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張紫君發愣,程戈又忍不住催促她說:“嗬,拿著吧,順便替我祈福。我要去找道長了。”


    終於,張紫君又感激的一笑,伸手將它接了過來。


    當她再次轉身,望著不遠處時,隻見幾朵白雲欲浮欲沉。而那些海鳥,恰似頓時消逝了一般,不見了一隻。


    倏然,她臉上的微笑又全部消失,再對身後程戈說:“真是不巧,雲雀都飛走了。”


    程戈又眼角帶笑,望著已經站在船頭的黑祭,告訴張紫君,“那倒未必……”


    他的話音尚未完全落下,便聽得一陣悠長的樂聲,自船頭飄到他們耳邊。並且樂聲裏麵,盡是說不出的淒惶迷離。似乎每個音節都如同一個瘋狂的舞者,在聽者的心上不停的跳躍。最後它一點一點,把聽者的心髒踏沉。


    張紫君再次抬眼望去,隻見黑祭坐在船頭的欄杆上,吹奏著一件他們不曾見過的樂器。隨之,海麵上的明媚陽光,似乎也在樂聲中漸漸冷卻,沉沉的懸附在眾人身上,浸染出一層冰冷的微光。


    海天之際旋即湧來一片白光,剛剛消失的那些海鳥,好似受到了樂聲的召喚,成群結隊,又向“天地號”上飛來。


    “紫君,你可以飼雲雀了。”程戈注視著黑祭,卻對張紫君說。


    張紫君又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來到欄杆邊,一一將手中的玉米粒往外拋。


    而這時候,雲雀們又在踴躍翻飛,紛紛將那些玉米粒接住,銜在嘴裏。這樣一來,張紫君也覺得全身血液裏有一股奇特的暖意在緩緩升騰,臉上也綻現少見的明豔笑容。她似乎忘卻了四周異樣的氣氛,將玉米粒散得忽上忽下,花樣百變。海風吹動她紫色的衣裳,襯著碧波白雲,恍惚之處,如同天女散花,渾然不似人間。


    眾人都看得驚呆了,站在船頭北麵角落的鶴千行卻眉頭緊皺。年近百歲的他,預知力和感知力自然比任何人都強烈。觀望好久後,他已經從明媚無比的陽光裏尋出了危險的跡象。


    北麵幾萬海裏處,隱約可見一座海島。它沐浴在陽光下,是那麽的絢爛多彩,那麽的令人神往,那麽的神秘巍峨。


    發現鶴千行臉色不好,程戈又走到了他的身後。原本程戈過來這邊,也就是為了找鶴千行。


    “道長,你站在這裏好久了,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發現?”停下腳步後,程戈詢問鶴千行。


    說話的時候,程戈還在默默運功。因為如此,他們說話的內容,便隻有鶴千行能夠聽見。


    鶴千行返身望了望程戈,目光悠長,他也一邊運功一邊講述,“如果我沒有猜想,明天的這個時候,我們便能夠到達溷島。”


    程戈點頭,也開始張望著鶴千行原本張望的方向。他也看見了,北麵很遙遠的地方,確實有一座美麗的島嶼。


    他說:“是啊,前方應該就是溷島。根據逆命羅盤的指示,仙葩草就在那裏。”


    這一刻,鶴千行的神情更加凝重,又思考了一陣。而後,他詢問程戈,“如歌和易濁風怎麽樣了?”


    程戈說:“如歌不礙事,就是身體虛弱,現在鈺瑩在照顧她。至於易濁風,他一直在他房間,什麽情況我不知道。”


    鶴千行又刻意壓低聲音,語重心長教誡程戈說:“你去看看易濁風,另外一定要盯緊他。既然他懂得吸食如歌的鮮血,以控製體內絕情釘的發作,那麽對如歌來說,他很是危險。”


    程戈又點了下頭,說:“這個我知道。我也很是擔心,下次他的絕情釘再發作,他會再做出傷害如歌的行為。”


    突然,鶴千行的語氣也變得比較陰冷狠戾,補充說:“所以,必要時候,你直接殺了他……”


    乍時,程戈也眉宇軒昂、目如寒星,說:“道長你放心,我明白。雖然易濁風是我親表哥,可是在幻象空間時,他對如歌做的太過份了!”


    鶴千行又潸然歎息說:“目前在這艘船上,我們的對手太多了,得處處提防,萬事小心。不僅易濁風,楚紹龍和龔子期,雨婆和黑祭,每個人都不簡單……”


    程戈不再多言,再對鶴千行說:“那我先去三樓看易濁風了。”


    鶴千行又望向海麵,點頭應聲,“嗯。”


    當程戈走開兩三步遠後,忽然間他又停住腳步,微微擰眉,凝望著天空。


    同一時間,不止程戈,就連鶴千行和張紫君和黑祭也是一樣。他們紛紛瞠大了眼珠子,怔怔瞪著天空。


    隻見一道極亮的藍光,從天幕上翩然滑過。跟而一隊不知名的海鳥破空而至,羽翼一片幽藍,美麗異常。之前那群雲雀,卻如同畏懼這些後來者一般,悄然退去了。


    張紫君似乎沒有在意,依然倚靠著欄杆,向空中拋灑著玉米。


    最船頭位置,黑祭也自然收起了樂器,臥蠶眉擰成一團,漆黑的長發被海風吹得略顯淩亂,眸底更是聚著一泓寒冽的死水,在心頭詢問著自己,“哪裏來的海鳥?前方便是溷島,島上有一株仙葩草,以及無數守護仙葩草的神鷹,難道這些便是傳說中的仙葩神鷹?”


    想著想著,他更加疑惑,“隻是今日,它們為何離開溷島而飛來圍繞著這艘船?難道船上有仙葩草守護者?”


    不知道什麽時候,雨婆也拄著拐杖,出現在船頭,站在了甲板上。望著天空飛翔的那排藍色海鳥,她的眼中露出一絲詭譎的笑意,說:“哼,很好……仙葩神鷹已經出現了,看來仙葩草的確就在不遠處……”


    當大家看得越來越呆、全神貫注時,又見一隻全身深藍色的巨鳥,它飛得越來越快。然後,它直往船上第三層飛、直竄易濁風的房間。


    它的羽翼美輪美奐,光華流轉。一雙銳利的眼睛,宛如風暴中大海狂怒的漩渦。


    見此,雨婆那雙泛著白金色的眸子殺意凜冽,嗜血如狂。隨即,她將手中的拐杖拋出。


    霎時,她的拐杖化作一道藍色流光,又如同一支藍色的箭,無聲無息射向那隻藍色巨鳥。


    當其他人意識到正在發生什麽事情時,隻見那支幻化的箭也已經飛到了第三層。


    程戈大驚之下,急忙湧出一掌,迅猛追擊那支幻化的箭。


    他掌風激烈,如雷如雨,很快也追上了那支幻化的箭。


    沒有料到的是,那支幻化的箭,又直接穿過他的掌風,直插那隻藍色巨鳥的頭顱!


    頓時,一聲淒厲的長鳴直衝雲霄,藍色巨鳥驚痛得飛起十幾丈高,在空中掙紮。最後,它又隨著一道藍光一起墜落下來,墜落在船頭。


    而這時候,雨婆的拐杖也急速飛迴她自己手中。


    程戈見之臉色大變,目光凜冽如刀,嫉惡如仇,瞪著不遠處雨婆,大聲質問,“雨婆,你為什麽要殺它?”


    因為藍色巨鳥的墜落,地字第一號房間裏,正坐在床榻上的易濁風,忽覺急火攻心,一口鮮血從嘴裏噴薄而出。


    “為什麽會這樣?難道外麵的海鳥是……”易濁風又麵色陰暗,神情痛苦的想著。


    聽到外頭的聲響,史如歌和唐鈺瑩和楚紹龍也走出房間,來到了這邊。此時史如歌的臉色很是蒼白,因為她剛剛蘇醒。在海風的吹拂下,她整個人更像一朵搖曳的花。


    “發生什麽事情了?”唐鈺瑩盯著程戈,向他詢問。


    鶴千行和張紫君則還是看著那隻藍色巨鳥。它無力匍匐在甲板上,雙翼攤開,足有一丈長。一灘暗紅色的鮮血,就從鳥身下汩汩流出,仿佛伸出了一隻巨大的血掌。


    雨婆暫且不應程戈的話,程戈也不應唐鈺瑩的話。一時間,四周寂靜無聲,天色仿佛完全暗了下來。無數墨黑的濃雲,從不同方向一齊向“天地號”上空聚集。


    雨婆就在這垂垂天幕下,安然鎮定扶杖而站。而後,她再視程戈,怒目略顯猙獰,聲音兇冷說:“程戈,我這是在幫大家的忙!隻有殺了它,溷島上的仙葩草,才會辨認不出自己的守護者!這樣,大家才能公平競爭!”


    程戈正要開口再說什麽,不料,黑祭又悠悠搶斷他的話,說:“雨婆,你這樣做太不明智了。殺了仙葩神鷹,會惹得海上諸神震怒,生靈塗炭的。雖然你的背後也有仙魔撐腰,可是也不能如此肆無忌憚啊……”


    黑祭的話又惹得雨婆憤怒,她的拐杖重重往地上一叩,“黑祭你給我閉嘴!”


    “仙葩神鷹?”其他人一聽這四個字,臉上和眉宇間的疑惑之色也再次加重。


    程戈又在心頭思忖:“既然這是一隻仙葩神鷹,那麽它往易濁風的房間飛,是不是就意味著即將出現的那株仙葩草,它的守護者乃易濁風?”


    唐鈺瑩也完全明白了所有,再看了看甲板上的那隻藍色巨鳥,也深深鄙薄雨婆說:“雨婆,你這樣是屬於濫殺無辜,就不要好言講述說是為了大家!你這樣為了我們,我們根本不需要……”


    雨婆嘴角又浮出一絲冷笑,不以為然對唐鈺瑩說:“唐姑娘,你現在責備我,等到到了溷島,大家都受製於某位仙葩草守護者,到時候你就不會再責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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