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浵一個交待,另一麵卻也把安嘉宜已婚離異的事告訴了周秉昆。

    當周秉昆十萬火急的把周予浵召到麵前責問他這事時,周予浵隻輕飄飄的說了句:“她結過婚怎麽了?不是離了麽?不就是恨不相逢未嫁時嗎?”

    周秉昆聞言立刻偃旗息鼓,“恨不相逢未嫁時”是周家的名言,當年事發時,周予浵的媽媽曾多次拿這句話來質問周秉昆,忍無可忍時,周秉昆也痛快的承認過。他對那女子確是在一刹那間有過這樣的衝動。於他應該是未娶吧,可那樣的情感隻是一刹那的真誠,婚姻中卻有更多現實的考量,最終每個人還是迴到了自己的軌跡上。可當初一時意氣所承認的話,便成了紮在周予浵媽媽心中的一根刺,她是個高傲的女人,更是追求完美的女人,在很多年裏這句話都是她折磨周秉昆折磨自己的利器,就連周予浵也是耳熟能詳。

    周秉昆無力再去指責兒子什麽,隻說道:“我希望你對自己的選擇是慎重的。”

    周予浵點頭表示肯定,可幾乎在同時,周予浵忽然醒覺不知不覺中他這次步子邁得有些大了,遠遠的越過了他素來定的進退有據,留有餘地的準則。

    於是周予浵進行了深刻的反省。安嘉宜一開始吸引他的無疑是她的樣貌和氣質,然後呢,他和她的一直的相處幾乎是離友好都還差一個等級。安嘉宜一直很明顯的排斥他,認真算起來,相識以來安嘉宜和他之間有無數細微的衝突,一個眼神,一句話,對一件事的看法等等等,他們其實就沒一致過。可因著他的強勢以及嘉宜的敏感和乖巧,彼此間又能迅速找到和平的切點。他們的關係便在這不斷的細微的衝突和短暫的言和中循環往複,而他竟在這循環往複中找到了幾分戀愛的滋味。

    周予浵確定他喜歡這滋味,若需要用婚姻固定下來,他也在所不惜。嘉宜的鬥爭和苦惱,周予浵一直都盡收眼底,可他既已邁出這一步,便不容她逃了。

    於是接下來的事就很簡單了,他打電話讓葉盛榮安排請z行辦公室和人事部的人一起吃個飯。z行十八樓俱是各方神仙鬼怪,沒有背景的人也難混到這一層。請這些人吃飯,是幫嘉宜圓場子,更重要的是他要以明確的姿態介入到安嘉宜的生活當中。

    以安嘉宜的性子自然是會有反彈,也許還會憤怒,可周予浵並不是情聖,他覺著既然是決定了兩個人在一起了,有什麽事就還是一起擔著比較好,哪怕是地獄呢,兩個人一起呆著,也比讓另一個上天堂好。

    車子剛

    進n城市區,周予浵就接到了沈熙之的電話:“予浵,迴來沒,今晚一起出來聚聚。”周予浵聽他聲音透著股意興闌珊的味道,就知道此人又踢了淩霜的鐵板:“今晚不行,我和嘉宜要請銀行的人吃飯。”

    沈熙之立時如同打了雞血:“什麽叫你和嘉宜?你們現在什麽情況。”

    周予浵扼要的迴答道:“目前是我單方麵的決定。”

    沈熙之歎為觀止:“這真是問世間情為何物?”

    周予浵言簡意賅的總結道:“不過是一物降一物。”

    酒宴

    等周予浵到古越時所有人都已經坐好。騰輝那邊隻來了葉盛榮和集團辦公室主任夏主任,餘下的都是z行的人。十六個人的大圓桌倒也坐得滿滿當當,隻剩下了兩個位置,z行行長辦公室劉主任和人事部李總之間空著一個座位,李總邊上的葉盛榮和再過去的安嘉宜之間也空了個座位。

    周予浵一進門就瞥見了斜對著門坐著的安嘉宜滿臉驚疑、如坐針氈的樣子,卻隻目不斜視的微笑著上前和起身打招唿的李總握手寒暄道:“不好意思,路上有點堵車,讓你們久等了。”

    辦公室劉主任也起身笑道:“周總來遲了,待會兒可是要罰酒的。”

    周予浵爽快的說了聲:“那沒問題。”就不客氣的坐在了李總和劉主任的中間。

    周予浵坐下後就指著李總和劉主任,對夏主任道:“省z行是j省最早通過iso9000論證的銀行,現在我們集團正在進行這個iso9000論證,今天我是特地把李總和劉主任請過來的,你可要把握機會,好好跟李總和劉主任取經哦。”

    安嘉宜聽了這話頓時略鬆口氣。她今天到了古越知道是騰輝請的客,這心裏就是驚疑不定,剛才大家就坐的時候,非得把她往上座推,雖然都沒有明說什麽,可那話裏話外的曖昧,已經逼得安嘉宜快撐不住了。

    周予浵跟夏主任說完,便轉頭對葉盛榮道:“葉總,這事你也多關心啊。”說著順便瞟了安嘉宜一眼,見她明顯放鬆了許多,不由微微一笑。

    葉盛榮心不在焉的應付了兩句,瞥見周予浵笑得很有些那麽個柔情蜜意的意思,不由暗自腹誹,為了個安嘉宜至於這樣麽?

    見客人都到齊了,服務小姐就開始倒酒上菜,他們首席幾個人推杯換盞,從周予浵的上海公幹,聊到了正在上海開會的劉行,從劉行又聊到了正在召開的全國銀行工作會議,接著便是全國

    的宏觀經濟形勢,下半年的經濟走向…

    其他人也樂得輕鬆,由他們幾位雲裏霧裏的侃著,隻自顧自己吃著,卻也不忘在關鍵處附和兩聲。

    隨著周予浵劉主任等人越聊興致越濃,安嘉宜心裏還是有幾分歎服的。辦公室劉主任,其貌不揚,在行裏麵風評並不好,行裏麵資格老一點的人私下裏都管他叫劉公公,意指他媚上欺下,沒什麽水平。可此番安嘉宜聽他隨便起個話頭,都能聊得頭頭是道,倒也不像大家說的一肚子稻草那麽不濟,嘉宜心裏便想著,這人說一級幹部一級水平果然是沒錯的,至少這嘴上功夫還是有的。

    可安嘉宜不過才在心裏誇上這麽一句,劉主任就發話了:“唉,你們幾個也別隻顧著吃啊,周總,葉總還有咱們夏主任在這坐著,你們也應該敬敬酒啊。”

    辦公室和人事部的人都是人精,前麵沒出動,隻是不想打擾領導談興,劉主任這一發話,幾位男士忙主動出擊。可騰輝的周予浵、葉盛榮和夏主任顯然都是千杯不倒的級別,幾輪下來依然都是麵不改色,談笑風生,直瞧得劉主任心癢癢的。

    劉主任一向也是好酒之人,以前是掃蕩酒場無敵手,現在難得碰到騰輝這幾個酒品這麽好的,他要不是早查出了糖尿病,實在不敢多喝,怎麽也要親自上陣將騰輝這幾個人都拿下。

    他這邊摩拳擦掌的,辦公室的幾個心腹自然也是心神領會的。可惜今天z行來的人雖多,刨去幾位女士不談,人事部的幾個也隨他們李總都不好酒,敬酒都是禮節性的,點到為止。真正衝在前麵,實打實的和騰輝的人杯到酒幹的也就隻有他們辦公室這四個男的。

    喝了幾輪下來,辦公室的幾個人也都有數,對方都是硬骨頭,不好拿下。可已方能忽悠的生力軍都上過了,連素來不好說話的金娟也起身敬了周予浵和葉盛榮兩杯酒。端坐不動的,隻得一個安嘉宜。

    辦公室的人卻也沒打算去惹她。安嘉宜和周予浵的緋聞人盡皆知,今天騰輝突然請辦公室和人事部的人吃飯,那用意也是和尚頭的虱子——明擺著的,周予浵說什麽iso9000論證那都是扯淡,誰還看不出這一晚上他那眼風總是有意無意的瞟著安嘉宜。可人家既然樂意蒙著一層窗戶紙玩曖昧,大家都是場麵上混的人,誰也沒那麽不懂事硬給他捅破了。於是辦公室的人在援軍乏力的情況下,也都消停了。本來也都是酒足飯飽的了,誰也不願意再不要命的往前衝,畢竟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啊。

    可葉盛榮見z行的人

    消停了,便招唿夏主任道:“老夏,咱們也應該敬敬z行的同誌們哪。”

    坐在首席的周予浵笑眯眯的頻頻點頭讚許道:“應該的,應該的。”

    葉盛榮有了他這句話,幹脆第一個便敬起了他左手邊的安嘉宜:“那我就從安小姐開始了,安小姐,祝你工作順利,我先幹為敬啊。”說著仰頭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安嘉宜縮在那裏當了一晚上的隱身人,沒想到還是躲不過。嘉宜也隻求速戰速決,便說了聲:“謝謝葉總。”端起麵前的高腳杯裏的紅酒猛喝了一大口。

    可葉盛榮卻沒那麽容易放她過關,倒懸著手中的空杯子笑道:“我喝的是白酒都幹了,安小姐喝的是紅酒卻隻呡一口,這有些不夠意思了吧。”

    雖然小姐倒酒時,安嘉宜伸手擋了一下,可那高腳杯裏也有大半杯紅酒,安嘉宜素來沒什麽酒量,看著那剩下的半杯紅酒便有些為難,可她實在沒有成為全場焦點的勇氣,隻猶豫了一下,便端起了酒杯一飲而盡。

    周予浵見了便笑著皺起了眉。葉盛榮見了周予浵那樣,倒也不想讓他心裏有什麽不痛快,便開口讚道:“安小姐好酒量,我說安小姐一晚上隻坐著不敬酒,原來是等著後發製人啊。”

    安嘉宜大半杯紅酒猛喝了下去已是麵色緋紅,聽了這話臉上更是燒得厲害,忙解釋道:“我是真的不會喝酒,所以沒敢獻醜。”

    葉盛榮笑笑道:“其他人就算了,可劉主任和李總都是你的領導,這兩杯酒你還是要敬的。”

    安嘉宜聽了這話倒是沒法反駁,隻有些為難的看向劉主任和李總,卻也瞥見了周予浵含笑看著她,眉梢眼角卻似都帶了絲微薄的醉意。安嘉宜心中暗恨,幸好李總擺手道:“我們都是自己同誌就不用講這個禮了。”可劉主任卻道:“對對對,小安我看你敬一杯周總就好了。”

    安嘉宜愣了一下,趕緊討饒道:“劉主任,我真的不會喝酒。”

    周予浵凝目看著安嘉宜,微笑不語。

    已是快酒終人散的時候了,席上卻意外起了高潮,辦公室的幾個人本就惟恐天下不亂,見劉主任開了頭,便七嘴八舌的附和道:“小安,你不會喝,就少喝點,周總還能跟你計較?”

    “小安這樣吧,你喝一杯,周總喝三杯。”

    “對對對,小安你喝杯紅的,讓周總喝三杯白的。”

    都是隔岸觀火看熱鬧的人,一時價碼越抬越高。

    周予浵卻是但笑不語,隻看著安嘉宜如何脫困。

    安嘉宜知道自己的酒量也就是一高腳杯的紅酒,再來一杯肯定是要醉的,正想打商量少喝一點。可那邊已有人讓服務小姐另斟了三杯白酒和一杯紅酒,直接端到了安嘉宜和周予浵的麵前。

    安嘉宜在那裏僵持著,金娟看看表,卻有些不耐煩了。時間已經快晚十點鍾了,她向來是晚上十點鍾之前必定上床睡美容覺的人,這頓飯吃了一晚上,也不知道是什麽主題,周予浵和安嘉宜一晚上雲裏霧裏的不見真章,到了,又為了一杯酒耍起了花槍,可也不用這麽多人陪吧?金娟這麽想著,便笑著對安嘉宜道:“小安,不就一杯酒嘛,你就喝了吧,雖說這杯酒不一定能拿下周總,可也算是給今晚畫上個圓滿的句號,時間不早了耶。”

    安嘉宜聽了這話再也坐不住了,橫下心來起身端起酒杯對周予浵道:“那好周總,我就先幹為敬了。”

    周予浵輕皺著眉頭,含笑嗔道:“嘉宜,你還真來敬我酒啊。”本來是極普通的一句話,可也許是沾染了些酒氣的緣故,此刻由周予浵嘴裏說出來,卻全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親昵和曖昧的溫柔。

    席間的氣氛立時微妙了起來,大家夥都炯炯有神的看著周予浵和安嘉宜。

    安嘉宜舉著杯子愣在了那裏,隻覺著頭嗡嗡的響,背上卻有些薄薄的涼意。

    周予浵含笑起身,舉起麵前的一杯酒道:“感謝各位今晚光臨,嘉宜年輕,經驗不足,麵子又薄,在單位裏還請各位以後多多關照。”說著就一飲而盡。

    大家夥一聽這話,都很有經驗的知道這就是總結陳詞了,也都配合的將麵前的酒飲盡,七嘴八舌的說道:“小安人不錯,在我們行人緣一向很好”之類的話。

    隻有安嘉宜不能置信的看著周予浵,嘉宜一直缺乏處理突發事件的急智和魄力,更沒有撕破臉,粉墨登場做一迴彪悍女主的勇氣,所以饒是她知道周予浵這番做作陰險萬分,也隻是幹巴巴的說了句:“我的工作就不勞周總這麽費心了。”

    周予浵好脾氣的笑道:“今天是我自作主張了,迴頭要打要罰隨你。”說完便跟李總和劉主任征求意見道:“今天酒就到這了,要不要來點主食?”

    安嘉宜坐迴了位置上,無語的看著周予浵,忽然醒悟到周予浵這麽害她已不是第一次了,上海那次早餐桌上,他也是拿著她的發卡,害得她有口難辯,越描越黑。她一直知道他是一條有毒的蛇,也瞧見了他

    口中嘶嘶的紅信,卻仍然逃不了被他一擊致命的噩運。

    李總和劉主任看著安嘉宜的臉色就知道這小兩口有的是饑荒要打,再說已是酒足飯飽了,這電燈泡不做也罷,便都笑道:“不用了,不用了,感謝周總盛情款待。今天就到這裏吧。”

    周予浵笑道:“這話就太客氣了,招待不周的地方我下次補上。”說笑之間,周予浵陪著劉主任和李總率先離席,大夥兒也都起身跟上。

    安嘉宜也木然的拿起包,走了出去。周予浵正在門外和大家微笑告別,看著嘉宜出來,便上前一把緊握住嘉宜的手腕道:“嘉宜,你等等,我送你迴去。”

    情網

    安嘉宜本不想給別人看戲,隻願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卻沒想到已是曲終人散的時候,周予浵還要強拉著她再一次安可,這心中的怒火便再也按捺不住,大聲喝道:“你鬆手!”

    周予浵並不鬆手,微醺的麵上卻泛起了絲潮紅,神情略有些困窘的低聲問道:“嘉宜,你怎麽了?”聲音裏有一些些求和的意味。

    大夥兒都置若罔聞,麵不改色的告辭走了。

    安嘉宜瞪著周予浵氣極反笑,他輕飄飄的幾句話就算著給她打上了戳印,盛傳已久的緋聞終於在大夥的鑒證下落在了實處。從此後她不過是他獵豔名單上新抹上的鮮豔一筆,而她竭盡全力,拚卻一生可能洗去那“紅杏出牆,攀龍附鳳”的汙名?

    “人原來真的是可以這麽無恥的!”安嘉宜心裏恨恨的想著,口中也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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