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據侯大爺自己說,他得了癌症,肝癌還是晚期。

    在這個高舉科學與發展兩麵大旗的年代,在這個四處彌漫著金錢銅臭味的發展中城市,誰誰誰得絕症快死了要掛了那純粹是他自己的事。每天死幾個人很正常,活該你倒黴全當是新陳代謝了,誰死了埋誰,這還不好說。

    對侯大爺自己來說這可是天大的事。最可氣的是之前什麽征兆都沒有,好好的大活人就被一張化驗單宣布死刑,那張紙就像個鬧鍾,閻王爺隨便給你訂了個點兒,你這輩子也就定了格。有事沒事催著你提醒著你:別耽誤了死。

    大夫說要是戒煙戒酒戒這戒那七戒八戒都能戒成功的話或許還能撐幾個月,還全當是屎殼郎裝桌子腿兒——硬撐。然後列出了一係列不能吃的東西,一溜一掛的看上去跟話費單子似的。所幸侯大爺活到這會兒算是活明白了,心想什麽都戒還不如什麽都不戒,橫豎都是死,老子才不要做餓死鬼,也不能做個窩囊鬼。到時候找個沒人的地方一死了之一了百了。索性連化療都不去做了,把錢留著花在刀刃上,就在家等死。

    周遷說什麽也得去慰問一下員工啊,在超市裏逛了半天也沒買到仨瓜倆棗,關鍵是不知道有那麽多的忌諱他現在還能吃什麽,當事人是不在意,當事人的兒子那邊也總得說的過去,最後隻好在菜市場買了兩隻燒雞拎過去,你吃不了讓你兒子吃也一樣。

    沒來過他們家幾次,單看家裏的布置就能想像到侯大爺一家還停留在八九十年代,擺設的很是複古,比古董店真實,專業。人逢這事精神爽不到哪裏去,老頭兒那個憔悴啊,半分像人,九分半像鬼。

    他兒子是個出了名的不孝子,一點兒都不遜色與年輕時的侯大爺,可真是虎父無犬子。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外加打爹罵娘,還逼著六七十歲的老爹去打工。這會兒又不知在哪個熟肉店給自己買了個良心安上,竟然鞍前馬後的伺候著,真是,早幹嘛去了。

    一看見周遷這個大熟人老頭兒就開始煽情了,就跟演瓊瑤劇似的。老侯突然對小侯說,“我想跟你周大哥單獨呆會。”他兒子一臉哀傷,很是戀戀不舍的走出去。 周某人苦笑,年輕人,希望你人前人後是一個樣。他搞不懂,現在的人怎麽都這麽愛裝,明明是個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狗東西,偏偏還要給自己帶上個知廉恥懂禮節的高帽子,累不累啊!

    抬頭看了看可憐巴巴的侯老頭那副憔悴樣,喉嚨口就開始犯堵。“怎麽就得這種病了大爺?前兩天不還好好的?你說真是!”

    “這人哪,永遠都得保持一種知天命近人事的心態,什麽都不能強求。現在的人有的要錢,有的要權,有的要名,有的要利,還有的要自由,都隻過是曇花一現,用來蒙蔽世俗的眼。一旦得了病啊,就隻想著要命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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