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夜的秋風乍起,院落裏那棵木芙蓉的花瓣就落了一地,離枝的花葉很快就枯黃萎靡,如同這京城的深秋,總在不經意間帶給人心頭上無法抹去的蕭瑟。

    若涵抬頭望著那逐漸凋零的花木,涼風吹過,心頭也好似冰涼一片。她已經忘了自己在這三百年前的大清朝度過了多少春秋,時間對於她來說遠不如在二十一世紀那時來的清晰,一天天在百無聊賴中度過,連帶著人也越發的消極和倦怠了。

    “小姐,外邊兒涼,你一個人在院子裏看什麽呢?”惠珍過了年也長高不少,性子也隨淑珍穩當了不少,越發出落得秀美動人。

    “惠珍,今兒是康熙幾年了?”若涵隨口一問。

    惠珍抿嘴笑了笑,道:“四十五年,小姐不會連日子都不記得了吧。”

    若涵瞥了她一眼,笑著說:“你不說我還倒忘了,你也十五了吧,趕明兒也替你找個好婆家。”前不久淑珍滿了十八,由她做主嫁了方叔的兒子方文生,本不算大的小築如今隻剩下了若涵和惠珍兩人,顯得有些落寂。

    惠珍頓時紅暈滿麵,羞得嗔道:“小姐盡欺負人,我要一輩子守著小姐,才不嫁人呢。”上迴看著敏兒姐出嫁小姐就哭得格外傷心,這迴姐姐出嫁了還是如此,看著小姐那樣兒她心裏隱約有些難受,卻說不上來是種什麽感覺。

    若涵拉起她的手,和藹地笑著,柔聲說:“姑娘大了總是要出嫁的,我隻希望你能找到那個愛你也值得你愛的人。”

    惠珍眨著美麗的雙眼,咬了下嘴唇。“那……小姐為什麽還不嫁給四爺?是四爺對你不夠好?”

    “我和他?”若涵心頭泛起酸澀,卻笑得格外大聲:“傻瓜,我和他不可能了。”

    惠珍看著她眼底的倦意便急了,信誓旦旦地道:“四爺不會守著小姐我會,我會陪著小姐的。”

    若涵溫柔地撫摸她的頭,嘴角掛著欣慰地笑。“惠珍果然長大了,你有這份心我就很高興了。”

    “小姐,徐少爺對你很好,你難道就不能……就不能喜歡他嗎,每次你不開心他都陪著你,惠珍覺得他是好人。”

    若涵心頭一顫,目光重新迴到那株玉蘭上。“或許……我隻是心有不甘吧……難免要執拗一番。”

    “姐妹倆傻看著那樹幹什麽呢?”身後傳來調侃地笑聲。

    若涵轉過身朝向聲音來源,揶揄道:“這大白天的,怎麽十三爺就闖入民宅了呢。”

    惠珍乖巧地福了福:“見過十三爺。”說完偷偷瞧了他一眼,白皙的臉蛋上透著點水嫩的紅雲。

    若涵怎會忽略小丫頭眼中的羞澀與傾慕,於是打發她去泡壺咖啡來,這可是她從洋人神甫那買來的。

    “今天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你不是去木蘭圍場了。”若涵問。

    “剛迴來不久,下月初五是德妃娘娘的壽辰,娘娘讓我來請你。”胤祥喝了一口摻了牛奶的咖啡,眉頭皺了皺,後又舒展開來又喝了一口。“味兒挺香的,有點苦,不過細細品味卻是不錯,我想四哥一定喜歡。”

    若涵加了兩塊糖,她更偏好甜些的食物,邊優雅地攪動杯中的咖啡,邊道:“我可不去,既然是娘娘的壽辰,那皇上還有你那些兄弟嫂子的必然是要去的,我去算是怎麽迴事啊。”

    胤祥知道她心裏顧慮的是什麽,最近看四哥心情似乎沒有先前那麽鬱悶,應該是兩人有了和解的可能,可總不如先前那麽和氣。加上若涵既非宮裏的人,又非哪個阿哥的福晉,她是怕有人說三道四的,懶得去應付。

    “你就不怕壞了娘娘的心情,她可是時常惦記著你,這迴你可沒讓我交不了差。再說了,小十七也想你得緊,他的課業是越發的繁重了,想要出宮幾乎是沒可能,你就忍心讓他失望?”胤祥開始打心理牌,知道若涵一向是疼愛十七的,她必然舍不得讓他失望。

    沒料想若涵輕蔑地瞧了他一眼,望著杯中的濃香四溢,淡淡道:“人總要長大,小十七是皇子,他無法和普通孩子一樣的隨心所欲,這點他遲早要明白。”

    胤祥眉頭蹙得更緊了,不悅道:“你到底是怎麽了?還和四哥鬧別扭呢?”

    若涵搖頭,不耐煩地說:“我和他的事情你少摻和。”

    “哼!爺算是白交你這個朋友了,沈若涵,你瞧瞧你,都變得不像你了。”胤祥沉下臉冷哼了一聲,他不高興的時候挑眉的樣子倒是有幾分像胤禛。

    若涵不經在心底冷笑一聲,來到這裏三年多了,她的確是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早些時候那些灑脫都到哪裏去了?難怪說封建社會害死人呢,她也開始妥協、懦弱,甚至逃避。

    “十三爺,你算是說到點子上去了,若涵正是變得太多了,如今才想著法子要變迴來,變迴原來的我。”

    胤祥看著她眼中的冷漠,關切地開口:“你現在又有什麽不好?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才會庸人自擾。做個普通女人不就好了,何必同自己過不去。”

    “普通人?”若涵笑笑,凝視著他的眼睛。胤祥的眼睛很好看,不像胤禛的,總是那麽冰冷。光線下透著琥珀色的暖意,不經意間的柔情能將人溺斃。“你知道我從前是什麽人嗎?如果我說我殺過人,沒有道德觀,金錢至上,這些……你信麽?”

    胤祥滿麵驚詫,眼眸裏全是不敢置信。“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什麽殺人……嗬,真好笑。”他不是沒對若涵的身份產生過懷疑,四哥曾經查過她。沈博海的女兒不會寫字,從小養在深閨中甚至不常出府。可是麵前的女人聰慧、睿智,她的身手不比他差到哪裏。雖然有著那麽多的懷疑,可是他還是想和她接近,因為他知道她不會害他。

    若涵歎息一聲,自嘲地笑說:“瞧,你們都不了解我,卻時時想著控製我。”

    “我沒有。”胤祥突然怒吼一聲。“不管你是誰,在我心裏你就是沈若涵,是我胤祥認定的知己,謹此而已。所以別自憐自哀的,我不喜歡看到這樣的你,隻要你快樂比什麽都好。”

    若涵怔怔地望著他,記憶裏從沒有看過他震怒地樣子。胤祥的脾氣很好,灑脫而隨性,有點敏感的倔強,卻隱藏的很好,今天的他卻讓她震驚。

    可能是被她瞧得慌了,胤祥的俊臉上露出難得的烙紅。“對不起……若涵,我……”

    若涵快速地握了握他的手,笑道:“我知道,是我不好,你別往心裏去。”

    “那,壽宴你能去嗎?”他眼含傷感地問。“別在乎別人怎麽看,你不是一向如此的。”

    “好,我去,總不能讓你為難不是。”

    胤祥立刻露出狡黠地笑,“這不就得了,害得爺我還要煽情一把才能哄到你。”

    若涵錯愕地看著那張狐狸般狡猾的神情,立刻意識到剛才中了他的詭計。她就說嘛,今天的胤祥怎麽會這麽反常,弄了半天原來是他裝得。她氣惱地一拳捶在他胸口,滿意地看著他呲牙咧嘴地痛唿。

    “敗給你了,你個促狹鬼。”

    胤祥笑得那叫得意,完全忽視她地怒視。

    德妃的壽宴擺在了暢春園,一年中康熙幾乎有一半的時間都在園中度過,那些後妃自然也是隨駕陪同。

    德妃居住的院子叫瑞景軒,倒是個素雅幽靜之處。或許是生有胤禛和胤禎的緣故吧,容寵一直不減當年,從康熙讓李德全送來的賀禮上就可見一番。至少從那些華美光亮的賞賜陸續地呈上後,談笑風生的宜妃和惠妃等人的臉上就一直掛著一點點的妒忌、一點點的哀怨。

    若涵一直在不惹人注意的地方待著,偶爾目光會和那個陪同母妃閑聊的男人擦出點火花的。胤禛今個兒心情還算好,嘴角一直掛著淡淡的微笑,看上去有禮有節的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他和胤禎還有胤祥請了安後就退了出去,說是要督辦晚上的筵席。畢竟來的都是女眷和各宮的娘娘,他們幾個大男人在也不合規矩。

    大小皇子們和官員、命婦的賀壽禮單也一一呈上,其中最讓德妃歡喜的是一副用千年紅珊瑚製成的壽雕。紅色的珊瑚像極了傳說中的南山仙境,綴滿了大小不一的琳琅珠寶美玉,看著就是花了心思的。而這禮物正是出自十四阿哥胤禎之手,有記載說德妃一直寵愛這個孩子,對胤禛卻冷淡疏離,如今一看還真是這麽迴事。

    那拉氏一直陪同在旁,自從弘暉受傷後若涵一直心有餘悸,也不曾再去探望過她。要不說這個女人是在庸容大度呢,看見她頭一眼就親熱地招唿起來,好像完全沒有那麽迴兒事似的,倒弄得她有些汗顏。

    若涵送的禮物是最後才獻上的,也不能奪了皇帝和各宮娘娘的風頭不是。不過德妃一看見那兩樣禮物後眼裏就閃現出驚喜,惹得宜妃和惠妃也圍著看了半天,給要德妃去內室換了出來瞧瞧。

    其實那就是一套發飾和一套宮裝。發飾是若涵設計的,形狀有點像是旗頭和發架,用極細的金絲摞成四散蔓延的花藤,每根藤蔓上連著鎏金鏤空嵌珠梅花,發架兩端末尾則綴有六根流蘇,一顆珍珠一顆海藍色水晶交相串聯,隻需微微一動便會折射出水晶特有的靈動光輝。秋楓照著若涵的意思給德妃梳了個兩把頭,然後將那套散發璀璨光輝的發飾給帶在了兩邊,正中插上一朵紅色的琺琅茶花,後綴一枚金鑲玉步搖。

    宮裝就比較出奇了,具體式樣還是參照一般的旗服款式,就是在麵料和搭配上做了點花樣。德妃膚色較為白皙,多年來的保養得當使之富有彈性而光澤,所以若涵選了塊淺紫色輕薄的軟緞,隻命最好的蘇州繡娘在多層絛子花邊上繡了水粉色的折枝花,再加了層撚金綢緞鑲邊。隨後在一塊海藍色的薄紗上繡上百蝶的輪廓,用閃光珠子零星的點綴其間,然後將這塊薄紗拚接在除了花邊其它部分。由於料子輕薄柔軟,薄紗朦朧間透出底色上的花飾,隨著走路的輕盈搖擺,那幾隻蝴蝶就仿佛是在花叢中翩翩起舞,仿佛活了一樣。

    德妃換上這身宮裝後人頓時亮麗不少,她摸了摸薄紗上那些蝴蝶簡直愛不釋手,連連稱讚:“若涵,瞧不出你還有這巧手,這衣服可真漂亮。”

    若涵笑道:“我可不會製衣,都是繡娘的手藝好。衣服再美也要人來襯不是,歸根結底還是娘娘雍榮華貴。”

    “這張小嘴像抹了蜜似的,你說讓本宮賞你什麽好啊?”

    若涵乖巧地福身道:“今兒個是娘娘壽辰,若涵怎麽敢要娘娘的賞,娘娘還是快些出去,別讓宜妃娘娘她們等急了。”

    德妃一出內室就讓宜妃和惠妃還有大小妃嬪圍了起來,宜妃不愧是愛美之人,都顧不上麵子了,拉著德妃的手看了個遍,幾次三番的摸著那身衣服,眼裏的喜愛之情滿滿的毫不掩飾。

    “妹妹,這身衣服可真配你,趕明兒也讓若涵丫頭給我做一套行不行?”惠妃平日裏性子也穩當,可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迴她也不客氣了。

    德妃臉上洋溢著笑,瞥了若涵一眼道:“我可作不了主呢,若涵也不是宮裏人,這你可得問她自己了。”

    好嘛,一個包袱就甩給她了。若涵趕忙說:“惠妃娘娘抬愛,娘娘看著喜歡是若涵的福份,迴去我就讓師傅和繡娘趕製。”

    宜妃一聽可不依了,拉起若涵的手說:“丫頭,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咯,以後你可要長來長春宮走動走動。”

    “瞧娘娘說得,若涵自然不敢忘了娘娘,敢問娘娘喜歡什麽色的料子?我也好去預備預備。”

    宜妃性子也爽快,道:“不挑,我信你這丫頭的眼光。”說完她話題一轉,仔細的打量了若涵一番後,笑問:“若涵姑娘可有參加選秀?我看你這丫頭生得如此水靈,不如……”

    若涵心頭一亂,聽她的口氣,不會是要討了她去給她的兒子當一房小妾吧。想到美人九她就覺得身上像是被條冰冷的蛇給爬過一樣,還有那個溫柔款款的老五,那種溫潤的性子可不是她所愛。

    就在此時,德妃忽然打斷了宜妃的話,委婉笑道:“妹妹可是看中這丫頭了?我一直同皇上說若涵是個聰慧的姑娘,所以想留在身邊兒,四阿哥府裏子嗣單薄,想著我這額娘總得做些什麽吧。”

    若涵聽完德妃的話更是一愣,她果真是知道自己和胤禛的事。瞧這話的意思,明著倒是沒什麽,可是暗裏卻是駁了宜妃的念頭。唉……她真不知道該感謝德妃還是要先鬱悶番。連德妃都如此明了了,估計康熙也是知曉的。隻是拖到現在,恐怕還是因為她是漢人,所以比較難辦吧。

    宜妃訕訕一笑,眼波裏一閃而過的不悅。“嗬嗬,是妹妹我嘴快了,沒想到姐姐早就搶在前頭了。”

    惠妃瞧著氣氛有點尷尬,正好良妃隨同侍女前來賀壽,她順勢轉了話題。“那不是良妃妹妹嘛,她也來了,德妃妹妹你可真是好大的麵子。”誰都知曉良妃生性淡薄,不喜熱鬧,每天也就是待在自己的宮裏看書習字,甚少出宮。

    若涵不由好奇地望去,良妃不就是八阿哥的生母嘛。燕北老人曾形容她說:“美豔冠一宮,寵幸無比,”而且“體有異香,洗之不去”,即使“唾液亦含芬芳氣”。這些傳說並不可信,但是起碼反映出衛氏的確是位美麗出眾的女子,不僅在宮中聞名,在民間也有所耳聞。

    良妃果然美麗出眾,膚若凝雪、嬌柔溫婉,和宜妃的嬌豔、德妃的雍容比起來自有一番韻味。這樣一個柔弱的女人生在宮牆已是可憐,康熙在日後卻還貶斥她是辛者庫賤婦,真真是君王無情。

    來的人多了,偌大的瑞景軒就顯得有點擠,若涵冷眼笑看這些美麗的女人,光鮮亮麗的外表下不知道隱藏著怎樣哀傷的靈魂,共同服侍一個男人卻不能心存嫉妒,這個社會卻是抹殺了這些美好的女子。她永遠也不會做這樣的人。

    一堆人說笑著去了清雅亭聽戲,康熙命人在亭中搭了戲台,也招了京城裏最紅的戲班子來。德妃就好這口,那會兒在永和宮裏時,她心情好時還會哼上那麽兩句。若涵不喜歡京戲,也就悄悄地溜出去見十七阿哥,畢竟好久不見他,心裏還怪想念那張粉嘟嘟可愛的小臉。

    “沈姑娘,今兒個不巧了,我們爺給娘娘請安去了,才走了不一會兒,要不我給您沏壺好茶去,您坐等片刻,說不定爺很快就能迴來。”小李子是胤禮的貼身太監,打從胤禮一出生就在跟前伺候,很是會察言觀色。

    若涵有點失望,好不容易溜出來,本想將隨身帶來的小玩意給小十七,讓他高興高興,不巧他卻去給勤嬪請安,這觀德處也沒啥好景致,一時間沒了興致。

    “算了,我就不等了,這裏的東西你好生收著,等你們爺迴來了就給他,就說我來過了。”

    “姑娘放心,您的心意我一定傳達到。”小李子笑嗬嗬的說著,抬眼卻看見簾子被掀起,走進來的人正是五阿哥,於是立馬迎了上去。“這不是五爺嗎,小的給五爺請安,五爺吉祥。”

    若涵沒想到這位爺不去聽戲卻來了這裏,難免有點納悶。“給五爺請安。”她甩了下帕子,行了個標準的禮。

    胤祺一進門就看見個女子站在那裏,因為小李子擋著也沒仔細打量,隻看到一身淺粉色的宮裝,小兩把頭上簪著些素雅的珠花。這定睛再一瞧,加上那熟悉的聲音,心頭不免一喜,忙上前虛扶了一把,柔聲道:“沈姑娘快請起,士別多日,沒呈想在十七弟這裏見到你。”

    “謝五爺掛念,若涵愧不敢當。五爺是來找十七爺的吧,他給勤嬪娘娘請安去了。”若涵溫柔一笑,這位爺無論何時給人的感覺都是那麽儒雅,遇上這種人,自己的姿態也不免溫婉起來。

    胤祺稍稍看了眼手裏的一本帖子,笑說:“前幾日小十七說要習字,我給預備了自己臨的一些帖子,這不,今天就給送來了。”

    “若涵瞧過五爺的畫,想必字也是絕佳的。”聽見若涵誇讚胤祺莞爾道:“我們兄弟幾個的字都各有千秋,就拿三哥來說,我的功底同他一比就要差了些。”說完將手裏的字帖交給了小李子,忽而道:“沈姑娘,我看十七弟也不在,想必你也是第一次來這園子,不如我領你四處看看風景如何?”

    若涵聽著他的話雖婉轉平和,眼裏卻嵌著一絲炙熱,叫人看著不忍拒絕。“那有勞五爺了。”

    胤祺顯然高興得很,和悅地說:“沈姑娘無需客氣,隻希望你我莫要顯得生疏了,不如和十三弟一般,直唿你名字可以麽。”

    若涵微微一愣,心想名字而已,原本就是讓人喊的,於是當下順了他的意,淺笑說:“自然可以。”

    暢春園和以往那些看過的皇家園林一般無二,處處都透著精致,其中不乏有從江南園林借鑒來的景致。今天陽光很好,掃了一連幾天的陰冷秋風,湖麵波光粼粼,隻是那些殘荷未免有點破壞了情趣。

    胤祺瞧著身邊女子的側臉,細致的輪廓勾勒處姣好的麵容,卻無半分的驕縱和傲氣,這樣一個女子怎麽就讓十三弟從茫茫人海中給遇上了呢!自己的身邊不乏皇阿瑪和額娘賞賜的女子,卻都比眼前這位少了點什麽,或許是她周身那滿滿的風情還有眼中那醉人的嫵媚,總是讓人望一眼,就能溺斃在那一汪秋水中。

    “若涵,你一個女子獨自生活在京城,也沒人照應,你就……不覺得苦嗎?”突兀的一句讓胤祺自己也覺得此話問得莫明,一時間有些汗顏,如玉的白淨臉頰上多點了紅暈。

    若涵朝他看去,瞧見他不自在的側過了臉,心裏難免覺得好笑,這男人臉皮也忒薄了點,同是一個爹生的,怎麽十三和胤禛就沒他這點矜持呢!

    “人生在世哪有一帆風順的,看淡了便好。自小在家,爹娘也不曾慣了我的脾性,來了京城也還適應。”

    胤祺欲言又止,深深望著她,柔聲說:“往後如果有什麽難處可以來找我,除了四哥和十三弟外我也可以略盡綿薄之力。”

    “多謝五爺關懷之情,平日裏十三爺和福晉時常記掛我,也不缺什麽。”若涵雖心存感激,但語氣卻十分平淡。其實也是不想再惹出什麽事來,光一個胤禛已經讓她平添許多煩惱了,如果再加上一個五阿哥,康熙非要給她加上個狐媚皇子的罪過來,這些愛新覺羅的子孫都不是她惹得起的主。

    胤祺感到了她話語中的疏遠和防備,嘴角牽起一抹失落地笑。“是我唐突了,十三弟俠義心腸,四哥雖麵冷但心底剛正不阿,他們必定會將你照顧好。”

    若涵不由自主地絞著手裏的絲娟,突然間有種人怕出名豬怕壯的感覺。看來她與胤禛的事這宮裏稍有點權勢的都該知道了吧,她自個兒還傻嗬嗬的以為隱瞞的天衣無縫。這些個阿哥和有頭臉的人,各個都可以成為一流的無間道。

    “五爺說笑了,若涵和四爺、十三爺隻是朋友一場,對於朋友,若涵一向坦然處之。”編吧編吧,有時候善意的謊言不止是為了騙別人,還有自個兒。

    “朋友?”胤祺麵上多了分疑惑,隨即又柔和下來,笑容裏多了燦爛。“那不知在下可否有幸成為你的朋友?”

    瞧他說得坦蕩,若涵隨手拿著湖畔邊的一縷垂柳,故意嬌嗔道:“我以為五爺早以將我當朋友了呢!”

    胤祺因她的媚態險些失魂,輕咳了一下掩飾過去。“在我心裏自然是將你當成朋友,再過一月城郊別院裏的臘梅就都開了,到時候一起去賞梅可好?”

    若涵剛想允下,不料湖邊青石濕滑,一個趔趄整個身子朝湖中傾去。

    “若涵!”胤祺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的手,隨即輕輕一帶將她順勢帶入懷中。他焦急地道:“怎麽樣?腳有沒有扭到,疼不疼,我還是去喊太醫來。”

    一連串的問題讓若涵有點哭笑不得,發覺自己還被他緊緊摟在懷中覺得不妥,稍微掙紮了一下。“五爺,我的腳沒事,就是滑了一下,沒扭到,您快放手,讓底下人看見難免要誤會。”她邊說邊試著抽身,卻鬆脫不了那逐漸灼熱起來的懷抱。

    “若涵……我……”胤祺不舍地握住她的手,像是鼓起莫大的勇氣般開口:“我想說……”

    “喲,這不是五哥和若涵嘛!”兩人聽見身後響起了一聲揶揄的笑聲。

    胤祺觸電似地鬆開了手,開始懊惱剛才的急躁和冒犯。

    一旁的若涵卻是已然恢複正常,原因來自那帶著一點點譏諷意味的笑聲。因為能笑得讓人覺得渾身透著涼氣的非九阿哥胤禟莫屬,尤其是這位阿哥就是愛招惹她。

    “是九弟啊,你不是陪額娘聽戲去了嗎?”胤祺退後一步,避嫌似的拉大了和若涵之間的距離。

    胤禟嘴角掛著嘲弄的笑,眼光中卻透著冰冷。看似不經意的瞥了若涵一眼,因為她的躲閃猛然迸發出一股陰狠。

    “五哥好福氣啊,躲在這裏會佳人呢,額娘剛還念叨你,說上迴你送去的雪花露不錯,正尋你呢。”

    胤祺看了一眼若涵,歉意道:“我去迴了額娘,今天怕是不能盡興了。”

    胤禟看看兩人,不等他再次開口搶先道:“五哥,若涵我自會送迴去,正好有些生意上的英吉利語要請教一二。”話落,看見自己的五哥還是麵露猶豫,他嚴正了口吻說:“五哥,別讓額娘等急了,你可是知道她的脾氣的,平生最討厭等人。”

    胤祺下意識的點點頭,喃喃道:“對,是這個理,我立刻去。”說完他朝若涵笑笑,“若涵,就讓九弟送你迴去,我先走一步。”

    “娘娘的事要緊,五爺何須客氣。”

    若涵看著胤祺遠去,耳畔忽然覺得一絲熱氣襲來,“人都走遠了,還瞧他作甚。你可真本事,招惹了四哥和十三弟,現在又搭上了我的親兄弟,我是該佩服你呢……還是該……”

    耳垂一疼,她忙著躲閃開去,朝始作俑者惱怒地道:“九爺請自重。”

    胤禟抬手,指尖微微撫過嘴唇,露出得逞的邪笑。“小狐狸終於舍得露出爪子了嗎?這可真真難得啊……”

    若涵不想與他浪費口舌,轉身就想離開。胤禟麵色一寒,閃身擋住了她的去路,依舊掛著冷冷的笑。“惱了?怎麽單單就對我這麽沒有耐心,爺讓你看不上眼嗎?是我不如五哥還是不如那老十三?”

    若涵拍開他欲撫摸上臉頰的手,冷聲道:“九爺,若涵敬你是貝子,是四爺十三爺的兄弟,以往的一切若涵如若有對不住的地方,還請爺多多包涵。請九爺放過我,別再……”

    “你與五哥遊園就是神仙美眷,我親近你一下就變成登徒子惡意糾纏了對不對。”胤禟厲聲說著,狠狠拽起了她的手腕,“沈若涵,欲擒故縱這招你可比誰都玩得好呢!”

    欲擒故縱?原來他就是這麽看她的。如果可以,如果他不是皇親國戚,她還真想抽他。

    “九爺,若涵隻是一介民女,玩不來那種把戲,您太瞧得起我了。”憤憤的想抽迴手,他卻死命的攥著,這下可好了,剛才是五阿哥,現在是這位九爺,她的手腕鐵定要淤青,大節日裏的她是犯了太歲了嗎!?

    胤禟湊近她因氣憤而蒼白的臉,即便如此,她還是那麽奪目,那種奇異的美反而激起他內心中的征服欲。

    他的唇刻意靠近她的,笑容張揚而魅惑。“你必要和爺這麽說話嗎?難道忘了爺對你的好了?”

    “九爺曾經救過我一命,若涵當然懂得知恩圖報。”若涵忍不住將頭往後仰,麵前的男人渾身都散發出強烈的欲望和誌在必得,她不想惹來他瘋狂的舉動,這是在宮裏,稍有差池都可能掉腦袋。

    胤禟伸手撫在她肩頭,溫柔地揉著,隨後漸漸滑到了腰間,用力一勾將她整個人擁入懷裏。

    若涵本能的用雙手抵在他胸口抗拒著他的靠近,她很討厭這種處於劣勢的狀態。“九爺快放手,男女授受不親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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