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一夜纏綿過後,安以風再沒見過司徒淳,不是因為他怪她,而是因為他愛她。

    他親眼看見韓濯晨抱著阿may的屍體傷痛欲絕,看見他顫抖著雙手把一枚鑽戒戴在那早已僵硬的手指上,他也看見阿may留下的遺書……

    一個空靈如鋼琴的女孩兒走了,留下一段無怨無悔的愛情,也留給他和韓濯晨今生無法磨滅的愧疚。

    那晚,他說:“晨哥,對不起,是我害死了阿may,你就打我一頓,砍我幾刀……”

    “阿may早晚會死的,這是注定的。”韓濯晨仰頭靠在沙發上,極度平靜地說著:“我們走的是一條通往地獄的路,身邊的人會一個接著一個的死去……下一個可能就是我,或者是你……”

    這時,電話聲響起,安以風拿起來,又放下。

    韓濯晨問他,為什麽不接。

    他閉上眼睛,說:“我不希望下一個死的人是她。”

    既然明知自己走的路是通往地獄,他怎麽能把心愛的女人帶在身邊!

    電話又一次響起,他沒接,也沒掛斷。“晨哥,你戒毒用了多長時間?”

    “半年。”

    “半年……半年也不是很久。”

    “很快就會過去。”

    半年的確不是很久,因為兩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

    他照常過著他的生活——殺人和被人追殺。

    他當然會想她,不是痛不欲生的感覺,隻是有些許掛念,想知道她過的好不好,有沒有為他流淚……

    偶爾他也會躺著床上懷念起她的身體,起來衝個冷水澡,喝瓶酒,一樣能安然入睡的。

    失戀,其實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痛苦。

    他的心跳一直很平穩,不時會有些抽痛,可以忍受!

    兩個多月後,黑道平靜了,他和韓濯晨去健身房練拳,韓濯晨身邊換了新的女人,或者說天天都在換新的女人,一切好像又迴到了從前,無聊地過著千篇一律的日子。

    練完拳,他拿了瓶啤酒,站在窗邊,剛要喝一口解渴,一襲嫩黃色的長裙攸然鎖住他的視線。

    他手裏的酒瓶從手裏滑落,摔碎在地上,而他根本沒有發現。

    他的心在狂跳,他的身體在發熱,連眼睛都被灼燒。

    兩個月沒見,她還和初見一樣,風中飛揚的發絲,簡潔而柔美的長

    裙,總在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種不易察覺的脆弱。

    那天,她站在健身館的門口,一遍遍看著手裏的一張紙,紙在她指間抖動……

    他站在樓上從沒移開視線,就那麽遙望著,如同以前望著天上的彩虹。

    韓濯晨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他身邊。“我先走了,你慢慢看!”

    “晨哥,你去讓她走吧,就說我不在這兒。”

    “逃避解決不了問題,她明天還迴來。”

    他也知道,可他該說什麽,不正經地調侃幾句,還是深情地問問她:這兩個月過的好嗎?

    有何意義?!

    “有煙嗎?”

    韓濯晨拿了一根遞給他,幫他點上。“要斷就斷的幹脆點。”

    他深吸了一口眼,吐出的煙霧嗆到了眼睛,有點酸痛。“讓我再多看一會兒……”

    一根煙抽完,他狂跳的心還是沒有平靜,韓濯晨又遞給他一根。

    他接過,看見樓下的她輕輕轉身,他以為她要走了,有種快速衝下樓抱住她的衝動。可她沒走,她靠在一棵大樹上,臉上沒有一絲等待的焦慮。

    他狠狠心,要斷就斷得幹脆,他伸手把韓濯晨身邊的女人拉過來,摟在臂彎裏。“美女!一會兒配合點。”

    “我明白!”

    ……

    他走下樓,在司徒淳的注視下,一步步走出大門,她慢慢迎過來,可他裝作沒看見,從她身邊走過去。

    經過她身側時,他又聞到那熟悉的味道,比乙醚的麻醉性還要強,他的雙腳瞬間失去知覺。

    “安以風!”她叫著他的名字,微顫的嗓音讓他差點衝過去抱住她,好在雙腳的知覺還沒恢複。

    他慢慢轉過身,手臂不自覺緊縮,懷裏的女人被他摟得更緊。

    她看看他臂彎裏的女人,眼眸裏閃過一絲怒火,又很快平息下去。“你還愛我嗎?”

    不愛!兩個字而已,麵對她清澈如水的眼睛,他怎麽也無法說出口。

    好久,他才愧疚地說出一句:“對不起!”

    她退後一步,手裏的紙褶皺,他看不清上麵寫的字,隻看見上麵有個奇怪的圖形,塗著怪異的顏色。

    一時間,兩個人陷入沉默,他懷裏的女人嗲聲說:“風,她是誰啊?你不是說這一生隻愛我一個人嗎?”

    這一句話配合的

    太tm絕了。

    他扭過頭,苦笑著摸摸那女人陌生的臉,麵對這樣一張不曾相識的臉,他才能說出話。“是啊!隻愛你一個……”

    “我們走吧。”

    “好……”

    他看了一眼臉色蒼白,下唇咬出血絲的司徒淳,看著她手心裏皺成一團的紙,心都在滴著血,全身上下每一個地方不疼。

    他發誓,如果她哭著跑過來,摟著他的腰說:“風,我愛你,你別不要我……”

    他絕對撐不下去了,他會不顧一切抱著她不鬆手,死都不放。

    可她沒有,她低了一下頭,抬臉時已經換上了平和的微笑。

    “何必說對不起,愛過你,我不後悔!”

    一個極美的轉身,她灑脫地離去……

    風吹動淡黃色的裙擺,張揚著她的孤單和無助,悲傷至此,她卻沒在他記憶力留下任何一滴眼淚。

    是他糾纏她,是他用愛一點一滴打動她的心。又在她把一切都給了他,全心全意愛著他的時候,無情地把她拋棄,連個理由都沒有!

    她用最後一個笑容,用一句:“我不後悔。”把他的心連根拔去。

    那一刻他才明白,她走出他的世界,帶走了他一生的愛。

    以後,無論遇到多好的女人,他也沒法去愛!

    因為,他活著,也是一具行屍走肉……

    那晚,他真切體會到心疼的滋味了,什麽方法都不能平息那種心痛。

    他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酒,他隻記得自己捂著心口,一遍遍說著:“對不起!小淳,找個能好好珍愛你的男人,我不值得,不值得!我tm的禽獸不如!”

    ************************************************************

    從那之後,他再沒見過她,每次練過拳,他撐著手雙臂站在窗邊都會想起那天她的笑容。

    然後問自己,愛過她,後悔嗎?

    他不知道!

    沉寂了近半年的黑道終於開始暗潮洶湧,他們的夜總會,賭場重新開業,他們的勢力越來越大,連以前跟崎野混的人都來投奔他們。

    黑道上,他和韓濯晨盛極一時,再沒人敢直唿他的名字,誰見了他都要躬身叫一聲“風哥!”可他總會懷念她連名帶姓喊他“安以風……”

    的聲音。

    很漫長的一段時間,他沒再見過她,也沒有打聽過她的消息,他以為一切都過去了。

    其實,全黑道上的人都知道,司徒淳這三個字是禁忌,安以風聽到這個名字,至少半個月都會見誰罵誰!

    所有人都知道他還在愛她,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輝煌背後,他也有難耐的空虛,有時候,他也想跟韓濯晨一樣,找個女人派遣一下內心的寂寞,可是他一摟著陌生的女人就會聽見她的聲音。

    “從今天開始,你是我一個人專用的......”

    “不能,絕對不行!”

    他低頭苦笑,心裏說:“你千萬別來煩我,我怕了你了......”

    一年多後......他想去豪華地段買房子,沒想到在一棟富麗堂皇的公寓樓下看見她,她已經和那個男人有個孩子。

    他看見她抱著孩子時臉上洋溢的幸福,心跳還是那麽快。

    她有了孩子!她嫁了該嫁的男人!他該為她高興,可是,他的眼前都是他們生孩子的過程,他的腦海裏都是她身邊的男人在她身體裏傾注愛意的情景,他甚至能清晰地聽見她的呻吟聲......

    孤寂的夜,當他趴在洗手池上吐得柔腸千段的時候,他才明白——什麽叫後悔!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分手那天的司徒淳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驕陽下,司徒淳站在健身館外,輕輕抬頭。

    真愛一個人確實不需要用眼睛去辨別,隻淡淡地一掃,她已經看見了三樓窗邊的安以風。

    思念洶湧而至,她想跑上去抱住他,告訴他:我想你!

    可他隻在看著她,隔著兩個世界的距離......

    刹那間,思念化作湧動的濃濃失落,她又想轉身離去,可是看看手裏的化驗單,她忍住了。

    在無邊無際的等待裏,她又想起兩個月前。

    那天晚上,她給他打了無數的電話,他沒有關機,也沒有掛斷,他隻用漫長的等待音告訴她:他不想接,不想聽她說的任何一句話。

    等待音耗盡了她所有的驕傲,可她還是不甘心就這麽放棄,她至少要讓他知道,她做他的情人是因為她想,否則沒人能逼她。

    她去了他的家,

    不停地敲門,房間的燈亮著,他卻不肯開門。

    她的手敲打麻木,可她還在不停地敲,她就是想他知道,她不會離開……她等著他開啟他們之間的那扇門。

    她的掌心青了,腫了,最後破了,傷口撞擊著生硬的鐵門,刺痛的是胸口……她還是不願意放棄。

    整整十五個小時,她實在筋疲力盡,暈倒在走廊裏。

    醒來的時候,昏暗淒冷的走廊還是她一個人,望著鋼鐵的大門,她終於懂了他的堅決,他真的是……放棄了。

    她迴了家,一進家門就跌倒在冰冷的地麵上。

    “爸爸,隻是一個約定而已,就這麽重要。他為什麽不能原諒我?我那麽愛他,他為什麽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

    司徒橈把她抱到床上,倒了杯熱水給她:“淳淳,到了現在你還執迷不悟?”

    “我沒錯!”

    “好!那我問你,將來你打算怎麽辦?”

    “等您退休之後,我也辭職,他會來澳洲娶我。”

    “那至少還要十年。你敢肯定他能愛你十年?你敢肯定他還能活十年?就算能,十年之後他如果在黑道混得風生水起,他能甘願為你放棄一切嗎?”

    她搖頭,她不知道。如果要賭機率的話,大概是小於千分之一,但總還有機率的。

    “淳淳,安以風的決定是對的。有道是海枯石爛,可你見過多少感情能經得住時間的考驗,又有多少人失戀就活不下去?他給不了你未來,給不了你承諾,無所謂!可他能給你現在嗎?連約會都要偷偷摸摸,何苦呢?”

    “我不苦!”

    “那是你苦也不說,從小到大你就是這樣,多苦都咬牙往肚子裏咽!說心裏話,從男人的角度來看,安以風這麽做才像個男人,才是真的愛你!既然明知沒有結果,就趁著還未鑄成大錯,早點做個了斷。他一定是知道你堅強,失戀的苦對你來說……是可以挺過去的。”

    她靠在司徒橈的肩膀上,從未有過的疲憊。“我不是挺不過去,我是怕我一生都忘不了他……”

    “你不試試怎麽知道忘不了。”他把她放在床上,幫她蓋好被子:“什麽都別想,睡吧,爸爸也相信你能挺過去。”

    她也相信自己能挺過去,她逼著自己用工作麻痹想見他的欲望,逼著自己好好吃飯睡覺,也逼著自己笑。可是她怎麽也沒想到,她的生理期遲遲不來。那天晚上她隻是

    想他盡情享受,騙他說是安全期,不會是……

    她心存僥幸去醫院做了檢查,化驗單出來之後,她在醫院的長椅上坐了一個上午,最後還是決定來找他。

    不論如何孩子是他們兩個人的,她該問問他的意見!

    她站在樹下,風吹得樹葉簌簌地落……

    他終於還是下來了,懷裏摟著一個很美的女人……

    她下腹一陣抽痛,下意識想衝過去推開那個女人,大聲告訴她:“安以風是我的,他是我孩子的爸爸。”然後再抱著安以風,哭得梨花帶雨地質問他:“你不是說今生非我不娶,你不是說你除了我不會再看別的女人一眼?”

    可惜卑微乞憐的事她做不來,更不屑於做給滿街的行人看。

    “你愛我嗎?”這是她鼓起全部勇氣問出的話。

    隻要他說:愛!她就一定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她可以獨自撫養,無怨無悔地等著他娶她。

    可他說:對不起!

    “對不起”三個字明明白白告訴她,不論愛與不愛,他們之間都不可能再繼續,這段感情他早已放棄,無可挽迴。

    她忽然想起她曾經說過:“愛我,就別再打擾我。”

    那時候,他何等灑脫:“如果這是你想要的……好!我答應你。”

    如果這是他想要的,她何不灑脫點!

    她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對他微笑。

    愛他,所以把最後一個笑容留給他!

    **************************************************************

    最高檔的酒店,司徒淳擦去臉上的眼淚,低頭大口大口吃著燕窩。

    眼睛又一次濕潤,她握緊手裏的湯匙,堅定地說:“我不會放棄,就算隻有萬分之一的機率......安以風,我可以等你十年,但我隻等你十年!”

    尾聲

    完

    午夜時分,我剛從鎮靜劑的作用中醒過來,就聽見安以風激動地叫著:“快去叫醫生,她醒了!”

    過了一會兒,我聽見醫生說:“醒了就好,以後千萬讓她控製好情緒。”

    我艱難地開口。“孩子沒事吧?”

    “沒事,你放心……”

    我閉上眼睛,放心地睡去,夢裏還有他的溫存,

    他抓著我的手一直沒有放開……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中間醒過幾次,睜開眼總能看見安以風坐在我旁邊。

    有時他會問我餓不餓。

    有時會問我哪裏不舒服。

    我總是搖頭說我想再睡會兒。

    我不是困,而是希望一切都是個夢,希望再次醒來的時候,坐在我身邊的人是韓濯晨……

    有天早上,我剛睜開眼睛,就聽見陌生的聲音說。“韓太太,請您簽個字好嗎?”

    “什麽字?”我迷迷糊糊地問。

    “根據韓先生的遺囑,您將繼承他名下一半的財產,但是安先生放棄了本該屬於他的一半,所以,您將是他唯一的遺產繼承人。”

    “為什麽?”我看向麵容有些憔悴和憂心的安以風。

    “我是讓人知道——我不會為了錢殺晨哥。”

    “哦!”他不用證明,我也知道。

    “你簽字吧。”

    “我不想簽。”

    “為什麽?”

    “我簽了字,就證明他真的死了。”

    安以風有點怒了,把筆塞到我手裏,拿過文件放著我手邊。“你不簽,他也活不過來。”

    “我累了,我想睡會兒。”

    “簽完再睡!”

    我根本無心看那厚厚一疊的文件,隻瞥了一眼最上麵附著的一張紙,文字很簡短:

    如果我遭遇不幸,不論死因如何,我名下一半的財產留給我的女兒,韓芊蕪,另一半轉到安以風的名下。

    飛揚的簽字後麵,寫著日期,xx年9月19日。

    我的眼淚奔流而下,湮濕了他的名字……

    我怎麽會忘記這個日子,那是我把自己交給他之後的第二天,也是我在他心口舉起刀的那天。

    他明知我要殺他,明知會遭遇不幸,還簽署了這樣一份文件……

    他大概就是想告訴我:如果我真要他的命,他毫不吝惜,更不會責怪我!

    他恨的是,我一次次地騙他!

    手指顫抖著簽完名字,我再也不想睡了。

    韓濯晨已經走了,任何自欺的方式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該麵對的,總還要麵對。

    律師見我簽完,又遞給我一份文件,解釋說:“韓太太,安先生想幫您料

    理一切後事,希望您能授權給他,讓他把韓先生的全部財產和股份變賣成現金,存進瑞士銀行,以便您支配。”

    “哦!”

    我想都沒想,就把字簽了。

    簽完之後,我對安以風說:“我想去看看他。”

    他遞給我一張紙巾:“醫生說你不能受刺激,為了孩子,你還是別去了。”

    “好吧。”我點點頭,看看紙巾,想起韓濯晨曾送我的禮物。“安以風,我想要他送我的紙巾,粉色碎花的,很漂亮。”

    “好!”他看看身邊的保鏢:“去拿!”

    世事總是充滿諷刺,他送我的手紙,原來是擦眼淚的。

    我抱著一大袋手紙哭了整整一天,才發現一切就像冥冥中自有定數。

    我為他一次次地矛盾,掙紮,每當決心放下仇恨的時候,他就一定會拋棄我,而我偏偏就是蠢得無藥可救,一次,兩次,三次……

    哭了一會兒,我擦擦眼淚,對坐在旁邊的安以風說:“我想吃東西。”

    他立刻湊過來,問:“你想吃什麽?我馬上讓人去給你買。”

    “能補養身體的就行。”

    還不到一個小時,病房裏擺滿了吃的東西,全是各種各樣的補品。

    我一樣一樣地吃,不記得吃的什麽,也不記得味道,我就知道那些對胎兒很好。

    深夜,所有人都走了,留下來的還是安以風一個人。

    他沉思良久,才問:“為什麽要自殺?晨哥殺了你全家,你不恨他嗎?”

    “恨!我親眼目睹父母哥哥的慘死,我怎麽可能不恨他!”

    “那你該高興。”

    “安以風,你一定覺得我現在很高興,對吧?”我拿出一張紙,擦擦眼淚:“我知道我怎麽說你都不會信,我也不信有人會傻到愛上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可我愛上了,從十五歲那年,他對我說:你是我的……我心裏的天平就開始不停地搖擺,有時恨多一點,有時愛重一點……有時想放下愛,有時想丟開恨,卻怎麽也做不到。我去了英國,終於把愛和恨一起放下,迴來看見他,明知我們沒有好結果,又重蹈覆轍了!”

    “你真的能放下仇恨嗎?”

    “放不放下還有意義嗎?”我抱著手紙,縮著被子裏。“我睡會兒,你不用陪我,我沒事的。”

    “好吧。睡醒了我帶你去看看晨哥。”

    “嗯。”

    ***************************************************************

    韓濯晨是個很多疑的人,他覺得世界上所有人都有可能殺他,包括我,但他一定堅信,有一個人絕對不會殺他,那就是安以風。

    無聲的夜,我躺著病床上,聽著洗手間裏輕微的說話聲,前所未有的心寒。

    “你放心,我放棄了財產繼承權,警察不會再懷疑我,最多是告我妨礙司法公正……”

    他的語氣裏全是得意的笑,那一切的憔悴和焦慮蕩然無存。

    “錢啊……我已經把所有的賭場和夜總會都賣了,股票也轉讓給其他股東了……嗯,她已經簽了字,法律上沒有任何問題。對了,我還偷偷留了一千萬美金……”

    “是,現金,估計夠我們花幾年了……”

    ……

    我簽了字,我到底簽了什麽,我完全不知道!

    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世界?

    我下床,悄悄走出房間。

    漆黑的夜,我赤著腳瑟瑟發抖地站在街上,真的好想他,從沒這麽想過……

    一輛出租車在我身邊停下,問我去哪。

    我說:“墓地。”

    他立刻把車開走了。

    又過來一輛,聽我說墓地,遲疑了半天,才讓我上車……

    ……

    我坐在早已枯萎的白菊花上,背靠著他的墓碑,就像靠著他的胸口一樣。

    心緒總算安定下來。

    “我知道你孤單。”我說:“我知道你對這個世界很失望,我也和你一樣失望,沒關係,我在這裏陪你……”

    “晨,我現在才明白了,你是個好人,你是一個真正的好人,你殺的都是該死的人……你的心比任何人都溫柔,是殘酷的現實讓你變得冷漠……”

    “你這一生經曆了太多悲哀,上天對你不公平,就連幾天平靜的日子都不能留給你……”

    意外地,一個聲音在黑夜裏響起。

    “他總說你善良,每個人在你眼裏都是好人……我從來不信,現在我信了!你是愛他的,比仇恨更深刻的愛!”

    是安以風的聲音,死寂的墓地響起這樣的聲音,格外驚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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