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果,你除了和師父在一起,身邊還有誰?”

    “沒了。就隻有師父,哦,還有小雪球。”

    “你師父是男的?”

    “嗯。”

    明白了,麗兒想,難怪小果什麽也不懂。畢竟她師父一個大男人也不會和她說這些。

    為了小果的未來著想,麗兒覺得自己有義務幫她了解女孩應懂的基本生理常識。

    於是,她盡量用田小果能聽得懂的語言向她解釋女孩應注意的一些事兒。

    這次啟蒙教育讓田小果隱隱約約感受到身為一個女孩的不同之處,可是她仍是迷糊而遲鈍的。

    “男人每個月也會來潮嗎?”她問。

    麗兒的臉更紅了,憋了半天,吐出一句:“不會,隻有女人會。”

    “原來這就是男女之間的區別啊。”田小果若有所悟,點點頭。“可是,為什麽我每個月沒有來?是不是我不是女人啊?”

    麗兒要昏倒了。

    “你當然是女人……呃,女孩。隻是時間沒到。等你長大了,自然就會來。”

    快十五歲了還沒來,是有點晚。

    “我不是小孩了,我早就長大了。”田小果很不服氣。

    “是,是。你不是小孩,但你一定要多吃飯哦,這樣才能長得快,知道嗎?”

    田小果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穿好了新的裏衣,田小果將從地上撿起的那件袍子浸入桶旁注滿清水的木盆裏,搓洗了一會,擰幹,抖了抖,就往身上穿。

    麗兒大驚:“小果,還是濕的,怎麽就穿上了?”

    田小果笑道:“幹了,我這衣服沾水不濕的。”

    “騙人。”天下哪有這樣的衣服。

    麗兒以為田小果又在淘氣了,伸手去摸那件衣服,雙眼立刻驚訝地睜大了。

    “真,真的,一點也不濕。還洗得這麽白。”

    “我沒騙你吧?”田小果得意地說,“這衣服可省事了。無論多髒,在水裏浸浸搓搓就洗幹淨了。還不用費心去晾幹。”

    麗兒的嘴巴張得可以吞下一個雞蛋了。

    夏日的傍晚,沐浴過的肌膚經晚風一吹,讓人倍感神清氣爽。田小果隻覺連日來的燥熱一掃而空,從來沒感到這麽舒服過。

    走出房門,她一眼就看到了樹下的南宮煜。

    南宮煜顯然也是剛沐浴過的,因為他換了新衣服,也重新打理了頭發。一件銀灰色的長袍裹住了他修長而瘦削的身軀。烏發披散著,隨風飛揚,顯出幾分不羈和散慢。額前束了根銀灰的絲帶,劍眉星目,鼻梁高挺,麵如斧削,輪廓分明。他斜斜地倚著一棵梧桐的樹幹,雙肘環抱胸前,目光淡淡地看著她。

    田小果忽然有種感覺,南宮煜就象一把還未出鞘的寶劍,渾身蘊藏著一股剛性的力量。

    “哇,好酷好帥的少年,他,他就是鬱南公子嗎?”身後的麗兒睜大了眼睛,雙眼閃著星星。

    “小哥哥!”田小果開心大叫。雖早就見識過南宮煜的俊美,但此刻的他仍是帶給她不小的視覺衝擊和感受。沒辦法,對一切美麗的事物,田小果都毫無招架之力。

    “過來。”南宮煜對她淡淡地開口。

    田小果開心地跑過去,邊跑還嘴裏邊嚷:“小哥哥,你是在等我嗎?早知道我就不和小雪球玩了,早點洗好出來。”

    南宮煜眼睛眯了起來:“你選澡時,小雪球也在邊上?”

    “是啊。”

    “以後洗澡時不要把它帶在身邊。”

    “為什麽?”田小果歪著腦袋問。

    小哥哥的臉色好奇怪,好象生氣了。

    “不準就是不準。”

    南宮煜的臉有些僵硬。他無法解釋心裏冒上來的那股子酸意是什麽。隻知道,田小果未著寸縷的身子被小雪球一覽無遺讓他心裏很不舒服。就算小雪球隻是隻白狐,隻是隻不會說話的動物,但是和一個女孩過於親密,這實在不是件令人高興的事。何況它還聽得懂人話,沒準還是隻公的,一想到這種可能性,他胸中更覺憋悶。。

    “可是小雪球一直和我在一起,從沒離開過我。”田小果有點不高興了。

    “沒有讓它離開你,隻是讓它避避嫌!”

    “避什麽嫌?”田小果更不懂了。

    小雪球趴在田小果的肩頭,亮晶晶的眼睛盯著南宮煜,鼻子哼了一聲,好象在說,別以為我不知你心裏在想什麽!

    南宮煜的臉微微發紅。

    他一把抓過小雪球,在田小果驚訝的目光中,將小雪球扔向一旁的假山上。

    小雪球在半空中漂亮地翻了個筋鬥,竄到假山後的竹林裏,瞬間隱沒了身影。

    田小果滿臉驚奇:“小哥哥,你知道嗎?你是除了

    我和師父以外,第一個扔了小雪球而沒被它咬的人。你真的太厲害了!你到底怎麽做到的?”

    她哪知道,小雪球是因為內心接受了南宮煜所以才會如此寬容對他的。

    南宮煜皺眉盯著田小果淩亂的披散著的長發,那頭發還濕嗒嗒地往下滴水。

    他向一旁傻看著的麗兒要了塊毛巾,然後朝田小果勾勾手指。

    田小果走近了些。

    他再勾勾。

    田小果又走近了些,幾乎貼到了他的胸口。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鬆葉香氣,心中一片恍惚。

    “把頭發擦幹!”南宮煜將毛巾丟給她。

    “哦。”她擦著頭發,卻動作生硬。無論是洗澡還是遊泳,她極少擦頭發,隻是讓它披散著自然風幹。

    南宮煜看得很不耐煩,看得心頭一陣煩燥。

    “拿來。”他搶過田小果手中的毛巾,在田小果怔忡的目光中,親手幫她擦拭濕發。

    曾經握劍的修長的手揉搓著毛巾下的長發,力道不算輕柔,動作中還顯露出明顯的青澀和笨拙,很難讓人感覺到舒服。但是田小果的心田裏卻慢慢地湧上一股暖流。

    晚風吹著,梧桐的枝葉沙沙作響。

    園子裏的花香味彌漫在四周,唿吸吐納之間,田小果覺得自己好象快醉了。

    她聽見自己的心跳如鼓。

    她低著頭,不敢讓南宮煜看見臉上的紅暈。

    那一晚,田小果的夢中滿是令人沉醉的花香,還有絲絲飄揚在風中的長發。

    第二天上午,田小果拉著南宮煜,“逼”著麗兒帶著他們在品珍別苑裏遊覽了一遍,在花園裏她很不客氣地摘了滿滿一把的鮮花,在池子裏撈上來好幾尾金色的鋰魚,直瞧得裘榮心如刀割。因為隻有他知道,園子裏的花、池子裏的魚都是多麽稀少的珍貴品種,價格十分昂貴。可是,和田小果那雙清澈無辜的眼睛一對視,他除了歎氣和自認倒黴之外,實在是無計可施了。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不責罵不追究那丫頭的過錯,難道真是因為顧忌她身邊那個深藏不露的鬱南嗎?

    下午,田小果在別苑裏再也待不住了,直嚷著要南宮煜陪她去逛街。南宮煜拗不過她,隻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充當她的遊伴。

    穿過四條巷子,吃了五串糖葫蘆,當田小果拉著南宮煜來到衝城最繁華的永安街時,看見街中央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一群人。

    田小果眼睛立刻就放光了,滿臉興奮,那神色仿佛一隻貓兒看見了一隻老鼠。

    遠遠地,一個清脆潑辣的聲音傳來:“說!是不是你把我們小姐的荷包偷去了?”

    “我說你這小鬼,沒聽到我的話啊!剛才在巷口,我們小姐被你撞了一下,接下來我們小姐的荷包就不見了。說,是不是你偷的?”

    “我沒偷。”一個男孩冷漠而不屑的聲音。

    “還敢說謊!”就是你偷的,你別想賴!你這種偷兒的手段我瞧多了!”洋洋得意的語氣,“快把我們小姐的荷包交出來!不然把你關進大牢!”

    “隨便你!”男孩的語氣越發不屑了。

    “死小孩,我今兒個就要從你身上把荷包搜出來!”

    圍觀的人群中有人插話了:“小孩,是你偷的就交出來吧。”

    “是啊,小小年紀,怎麽不學好?”

    “看他穿得破破爛爛的,就知道是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小乞丐。”

    “唉,挺可憐的。報官就免了吧,隻要他把東西交出來就算了。”有人同情地說。

    “以前怎麽沒看到過他呀?”

    “哪家的孩子啊?會不會是離家出走的?”

    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田小果撥開眾人鑽進去,一眼就看到中間的三人。

    一個十六、七歲的妙齡少女,神情矜持,帶著些許倔傲,一看就知道必是那說話的丫鬟口中的小姐。一看她的長相,田小果就暗暗地為她喝了聲彩。隻見她麵若芙蓉,眉如新月,眼似秋波,身若扶柳,著粉色紗裙,腰係五彩絲絛,如雲發髻上斜插一支琉璃八寶釵。

    身旁一個長得頗為清秀的丫鬟,看身上的衣料也是極好的,想是出自於大戶人家。此刻,那丫鬟正一手叉腰,一手指著一個瘦小的男孩怒罵。

    看模樣,男孩的年齡大概隻有六、七歲,身上的衣服又髒又破,頭發淩亂,臉上布滿灰塵,一雙烏黑的大眼睛讓人印象深刻。麵對丫鬟的怒罵,他既不懼怕也不畏縮,一臉桀驁不馴地挺立著,目光冷漠而輕蔑地斜睨著眾人。

    那目中無人的眼神將丫鬟胸中的怒火激得更盛!

    “你不交出來是不是?我看你敢不交出來!”丫鬟高高地舉起手掌,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隻聽“啪”的一聲清脆的聲響,小男孩被一巴掌扇倒在地,小小的臉頰頓時腫脹起來,嘴角沁出了

    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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