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會工夫,已經到了那一線噴泉潭的旁邊。


    阮山一路四處觀望,竟然沒見到一個人影。


    小潭旁邊,出奇的寂靜,毫無搜尋敵人混亂情景。


    阮山有些盲目不解的暗道,難道那混入穀中的人已經被製服生擒了嗎?


    隻聽張信說道:“馮兄,那混入穀中的強敵還在嗎?”


    馮龍道:“在下一直沒聽到強敵離穀的信號。”


    張信目光轉動,四處望了一眼,道:“如若那敵人還在穀中,自然是躲起來了,咱們由西方而來,一路沒見敵人蹤影,卻見了自己人的屍體,看來,這穀中的布置,十分馬虎,根本談不上嚴密二字。


    馮龍道:“數年以來,也有人誤入穀中,但都在我們的預料中,或者是殺死,或者是留在穀中,以補充工人的損失,從沒有過錯失……”


    張信談話之間,隻見王玉龍匆匆忙忙的走了過來。


    張信緩緩站起身子,道:“二莊主,找到混入穀中的人了嗎?”


    王玉龍搖了搖頭,道:“仍然在搜尋中……”


    語聲微微一頓,道:“看來,山中隱秘,己經外泄了,唉!但望大莊主能夠早些趕來。”


    阮山心中暗道:沈天奎才智武功,都不弱,可這些屬下一個個都顯得怯弱無能。


    但聽王玉龍接道:“張兄,可曾找出一些頭緒嗎?”


    張信道:“在下已經算出了點眉目,這山穀中的形勢、地質、十分奇怪,堅岩、黃沙、肥土、水脈,無一不備。”


    王玉龍道,“和其他山穀,有何不同呢?”


    張信道:“大不相同,觀這數十裏山穀地質,好比走千萬裏路、絕無僅有的奇跡,在這片山穀中出現的景物,短短數十裏中,卻有著千萬裏般的地質變化。”


    王玉龍目光轉動,一望水潭,失聲叫道:“那是什麽?”


    張信凝目望去,隻見那小潭中,碧綠的水波內,有一點晃動的紅影,載沉載浮。


    阮山遠站在七八尺外,無法瞧見水潭中的情形,聽到王玉龍唿叫的聲音,心中大為焦急,但卻不便走上前去瞧看;隻有從他們談話中,聽出一點眉目了。


    但聽張信道:“似乎是一條多年的鯉魚。”


    王玉龍目光轉注到馮龍的身上,道:“平常日子裏可見過潭中的紅影嗎?”


    馮龍道:“屬下從沒見過……”


    抬頭望了望天色,道:“平常的日子裏,屬下也很少在白天中,站在潭邊觀賞,大莊主規令森嚴,曾垛告誡我等,如非情勢必需,不許白天在穀中走動。”


    王玉龍點了點頭,道:“張兄……”


    隻見張信雙目凝神,注視著潭中的紅影,竟然沒聽到王玉龍的聲音。


    突然間,碧波中翻起了一個水花,那晃動的紅影隨著消失不見。


    張信忽然雙手著地,伏下身子,左耳著地,閉上了雙目,很用心的聽著。


    足足過了一盞熱茶工夫,才站起身子,雙手拍了一拍,道:“這小潭有些奇怪。”


    王玉龍道:“奇怪什麽?”


    張信道:“這潭前的地下,似乎是有一股地下水脈,那是應該和這潭中的水連在一起的,但聽起來,卻是大不相同……”


    隻聽一陣沉重的步履聲,傳了過來。


    迴頭望去,隻見那缺了一耳的老者,緩慢的走了過來。


    任何人一眼間,都可瞧出情形不對,那老者似乎是受了很重的內傷。


    王玉龍一揮手,道:“馮龍快去扶他過來。”


    馮龍應聲走了過去,扶起那缺耳老人,走迴到王玉龍的身旁。


    張信沉聲說道:“不要說話。”


    右手揮動,連點了那老者身上兩處穴道,才伸手打開了描金箱子,取出兩粒藥物,讓那缺耳老人服下,道:“等藥效散開,穩住傷勢後,再說話不遲。”


    那缺耳老人瞪了張信一眼,閉上了雙目。


    阮山暗道:不知是不是中原快手,這一來,恐怕要壞了事了。


    但聽王玉龍低聲說道:“張兄,他能撐得過去嗎?”


    言下之意,大有不用顧慮那人生死的想法,先問明內情要緊。


    張信神情肅然的說道:“他強運內力,支持著走到此處,已經是將要力盡氣絕,如果不早把他的傷勢穩住,他很難支持著說完經過。”


    王玉龍道:“兄弟倒忘了張兄擅長醫理,借仗靈丹,定可保下他的性命。”


    張信道:“能否保下他的性命,在下是沒有把握,但藥力散開之後,至少可穩住他的傷勢,不再惡化,延長他一兩個時辰的性命。”


    阮山暗中觀察,發覺那王玉龍神色十分惶急,但卻盡力矜持,保持著鎮靜、大約等了一頓飯之久,張信才伸手拍活了那老者身上兩處穴道,道:“二莊主可以問話了。”


    王玉龍早已等的不耐煩了,急忙接道:“你遇上敵人了嗎?”


    那缺耳老人應道:“來人是一男一女……”


    王玉龍怔了一怔,道:“一男一女,那八成是阮山了。”


    張信對阮山也是有很深的畏懼,臉色一變,道:“那男子是什麽模樣?”


    缺耳老人道:“二十左右,身穿藍色勁裝,手拿長劍,武功很高……”


    他一連說了幾句,累的喘息不停。


    張信等他喘過氣,才接著問道:“那女的呢?”


    缺耳老人道:“綠衫、綠褲、綠巾包頭,生的十分美豔,也是用一柄長劍。”


    張信望了王玉龍一眼,欲言又止。


    王玉龍輕輕咳了一聲,鬆弛了一下緊張的神情,道:“另外兩位監工呢?”


    缺耳老人道:“都已經死在那女子的劍下了,那女子劍招惡毒,似乎是勝過那位藍衣少年。’”


    王玉龍抬頭望了張信一眼,道:“阮山一向不穿藍色勁服。”


    張信道:“這很難說……”


    目光轉注在那缺耳老人的臉,道:“你們在什麽地方和他們相遇?”


    缺耳老者道:“離此不過數十丈。”


    張信和王玉龍都不自覺的四處望了一眼,王玉龍才重重的咳了一聲,道:“怎麽沒聽見你們動手和求救的聲音。”


    缺耳老人道:“可以算沒動手……”


    王玉龍接道:“沒動手,你怎麽會受了如此重傷?”


    缺耳老人道:“兩人出手太快了,那女的長劍一閃,劉,林二位監工,已經雙雙死在劍下了,在下抽出兵刃,還沒來得及出手,卻被那男的拍中了一掌。”


    王玉龍道:“他為什麽不殺你?”


    缺耳老人道:“屬下中掌之後,倒臥地上,大約他們已經認為我死了,就沒再管我。”


    王玉龍道:“你看到他們又往什麽方向去了?”


    缺耳老者道:“似乎向西邊走了,屬下重傷後,雙目昏花,已經瞧不清楚了。”


    王玉龍長長唿了一口氣,道:“這麽看來,果然是阮山了!”


    張信道:“他們怎麽會知道此地呢?”


    王玉龍道:“也許是追蹤咱們而來。”


    張信道:“那女的?能在拔劍一擊之下,殺死兩大監工,絕不是隨阮山私奔的金嬌、玉嬌兩個丫頭了。”


    袁瑩瑩聽他說阮山和兩個丫頭私奔,不禁白了阮山一眼。


    阮山看她神態不對,恐怕露出了馬腳,急忙傳音道:“瑩兒,咱們身處敵群中,不可有絲毫大意。”


    但聽王玉龍道:“不錯,不是那倆個丫頭會是誰呢,四大監工,武功都不弱,她能在拔劍一擊之下,傷了兩大監工,那是第一流高手了。”


    張信道:“嗯!這麽看來,來人又不像是阮山。”


    王玉龍道:“但願張兄判斷的不錯……”


    目光轉注到馮龍臉上,道:“這穀中還有武功高強的嗎?”


    馮龍道:“論武功,穀中以四大監工最好,屬下等四人中,又屬這位陸兄最好了。”


    那缺耳老人道:“馮兄過獎了,咱們四人中,不但是馮兄武功最好,而且馮兄的毒針暗器,也是人所難及。”


    王玉龍道:“馮龍,可否速快再招集幾位高手。咱們沿途向西麵搜查……”


    馮龍道:“穀中的高手,除了四大監工之外,隻有那些分守在各地的衛隊了、他們各有專職,如若下令調動,再有強敵入侵穀內,可能要逃過監視。”


    王玉龍道:“這麽說來,不能輕易調動人手了?”


    馮龍道:“此地的埋伏和暗樁,都是由大莊主親自安排的,二莊主如果要調動,屬下立刻傳下二莊主的命令。”


    王玉龍道:“如此說來,不用調動了……”


    目光轉注到馮龍的臉上,道:“你在這穀中,時日甚久,對穀中的布置,十分了解……”


    馮龍急忙接道:“屬下隻知道份內之事,至於穀中拒敵的布置,屬下卻是絲毫不知。”


    王玉龍冷冷說道:“總該比我清楚些吧!”


    馮龍看他臉色大變,哪裏還敢頂口,急忙說道:“二莊主說的是。”


    王玉龍道:“以你之見,咱們是否該追去搜查?”


    他雖然覺著來人不是阮山,但心中仍然是有些害怕,擔心那人萬一是阮山時,絕不會放過自己,才急於自找台階,也好和張信守在一起,阮山找上來時,也多了個幫手。


    要知那張信是客人身份,王玉龍不便下令和他同去追尋阮山。


    馮龍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動的人,稍微一琢磨,已經知道王玉龍的用心,當下說道:“屬下之意,不可擾亂全局,暫時不用搜查兩人。”


    張信輕輕咳了一聲,道:“我也有同感,搜查兩人,非得要調動暗樁和埋伏中的高手,那是自亂章法了,這穀中既然沒有珍貴的東西,也不怕他們偷走什麽。”


    王玉龍道:“張兄說的是,咱們鎮靜下來,反使來人心中動疑,不敢擅自行動,大莊主即將率領高手趕到,那時足可生擒那兩人了。”


    張信道:“兄弟已經繪製了山中幾處重要地方的形勢,采集了部分沙石,得仔細研究一下,才能向沈大莊主複命,二莊主不調集穀中高手,立時追查混入穀中的人,兄弟也好借這些時光,仔細查看一下拿來的這幾件沙石。”


    王玉龍道:“那很好……”


    目光轉到馮龍臉上,道:“替張先生選一處安靜的石室。”


    馮龍道:“二莊主住的石室,最為安靜和安全,室中還有大莊主設計的幾處機關。”


    王玉龍點了點頭,目光轉到那姓陸的缺耳老人身上,接道:“你的傷勢怎樣了?”


    缺耳老人道:“得張先生靈丹妙手療治,已經大見好轉。”


    王玉龍道:“你去休息吧!”


    那缺耳老人應了一聲,站起身來,轉身而去。


    王玉龍目光又轉到馮龍的臉上,說道:“你就在現有工人群中,選出一些武功較高的人,守住穀中要地。”


    馮龍欠身應道;“屬下遵命。”


    王玉龍道:“張兄,咱們走吧!”


    兩人並肩走去,進入了王玉龍住的石洞中。


    阮山四處遙望,日光下,隻見整個山穀,寂靜的除了自己和袁瑩瑩、馮龍之外,再也不見別的人。


    馮龍望著王玉龍,張信的背影消失之後,才緩緩說道。“兩位跟我來吧。”


    袁瑩瑩想到工人居住的石室中那股汗臭氣;不禁惡心了起來,一皺眉頭,道:“怎麽?又要迴到那工人室中去嗎?”


    馮龍低聲應道:“不用了,停工之後,部分武功較高的工人,立刻將恢複神誌,兩位都是新麵孔,必然要受到同道的詢問,一個不好,隻怕要露出破綻。”


    阮山道:“那要怎麽辦才好?”


    馮龍道:“兩位暫請到在下的住宿處坐息。那就可以減少許多露出破綻的機會了。”


    袁瑩瑩道:“你帶路吧!我們隨後跟著。”


    馮龍與兩人,走入了一座石洞中,迴手關上了石門,低聲說道:“兩位中,可有一位是阮大俠嗎?”


    阮山望了那石門一眼,隻見石門關閉的很嚴,不見一點日光透入,外邊縱然站著人,也不容易聽到。


    心念一轉,緩緩說道:“閣下自己想吧!你想就是阮山也好,不是阮山也好,但閣下隻要不出賣我們,在下等絕不會傷害閣下。”


    這座石洞,不過三丈多深,一眼望到盡頭。


    隻見這座石洞中放著一張竹榻,壁間掛著兩柄長劍,和兩把單刀。


    馮龍伸手由壁上取過一把長劍道:”兩位請在此室小息一會,在下要去安排一下,至多一個時辰,就可以迴來了。”說完舉步而去。


    袁瑩瑩低聲問道:“可要防著他嗎?”


    阮山搖了搖頭道:“不用了。”


    隻見馮龍打開石門,走出了石洞。


    袁瑩瑩低聲問道,“那王二莊主和張信都很怕你,是嗎?”


    阮山微微一笑道:“兩人貪生怕死,凡是武功勝過他們的人,他們都怕。”


    袁瑩瑩道:“嗯!大哥說的不錯……”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這穀中形勢、地質,和別的山穀,確是大不相同,那王玉龍說秘籍就藏在此,不知是真是假?”


    阮山點了點頭,道,“大概不會錯了。”


    袁瑩瑩道:“大哥怎麽知道?”


    阮山道:“我也正在尋找藏秘籍的地方,隻要再找些證據,就可以確定是否在此了。”


    袁瑩瑩道:“那秘籍有什麽用,為什麽武林中人、都想尋找呢?”


    阮山道:“詳細的情形我也不很了解,大約傳說是。數十年前,中原武林道上,人才濟濟。江湖上十大門派中最為高強的人。彼此比武,爭那武功第一的榮譽,但交鋒數曰後仍然無法分出勝負,各大門派所學武功雖然不同,但都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剛裏帶蘊柔,柔也帶蘊剛,而且每個人,都麵臨著體力極限。也無法超越這一境界,因此大家都希望能有一技之長,勝過群豪,所以最後都把自己的生平所學,畫在了一個很隱秘的岩洞中,傳說隻要是在那山洞中刻下自己生平所學的前輩,從此就再也沒在江湖上出現過,成了千古之謎。


    袁瑩瑩道:“難道那些人都已經死了。”


    阮山道:“這個,就不知道了,隻有找到那些秘籍才能解開這個謎底了”


    袁瑩瑩道:“那沈天奎糾集了數百工人,工作了數年之久,都無法找到那些秘籍,你又怎麽能找的到呢?”


    阮山道:“我想那圖案上必有暗示,隻怕我的才智無法解開。”


    袁瑩瑩接道:“就算找到了那地方,一時半會的我們也不能把,十大門派的武功路數,全掌握了呀?”


    阮山正想答話,突然聽到石門吱呀一聲,那關閉的石門大開。


    馮龍神色緊張地急忙走了進來。


    袁瑩瑩一皺眉頭,低聲說道:“他這麽快就迴來了,隻怕事情有了意外的變化。”


    馮龍似乎是很急,連那石門也忘記關上了。


    阮山轉眼望去,隻見馮龍的右臂上鮮血淋漓;濕了半個衣油,右手中的寶劍,早已不見了蹤影,走入石室後,伸手又從壁上取下一把單刀。


    這不過是一瞬間的工夫,馮龍剛剛取下壁上的單刀,一條人影已經挾著衣袂飄風的聲音而來。


    阮山轉眼望去,隻見石室門口,站著一個手拿長劍的藍衫少年。


    來人麵目英俊、滯灑、正是那假冒自己姓名的馮子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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