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這次進去出來時間也很快,她提前準備了一肚子的話,臨到見麵時候卻發現哪句話都不合適。


    將食盒放下,眼睛悄悄打量了下眼前的男人。


    數日未見,他還是和以前一樣......英俊。


    “公子......”


    兩個字剛一出口,麵前眉目帶著淡淡疏離的男人麵上便有了明顯的波動。


    白芷被嚇壞了,因為說是波動好像不準確,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情緒,混合著震驚不可思議還有些激動。


    情緒一擁而上,在一張臉上便表露的不那麽明顯,加上陸之遠本就不是個情波動很大的人,因此一張臉便顯得陰沉沉的,仿佛是發怒前的症兆。


    白芷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難不成還在為了上次的事生氣?可上次她還是不知道做錯了什麽。


    正在她內心百般糾結的時候,屋內響起了男人一聲悶哼,緊接著響起了一陣瓷器落地的清脆聲。


    陸之遠眼睛看不到,他剛才起來的有些著急,腿直接撞在了桌子角上,而桌子上的茶杯也因此被掉到了地上。


    白芷嚇了一跳,趕緊跑過去,伸手扶著他便往後退了兩步,“公子你沒事吧。”


    那邊男人沒說話,他眼睛看不到,但目光好像這一刻帶了灼熱一樣打在她的臉上,讓她有些莫名的緊張氤氳在胸口。


    下一刻她來不及反應便直接被人抱在了懷裏,鼻腔間迅速湧入一股男人的氣息,讓她臉蛋一瞬間漲紅,胸口好像有隻小鹿在一下一下的敲擊著。


    “唔!”


    這變故來的太突然讓人有點措手不及,白芷頭還有些暈著,就聽到頭頂上男人的聲音又響起來,“你別離開我。”


    “素素。”兩個字幾乎是呢喃著從喉嚨間溢出來一般,很低很低的嗓音,帶出來那濃烈如夜色般濃鬱的化不開的深情。


    白芷覺得心口悶悶的,不知道是為了什麽,她當然不會覺得眼前男人含著幾許深情的話是對著她說的,他們從認識到現在不過幾麵而已。


    想來應該是這位陸公子想念自己的心上人了,所以把她當成了那位素素姑娘。


    這會被對方抱在懷裏,白芷沒說話,隔得極近的距離,她明顯的感覺到了男人身上那明顯的情緒變動,抱著她的樣子就像是抱著什麽珍寶一樣。


    過了好一會,屋內安靜的隻剩下兩個人的唿吸聲,白芷才試探性的開口了,“陸公子,你放開我吧,我快被你勒死了。”


    男人明顯一愣,而後果真鬆開了她。


    白芷鬆了口氣,往後退了一步捂著胸口喘了幾口氣,才開口道,“陸公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並不認識你所說的素素。”


    她話音落下,男人眉頭便擰了起來,似乎是並不相信她的話。


    “你不是?”


    “不是。”


    簡單的兩句對話,兩個人便有陷入了一陣沉默中,最後還是白芷開口先說話的,“如果沒什麽事,我就先迴去了。”


    她私心裏見到這個人是歡喜的,這種歡喜她很明白也不排斥,可前提是她是她,而不是誰的一個替身。


    白芷屈膝行了個禮,轉身剛要走,便聽到身後男人聲音響起來,“我眼睛看不到,你過來幫我夾菜。”


    夾菜是之前白芷過來這邊自己主動做的,陸之遠眼睛看不到,為了避免他夾不到白芷便先給他報一遍菜名,而後他想吃什麽便說一下,那邊白芷給他夾了放到碗裏。


    白芷猶豫了一下,最後沒忍心離開,將食盒裏的飯菜擺到了桌子上。


    “公子你想吃哪樣?”


    “隨便。”


    白芷抿了抿唇,隨便是什麽菜,她掃了眼桌子上,最後按照自己認為他會喜歡的給他夾了。


    一頓飯吃得很安靜,除了食物咀嚼發出很微小的聲響,其他時候都是安靜的厲害。


    白芷一邊給他夾菜一邊胡思亂想,偶爾眼神瞥一眼,倒是被她發現一點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和之前相比陸之遠似乎已經適應了眼睛看不到。


    就像此刻,他拿著筷子慢條斯理地吃飯的樣子,如果不是早知道,跟正常人是沒有任何不同的。


    白芷左看右看的,那邊男人放下了筷子,拿著桌邊的白帕子擦了擦嘴角,又擦了擦手,這才開口道,“你在看什麽?”


    “你眼睛好了?”她明顯有些驚訝的聲音響起,說罷又自覺失言,趕緊捂住嘴巴。


    他雖然麵上和常人無異,但細看之下,還是有不同,那雙狹長的眼睛中是空洞的,仿若漆黑的寒潭,一網不見底。


    陸之遠並未因為她唐突的言語而生氣,反倒是溫和的笑了笑,“習慣使然。”


    從落雪居離開之後,白芷便被人帶到了衛暄麵前,自然是將見到陸之遠的事情詳細詳述了一番。


    不過她還是隱藏了那段認錯人的事情,隻說了些有的沒的,最後衛暄也放她離開了。


    就在她前腳剛走,素錦後腳進門,“陸大人要見您。”


    衛暄端著茶杯的手一頓,而後笑了笑,起身披了件大氅便直接去了落雪居中。


    “素錦跟我說的時候我還當自己聽錯了,你竟然會想見我。”衛暄邁著步子走進門,一同帶進來的還有屋外明顯的寒意。


    陸之遠抬了抬眸,“想問你要個丫鬟。”


    這話倒是讓衛暄笑了,“趕明個我讓人給你買兩個迴來。”


    “不必麻煩了,府中那個白芷就挺好,就讓她伺候我就行了。”陸之遠直接開口要了人。


    衛暄好似並未覺得奇怪,眼中閃過些精光,“白芷不行,這丫頭機靈著呢,我正準備把她留在我身邊。”


    “我隻要她。”


    他開口要了白芷這不奇怪,畢竟衛暄也知道這些日子白芷經常往落雪居跑,而陸之遠竟然一直沒將人趕走,就看得出來他不討厭這個丫頭,甚至應該有幾分喜歡。


    可喜歡是一迴事,‘隻要她’這三個字又是另外一迴事,這其中勢在必得得意味便濃了。


    “如果我不給呢?”衛暄半笑半試探的問道。


    “衛家勾結鹽梟謀害朝廷命官......”


    這話隻說了一半衛暄便無奈道,“好了好了,就是一個丫頭罷了,我跟你說笑你也當真了。”


    “我不是說笑,衛家的事情你應該心中有數。”


    ......


    白芷這日正在廚房幹活,素錦便來了,當著眾人的麵宣布她以後去落雪居做事。


    對此白芷喜憂摻半,喜得是能夠看到想看到的人,憂的是那人好似見她當成了其他人。


    不管她心裏怎麽想的,最後還是收拾包袱搬到了落雪居去。小瓶兒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著不舍得,最後白芷隻好答應她以後常來看她,這才哄好了。


    落雪居的日子很清閑,每天她都隻需要按時去廚房領好三餐便可以了,其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坐在屋裏發呆。


    這一發呆便又過去了幾天。


    陸之遠突然說帶她出門一趟,具體去哪裏沒說,白芷作為丫鬟自然是跟著主子走的。


    出門坐了馬車,過了晌午出發的,一直到月上中空才到地方。


    掀開車簾子看著城門上諾大的三個大字。


    金陵城!


    “今天有花燈會。”許是知道她很吃驚,陸之遠的聲音隨之響起來。


    “啊!”


    白芷滿臉的驚訝,她過去從未來過金陵,自然是不知道這個地方和其他地方如此的不同。她像個土包子一樣看著眼前的景象,嘖嘖稱奇,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是看到了多麽震驚的事情。


    下了馬車,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馬車不止一輛,衛暄從另外一輛車上下來,將視線往他們身上看了看,便邁著步子走了過來。


    衛暄淡淡道,“走,到前麵去看看,那邊熱鬧。”


    白芷點頭,伸手扶著陸之遠的胳膊,忍不住小聲讚道,“真是熱鬧啊,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宵禁?”


    按照律法,城內一般都是到了特定時辰都要關閉城門,家家戶戶也不許隨意在街上走動了。


    陸之遠唇邊勾著徐徐的笑出來,開口解釋道,“金陵沒有宵禁,徹夜都是如此。”


    “沒有宵禁?”白芷有些驚訝了,她本以為大楚的每個城都是亥時三刻宵禁的。


    “這裏是金陵地界,和別處又不一樣。金陵是個不夜城,越到後半夜越是熱鬧,隻是這幾日有燈會,所以更加熱鬧一些,平時遠不及現在。”三人並肩往前走,衛暄解釋著。


    白芷點頭,眼睛不斷地打量著周圍,兩邊路上有不少的小販在做各式的吃食,香飄四溢的,聞著就就讓人流口水。


    “想吃哪個?我讓人給你買。”陸之遠淡淡的嗓音在頭頂上傳過來。


    白芷搖頭,“不是,就是看著好玩。”現在街上人這麽多,就是這麽走著都是人碰人的。真要拿著吃的,怎麽也不方便。


    陸之遠沒說什麽,繼續和她往前走著。


    一路上和白芷擔心陸之遠眼睛不方便,一直很緊張,生怕周圍的人碰到了他,相比於她的緊張,那邊陸之遠倒是顯得很輕鬆。


    路過一處花燈攤子前麵,白芷停下了步子,攤主是個中年男人,一看他們的穿著便知道身份不凡,臉上立刻堆滿了笑意,“我這花燈可是整條街上最好的,花樣還多,幾位瞧瞧看,這琉璃燈做的多好,跟真的一樣。這蓮花燈就更好了,白天放著都能招來蝴蝶。”


    白芷聽著連連想笑,這人也太王婆賣瓜了,這琉璃燈她剛才在路邊還見到一家賣的。那個蓮花燈招蝴蝶,更是胡扯,這大冬天的哪裏來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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