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別跑,司兵夫人是關心你啊。”羅慕語看不過去,作勢要追。


    華輕雪一把拉住她:“你如今懷著身子,這是要幹嘛?”


    “不幹嘛啊,我就是追上她,好好勸一下嘛,這孩子!”羅慕語被她這樣一打岔,眼見追不上了,有些可惜,“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可不是……華輕雪也在心中幽幽歎一口氣。


    卻不想,剛剛跑了的小女孩,順著巷子跑了迴來,麵容驚惶,仿佛在躲避什麽人的追趕一般。


    出了什麽事?


    兩人正在疑惑間,就看見一個人婦人兇惡的追在小女孩的身後,一邊不停的破口大罵:“好你個掃把星,叫你劈柴半天劈不迴來,原來是躲在這邊偷懶,小小年紀就如此之壞,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那婦人手裏還拿著長長的竹棍,眼見說著,就朝小女孩身上打了下去。


    隻聽見刺啦一聲,小女孩被打的摔倒在地上,卻不哭也不鬧,隻是驚恐的萬分抱住自己的頭。


    小女孩的眼神就像牢籠之中的困獸,絕望而憂傷,卻硬氣的沒有一滴眼淚落下來。


    華輕雪的心猛得被觸動了。


    “住手!”


    “住手!”


    “住手!”


    除了華輕雪和羅慕語,第三個聲音是孟誌澤喊的。


    孟誌澤朝華華輕雪拱手之後,便徑直來到那兇惡婦人麵前:“大庭廣眾之下,你竟然如此毒打一個小孩,你的良心,就不會痛嗎?”


    那婦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瞬,隻見對方身上穿著的衣服也沒有多講究,說不定是跟自己一樣卑賤的人,憑什麽來管自己。


    神色之間有不忿,不過她卻很識相,瞥見華輕雪和羅慕語穿著不凡,估計是自己不敢得罪的,於是耐著性子解釋:“這孩子是我們老爺家的三等奴才,每天負責開砍柴挑水打雜,她跑出來偷懶,我自然要管,跟你們可不相關。”


    古代奴仆,就如同市場上販賣的器具一般,是可以隨手打罵和交易的。


    有時就算是主子的過錯,致使奴婢被虐死,也不會追究主人的責任。


    那婦人言下之意,這是他們的家務事,你們管不著。


    “你簡直強詞奪理,我每天都見這個孩子背著柴火經過,從未有一天落下,足以見得她並沒有偷懶。”孟誌澤氣得不輕,據理力爭。


    那婦人卻嗤一聲笑了:“你每天見到她,這就足以證明她每天都在偷懶!”


    “你!”孟誌澤隻感覺要被氣暈了:“你……強詞奪理!”


    “哼!”那婦人唾一口唾沫:“我們老爺家在左二巷,她每天砍柴迴來走東大街轉左二巷是最近路線,偏偏要繞道司兵夫人府這邊的窄巷來磨嘰,這還不是偷懶是什麽?”


    原來是這樣。


    小女孩每天趁出門砍柴的空隙都要跑過來跟著孟夫子學著讀書,心路曆程竟然是如此心酸。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孟誌澤發現,他滿懷的仁義道德麵對一個潑婦,卻毫無辦法。


    “哼!”那婦人趾高氣揚的瞪他一眼,緊接著又打算拿皮鞭狠狠抽小女孩一頓。


    這些日子為了抓這孩子偷懶,可是沒少消磨她,今天得好好收拾她一頓。


    婦人嗖的出手,抓住小女孩的耳朵,將人給提了起來:“走,給我死迴去,你要挨的鞭子還多著呢。”


    眼見那可憐的孩子就要被抓迴去,華輕雪上前阻止:“等一下,這個孩子多少錢,我買了。”


    那惡婦仿佛沒有聽清楚,又或者是聽到一個笑話。


    “這位太太,瞧著你也是嬌生慣養的有錢人家,買這樣的野丫頭幹嘛,這丫頭性子可橫,買迴去可不定是好事。”


    華輕雪頓了頓,發現自己又被聖母白蓮花附體了。


    但此情此景,她無論如何都於心不忍:“這你管不著,隻要告訴我這個奴才多少錢就行了。”


    那婦人見華輕雪身後還有侍衛,想來身份地位不凡,也不多糾纏,要了二十兩銀子之後,便放了人。


    小女孩被華輕雪解救,卻沒有半分動容,望著幾人的眼神空洞而無神。


    “多出來一個孩子,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安排。”華輕雪發現,接下來的問題有些頭疼。


    “要不我帶她迴去吧,這孩子我看著也怪喜歡的。”羅慕語俯身,在孩子臉上輕輕捏一下,“你願不願意跟我迴去?”


    小女孩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華輕雪,伸手指了指華輕雪。


    這是什麽意思?


    “你想跟著夫人?”羅慕語猜測。


    小女孩頓了頓,遲疑的點點頭。


    “哈哈,看來這孩子跟你有緣。”羅慕語笑了起來。


    華輕雪淡笑:“要不就讓她每天跟著孟夫子讀書吧,我那府裏本來就沒有什麽活計,再說她也太……太小了。”


    比歡兒和喜兒都小,童到不能再童的童工她可不敢用。


    “這樣也好,反正這孩子對讀書還挺上心的。”羅慕語讚同這樣的決定。


    “那我代這個孩子謝謝夫人了。”孟誌澤也高興起來,看得出來,他十分喜歡孩子。


    這樣的人怎麽會誤人子弟呢,由此看來,某些人堅持有功名才能教書,是徹底的古板。


    “原來你在這裏,真叫我好找!”


    李景楠的聲音傳過來,所有的人都驚了一跳。


    華輕雪眨了眨眼,還沒張口詢問你怎麽來了,就被李景楠拖著就走。


    “走走走,跟我去做泡泡皂去。”


    做泡泡皂?


    皇上還真閑……


    “不會是早朝上又受了氣,跑來我這裏紓解的吧?”華輕雪試探性的猜測。


    卻還真猜對了。


    “可不是,你別提了,今天我算是見識到,老頭子們的思維是有多麽頑固了。”李景楠氣得不行,將她拉出來單獨相處的時候,才開始跺腳。


    “那個工部尚書,前兩天還說玻璃廠的建設正在進行,這兩天跑來鬧什麽資金吃緊,進程困哪。”


    “戶部也跟著唱反調,明明其他的項目都有銀子,偏偏這個項目怎麽都挪不出來,可真是氣死我了。”


    原來是跟玻璃廠的建設有關。


    朝廷上麵那些政治製衡她可不懂,可是……


    “將軍怎麽說,他應該支持你的吧?”


    “傅廷燁?”李景楠一聽她提這個更來氣:“他連早朝都沒有來,我派的人迴來說,他母親病重,無瑕分身。”


    “對了!難道他也沒有在你這裏?”李景楠一瞬不瞬看著華輕雪,想要在她臉上尋求答案。


    華輕雪這才想起來,將軍已經有兩天沒來過別院了。


    “他沒有來過啊。”


    “這樣看來,他母親的病重是真的了?”李景楠扯扯嘴角:“好吧,不上朝的事,我就原諒他。”


    傅老夫人病重?


    華輕雪的心情漸漸沉重起來。


    “你……沒事吧。”李景楠瞧著她的神色有異,頓時察覺到什麽。


    華輕雪搖搖頭:“沒事,不是說要做泡泡皂嗎?來吧,前些日子你送來的橙子還沒吃完,今天我們可以做一些香橙味的。”


    “好啊。”說幹就幹,李景楠很快投入進來。


    有些事情,既然她不想說,就不追問。


    等她想說的時候,一定會告訴自己的。


    “對拉,聽說那位遼國的三殿下很是不安分,跑來騷擾你?”


    華輕雪停下手裏的動作,想了想:“是啊,不過被傅廷燁趕跑了。”


    李景楠放下一塊模具:“哼,傅廷燁不趕,我也會敢!竟然敢把主意打到你的身上,我會讓他知道,門都沒有!”


    華輕雪知道李景楠向來對遼人深惡痛絕。


    “謝謝你,李景楠,可是遼國三殿下是來求和的,你還是不要意氣用事,在這種政治敏感時期,任何一舉一動都有可能牽動兩國的戰爭的。”


    “誰怕誰,我們有震天雷,還怕他們的鐵騎不成?”李景楠十分不屑。


    華輕雪輕笑:“你忘了,當初你父皇為什麽寧願割地都不引發戰爭,戰爭對一個國家的消耗是巨大的,所以能不動幹戈而解決問題才是上上策。”


    她說很有道理,李景楠竟然無言以對。


    “好啦好啦,你們女人就喜歡嘮嘮叨叨。”


    華輕雪噗嗤一笑,這家夥,還是跟當初一樣,順毛驢。


    ……


    如今正是整個盛京風評熱點人物的蕭翰,卻並沒有百姓口中那麽輕鬆。


    傅廷燁那日在司兵夫人別院帶給他的憤恨還沒有消磨下去,眼下又收到遼國國君的密函,催促他盡快辦理兩國議和事宜,遼國邊境的南詔又開始蠢蠢欲動,還亟待他迴去領兵鎮壓。


    要盡快解決議和事宜,就繞不過傅廷燁這塊硬饅頭。


    要對付傅廷燁這塊硬饅頭,就要摸清楚司兵夫人的虛實,到底是傅廷燁的障眼法,還是真有其才。


    要摸清司兵夫人的虛實……這又是一個頭疼的問題。


    “那個女人仿佛是信口開河的小兒,腦子裏的想法怪異又離奇,而且那麽年輕,就憑她能造出震天雷?”


    祁連琤一直跟在他身後,想了想,沉聲迴答:“華輕雪的確古裏古怪,但她的想法也並非不切實際,當初屬下在盤水受傷,傷口化膿時,她曾說過一套古怪的治療方法,後來證明也確實有效。”


    蕭翰來了興致:“什麽方法?”


    祁連琤想了想:“用雞蛋清和香油混合調勻敷在傷口上麵,膿要挑開,要是沒有香油,熟蜂蜜也可以替代。”


    蕭翰蹙眉,微微沉思起來。


    “這隻能證明她懂一些生活常識,並不能證明軍事才能。”


    “……”祁連琤也陷入了沉思。


    “這樣吧,我們再試探試探,另外……”蕭翰忽然朝祁連琤看過來:“找機會安排我們的眼線,我倒要弄清楚,她在玩什麽把戲。”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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