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灰衣老人疾快地查看了一下那破裂的神像。和地上傷亡的人,轉迴到潘老夫人的身旁,道:“是龍虎幫的人。”


    潘老夫人咬牙切齒的說道:“那老乞婆發過誓,不管洗心茅舍百丈以外的事,龍虎幫的人,一定是那王小玉那個丫頭殺的了。”


    灰衣老人長長唿了一口氣,道:“夫人,若如洗心茅舍的主人不肯把王小玉交出來,夫人準備怎樣?”


    潘老夫人冷哼一聲,道:“果真如此,咱們就一把火燒了她的洗心茅舍。”


    灰衣老人輕輕歎息一聲道:“夫人,不是老奴多話,如若真的和那洗心茅舍的主人衝突起來,咱們的勝算……”


    潘老夫人冷冷接道:“李林,你今年多大歲數了?”


    李林道:“老奴已過古稀之年。”


    潘老夫人道:“你已過古稀,死了也不算夭壽了。”


    李林一呆,道:“夫人說的是,老奴死而何惜,不過……”潘老夫人道:“不過什麽?”


    李林道,“自從老主人陷身地宮之後,簫王穀日慚式微,眼下咱們集於此地的人手,可算得上穀中僅有的精銳,如若在一戰中,咱們不幸再要落敗,就再無簫王穀了。”


    潘老夫人道:“你怎麽知道咱們一定要敗?”


    李林道:“龍虎幫中高手不少,但在不足一個時辰內、被對方殺得片甲不留,足以證明對方的武功不弱。”


    潘老夫人一頓手中竹杖,怒聲喝道:“你如果害怕,你就逃命去吧。”李林歎息一聲,道:“老奴怎敢有偷生的心,我是替簫王穀著想。”


    潘老夫人道:“我心意已決,你不用再多說了。”


    李林長長唿了一口氣,道:“希望大姑娘能夠想到老主人對她的愛護,及時趕來。”


    潘老夫人道:“你不用想了,大姑娘眼下已經是世外高人,自然不會來參與此事。”


    李林道:“大姑娘雖然遁入空門,但她外表冷漠,內心卻很疼愛俊少爺,老主人生前,待她很好,兄妹情深,我不信她真的不管。”


    潘老夫人冷笑一聲,道:“她如果肯來,早已經趕到了。”


    不再理李林,大步向洗心茅舍走去。


    李林低聲對七個佩劍少年囑咐了數語,緊追在潘老夫人身後而去。


    七個佩劍少年並肩追在李林的身後。


    袁瑩瑩低聲說道:“大哥,他們可是要找那洗心茅舍主人的麻煩嗎?”


    阮山道:“不錯,起因都為了王姐姐,既然被咱們撞上了,那是不能不管了,何況,那龍虎幫毀在了我的手中,這筆帳,他們也記在了王姐姐的頭上了。”


    袁瑩瑩道:“那七個佩劍的少年,不知是什麽來路?不像是簫王穀的人。”


    阮山道:“七人衣服相同,都佩著一樣的長劍,定然是一種合力對敵的劍陣。”


    目光轉動、四處望了一眼,指了指另一株大樹,道:“瑩兒,咱們到那棵樹上去,小心些,不要弄出聲音。”


    一提氣,飄落實地,輕步走到另一棵大樹下,縱身而上。


    袁瑩瑩小心翼翼的追在阮山身後,爬上大樹。


    暗淡星光下,隻見那七個佩劍少年,一排並列在潘老夫人的身後。


    潘老夫人舉起手中竹杖,在環繞洗心茅舍的竹籬上,重重的敲了兩下,道:“有人在嗎?”


    但聽木門吱呀一聲大開,洗心茅舍的主人,執杖當門而立,冷冷說道:“什麽人?”


    潘老夫人冷笑道:“黃大姐,連我也不認識了?”


    白發老夫人冷冷說道:“原來是簫王穀的潘夫人?”


    潘老夫人道:“黃婆婆,我稱你一聲大姐,是尊重,你既然不認故人,我也不用和你攀關係了。”


    黃婆婆冷哼一聲,道:“我雖然已經數十年不問江湖中事,但也不準許別人輕易踏入我劃下的禁地,如果我一點不為故人留餘地,隻怕早已有人死傷了。”


    潘老夫人道:“很難說死的是誰!”


    黃婆婆頭上白發,無風自動,很顯然,心中很怒恨激動,但她卻強自忍了下來,道:“你找我有什麽事?”


    潘老夫人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我那孫兒可是你打傷的嗎?”


    黃婆婆道:“死了沒有?”


    潘老夫人道:“簫王穀還有療傷的藥,隻要他不絕氣,還可救得!”


    黃婆婆道:“他能活著迴去,老身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潘老夫人道:“這麽說來,我還要謝你了。”


    黃婆婆道:“那倒不必!”


    語聲一頓,接道:“老身劃下的禁地,不過百丈,令孫不但擅入禁地,而且直入我洗心茅舍……”


    潘老夫人接道:“你如果不收留王小玉,小孫絕不會登門相犯。”


    黃婆婆道:“你別忘了這是我的家,老身收留別人,誰也無法幹涉。”


    潘老夫人長長唿了一口氣,道:“替小孫複仇,不算無禮取鬧吧?”黃婆婆幹笑兩聲,道:


    “潘夫人,令孫就是對我說話無禮,才傷在我的掌下。”


    李林突然接道:“黃婆婆……”


    黃婆婆道:“你有話說?”


    李林道:“是的,老奴鬥膽說幾句話,還望黃婆婆不要見怪。”黃婆婆道:“好!你說吧。”


    李林道:“你和我家老夫人,都是相識數十年的老姐妹……”


    黃婆婆接道:“哼!老身不敢高攀。”


    李林歎息一聲,道:“你是長輩,就算打傷了我們小主人,那也不算什麽,我家夫人此番前來,用心是找那王小玉……”


    黃婆婆道:“老身傷了人,和那王小玉有什麽關係?”


    李林道:“那位王姑娘和我家小主人已經有了婚約,想不到她竟然中途變卦,才引起了這場糾紛,還望黃婆婆,看在和我家主人數十年的姐妹情份上,把王小玉交出來讓我家夫人帶走……”


    黃婆婆冷漠一笑,道:“你說的很輕鬆啊!”


    李林道:“本來也沒什麽大事,兩位何苦翻臉成仇?”


    黃婆婆道:“你說完了嗎?”


    李林道:“說完了,還望能賞給我們簫王穀一個麵子。”


    潘老夫人道:“咱們就算掙不迴麵子,那也不用別人賞給咱們。”黃婆婆道:“看在咱們相識的份上,老身不追究你闖入禁地的事。”


    砰的一聲,關上了柴扉。


    潘老夫人一揮手中竹杖,擊開柴扉,道:“站住!”


    黃婆婆迴身說道:“老身耐性有限,潘夫人不可逼人太甚。”


    潘老夫人道:“張家唯一的傳宗人,被你打成重傷,幾乎死了,老身若不為他報仇,如何對得起他那死去的祖父。”


    黃婆婆道:“那要怪你家教不嚴,縱成他的驕性,老身不要他的命已經替你留了情麵,事情既然已經過去,看在咱們昔年的情意份上。


    老身再忍耐最後一次,不追究你破壞我的柴扉的事。”


    說完話,轉身向裏走去。


    潘老夫人怒聲喝道:“站住!老身既然來了,豈能空手而迴。”


    黃婆婆迴過頭,道:“你要怎樣”。潘老夫人道:“兩條路。任你選擇一條。”


    黃婆婆道:“哪兩條路?”


    潘老夫人道:“一條是你交出王小玉,另一條,咱們拚個勝負出來。”


    黃婆婆緩緩說道:“王小玉眼下是繼承我衣缽的弟子,要老身交出她那是不用談了。”


    潘老夫人道:“那你是選擇第二條路了?”


    黃婆婆緩緩說道:“你可是自信一定能夠勝我?”


    潘老夫人道:“正因為我沒把握一定勝你,所以才請人來幫忙。”黃婆婆突然一瞪雙眼,冷冷的掃掠了李林和那七個穿著青衣佩劍的少年一眼,道:“就是他們這七個年輕人嗎?”


    李林道:“還有老奴李林。”


    那鐵手金麵的人高聲接道:“也算上在下一份。”。


    黃婆婆冷漠的說道:“一共十位。”


    潘老夫人道:“你黃婆婆、王小玉,加上她兩個婢女,一共四個人,我們二對一還有餘數。”


    黃婆婆突然放聲大笑了一陣,道:“不,隻有老身一個人對付你們!”


    潘老夫人道:“不覺得太過誇口了嗎?”


    黃婆婆緩步走出室外道:“夫人可以下令讓他們動手了。”


    潘老夫人右手一揮,道:“既然非要打不可,那也不用客氣了。”


    七個佩劍少年,刷的一聲,齊齊抽出長劍,合圍而上。


    袁瑩瑩低聲說道:“大哥,他們十個打一個,咱們可要下去助那黃婆婆一臂之力?”


    阮山道:“咱們先瞧瞧情勢再說。”


    就在兩人談話之間,場中形勢,已經有了劇烈的變化。


    隻見黃婆婆縱身而起,手中的竹杖疾揮而出。


    但聽波波兩聲,挾帶著兩聲尖叫,兩個執劍人還沒走近黃婆婆,已經摔倒在地上。


    阮山低聲說道:“黃婆婆的武功已經到超凡入聖的境界了,如果潘家再無援手趕來,那就用不著咱們出手了。”


    七個佩劍少年,創成一種圍擊的劍陣,但還沒出手就被黃婆婆傷了兩人,章法自亂。


    黃婆婆竹杖揮動,眨眼之間,又點傷了兩人。


    潘老夫人似乎是也沒料到黃婆婆的武功如此高,不禁為之一呆。


    就在她一呆之間,黃婆婆又點倒了剩下的人。


    七個佩劍少年,劍陣還沒布成,已經全傷在了黃婆婆的竹杖下。


    潘老夫人望了橫臥在地的七個佩劍少年一眼,輕輕歎息一聲,道:“老身錯了,把他們移開吧!”


    黃婆婆點倒了七個佩劍少年之後,就停下了手沒再搶攻。


    李林和那鐵手金麵人,眼看那黃婆婆武功如此高強,也不禁呆在當地。


    直等聽到潘老夫人的吩咐,才緩緩把倒臥在地上的人,移到一旁。


    潘老夫人緩緩走到黃婆婆的身前,接道:“我應該先和你動手。讓他們劍陣布成之後,再把你誘入劍陣中,唉!我忘了你的修羅刀法,是武林中最快的刀法。”


    黃婆婆道:“可惜你發覺得晚了一些。”


    潘老夫人道:“你把手中的竹杖,當作刀用,施出了修羅刀法的招數,傷了他們七人。”


    黃婆婆冷冷說道:“一招失錯,滿盤皆輸,你準備用來對付我的七人劍陣,已經被我所傷,沒動手,你已經失去了一大憑仗,兆頭不好,不如迴去吧!”


    潘老夫人厲聲喝道:“除非你交出王小玉,傷我屬下和我孫兒的事,一筆勾銷不提,否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黃婆婆雙目眨動,冷光連閃,冷冷說道:“夫人不要誤會,我不是怕你。”


    潘老夫人扔去竹杖,右手取出一柄玉尺,左手取出一柄短劍,道:“咱們動手吧。”


    唿的一尺,迎頭劈去。


    黃婆婆一閃避開一擊。


    潘老夫人一尺沒中,左手短劍,快速絕倫的連續刺出。


    黃婆婆一仰身,退後三尺,又避開一擊。


    潘老夫人玉尺一揮,又擊出一尺。


    黃婆婆又閃身避開,說道:“我已經讓你三招了,彼此情意已絕,我要還擊了。”


    李林刷的一聲,抽出長劍,接道:“數十年前老奴追隨老主人曾見過黃大姑娘……”


    黃婆婆接道:“我已經白發如霜,不要稱我姑娘了。”


    李林道:“老奴叫順口了,一時改不過來,黃大姑娘請多多原諒。”


    黃婆婆道:“你有什麽事,快說吧!”


    李林道:“我家老主人身陷地宮,大姑娘看破紅塵,歸依我佛,簫王穀全靠老夫人一手支撐,我家小主人,他是張家唯一的傳人,黃大姑娘打傷了他,難怪我家老夫人情緒激動,難以自禁,老奴生是潘家奴,死為潘家鬼,還要請你黃大姑娘多多擔待了。”


    他久年追隨簫王潘振在江湖上走動,這江湖禮數一點不失。


    黃婆婆道:“你要我擔待什麽?”


    李林道:“老奴要和我家夫人聯手而攻了。”


    黃婆婆歎息一聲,道:“好,你盡管出手。”


    潘老夫人早已聽得不耐煩了,大喊一聲,玉尺和短劍連連攻出。


    李林目睹老夫人的攻勢,已經知道她心存拚命的意思,也隻好全力運劍,助長潘老夫人的攻擊。


    黃婆婆揮動竹杖還擊,但是在李林的全力相助下,那潘老夫人的攻擊,顯得十分淩厲,黃婆婆隻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阮山和袁瑩瑩藏身樹上,看的明白,袁瑩瑩向阮山問道:“他們以二攻一、黃婆婆已經要招架不住了,咱們可要助他一臂之力?”


    阮山道:“不要緊,但她杖法不亂,還有反擊的能力。”


    果然,阮山話剛出口,黃婆婆已經展開了反擊,但見杖影縱橫,反守為攻。


    惡鬥中突然聽到一聲悶哼,李林棄劍倒退五步。


    原來,他被黃婆婆的一杖擊中了右臂,骨折筋傷,拿不穩手中的長劍,棄劍而退。


    潘老夫人失去了李林的相助,處境立見危險,黃婆婆杖影山湧,把潘老夫人困在一片杖影中。


    忽然聽到黃婆婆喝道:“撒手。”


    唿的一杖,擊中了潘老夫人的右手,潘老夫人右手的玉尺應聲落地。


    黃婆婆一招得手,沒再進逼,反而收杖而退。


    卻不料潘老夫人忍痛進攻,手中的短劍一招穿雲射月,疾掃而出。


    黃婆婆料不到她受傷之後,還能拚命搶攻。


    一個失神,劍已經到前胸。


    急促間一側身,短劍掠臂而過。


    寒光過處,劃破了黃婆婆的衣袖,鋒芒傷到了肌膚,鮮血泉湧而出。這一劍傷得很重,片刻間,鮮血已經濕透了整個衣袖。


    黃婆婆中劍後沒再反擊,仰身退出五步,冷冷說道:“夠了,我打你一杖,你刺我一劍,可以迴去了。”


    潘老夫人長長唿了一口氣,道:“不是你命喪當場,就是我埋骨在此。”


    短劍一揮,直衝而上。


    李林急忙叫道:“夫人不可。”


    語聲未落,突然聽到一聲尖叫。


    潘老夫人直飛而起,跌摔在六七尺外。


    黃婆婆如影隨形一般,一晃而至,手中的竹杖一揚,冷漠的說道:“你既然有埋骨在此的心,我就成全你了。”


    隻聽一聲佛號道:“杖下留情。”


    凝目望去,暗淡的夜色中,突然出現了兩個尼姑。


    當先一人,月白僧袍,腰係白僧帶,手中拿著一把馬尾拂塵。


    第二人身穿青袍手執寶劍,正是智閑師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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