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聽那高大神像中,又傳出那柔美的聲音,道:“沈天奎,你在想什麽壞主意?”


    沈天奎正想答話,那柔美的聲音又搶先接道:“沈天奎,此刻咱們有兩條路走,可由你任選一條。”


    沈天奎道:“願聞其詳。”


    龍虎幫主道:“咱們可以同心協力,先把橫攔道上的群豪,一網打盡,可以留用的,予以收用,不能收用的,就廢了他們的武功。”


    沈天奎生性多疑,暗暗奇怪道:這龍虎幫主和我素昧平生,龍虎幫和歸雲山莊,平常也無往來,這龍虎幫主何以會在初度見麵之下,竟然提出了合力拒敵之策……


    但覺得其間疑竇重重,一時間難作決定,以那沈天奎的智慧,也是無法確定那龍虎幫主的用心何在?


    隻聽那龍虎幫主接道:“第二條路,那就是咱們今日先來一場決戰……”


    沈天奎接道:“這就奇怪了,貴幫和山莊,素無往來,無恨無怨,似乎這般非友即敵,豈不太過極端了嗎?”


    那神像又傳出來柔美的聲音。道:“沈天奎,你可知道,兩雄不並立,據本座近來觀察所得,咱們為人行事,頗多類似之處,其道相同,自應互相為謀,這其間自是非友即敵了!”


    這兩人談話之間,全部用的傳音之術,別人隻見那沈天奎嘴唇啟動,卻聽不出說些什麽?


    那沈天奎機智過人,竟也被那龍虎幫主鬧的莫名奇妙,隻覺其人一派天真,毫無心機,但以那龍虎幫主在江湖上的神秘聲譽而論,這幫主,實在不應該像這般一樣毫無心機的人物。


    但這沈天奎終是一位大奸大惡的奸雄人物,略一沉吟,終於被他想出一個計謀出來,說道:“貴幫既有和山莊聯手同盟之心,在下極表歡迎,不過,彼此素不相識,這般突如其來,未免有些太過突然,我素來不作冒險的事,如果是幫主有和在下結盟之心,就該以真麵目和在下相見才是。”


    龍虎幫主道:“好!既是如此,閣下就請讓開去路,今夜三更,咱們在歸州城十五裏處,呂祖廟中相見。”


    沈天奎道:“就此一言為定。”當先退到路旁,舉手一揮,隨來的黑衣武士,紛紛向兩側避開,讓出了一條路來。


    但聽鑼聲鳴起,四個赤膊大漢,抬起那高大猙獰的神像,在數十個隨行大漢護衛之下,疾行而去。


    朱逢生等群豪,眼看雙方劍拔弩張,大有動手的樣子,卻不料忽然間情勢大變,沈天奎竟然讓開了去路,龍虎幫主從容而去。


    宇文付低聲對許陽道:“咱們這場心計白費了。”


    許陽道:“咱們隻是在阻攔沈天奎,雖然未能使雙方自相殘殺,但咱們沒和龍虎幫衝突,實力絲毫未損。”


    宇文付抬頭望去,隻見沈天奎身後列隊而立的黑衣武士,大約有四五十人左右,以對方此刻實力,那是足以對付得了,唯一困難的事,是無人能和沈天奎交手。


    心念一轉,低聲對許陽道:“據在下估計,眼下強敵,隻要能有一兩位高人,便可和那沈天奎交手,其餘之人,那就不用畏懼了!”


    許陽略一沉吟道:“沈天奎武功確實高強,如果是單打獨鬥,的確沒有一個可和他交手之人!”


    宇文付道:“道長之意,可是要用車輪戰法嗎?”


    許陽道:“眼下也唯有此策。”


    宇文付道:“道長可是已胸有成竹?”


    許陽道:“貧道準備和這兩位大師合力拒擋那沈天奎。”


    宇文付道:“那很好,隻要能擋住沈天奎,其他的人,就不難對付了。”


    這時,沈天奎身後那些黑衣武士,已經分列成數排,兵刃出鞘,一派肅殺之氣,看樣子,隻要沈天奎一聲令下,那些黑衣武士,立時可以分由幾個方位攻向群豪。


    朱逢生似乎是突然間想起一件緊要之事,緩步行到宇文付身旁,道:“在下有一事想請教宇文兄。”


    宇文付道:“如果兄弟知道一定迴答。”


    朱逢生道:“剛才沈天奎和宇文兄對答之言,似乎是說到一位武功卓絕的高人,不知這話是真是假?”


    宇文付略一沉吟,道:“確有其事,隻是此刻,他還不宜出麵,度過這場危難之後,在下自當替兩位引見一下。”


    朱逢生劍眉聳動,欲言又止。


    阮山隱身在山腰一塊大岩之後,俯瞰下麵對戰形勢,就地理而論,群豪已足一戰,山道狹隘,草叢岩石後,又早伏暗樁,沈天奎人數雖占優勢,但卻無法由四麵八方搶攻,隻要有人能夠拒擋住沈天奎,今日一戰,將使歸雲山莊大受挫折。


    心念轉動,豪氣頓生,恨不得躍下岩石去,獨自和沈天奎搏鬥一陣。


    金刀蕭奇,一直留心著阮山的舉動,看他劍眉聳動,表露一副躍躍欲試之色,立時低聲說道:“今後江湖上風濤正急,正義之舟,全賴大哥把舵,你傷勢甚重,千萬不可輕身涉險。”


    阮山輕輕歎息一聲,道:“錯過今日機會,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遇上此等情勢,能和沈天奎單人匹馬,決鬥於荒原之上。”


    蕭奇微微一笑,道:“沈天奎重出江湖以來,已經震動了武林,有如騎虎背上,欲罷不能,今後機會正多,大哥不用擔心。”


    阮山凝目沉思了片刻,道:“兄弟,不是小兄出言狂妄,看今夜參與的群豪中,隻怕難有沈天奎的對手,請設法轉達小兄之意,告誡群豪,不可稱一時意氣雄心,和那沈天奎單打獨鬥,如有三兩個高手合力和他搏鬥,還可支撐一陣,如果是逞一時意氣,隻怕要有遭劫之人。”


    蕭奇道。“小弟立時去轉達大哥之命。”言罷,繞入草叢而下。


    沈天奎放過了龍虎幫,略一打量群豪,不禁一皺眉,暗道:


    終南二俠,一向是焦不離孟,羅文中既然在此地出現,沈風也許就在付近,許陽和朱逢生同時現身於此,無為道長難保不來,如果這幾人全都趕到,敵勢太強,我隻怕是難以獨支大廈,如果那餘不歪和那位不知姓名的高人相助,勢非一敗塗地不可……這勝敗雖然是兵家常事,但如果這一戰大敗之後,對我重出江湖的聲威,挫折甚大,實在是得不償失。


    此人果然不愧一代奸雄之才,臨敵之間,仍然保持冷靜心情,綜觀大局,分析敵我之勢,周密異常。


    在這道埋伏之中,原由那徐文昌統領全軍,但此刻情勢變化,突然間,加入了很多高手。


    在這班人中,除了那老僧極少在江湖上出現之外,如論身望,以許陽和那羅文中齊名武林,但因許陽出身武當大派,受人敬重又非羅文中所能比擬了。


    隻見徐文昌大步行了過來,拱手對許陽道:“道長。”


    許陽正舉手答禮,徐文昌又搶著道:“道長譽滿江湖,人人敬重,今日之戰,又非江湖一般名利意氣之爭,還望道長賜允,主持大局。”


    許陽微微一笑,道:“這個貧道如何敢當。”


    徐文昌道:“道長眾望所歸,不用謙辭了。”


    宇文付接道:“徐兄說的不錯,道兄能出來主持今日之戰,那是最好不過。”


    許陽還想推辭,羅文中已經不耐煩地說道:“你這牛鼻子真是拉著不走,打著倒退,人家這麽抬舉你,你還端的什麽臭架子。”


    這羅文中和武當派交情深厚,別說對許陽了,就是在那素來嚴肅的無為道長麵前,他也是照樣胡言亂語。


    許陽也不生氣,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貧道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徐文昌一抱拳,道:“在下恭候大命。”


    許陽道:“有勞稍候。”言罷,緩步走近沈天奎,道:“沈大莊主,想不到咱們今日竟然又在此地重逢。”


    沈天奎見群豪公推許陽道長為首,冷冷地答道:“武當山和歸雲山莊近在咫尺,就是今日不見,改日仍然有見麵之緣。”


    許陽道:“大莊主說的不錯,咱們武當派有如你沈大莊主眼中之釘,必須去之而後快了。”


    沈天奎冷哼一聲,不理會許陽質問的話。


    許陽淡然一笑道:“沈大莊主自視甚高,想來也不把貧道放在眼中……”


    沈天奎突然接道:“好說,好說。”


    許陽目光一掠沈天奎身後的黑白二俠,和那些黑衣武士,道:“今日既然相遇,那是難免一場惡鬥了。”


    沈天奎道:“就憑你許陽嗎?”


    許陽道:“貧道自知非敵,但卻極願應戰,奉陪你沈大莊主幾招。”


    沈天奎暗自盤算,忖道:看樣子他們是早有準備,如若那老叫化和那位不知姓名的高人,也同在此地,動手之後,突然現身相助,那時,想要退走,也非易事了……


    心中念頭轉動,口中卻冷冰冰地說道:“你可是要找沈某人,決定互相動手之法嗎?”


    許陽道:“悉聽尊便,隻要沈大莊主劃出道子,貧道等速從行事就是。”


    沈天奎突然縱聲大笑,聲如傷禽怒嘯,震得人耳中嗡嗡作響。


    群豪隻聽得暗暗心驚:此人內功,果然是深厚驚人。


    笑聲頓住,突然舉手一招。


    一塊鵝卵大小的山石,突然飛了起來,落入沈天奎的手中。


    隻見他雙目圓睜,凝注在許陽的臉上。


    一股咄咄逼人的肅煞之氣,使許陽那等有修養定力的人,也不禁微生寒意。


    隻聽沈天奎冷笑一聲,道:“接著!”握在右手的鵝卵石,突然向許陽投了過來。


    許陽伸手接過山石,不禁一皺眉頭。


    原來那山石有如一隻燙手的山芋,滾熱逼人。


    在群豪眾目之下,許陽自是不便把手中山石,投擲地下,隻好運功和那熱力抗拒。


    哪知一加力,手中山石,竟然碎若細粒,灑落一地。


    沈天奎哈哈一笑,道:“懂得我沈某之意嗎?”


    頓了一頓,舉手一揮,道:“今日之戰,不用打了。”一轉身,躍上馬背,縱騎而去。


    黑白二俠,和那些黑衣武士,紛紛追在身後,但見塵土蔽天而起,數十匹快馬,去如飄風。


    這一次,大出群豪意料之外,都不禁為之一呆。


    隻見那奔行快馬中,突然一個黑衣武士,跌了下來,翻了兩個滾,隱入了道旁草叢之中。


    數十匹快馬,去勢依舊,無一人迴顧一下那摔下馬的黑衣人。


    許陽等雖都瞧到,但也未放在心上,隻覺歸雲山莊中人,個個生性冷酷,對一個同伴的生死,竟然是這般的漠不關心。


    但見煙塵遠去,數十匹快馬,逐漸的消失不見。


    許陽望著那快馬消失的去向,長長唿了一口長氣,道:


    “沈天奎的為人行事,永遠是叫人猜測不出……”


    隻聽朱逢生叫道:“奇怪呀!這人並未受傷。”


    許陽道:“什麽事?”


    朱逢生道:“那黑衣人並未受傷。”


    群豪齊齊抬頭望去,隻見那跌入草叢的黑衣人,竟然由草叢中爬了起來,而且對群豪行了過來。


    宇文付道:“沈天奎詭計多端,這人不知要揭什麽鬼,不可中了他的詭計,諸位請留在此地,在下過去瞧瞧!”


    朱逢生道:“兄弟奉陪宇文兄一行。”


    宇文付微微一笑道:“好!”


    兩人聯袂而起,直對那黑衣人迎了過去。


    不足二裏的距離,片刻間已經接近,距那黑衣人還有兩丈遠近,宇文付已停下腳步,冷冷喝道:“停下!”


    那黑衣人依言停了下來,一拱手,道:“哪一位是宇文總瓢把子?”


    宇文付呆了一呆,道:“在下便是,朋友有何見教?”


    那黑衣人探手入懷,摸出一封信,道:“在下受人所托,有封密函,請宇文瓢把子代轉。”


    雙手捧函,大步行了過來。


    宇文付冷冷說道:“函件請放在地上,朋友退出一丈。”


    那黑衣人依言放下手中素簡,緩緩後退一丈。


    在一丈距離之外,那大漢縱然突然發招,宇文付也自信可以閃避得開,當下大步走了過去。


    隻見那信之上寫道:敬煩宇文總瓢把子,轉向阮山親啟。


    字跡娟秀,似乎是一若女子手筆。


    宇文付仔細瞧那信,不像塗有毒物,伸手撿了起來,道:


    “這封信是何人所寫?”


    那黑衣大漢道:“在下送上這封信的代價是還我自由,別的一概不知,簡內函箋上,寫得明白,收函人一看即知,在下就此別過。”言罷,轉身向正南奔去,和沈天奎等人去路、方向並不相同。


    朱逢生大步行了過來,道:“那素簡是何人寫的?”


    宇文付搖搖頭道:“這個在下也不清楚。”


    朱逢生道:“這素函可是寫給你的嗎?”


    宇文付已經把素簡藏入懷中,道:“不是,寫給另外一個朋友。”


    朱逢生看他吞吞吐吐,似乎是不願說一般,自是不便再追問下去。


    兩人一齊走了迴來,許陽低聲問道:“那留下的黑衣武士,是怎麽一迴事呢?”


    朱逢生接著道:“沒有事,那人隻是送來一份私人函件。”


    他特別的說出私人二字,也就是不願許陽等再多追問。


    果然,全場中人,無人再問。


    宇文付生恐因此引起誤會,很想解釋,但又覺此事很難解說明白,除非說出了阮山的身份。


    但他未得到阮山同意之前,實在又不便自作主張,隻好悶在心中不言。


    一時間,場中沉寂下來。


    良久之後,許陽才輕輕歎息一聲,道:“宇文兄深入歸雲山莊一事,已傳揚於江湖之上,武林同道對這份豪壯之氣,都已生了很深的敬慕之心。”


    宇文付笑道:“其實兄弟是敬陪末座……”


    連連歎息一聲,接道:“我們這一次能夠活著離開那歸雲山莊,除了那丐幫中長老餘不歪外,還得另一位高人相助。”


    許陽道:“什麽人?”


    宇文付道:“兄弟一向不喜歡謊言,那人就在此地,隻是未得到他同意之前,兄弟實在不敢擅自做主說出他的姓名……”


    他摸了一摸懷中的封簡,說道:“這封信也是那人的,兄弟不便做主。”


    朱逢生目光炯炯,掃了全場一眼,道:“這等神秘嗎?”


    宇文付笑道:“在下所知,那人隱去本來麵目,實非故作神秘,而是確有苦衷。”


    朱逢生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宇文兄也不用替咱們引見了。”


    這幾句說的聲音甚高,欲擒故縱,想用言語激那人自行出麵。


    哪知阮山隱在山腰巨石之後,根本沒有聽到他們說的什麽,自然不會挺身而出了。


    這時,邪僧、求丐、上官洪等,都由兩麵草叢中站了起來。


    朱逢生目光投到上官洪的身上,欲言又止。


    宇文付急忙接口道:“兄弟給兩位引見,這位是南海卜俠上官洪……”轉向朱逢生,又道:“這位是武當門下朱逢生朱大俠。”


    朱逢生一抱拳,道:“上官兄。”


    這上官洪為人孤傲自負,挾絕技南來中原,原想先做出一兩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一舉之間,揚名於中原武林道上。哪知事與願違,竟是未如所願,歸雲山莊一戰,目睹那阮山的神勇,和餘不歪的八麵威風,狂傲之氣,頓然消減,眼看那朱逢生一表人材,卓爾不群,立時抱拳還了一禮,道:


    “不敢當。”


    朱逢生道:“上官兄可是初來中原嗎?”


    上官洪道:“兄弟生於中土,幼時赴南海,長於海島,此次重返中原,雖是迴歸故鄉,但對於人人物物,都有著新奇之感,幼小往事,早已不複記憶了。”


    朱逢生笑道:“中原武林,恩怨糾纏,想來不如南海清靜。”


    上官洪道:“兄弟未歸之前,也曾得中原人士講起……”


    朱逢生接道:“傳言未必可信,恐怕要使上官兄失望了。”


    上官洪長歎一聲,道:“中原武林,人才俠士,武勇、謀略,尤過傳言甚多。”


    朱逢生道:“上官兄過獎了。”


    忽然聽到求丐說道:“強敵已退,咱們也該找個地方好好吃它一頓了。”


    邪僧接道:“不錯啊!我和尚的酒癮,早已發作了。”


    這兩人一搭一檔,不論何時何地,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


    朱逢生望了邪僧,求丐一眼,迴顧宇文付道:“這兩位可是大名鼎鼎的邪僧和求丐嗎?”


    宇文付道:“不錯,可要兄弟替三位引見一下?”


    邪僧冷冷接道:“不用了。”


    朱逢生迴過臉去,望著邪僧說道:“大師……”


    邪僧道:“別這麽抬舉我,我和尚受不了這個,如果是看我和尚順眼,交個酒肉朋友,那就叫我酒和尚。”


    朱逢生微微一聳劍眉,道:“久聞大師遊戲風塵,不拘俗節,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邪僧道:“酒和尚,就是酒和尚,大師大師的,我和尚可是擔當不起。”


    朱逢生一時間,倒無法鬧清楚他心中之意,隻好默然不語。


    求丐突然哈哈一笑,道:“酒和尚你敢開罪人家朱大俠,你和尚是活得不耐煩了,在下可是不願奉陪,我要先走一步了。”


    言罷,也不等宇文付答話,轉身大步而去。


    邪僧高聲叫道:“老要飯的,等等我。”迴頭對朱逢生一揮手,道:“你如果真的想交我這個酒肉朋友,最好是想法子帶點好酒,酒和尚見了酒,自然會借故攀交。”


    朱逢生笑道:“多承指教,在下當牢記心頭。”


    邪僧轉身疾奔而去。


    兩位遊戲風塵的大俠,轉眼走的蹤影不見。


    朱逢生低聲問宇文付道:“宇文兄,這兩個人可是當真的走了嗎?”


    宇文付歎道:“這兩個人遊戲風塵.行蹤難測,是否當真離去,別人也很難預料,唉!歸雲山莊中那場惡戰,就要算得這邪僧、求丐,兩位大俠,也盡了權力。”


    許陽突然合掌當胸、說道:“那沈天奎既然率眾退走,量他不會再來,少林寺方丈,和本派掌門,為那沈天奎重出江湖一事,已經聯名發出俠義柬,請諸位到武當山聚會,共議除此武林巨惡之策。想那沈天奎耳敏眼靈,此事決難瞞過,貧道事務繁忙,要先行告辭了。”


    說完話,對群豪欠身一禮,帶著朱逢生、羅文中等轉身而去。


    這時,兩側山岩的後麵草叢之中,緩緩站起來二三十餘個拿著弓箭和匣弩的大漢。


    原來這些都是宇文付選出的武功高強之士,埋伏於此,準備在這處險要之地,全力阻攔歸雲山莊的追兵。


    哪知事出意外,沈天奎竟是突然率眾而去。


    這時,阮山也和蕭奇等離開那山腰大岩石,走下山來。


    蕭奇緊隨阮山身後,低聲說道:“大哥此刻已是群豪心目中的英雄人物,如若借機一唿,必有很多人願意追隨大哥,以大哥的才智而言,不難在九大門派和歸雲山莊之外,另樹一支武林主脈。”


    阮山輕輕歎息一聲,接道:“小兄雖是初入江湖,但就半年中觀察所得,武林中所以紛擾不清,大都為名利二字所困,尤以名字害人最深,人人都想稱尊武林,這紛亂,自是永無休止之日了。”


    蕭奇覺得臉上一熱,笑道:“小弟卻為利字所困,雖然取財有道,從未用強豪奪,但用些心機,逼人自動交出珍品異寶,總非正人君子該為……”


    他長長唿了一口氣,接道:“自和大哥結識以後,兄弟也曾和郭峰談過此事,從今之後,要洗去心中貪財之念,全力相助大哥,做出一番事業。”


    阮山微微一笑,默不作聲,心中卻是暗暗忖道:這數十年的老毛病,想要一旦改過來,隻怕不是那麽容易。


    說話之間,已經走近群豪。


    宇文付探手入懷,取出一封信,遞了過去,說道:“這裏有封密函,阮兄請拿去看。”


    阮山接過信,隻見封皮之上,字跡娟秀,分明是女子手筆,不禁心中大奇,問道:


    “這封函件是何人所寫?”


    宇文付道:“兄弟未曾瞧過。”


    阮山一皺眉頭,拆開封簡,隻見上麵寫道:昨晚神誌忽清,聽家父談君事,君雖易容改裝,混入歸雲山莊,但卻無法瞞得過家父雙眼,家父不肯泄露君之身份,誌在用君身上的血,救妾的命……


    阮山隻瞧得打了一個寒顫,暗道:看起來,那毒手華佗他不借去我身上的血,救活他女兒的命,這一生一世,也不甘心了!


    輕輕歎息一聲,接著向下看去。


    家父為妾,用盡苦心,但用別人的血,救妾的命,妾所不願取,奈家父愛女心切,必欲得君之血。薄命弱女,困於病魔,終日以藥物繼命,難得有片刻清醒之時,今晚竟大異往昔,一直神誌清明,躺在床上。,竟難入睡,悄悄給君寫信。


    妾和君素昧平生,但妾身卻有了君的血液,弱女殘軀,有如油盡之燈,生命之火,隨時可熄,感懷家父苦心,不禁黯然淚下,憶君無辜受此牽累,更使心神難安,思前想後助君一臂,聊表歉疚之心。


    據妾所知,沈天奎苦心培育而成的奇兵悍將中,以八龍大陣,最為利害。


    所謂八龍,實在是八個各擅武功的奇人,被沈天奎收伏之後,帶迴歸雲山莊,費了數年的苦心,而練成了八龍大陣,其中得家父助力甚多,是以,妾身才明白內情。


    妾身思前想後助君一臂,莫過夜鎖八龍,因而略施小謀,使八龍失去了戰力,妾雖有愧於君,但也不便施下辣手殺死八龍,使沈天奎數年苦心,毀於一旦,三思之後,才得兩全之策,使八龍消失戰力十日,十日之後,重行複原,此為妾報君之恩……


    書寫至此,突然斷去,下麵也未署名,此信雖未盡意,但已說得明明白白,一目了然。


    阮山看完書信,才知沈天奎排出的八龍大陣,為何不堪一擊了,原來是早已經人暗中動了手腳,緩緩折信入簡,放入懷中。


    宇文付等雖然很想知道信中之意,但見阮山不言,也就不便追問。


    隻聽一陣衣袂飄風之聲,金嬌急忙走到阮山身旁,低聲說道:“老夫人身體甚是衰弱,咱們不能再趕路了,必須及早找個


    地方,好好休息一些時日。”


    阮山臉色一變,急忙問道:“此刻情勢如何?”


    金嬌道:“此刻很安靜……”


    阮山長長唿了一口氣,道:“那就好了。”


    金嬌接道:“小婢和玉嬌細查老夫人的身體,不宜再受驚累,必須得先找一處僻靜的地方,靜養幾日,才能早日複元。”


    阮山略一沉吟,迴頭對宇文付道:“家母的身體虛弱,難再耐奔勞之苦,兄弟勢必要在附近找一處人家休息幾日,宇文兄和諸位,都有要事在身,請自便吧!”


    宇文付道:“此地距離那歸雲山莊過近,隻怕沈天奎布有眼線,最好是能再遠走百裏。”


    阮山還未來得及答話,金嬌已搶先接道:“宇文爺請恕小婢多口,就老夫人的身體而論,實在是不宜再趕路了。”


    宇文付聽出情勢嚴重,默默沉思良久,道:“既是如此,在下也不便多言,但望阮兄能夠多留下幾位武功高強的人,萬一發生事故,也好有個照應。”


    阮山道:“人數太多反易泄露行蹤,宇文兄的盛情,兄弟心領了。”


    宇文付一抱拳,道;“阮兄請帶人先走一步,兄弟暫時留此斷後,也免得那沈天奎的眼線追蹤。”


    阮山道:“那就有勞宇文兄了,今日之情,日後兄弟定當報答。”


    辭別了宇文付,繞到後山,帶了中原快手倆兄弟和金嬌、玉嬌繞向山中行去。


    神偷彭飛突然說道:“諸位慢走,兄弟年紀老邁,不能把一點壓箱本領,帶入棺材之中。”


    阮山迴過頭來說道:“彭兄有何指教?”


    彭飛目光一掠金嬌、玉嬌,笑道:“老偷兒瞧這兩個女娃兒很伶俐聰明,想傳她們兩手偷竊小技,但不知人家大姑娘是否喜歡老偷兒這些玩藝兒?”


    阮山笑道:“彭兄有此用心,我想她們是求之不得。”


    這些日子在江湖之上行走,已使他深覺,雖雞鳴狗盜之技,也大有用,神偷彭飛的盜竊手法,天下無雙,心中對他並無輕視之心。


    金嬌、玉嬌齊聲道:“老前輩有此用心,我等是感激不盡。”


    彭飛哈哈一笑道:“好!既是如此,那老偷兒就跟你們走了。”


    南海卜俠上官洪對阮山一拱手道:“兄弟也想跟幾位結伴同行,不知是否見容?”


    阮山道:“上官兄肯與同行,兄弟等歡迎至極。”


    金嬌突然快步走到宇文付身旁,低聲說道:“歸雲山莊中出身的女婢,個個都不會存有奢望之心,能得見容收留,已是感激不盡,但望宇文總瓢把子,善待我那竹鳳妹妹。”


    宇文付微微一笑,道:“姑娘但請放心,在下自當盡全力好好照顧她。”


    這時,上官洪已經趕到阮山身旁,低聲問道:“兄台可是那真的阮山嗎?”


    阮山笑道:“不敢相瞞,正是在下。”


    上官洪道:“這就好……”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阮兄請看那位宇文兄神色如何?”


    阮山凝目打量了宇文付一眼,道:“兄弟瞧不出什麽。”


    上官洪道:“眼下他臉色晦暗,十日內必有大變,唉!在歸雲山莊的時候,兄弟曾經預言他有血光之災……”


    阮山接道:“他不是受了傷嗎?那血光之災,也算應了上官兄的預言了。”


    上官洪搖了搖頭,道:“此刻他臉上晦氣太重,勝過在歸雲山莊時,而且他晦氣直透華蓋,近日之中,必有大變,快則三日之內,長不會超過十日。”


    阮山心中雖然不太相信他的卜算之術,但見他說的如此認真,不禁心中一動,暗道:


    此等事情,寧可信其有。當下說道:“上官兄既有把握,也該通知他一聲才是。”


    上官洪輕輕歎息一聲,道:“那宇文付英雄性格,兄弟的話,隻怕他未必肯聽。”


    阮山一皺眉頭,道:“上官兄之意呢?”


    上官洪道:“阮兄如若能鄭重其事的勸說他幾句,他也許能夠遵行。”


    阮山略一沉吟,道:“好吧!”大步走近宇文付,正容說道:


    “宇文兄,兄弟有幾句不當之言,說出之後,還望宇文兄諒解!”


    宇文付道:“阮兄有何見教,隻管說,但得兄弟能力所及,決不推辭就是。”


    阮山道:“宇文兄印堂晦暗,氣色不佳,十日之內,還望多加小心。”


    宇文付笑道:“可是那上官洪,告訴你的嗎?”


    阮山說話之時,留神瞧了兩眼,隻見他眉宇之間,果然隱隱透出一片陰晦之色,當下接道:“是在下自己瞧出。”


    宇文付略一沉吟,道:“好吧!我小心一些就是,謝謝阮兄的叮囑。”


    阮山道:“家母身病複元之後,兄弟就把他們送到一處安全的地方,再設法去找宇文兄。”


    宇文付道:“少林、武當兩派掌門人,聯名傳出用義柬,召集的英雄大會,還望阮兄能夠參加!”


    阮山道:“此時還難決定,到時再作打算吧……”雙手抱拳.接道:“兄弟先走一步了!”轉身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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