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光旭的奶奶是從甘肅逃難到水流村的,嫁給了羅生財,不久生出了個兒子,就是羅光旭的父親羅嘉道。羅嘉道是婚後半年出生的,羅生財認為是個野種,把甘肅客打跑了。羅生財對未成年的嘉道時好時壞,嘉道長大後成婚不久,羅生財就因神經疼痛難忍,在炕上翻跟頭亂碰人死後,碰得沒了人象,十分可憐的死去,草草葬了。羅嘉道的女人生羅光旭時正是太陽冒紅的時候,就給取了光旭這個名。堡子人嘴長,揭短時就揭出來他大是個野種,連帶的他也成了野種生下的小野種。小時候為這個事沒少哭,長大後也沒少受氣。他有時給別人花半天時間修完自行車,人家卻說:“野種就是靈。”光旭聽慣了,臉不紅也不怒:“你是錘子人麽,說這種沒良心的話不怕歪了舌頭。好僚東西。”別人哈哈笑:“誇你靈的話都聽不懂。”跨上修好的車子唱活百調的去了。

    經過父子幾十年的辛勤勞動,日子隻是不溫不冷,在堡子算不上好的,也不算差的,可絕對在中間偏後些。光旭的聰明表現在機械修理方麵,給生產隊修磨麵機掙幾個零散工分,也沒什麽大機器可修。平時隻因心熱好給別人幫個忙,也不圖啥。

    他一直努力著想和堡子有頭臉的人家來往。象楚萬擔父親這樣從大家子過來的人,雖說成份高是一個缺點,也挨鬥丟臉可人格不倒,羅嘉道努力了十幾年巴結不上。到後來摘了帽子,楚家人還是過去的裝扮過去的臉色,一樣下苦勞動,說話辦事有分寸,從沒和其他人紅過臉,不惹事也不避事。楚家在堡子的尊嚴隊長也要讓幾分,讓的是楚家人的正直和不卑不亢的處世道理。就這些,別人天天學也學不會。羅嘉道很佩服楚通海為人處事的方法就有意去接近,主動到楚家勤走動,去請教一些世上的道理,也問問眼前的事情。往往坐談後,羅嘉道眼睛就亮了,心裏也明白了。楚家人不太串門,能接待來訪者,卻不輕易去讓別人接待。羅嘉道多次叫楚通海去他家喝茶,甚至專意買了二兩好茶葉預備著,卻被楚家家訓中“鄰裏要好高築牆”的理論指導得楚家後人少於走動,在堡子人看來就是難巴結的人。

    嘉道老漢巴結不上通海老漢。到下一輩人手裏情況略有變化,至少楚萬擔因修自行車主動去過羅光旭的家裏。借此機會,羅光旭象他父親一樣,也就頻繁出入楚家的大門。楚萬擔欣賞羅光旭的手藝,但見不得他那張淡話太多的嘴,盡管自己能行,別人也都已經承認了,他還要吹噓一番。把自己手藝要誇大到能修自行車就能修飛機的地步,還要說服別人信服了才滿意。隻要你略有懷疑,他會毫不吝嗇語言和唾液機關槍似的從這個角度從那個角度講著開導你。聽話者早不耐煩,連說“你對你對”。他並不放過,因為他認為你心裏還不服氣,就攆前攆後地給你講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的道理。楚萬擔遇到過一迴,沒等羅光旭開始吹,他就一句“修自行車就行,飛機別人修,你別操心。”羅光旭還要說什麽,他推起自行車就走。

    嘉道老漢在世時,就用楚家的治家辦法教育光旭,光旭秉性如此,很難改變。可也把父親說的楚家信服的幾條格言記下了。和楚萬擔接觸時,他心裏一直提醒自己,少說多聽,對楚家的觀點,少反對多讚同。所以,楚萬擔推車子走後,他不去攆著給解釋。並克製自己和別的人也少說抬杠的話。時間久後他的話確實少了,有時修完車子半天不語,實在想說話了就去廁所蹲一會,他知道沒人和他在廁所說話的。別人戲說:“這樣子就不象是羅光旭了。”他也不爭辨隻說:“人也會變麽。”菜苗過去說他:“有些心勁從嘴裏都跑完了。”現在卻說“不是啞巴就說該說的話。”羅光旭就是這個式子,他把有意要做的事不會扮做無意的臉色去完成。所以菜苗看見他硬憋著不說話跑廁所避開說話的機會,倒象自己喉嚨卡了魚刺一樣難受,就讓他隻說該說的話。

    羅光旭家裏幾輩人的日子一直是馬馬虎虎地過來的。家裏也沒什麽花錢的大事,遇見白事,有錢的人埋錢哩,沒錢的人埋人哩,他家是屬於埋人的。遇有紅事了,有錢的人娘生娃滿月的請幾家要緊的親戚,邀幾個對勁的朋友,吆五喝六熱鬧一下。他是不聲不響,隻有丈母娘來心疼一下外孫,祝福的話說了幾籮筐後,一碗酸湯麵就打發了丈母娘,再不用花錢。家裏住房一般,做不起一合大門,幹脆就不安門了,三堵沿牆放倒了一堵就算是大門,二門子卻有兩扇小門扇倒變成大門了。房子不多,嘉道老漢蓋了三間單麵廈房,到現在還是三間。一隻羊在後院槐樹上拴著,三五隻雞到處亂跑亂刨。屋裏境況一般,隻是沒難為了吃飯。過年時不說大人,兩個女子瞎好都有一身新土布衣服,不是煮成黑色就是深的發黑的蘭色。就這,全家人已經很滿意了。

    冬季沒有後晌,吃完午飯洗完鍋天就灰蒙蒙地要黑了。隊長羅壽山來找光旭,進了二門子就耀見光旭在後院一角的廁所裏,低矮的牆牆上邊露出人的半截身子。兩人就隔著那麽遠打招唿:“光旭,有點兒事找你!”光旭邊往出走邊答應:“來啦!”

    三間單麵廈房隔成了一大一小兩間房子,小間是廚房大間住人。說是大間光那麵土炕就占去了半間房的地方。腳地靠東牆放了一個紅色的木櫃,木櫃和炕之間有二尺寬的一個夾縫,剛好放了一個條凳進去。另一邊是一把圈椅。菜苗嫌冷,坐在炕上的被窩裏沒下來招唿讓羅壽山坐進房子來。兩個人一塊進了房子,光旭坐在炕邊雙腳放在條凳上,羅壽山球朝天半坐半躺到圈椅上去。兩個女兒思鴿和思雀站著趴在櫃蓋上寫字,兩人擠著一會兒就罵,菜苗低聲禁斷:“你大和你隊長伯說幾句話,胡成倒啥哩?上炕來睡覺。”光旭看著兩個女兒收拾書包,羅壽山說:“娃麽,成倒很正常。”掏出自己的旱煙袋來裝了一鍋點上,一口煙噴出來,兩個女子不停地吭哢地裝著咳嗽。菜苗罵:“這兩個賊女娃子是人來瘋。”兩個女子格格笑著上了炕睡下,又在被窩扭著笑著被菜苗捶了兩下才老實了。

    羅壽山坐下後倒不著急說出事情來。光旭盡量克製著自己說話,一時冷了場麵。一鍋煙吸完,羅壽山說:“你知道成立的鄉鎮是個啥不?”光旭搖頭說不知道,不過他骨子裏的小聰明有時壓不住就冒了出來:“雖說不清倒能猜個大概”。“是啥?”羅壽山說:“你也別猜了我告訴你,就是換湯不換藥的藥鍋,不管叫個啥都是那一套辦法。今天早上在全公社,噢現在應叫全鄉宣傳了一遍,下午到大隊,唉又錯了,到村上開了各組的隊長會議,今後叫組長不叫隊長了。為了讓社員能盡快把稱唿改過來,村上讓各組做個大木牌掛在村口,這個任務給你。”羅光旭聽了沒馬上答應,問隊長:“咱隊裏有木匠哩,我這兒又沒工具。”羅壽山說:“你拿啥架子哩,這5分工的活我就不想讓眼鏡王掙麽,別看他是木匠,做了一輩子木活,沒一個活我能看上。這5分工你來掙,工具自己解決,做好了我找人寫字。”菜苗插嘴問:“寫啥字哩?”羅壽山說:“宣傳牌牌能寫啥,就是水流鄉水流村水流組麽,給人提醒用的”。羅壽山讓三天內做好,明天去倉庫領一頁桐木板,又給規定了牌子的尺寸大小,諞了一會就走了。

    第二天,羅光旭領了桐木板迴來,心想去眼鏡王家借木工用具人家肯定不給,讓真木匠閑著叫假木匠掙工分,肯定認為去借工具是寒磣人家。他就到楚萬擔家去借。

    楚萬擔在家呆著,沒事幹了就坐在掌櫃固定坐的那把直背木椅上吸水煙喝茶,很深沉的樣子。羅光旭進門碰見亞花大聲叫了聲嫂子,亞花笑說:“你哥在庭房裏。”楚萬擔聽見了,也聽出是羅光旭的聲音。等光旭說出來意,楚萬擔領光旭到前麵折背房去,就是立勝房子邊上的一間。這是專門放農具的房子。光旭進去一看眼大了,才知道啥叫以農為本的家庭。房子西牆上楔了一排長短粗細統一的木橛,依次掛著皮繩、麻繩、火繩、草繩、疙瘩繩;再高處同樣的木橛上一字排開,掛了笨鐮、夾鐮、麥鐮、麻鐮。靠西牆兩邊壘起的土台上架了一塊木板板上放著磨刀石,套耩子的各種用具,木匠大小工具,滿滿當當又秩序井然地擺放著。東牆上掛了幾個布袋,裝著鉗子、啟子、鐵錘、釘子、扳手等小用具。北邊牆除過門占了少一半外,餘下的牆麵上又掛著幾圈子粗細不一的鐵絲。看得羅光旭直紮嘴,拿了幾樣工具,楚萬擔叮嚀用完了就還迴來,不許傳給其他人,說工具不怕人用,就怕不愛惜。羅光旭點頭答應著去了。

    沒等來麻子怪的迴話,楚萬擔想又不好再去催,著急也沒辦法就在家等著。下午羅壽山來叫,說是現在變換了名稱也得有點兒新氣象。隊裏冬季沒活幹,派萬擔和另外幾個人把倉庫圍牆的豁口補一下,也掙幾個省心工分,萬擔答應著掮起鍁去了。反正沒事,幹點兒活時間過得快,省得在家等人害心急。出門給亞花說麻子怪來了就去倉庫叫他。倉庫是生產隊的重地,在堡子中間三麵都住著人,開大門的一邊向著村街。是個很安全很向陽的地方。三麵住戶並不是隻和倉庫隔了一堵牆,還隔著三米寬的一條巷子。巷子栽了楊樹,這些樹包圍著倉庫。倉庫四周是土坯牆,風吹日曬可能還有賊爬入爬出的磨損了牆頭,一圈的牆是有幾個豁口。自然這兒放的是生產隊的東西,裏麵有四個懸在空中的糧倉,之所以是懸空是因為倉庫底部是支在磚壘起的柱子上的,是為了防潮才空懸的。所有家具放在糧倉邊的大拱脊房裏,還有一麵水泥壓光了的人工窯洞,誰都知道那裏放的是最寶貝的棉花。

    隊長領著楚萬擔一夥五個人進來,吩咐了讓在牆邊和泥用土坯堵豁口,別到處亂轉,安排完活自己就走了。幾個人大概分了工後幹起來,楚萬擔拿著瓦刀上了牆頭,先用鍁把豁口處的牆頂鏟平後,一鍁渣子泥就攤開來,一層層壘上去。楚萬擔就看見傻子建拉著一個奶包子很小的山羊在牆外的樹下轉悠,讓羊吃落地的幹枯微黃的樹葉。不想理他就裝做不見,隻和牆內的人說話。

    這羊是傻子建偷來的。和立勝打過架後,拿了楚萬擔扔給他的一塊錢直接去大隊的代銷店買了一盒勞動牌紙煙,揣上找迴來的九角三分錢,嘴上血未擦淨就抽起來。一路哼著沒有詞的秦腔調子,迴到了生產隊打麥場邊的場房去,這是他棲身的地方。冬季,生產隊派人做豆腐,他就隻得搬迴場房,夏季到來之前,生產隊要用場房時他又搬迴豆腐房住,這多年就這麽來迴地搬著。

    場房並不很大,四周土牆,屋頂亂棚了幾根椽,椽上釘了一層竹席,席上苫了一層麥秸就完事,好的是不漏風也不漏雨。就是隻有門框沒有門扇,傻子建抱來三捆包穀杆擋在門口權當是門扇。他這個地方鬼都不來,他也別無長物,從不用擔心讓賊偷了東西。一床爛被子更確切說是一堆黑不溜求的爛棉絮,地上厚厚地鋪上一層麥秸就是床也是褥子,晚上躺上去拉過棉絮蓋了就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村子裏也有寡婦,他討好寡婦的唯一方法就是用自己認為最親熱最軟乎的聲音叫嫂子,還小聲叫過小自己三歲的田寡婦一聲姐姐。堡子大小三個寡婦沒一個人理識他,見他來就專意往人多處走。傻子建恨得直咧嘴,心裏就罵:“小騷貨,想挨球裝的倒象正經人一樣。騷娘們,晚上不知都讓誰日哩。”寡婦們嫌他是二球又沒個人樣,寧願夜夜苦熬,都不願讓他爬上去汙了身子。致使傻子建一次都不曾得手過。

    田寡婦名叫田芬,她男人在麻池淹死那年她才23歲,孩子一歲多些,這已是兩年前的事了。她住在堡子最邊上一家,在屋子中間隔了堵牆,就算和父母分開過活了。男人死後,阿公和婆婆堅持不讓她招上門的女婿。給了她兩條路,一條是順便嫁給男人的弟弟,另一條是托人嫁到外麵去,家裏東西不許帶走一件。為這個,田芬和這老兩口嚷過多次,老漢老婆話也說的毒:“走時連鞋底都要掃幹淨,要娃了帶上不要了放下。”田芬生氣,硬把娃塞給了男人的父母自己一個人過活,不說招人也不說嫁人,倒落個輕省。娃在牆那邊叫媽,這邊的田芬不言語,叫急了就罵:“你是個野種,山上的石頭是你媽。”那邊老漢老婆就罵:“野x才會生野種,你是野貨客麽?”田芬讓逼得心比過去硬多了。她著實也愛娃,不在老兩口麵前了,孩子叫媽她也答應,拉過來抱住問孩子想媽不想,掏一個洋糖塞到孩子嘴裏,吃完了才讓迴去,不想讓老兩口看見。現在關係緊張的在村街上碰見了相互也不正眼看更不說話,仇人似的。田芬人長的苗條,臉蛋說不上好看可也不難看。不過那張麵皮的顏色好,紅白相襯,男人們誰不想上去咬一口。

    傻子建想得發了瘋,每次躺在麥秸上想起田芬,邪火直往上竄,襠裏那根活物噌一下就直立起來。意念中開始想象田芬的身子是什麽樣子。每想起田芬,傻子建就有點兒尿急,站在牆角硬得尿不出來,著急得用手指彈了一下,疼得他失聲叫出來。穿上衣服挪開包穀杆,天幕上星星正繁,他在場邊轉了一會去了村子。村子一片漆黑,狗大個人影也沒有。又轉迴場房,路過田芬家門口時,心裏癢得難受,反正黑間沒人,他躡手躡腳趴在大門縫往裏看,就看見房子有微弱的光亮。他一下子興奮起來,硬起來的東西把褲子頂起老高,一手下去抓住了心想,這麽晚了還沒睡,進去看看,興許就有好事。

    在外麵轉了轉,爬上了廁所的牆,手搭在院子沿牆上腳下一用勁爬了上去。借星光看見院內的角落有一堆麥秸,轉到麥秸上麵溜下去。做賊的人辦法比防賊的人多,他這多年連偷帶賴學的瞎瞎手藝不少,竟沒弄出一點聲來。進了院子,先拉開大門的閂子,這是做賊的規矩,先開了門閂,主人有驚覺了好逃跑。也就是賊留的後路,抓不住賊,原因就是沒堵住後路。主人是從賊的前麵攆過來,後路在賊的後麵不易堵的,所以抓賊不容易,沒有預先的充分準備,就更抓不著了,除非賊自己著急跌進糞坑裏,栽進水甕裏,拉門時碰了鼻子,逃跑時崴了腳,不然兔子多快賊就多快。這點兒基本功,傻子建都有。

    安排好了後路,他就輕著手腳挪到了亮著燈的窗下。窗是用報紙糊著,因時間長久已經發黃。傻子建伏在窗台下麵,頭不敢伸到報紙邊去。先靜靜聽了一會兒,他做賊偷東西比幹這事膽大,緊張得氣都喘不順,蹲下身去深吸了幾口氣,心情稍能平緩些。就聽見裏麵“喲……”一聲,趕緊站起來,著急的是看不進去。又不敢動報紙,害怕噝噝拉拉的聲音驚動了裏麵的人。正著急時,就發現麵前的報紙上有線線一樣細的裂紋,順便摸出從不離身的一把麥鐮刃子磨成的說是匕首,其實是個大點兒的刀子,類似學生削鉛筆的刀子一樣。很薄的刃子正好幫了他的忙,用刀小心撥開線細的縫子,稍微寬點時,他湊上眼睛去看,不滿意的是他隻看見手指寬一綹被子,似乎被子正在動著。“喲…”又是一聲。傻子建急了,豁出去的又把刀子往邊上別了別,縫子寬了點兒,這迴他看見了田芬的臉,眼睛閉著,表情象是誰掐了她一下又不喊出聲的那個皺眉咧嘴的樣子。傻子建奇怪沒有男人在炕上,她一個人卻在出聲,隨斷定寡婦是在做春夢。半天又不見了動靜,正感覺無味時,“喲喲喲……”地一聲大過一聲,被子裏有什麽東西蠕動一樣接連起伏。他眼光移到被子上時,就見寡婦胯的位置上,有東西一上一下的,被子撐起來一個小包又塌下去,連連如此。隨著田芬騷聲的頻繁,一撐一落的動作也加快了起伏,猛地從被子一邊田芬蹬出一隻光腳來。這隻腳就在傻子建的麵前,他既緊張又貪婪連連咽著口水,卻並沒有口水咽下去,隻是喉咽一上一下地在做咽的動作。那隻腳的腳趾也在用勁一樣,來迴跟著動。再看田芬被子滑下到了胸口處,正好又蓋住了雙乳,看上去軟和和的肉乎乎的胸脯和露在被子外的渾圓的肉饃頭似的雙肩,傻子建眼睛能瞪出血來。這會兒,他的眼睛已經緊緊貼在那條縫上,全沒有了剛才的謹慎,那份緊張也早忘了。

    田芬胯部起伏的動作更加頻繁,沒有了喲喲的騷聲,用急促的喘息聲代替了。麵部表情變幻不定,傻子建的那根活物什麽時候硬的他都不知道,隻是著急地在牆上亂頂。田芬喲一聲過後,連著說:“日我,日我,光旭日我,喲!立勝日我,毛毛娃,喲——毛毛娃日我……”喊著叫著,兩條腿在被子裏一張一合一曲一伸,接著停下不動了。傻子建頂在牆上的硬梆梆的東西似有了異樣愉悅的感覺。田芬往上曳了曳被角蓋嚴自己,又拉過枕邊的一塊布伸進被窩來迴在胯間似乎擦著什麽。最後連布一塊拿出來個什麽東西,傻子建沒看清,田芬把東西放在枕邊就熄了燈。

    傻子建趕緊蹲下身去,心裏罵:“狗日的小寡婦,自己一個人日哩,喊了這麽多人的名字就沒喊我,連毛毛這個三年級的小學生都喊了。還當你多能忍哩,原來也是個騷貨。”越想越生氣,尤其想起自己那次叫她一聲姐姐,不答應算了,還當人麵說叫聲婆還差不多,差不多也不讓日麽。他想嚇一嚇這個騷貨,主意拿定,站起身伸手把窗上的報紙猛地通了兩個窟窿,隻聽屋裏媽呀一聲,他噔噔噔地跑過去拉開門就往場房去了。

    之後幾天沒見到過田芬,卻見光旭和田芬自家的一個叔伯弟弟揚永平把那個廁所拆了,又挖了離牆最近的一棵椿樹,用拆下來的土壞加高了院子的沿牆,裹泥完後又給牆頭上插了一排碎玻璃。傻子建心裏罵,狗日的,這麽一弄再進不去了。

    白天亂轉黑間睡不著,這是所有光棍的通病。傻子建尤其如此,冬季生產隊沒活幹,在村子又沒人理識,一個人就漫無目的地轉到外村去。在圪塔村他盯住了一家人的奶羊。羊不很大,一年多些的羊娃子,這家人沒有前大門,羊就拴在二門子外,他瞅準了,偷人的神經就動起來,決定了下手。偷迴來至少賣十幾元錢不成問題,半年生活費就有了。麻煩的是這家人有一隻黃狗,並不見有多厲害就愛汪汪,要偷羊先得除掉狗。

    圪塔村屬臨潼縣,離水流村十幾裏路。傻子建有做賊這個膽,隻要偷到手他自己從心理上就認為這個東西應該屬於他,好象從來就是他的東西一樣,心安理得地自己享用起來。這隻羊他現在認為應該是他的,應該是他的就要取迴來,偷隻是取的另外一種方式,他並不認為不光彩。他走的第一步棋是先去了水流鄉的街道,在供銷社的羊肉館死皮賴臉的給樊胖子要了一個羊腿骨,一節腸子。有了這兩樣他就有了把握。

    帶上這兩樣東西去肯定成功,做賊的時間傻子建掐得很準。冬季一般選在刮風的晚上,夏季是天即將亮的半小時內。借著北風唿唿的夜晚,傻子建略微收拾了一下,往腰間紮了一條絛子繩,又在拾來的一條爛麻繩上取下來一股纏住腳上沒邦子的爛膠鞋,把那個小刀子插在腰裏,一片爛塑料裹著骨頭和腸子就上路了。到圪塔村後,先蹴在村口觀察了一下,村子無聲無息黑古隆冬。他放下心徑直去了踩好點的那家,幹這事比跳牆看田芬手淫膽正。他有意在那家門口過去引狗咬,看清狗撲來時趕緊丟下腸子,這狗不爭氣,鼻子搭在腸子上一聞,馬上就放棄了警惕。一口吞下去,還不等迴味滋味,傻子建已經解開了拴在木橛上的羊鐵繩,不待它撲上去,一節骨頭扔到了牆的一角去,這狗撲過去抓住骨頭,正好屁股對著偷羊賊,等於讓開了大門道,傻子建輕而易舉地拉走了羊。迴到場房時,他得意地想那黃狗可能還在啃骨頭哩,就是再有兩隻羊也拉走了。第二天,那家主人看見丟了羊,黃狗前蹄下壓著一節骨頭正啃得來勁,抓起一塊半截磚就打,大罵:“昨黑間聽見你咬了一聲,我心裏就著慌,後來又不咬了,以為是過路人,誰知道你這個狗日的吃了骨頭就不管羊了。”主人不知道還有根腸子哩。

    羊拴在場房裏麵。傻子建得意地笑了,這會兒他就有了這羊根本就是他的想法了。把偷的過程已經忘了。在他眼裏,這羊好象就是他一直養了這麽大。前兩天,他還不敢拉出來,抱一捆包穀杆給羊撂下,又把五保戶楚老四門外的一個廢棄的甕底子抱迴來盛了水飲羊用。開始一天三晌都抱包穀杆迴來。抱這個沒人說,隊裏不缺柴。幾天下來,羊象拴在包穀杆上一樣。晚上躺在麥秸上,瞅著羊想應賣到哪兒去,首先考慮的是供銷社的羊肉館。樊胖子要是出不上價就另找買主。

    想的得意,打算得了錢後先給田芬買一盒香脂。這東西女人喜歡,價格是有點貴,水流村沒幾個女人用得起,最多也就是羅壽山的黑瓷胖女人用得起,街道供銷社站櫃台的那些白臉大眼小娘們肯定用得起。傻子建亂想著,心裏一動,這盒香脂說不定就能上她的炕。想到炕,那炕上的情景電影一樣出現在他的腦子裏,那活物騰地蹦了起來,他好象又聽見了田芬的急促又壓抑地呻吟,和最後“光旭日我,立勝日我,毛毛娃日我”的騷聲來。他一把攫住一直讓他難安的東西,不由急喘起來。

    羊還在包穀杆上踩著吃幹黃的葉子,踩出的聲音攪擾了傻子建對田芬淫蕩之態的迴憶,也緩解了他的急不可耐的饑渴。那物事仍在手裏攥著,兩眼瞪著羊在悠然地反芻。他頭腦裏猛地掠過一個想法,隻是掠過的一個意念罷了。他躺著沒動,當這個意念再次掠過時,他認為可以做。突地站起來,嚇得羊仰起頭瞪著眼瞅他。或許是他的表情嚇著羊了,羊繞著砸在地裏的木橛轉著圈忽左忽右地驚跑。傻子建動手逮住羊,雙腿夾在羊肚子兩邊,羊用力掙紮著他無法行事。最後幹脆把羊逼在牆角,一支手掐住羊脖子,一條腿緊靠在羊肚子上把羊往牆角頂,另一隻手就掏出了惹得自己一直不安的物事來,幾經用力聽見羊連著咩咩了幾聲後,他成功地完成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次性行為。可悲的是他的初男之身獻給了一隻小母羊。不過,傻子建很興奮,他嚐到了那種滋味,那種令他顫抖的快感是從進入到羊體內的那根物事上散發開來遍布了他全身的。最後,不由自主地在羊的咩咩聲中噢噢了幾聲。羊不象做完愛的女人那麽纏綿,那樣軟若無骨著癱在男人身邊,而是在傻子建稍微鬆動後一下子跳出去,在場房裏無目的的亂跑,傻子建每走動一步,羊都會亂著跑幾個位置,直到他重又躺在麥秸上不動了,羊還驚恐萬狀地伏在牆邊做好了隨時跑動的準備。

    傻子建不舍得賣這個和他有特殊關係的羊了,至少他對羊有了難以言表的一種感覺,羊對他卻是恐懼的。後來,他慢慢敢拉羊出去吃草時,羊還是用力曳得鐵繩直直地,不願他靠近它。再拉迴場房,到包穀杆擋著的門邊時,羊四蹄用力往後用勁不願進去,傻子建連拉帶推把羊強迫著才能進去。

    楚萬擔看見傻子建拉羊吃樹葉的那天下午後不久,羊卻成了田芬的財產。此事在水流村引起了一點小小的風波。田芬是一個人過活,家裏勞力少掙不來工分,吃的喝的都很拮據。為了在老兩口麵前掙口氣,雖苦可從不說出口。衣服不新不洋氣,卻也平平整整幹幹淨淨地。兩年寡居的日子,把個年輕媳婦心裏苦得夠嗆。不說生活上孤清,有個頭痛腦熱的,連倒杯水的人都沒有。這兩天,她就在難處煎熬著。自從那天晚上受了驚嚇,出了一身的虛汗。她怎麽也想不通窗外咋就有人,她自個在動作當中完全陶醉著,這基本是每天晚上都要做的事情。那玩具是她費了不少工夫拿桐木用小刀刻出來的。憑著自己對男人生殖器的記憶,仿效地刻得雖不太相象卻實用,她有意刻得長了許多粗了許多。有男人在時,每次房事她都不太盡興,男人就軟拉拉地提不起勁,倒下頭唿唿睡去,她倒難以入夢。總嫌男人的東西太小不夠享受。沒了男人連小東西都沒有了,起初熬得她難受,用手總不十分稱心才想了這個法兒。刻好的陽具比棒槌小不了多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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