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版畫藝術家,黎魯對大自然有著一種近乎癡迷的愛,而作為一名穿越過抗日戰爭、解放戰爭的文化戰士,那浸染著無數烈士鮮血的中華大地又無時無刻不在召喚著他。多少年過去了,他始終惦自已曾走過的那些村寨,惦念著那裏的人民……。終於有一天,年過半百的黎魯便產生了退休後遊遍祖國的心願,於是1975年在五七幹校勞動改造時,黎魯利用五一節幹校五天休假時間,騎著那輛五十年代買的“老爺車”(自行車)從上海到蘇州作了一次跨省遊。於是黎魯慣於借助這種騎長途車的機會,靜心集中思考著如何理解“學習無產階級專政理論”這一“最高指示”的意義。那時道路很差,一路磕磕碰碰,但那種愉快的感覺卻是從未有過的。正如他自已在遊記中寫的那樣:也許是潛伏著的心態是發自客體的生機感和主體的親緣感。當兩類感受發揮到一定極致時,必然產生舒暢,無需他求。這次跨省遊的感受對黎魯周遊全國的計劃無疑是一個巨大鼓舞。而老畫家錢鼎談他如何跋山涉水,在風吹日曬下作畫的種種樂趣更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於是原本周遊的計劃中又增加了寫生的內容。蘇州之行迴來後,他便計劃著未來的全國遊。1984年黎魯終於退休了,久已企盼的心願實現了,黎魯那種激動的心情是用語言難以言表的。退休第二天,他便帶著顏料、調色盒、水瓶、畫板、畫紙掛在車把前上路了。從那時起到93年為止黎魯先後單騎遊曆12次,足跡踏遍了二十餘省,寫了《八山十七水》《速寫十五省》。至今迴憶當初遊曆路上的種種往事,黎老臉上溢滿了懷舊和激動。黎魯這種探古訪幽、尋根索源的遊曆,和現在由導遊帶領下的旅行團是大不相同的,有時免不了要跑許多冤枉路。他在尋訪陳獨秀墓時就經曆了這樣的事,他在遊記中寫道:“出了安慶,在公路上一直注意著陳獨秀墓地,路人先說是過了頭,於是迴頭找,又說還在前麵,後來有一騎車人熱心帶路,結果他也迷失了方向,繞了好多冤枉路,再連問幾個路人,穿過小路,繞過水塘,轉了幾個彎子……為找墓足足用去兩個小時。”其實這樣的經曆在他的單騎生涯中不知有多少。現在迴頭想想,覺得這路其實走的並不冤枉,因為它使自已的遊程顯得更富於樂趣。還有一次,黎魯在寧夏某地秦渠公園大門外畫速寫,引來了不少圍觀的人,隻聽得有人說“這麽大年紀了,怎麽還畫這個?”黎魯說:“老了,還畫不好。”那人知道黎魯誤會了他的意思便說:“不!不!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這麽大年紀,怎麽不好好在家享受享受?”黎魯笑著說:“我這不是在享受嗎?”當他畫完到公園門口取自行車時,這群人看到車子上的上海牌照,很是驚訝,連連向他翹起了大拇指。

    其實出遊的收獲不止愉悅了黎魯自已,他在遊曆過程中創作的數百幅速寫作品配以簡潔樸實的文字,也給讀者以爽心悅目的享受。上海著名老版畫家,也是黎魯的老朋友楊可揚在為他的《速寫十五省》中這樣寫道:“收集在這裏的三百多幅速寫作品,有的極為認真精到,具有很高的水準……帶著濃濃的鄉士感情和深深的思念意義”“單騎超萬裏,帶寫十五省,導讀兼臥遊,賞心又悅目。這就是我作為最初一批讀者中的一個總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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