臉兇相的男人。


    那男人看著進到車內的白芷,轉頭對著緊跟著進來的男人不悅道,“你怎麽又抓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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