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三老爺匆匆上前本想將陸三夫人拉開,豈不料如琴這會氣紅了眼睛,隻覺得他是過來幫著陸三夫人一並欺負人的,猛地在陸三老爺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


    “啊!”陸三老爺吃痛,大叫了一聲。


    陸三夫人一巴掌直接打在了如琴臉上,氣的口不擇言,“小賤人,好大的膽子!”


    “你個老賤人,不是你買我來勾引二少爺的嗎,現在你兒子看上我了,你就拿我撒氣,就你這個破爛貨也就能生出那麽個東西來了。”如琴冷笑著,這會嘴角也被打出血了,頭發在撕扯中也亂了,但她也好像一點也不害怕了,話說的也更加難聽,“你瞪我也沒用,你以為我會怕你不成,我這條賤命死了就死了。”


    話音落下,如琴便慘叫了一聲,被人一腳踢倒在地上,陸三老爺這會氣的直喘粗氣,“此等惡仆,應當亂棍打死。”


    陸三夫人眼睛瞪的快要裂開一般,胸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她活了這麽多年,還是頭一遭有人敢這麽跟她說話。


    陸之遠聽到這裏也聽不下去了,“兒子還有事,先迴衙門去了。”


    他說完話也不理會陸三老爺和喬氏是什麽表情,轉身步履匆匆的走了。


    院子裏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陸宜雪自然也聽到了消息,急匆匆領著人趕了過來。人還沒等進門,便聽到了屋內一通咒罵聲,顯然是喬氏發出的聲音,陸宜雪不由得皺眉,加快了步子走了進去。


    “父親,母親,四哥。”陸宜雪垂眸行禮。


    陸三老爺這會正在氣頭上看到陸宜雪也沒個好臉色,不悅道,“你來這裏幹什麽,沒事迴屋裏繡花去,別在這裏亂轉。”


    陸宜雪被他噎了一把,心裏撇撇嘴,她倒是不想來,您一個大男人看著自己媳婦給人打了還在這裏拿女兒出氣,真是好大的威風呢。


    她還沒等開口,那邊喬氏先炸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打了一架,把喬氏心裏那點粗暴都給釋放出來了,這會說話嗓門也是比以往洪亮不少,對著陸三老爺就是一通劈頭蓋臉的罵,“你有什麽火氣衝我發,別拿雪兒出氣。”


    喬氏不算好,對下人苛待,對繼子也是經常使手段,但她對陸宜雪和陸之博這雙兒女是真的很好,打小放在手心裏捧著,一點委屈都不曾受過。


    陸宜雪看著母親披頭散發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哪裏還有平日裏大家夫人一絲一毫的影子。她心下微歎,上前去查看喬氏的傷勢,索性隻是皮外傷,沒什麽大礙,這才鬆了口氣。


    喬氏氣急了,陸三老爺臉色也不好看,兩人各自坐在屋裏一邊,院子裏婆子丫鬟們都被陸宜雪趕了出去,隻留下了關鍵的幾個人在場。


    陸三老爺這會胳膊上火辣辣的疼,心頭惱怒,這個可惡的丫鬟,竟然敢往死裏咬他,這塊肉險些被撕扯掉了。


    如琴這會被捆起來跪在地上,陸之博眼見著母親跟丫鬟打起來了,也嚇得縮了脖子不敢說話。


    陸宜雪眉頭從進屋開始就一直沒有鬆開過,這事情本也不複雜,她來的路上也聽丫鬟們說了,想著一個小丫鬟罷了,發賣了出去也就算了。


    可不曾想竟是動起了手,堂堂陸三夫人當著一屋子下人的麵,跟個卑賤的丫鬟動手,還被丫鬟撓了臉,這事情要是傳出去那她們陸家都不用在外麵做人了。


    “母親消消氣,下人犯了錯自然有婆子們收拾,何用您親自動手。”陸宜雪一邊給喬氏順氣一邊朝貼身丫鬟使了個眼色,小丫鬟也機靈,明白了意思,轉身出去了,沒多久便迴來,手上拿了個小瓷瓶。


    “這是宮裏賞下來的碧凝膠,對外傷最有奇效。”陸宜雪溫聲說道,伸手取了藥膏輕輕給喬氏擦了,喬氏看到女兒關切自己心中熨帖,麵色也好轉了不少。


    “還是你關心娘。”喬氏說著話眼風一掃便瞪了一眼縮在一旁沒吭聲的陸一博。


    陸一博脖子又縮了縮,小聲道,“娘你臉還疼不疼了。”


    “你娘還沒被你給氣死了。”喬氏一聽他說話就更生氣了,偏偏一張嘴扯動著臉上的傷口還有些難受,氣的她狠狠拍了一把桌子泄恨。


    “這事要我說也不怪四哥,若是個安分的丫鬟,四哥又怎麽會見得到。”陸宜雪繼續在給喬氏擦藥膏,溫柔的嗓音淡淡,“且丫鬟不聽話,打殺了也就罷了,不值當生這麽大的氣。”


    說話的功夫便擦完了藥膏,陸宜雪將小瓷瓶交給丫鬟,取了帕子擦了擦手上殘留的藥膏,而後轉頭漫不經心的看了眼跪在地上這會被五花大綁著的如琴,目光淡淡冷冷,“拉到柴房關起來。”


    這會喬氏和陸三老爺都受了傷,自然也不適合處置人,陸宜雪說罷便有兩個婆子一左一右拉扯起地上的如琴,將她拖了下去。


    陸之遠直接騎馬出了府,想著剛才的一幕幕除了陣陣厭惡之外便隻剩下了煩躁。駕馬直接出了城,跑了一個多時辰才一點點停了下來。胸口憋了怒氣,怎麽都消散不得。


    暮色四合,這季節天黑的本就快一些,迴到陸府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朱平跟在他身後,見主子心情不好,做奴才的自然要想辦法讓主子高興起來。


    “二爺,時候不早了,不如去白姨娘那邊?”


    提起白素素,陸之遠皺了半天的眉終於有點點鬆開,朱平一看就知道這是做對了,忙又繼續道,“白姨娘今日讓人去庫房要了兩匹布,說是要給小公子做衣裳穿。”


    這話說完陸之遠眉宇間鬱積的煩躁這才又消散不少,他嗤笑了一聲,“白姨娘還會做衣裳,我看隻會浪費布料。”


    話是這麽說著的,但語氣卻是溫和染笑,而後朱平也不用再說,陸之遠便自己邁著步子往荷風院去了。


    白素素這會剛聽春蘭把事情說完,不勝唏噓,“那如琴怎麽樣了?”犯了這麽大的錯,敢動手打主子,恐怕這條命是保不住了。


    春蘭搖搖頭,“現在不知道呢,說是給關在柴房裏麵了。”


    晚些時候又飄了些雪花,陸之遠便是這個時候踏著風雪進門的。


    白素素在屋裏待的時間久了,乍一觸碰涼風,隻覺得渾身都哆嗦了一下,她邁著小碎步迎了上去,卻被陸之遠一把給推開了。


    “你別碰我!身上涼,省的過了涼氣。”


    白素素也知道近來天寒,她有孕一旦病了也不能吃藥,很麻煩,所以便乖乖的在榻上坐著。


    陸之遠將脫下來的鬥篷交給了丫鬟,又去裏間換了身常服,接過丫鬟遞來的暖手爐子,靠在榻上抱了一會。等身上緩和了過來,手腳也不涼了,這才伸手將白素素拉到身邊坐下來,“今個有沒有想我?”


    按照往常他定是說不出這樣的話來,但今日又不同,剛才在喬氏那邊看了一出好戲,擾的他頭痛欲裂,隻這一刻到了這裏,才覺得有些安靜。


    白素素自然是點點頭,又往他身邊靠了靠,“想了。”


    陸之遠等了半天也沒聽到她下文,低頭失笑,“就這麽簡單?”


    白姨娘最會順杆往上爬,平常這時候肯定是借機要說上半天怎麽想的,這會突然安靜了,倒是讓他覺得驚訝。


    “恩,就是想您了。”她摟著男人的脖子,將臉貼的很近,嗓音低低柔柔好似輕柔的流水,一點點浸了心頭,陸之遠白日裏種種糟心事,這一刻終於如雲散去一般。


    是夜,白素素睡著了,陸之遠躺著卻沒什麽睡意,聽著窗外簌簌飄落的雪花,他轉頭看了眼熟睡中的女人,白姨娘就是這點好,吃得好睡得好,一點沒有個煩心事。


    他有時候覺得這樣子沒心沒肺的活著真夠傻的,可更多的時候還是羨慕著,能一輩子活的隻剩下吃飯和睡覺,那也是個幸運的事情。


    伸手輕輕覆上那鼓起來的肚子,陸之遠笑了笑,閉上眼睛,沉沉睡了過去。


    夜裏下了雪,柴房沒有地龍,也沒有炭火,冷的讓人手腳都沒有感覺了。


    如琴窩在裏麵,嘴巴還被堵住了,時間太長,下巴疼的好像掉下來一樣,最開始嘴巴沒被堵住,後來因為她一直咒罵喬氏,這才被人塞住了嘴巴。


    雖然這會難受,可架不住心裏爽快,能夠出口惡氣就算是死了也值得了。


    她這樣想著仿佛這夜也不那麽冷了,閉上了眼睛,而突然吱呀一聲響,拆房門被人推開了,寒風灌進來,讓人再度哆嗦起來。


    如琴看著朝她走來的女子,那女子身穿一身月白色的錦袍,腳踩軟底錦緞繡花麵子的鞋子,身上罩著鬥篷,手上抱著個暖爐,慢慢走了過去。


    帽子摘下來,露出女子秀美的一張臉,雙眼如漆黑墨玉一般帶著平靜冷漠的溫度,她彎腰伸手抽出塞住如琴嘴巴的破布。


    “以下犯上敢動手打主子的丫鬟,你可知道會怎麽樣嗎?”女子嗓音輕柔,麵上帶著淡淡笑意。


    “我敢動手就沒準備活著了,賤命一條還不是任由著你們作賤。”如琴梗著脖子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


    “哦!我最是佩服你這種有骨氣的丫鬟了。”陸宜雪又輕聲笑起來,明明是最溫柔的嗓音,可許是這夜裏太過寒冷,竟是無端的有種冷意浸骨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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