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不到,卻又好象連血液在血管中奔流,被鬼蠶吱吱吮吸的聲音都聽得見。

    她一次次覺得自己瀕臨死亡,卻又硬生生的將精神力拉了迴來,後來她找到了一個好辦法助她苦熬過關,她在心裏一遍一遍的默念著淩越山的名字,心髒因為身體的痛楚而咚咚的快速跳著,她就著這個節奏頻率,一遍遍的念著越山、越山、越山……

    她成功了,她撐了過來,她把蠶蟲喂得極好。薛神醫從蠶蟲的嘴裏取出了涎沫,配了藥給淩越山服用,雖然他的臉色還是紫黑,但身體卻不那麽僵了,他的手指關節推著已經能彎了下來。薛神醫把完了脈喜形於色,這藥管用,非常的管用。

    水若雲被巨大的喜悅籠罩著,隻要有用,隻要能把越山哥哥救迴來,就是讓她再喂這鬼蠶十年她都願意。可雖然不需要她喂十年,一個月卻是要的。她休養了三天,服了藥,泡了藥材湯浴,生生把自己當成活血庫生養著。在第六天裏,水若雲第三次喂鬼蠶,這一次,除了先前養大了些的那五隻,還有三隻小的。那大的五隻,因已嚐過血味,又餓了三天,被折騰取涎,早已嗷嗷待哺,兇狠的大口大口吸食著血液,三隻小的這次有大蟲帶領,也吃的歡暢。這一次,縱使有越山名字口訣,水若雲也差點痛的昏死過去。當八隻蠶蟲終於吃飽,水若雲的肢體還在痛苦抽搐,她很久都緩不過勁來,樓琴實在擔心的不行,衝了進來,看到女兒慘狀失聲痛哭。

    而這一次的治療之後,淩越山身上的紫黑色終於褪了一些,身體更軟了,手肘已經能彎起。水若雲泡在藥桶裏,聽著樓琴說著他的狀況,心裏真是歡喜,她微笑著,昏睡了過去。

    水若雲喂養鬼蠶,最多的一次是喂了十隻成蟲,她居然奇跡般的挺了過來,當薛神醫流著淚從樓琴手中接過盒子,都覺得這事不可思議,這哪裏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嬌嬌軟軟的愛撒嬌的丫頭,就是最頑強的錚錚硬漢,也未必受得了這個苦。所幸,這次之後,需要喂養的鬼蠶數量是逐漸在遞減。

    當水若雲第八次去喂蠶的時候,淩越山醒了,他雖然睜開了眼睛,但卻非常虛弱,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水青賢。水青賢握著他的手,幾欲落淚,這兩個孩子呀,真是不讓人省心。淩越山看了好久,似乎才把焦距對準了,明白了眼前人是誰。他吃力的張嘴,水青賢彎腰將耳朵湊到他耳邊,終於聽清了,淩越山說的是:“爹,讓若若別生我的氣,我下次一定小心的。”

    水青賢握緊他的手,安慰道:“若若沒生氣,你好好養傷,

    她去給你煎藥了,你接著睡,下次再醒,她就在了。”

    淩越山聽得她在煎藥,眼珠子努力向房門口望,強撐著精神。水青賢伸掌蓋住他的眼睛,哄道:“你快再睡會,若若沒那麽快迴來的,你睡醒了,再找她。”

    “我想她。”淩越山吃力的說出三個字,再撐不住,又沉沉陷入昏睡中。水青賢紅了眼眶,嗓子眼堵得難受。

    晚上淩越山又醒過來,這一次他的精神好了很多,看到果然水若雲在身邊,他開心的笑了。薛神醫和水仲楚把他扶撐起來,給他喂藥,他卻努力伸了伸手,水若雲見狀趕緊過來拉著他的手,淩越山這才滿意,配合著大口把藥喝了下去。

    藥喝完了,不一會人又開始有些昏沉,淩越山皺著眉閉上了眼,嘟囔著道:“若若,你陪我,不要走。”

    “好,我不走,我就在這。”她忙順著他的意思安慰著。他果然滿意了,不再與意識掙紮,放鬆了又沉沉睡去。

    水若雲癡癡看著他的麵容,發了會呆。薛鬆對她道:“丫頭,他這會傷還重,睡的沉,你在這對他幫助不大。還是趕緊泡藥去,你自己的身體也得顧上啊。”

    水若雲點點頭,把手從淩越山的大掌裏抽了出來,淩越山動了動頭,皺起眉,她小心的看著,他並沒有醒,過了一會眉頭鬆開了,果然是睡的沉的。水若雲撐著想站起,身上傷口疼著,腿發著軟,樓琴趕緊過來扶起她,摟著女兒出了去。

    水仲楚奇了:“若雲怎麽了?泡什麽藥,我怎麽看她虛得很。”

    薛鬆正在邁出去的腳一頓,道:“她照顧越山太累了,是有些虛了,我給她泡泡強身健體的藥。”

    水仲楚轉頭看看病床上的淩越山,摸摸鼻子:“這兩口子真是湊到一塊去了。越山要知道若若照顧他都快累病了,又該發脾氣了。”

    薛鬆聞言低著頭趕緊往外走,心裏也不知是啥滋味。

    淩越山醒過來的時間其實要比薛鬆預計的要早,水若雲和他兩個人,著實讓薛鬆是刮目相看了。他原來以為淩越山怎麽都得等把蠶涎解藥用完之後,再過一段才能醒的,誰知竟然提前了這麽多。

    淩越山每次一睜眼就要找他的若若,其實這樣勉強醒著撐著精神,對他養傷不太好,再加上水若雲要喂蠶,要泡藥,也經常虛弱的隻能躺床上,可一聽說淩越山醒了要找她,又強打起精神來去陪他,甚至為了掩飾蒼白的臉色,還讓樓琴給她上了上胭脂。薛鬆為了小倆口的身體

    著想,於是給淩越山的藥裏加了安眠的成份,讓他盡可能多的沉沉睡去。

    五日後,鬼蠶終於喂養完了,薛鬆成功的製成了最後一份解藥。水若雲抱著母親,自淩越山受傷後,第一次流下了眼淚。

    此後,淩越山每日蘇醒的時間越來越長了,雖然他還是虛弱,但是卻能說說話,能自己動動手腳翻翻身。隻能躺在床上的他沒了剛樹立起來的小爺威嚴,隻孩子氣的纏著水若雲撒嬌,每次一睜眼就要找她,抱住了便不撒手。水若雲心虛啊,很怕被他發現自己身上的傷,於是總得偷偷摸摸去喝藥,泡藥湯。

    所幸淩越山自己也虛得很,神誌也不是特別清明,所以也沒注意到細節。但隨著時間慢慢推移,兩口子又是最親近的,他終於有天晚上抱著她的時候,疑惑的問了句:“你怎麽這涼,比我還涼。”又在她脖子那親了親,低聲笑了:“一身的藥味,我怎麽覺得你才是泡在藥罐子的那一個。”

    水若雲一聽,緊張的身體有些僵,淩越山將她摟著往懷裏蹭,她一身的小傷口被磨得疼,她咬了咬唇,道:“我也不知是給誰煎藥煎得一身藥味,那人明明答應了不魯莽行事的,結果是被人抬了迴來,半條命都沒有了。這會子勞動一家人給救迴來了,又神氣起來。”

    淩越山呻吟一聲,埋頭蹭蹭她:“我就知道你會抓著我的這個小辮子不放,我錯了,你看我認錯態度這麽好,可不要生我的氣太久。我那天,真的隻是想去查探一下情況,然後等梅滿他們來了再一起救人的。可是我看九尾被掛在那,旁邊那幾人說,明天要拿他試毒,我要是再不救他出來,他就必死無疑了,所以才臨時決定要動手的。”他親親她的臉蛋:“你看,我也是情急之下才動的手,現在大家都沒事了,你原諒我吧。可不許再氣我了。”

    她窩在他懷裏,輕輕的道:“你現在沒事了,我不氣。可你也答應我,也不能生我的氣。”

    “我哪敢生你的氣,咱們家裏媳婦兒最大。你都不知道,我是被嚇醒的。我好幾次聽到你喊我,你疼,然後你不要我了。我就嚇得拚命要睜眼,可試了好幾次都不成功,最後才終於醒過來了。”他又親親她,現在想來還是怕,把她又抱得緊了緊:“你可是我的命根子,可不能這麽嚇我。”

    她覺得眼眶直熱,說不出話來。他用臉挨了一下她的臉,又摸了摸她的手:“你真的好涼,生病了?”

    她琢磨著,要不要就著這話頭坦白了?他這會子心軟,說不定事情就容易過了,可他身體

    現在這麽糟,萬一又急病了可怎麽好?

    可淩越山接著說:“你可不能生病了,我多心疼啊。最近累著你了,是我不好。你要快些養好身子,我也是,我們還要生兩個小越山三個小若若的。”

    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她的秘密

    淩越山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好了,可他卻也一天比一天的鬱悶,其中一個原因是他的寶貝若若似乎身體又變差了。

    她身體涼的象個小冰疙瘩,怎麽也捂不暖,他讓丫環在屋子裏放了三個小暖爐子,可晚上摟著她,還覺得她一點都暖和不起來。而且她現在也很嗜睡,比他這個正牌傷病患者還虛弱的感覺。有時還是丈母娘親自過來喚她起來,把她帶出去了。他好舍不得,若若要睡就睡唄,可他也知道這樣睡太久是不太對,他特意問了薛神醫,薛神醫隻含糊的說在他重傷的這段期間,水丫頭也病了,他會盡力幫她治,讓越山別擔心。

    可淩越山怎麽能不擔心呢,他的若若臉色蒼白,抱起來身子骨涼的讓他心疼。他是還臥床不能到處走動,所以也盯不了她吃飯,不知她胃口怎麽樣,雖然薛神醫說了會治,可不知為什麽,他覺得心裏就是不能安生。

    還有另一件事,也讓淩越山特別不痛快,那就是若若對他疏遠了。剛開始的時候,他身體虛弱,成天得躺在床上,所以隻要她陪著他,能抱抱,親親小嘴,一起說說話,有她陪著他一起睡,他就能很踏實。可隨著他身體一天天康複,他的親近自然是要進一步的,但若若的態度就讓他納悶,費力氣的事他是做不了,可為什麽連看一看,摸一摸都不讓了。真的不是他多心,這樣的情形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他一探手進她的衣裳裏,她就跟受驚的小兔子似的,捂著向後縮,躲得遠遠的。

    再後來,她居然說怕耽誤他養傷,然後正好有個遠房姨娘什麽的在水家做客,娘也想她了,便躲迴娘家住去了。淩越山那憋屈呀,遠房姨娘關他屁事呀,憑什麽跟他搶媳婦兒呀。而且他的若若從來不曾躲他的,當初沒拜堂呢,他倆親親熱熱的怎麽樣都沒事,可現在都老夫老妻了,怎麽就不能碰了?

    他特意跟來探望他的水仲楚打聽了一下水若雲的情況,水仲楚說的確是遠房姨娘來了,但他向來不愛應酬這些,所以也沒太注意他娘和妹妹在幹嘛。水仲楚還有沒說出口的,就是他最近也挺忙,除了幫著水青賢打理家裏的生意外,他還忙著牽絆那個讓他頭疼著惱的梁弦歌。她不是想出去做事嗎?他便帶著她到水家鋪子裏

    去,這蘇州城裏又不是隻有年心芙的一家鋪子,他水仲楚手上也有鋪子。他就帶著她忙,看她還存什麽拋頭露麵的心思去。

    在水仲楚上打聽不到什麽,淩越山又找來了鍾啟波和梅滿問,這二人更是不明情況,自淩越山受傷之後,好多事都落他倆頭上了,不但府裏府外的事要忙,還有江湖上一些不懷好意的打聽,還得防著鬼域來尋仇,各地月影的聯絡安排,還要派人四處打探童天策等等,把這兩人忙得暈頭轉向的。而且梅滿自己也有委屈,那個年心芙,明明他出發前說好的,怎麽他迴來後她就不認賬了。他明明有提醒了好幾次他安全迴來了,可她就是裝不知道,好象沒說過似的,把個傻大個急的啊。

    淩越山一看,得,這誰也指望不上啊,看來還得靠自己,他家這寶貝蛋,肯定有秘密,而且是會讓他不高興的秘密。他覺得,丈母娘就是幫兇,以前他的若若隻粘膩他一個,現在反而粘著她娘不放了。他心裏急歸急,可他忍著,不就是鬥心眼嘛,他也會。

    又養了一陣傷,淩越山便開始鬧騰了,不過他的鬧騰不是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他藥照喝飯照吃覺也照樣睡,他當然知道早日康複了對他隻有好處沒有壞處,而且他的康複速度也的確快的讓薛神醫吃驚。淩越山鬧騰的辦法首先是不讓水家來打聽他病情的人進門了,薛神醫忙著給他治病、配藥,自然是不能天天往水家去的,而水家的仆人進不來,打聽不到消息,自然水若雲就該著急了。

    然後淩越山差使了幾個口風密的家仆每天不停的去水家看水若雲在幹嘛,隻打聽他家夫人在做什麽,而他家淩爺如何了,是一個字都沒有透露。淩越山還天天派了馬車就在水府門口等著,說要接夫人迴家,白天夜裏換著班的等。這一來,讓水家上下都傻了眼。水仲楚心想著這臭小子,幾年前的纏字功又開始使上了。當初隻是單槍匹馬的纏,現在可有了人手了,這整個組織人馬的一起纏啊。他也覺得這妹妹有些古怪,不過妹夫使的這招也實在是有趣,讓他權當看戲兼學習一下。

    水若雲在娘家呆的也是坐立不安的,她掛心著淩越山,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她用血喂鬼蠶的事。更重要的,她自卑了,她沐浴的時候,看到自己滿身令人作嘔的傷疤,她自己都看不下去,自然是死也不願讓淩越山看到她這個樣子,她寧願在他的心裏,若若還是原來那個模樣。原本在喂鬼蠶的那段日子,她也看到這身傷疤,當時隻一心苦惱著下次還有哪些空地方能讓鬼蠶咬啊。現在事情過去了,她卻隻覺得這些惡心的傷疤,是

    一個埋著她的大坑,她的相公就站在坑外,可她卻怎麽也爬不上去了。

    另外,最讓她心絞的,是她體內的寒毒,薛神醫說了,這些毒,他現在每天用藥隻能抑製,然後慢慢一點一點的抽,也許需要十年,也許需要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她得拖著這個病體,過著這後麵的幾十年歲月。水若雲一想,最少十年,那她都已經過了二十九歲了,那時候還能生出寶寶嗎?如果運氣不好,時間要更長,她這輩子,怕是真的不能有寶寶了。一想著自己不能替淩越山完成他的人生願望,她就非常難過,可要讓她把自己相公讓給別的人女人,她又是絕對不願意的。

    那天她心慌意亂的在屋裏靠著,正胡思亂想,一丫環突然跑了進來打報告:“小姐,姑爺來了。”水若雲一驚,忙起身:“快幫我拿衣裳來,還得梳梳頭發,哎呀,我現在臉色是不是還很不好?那還得上個妝。”

    丫環忙道:“小姐莫急,姑爺去了齊師父和九尾公子的院子,要過來也得好一會呢。”

    “好,好。”水若雲慌亂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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