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深驚得瞪大眸子不知道往哪裏看,懷裏的塑膠袋被他們過近的距離擠壓得沙沙作響。


    “總……總經理,”她驚慌地,聲音微微顫抖,“莫總……你聽我說。”


    “唔。”他喉嚨裏應著,手臂又用力了些,他們靠得更近了,他的唇幾乎貼在她耳邊:“你說。”


    羅深抑製不住心髒的呯呯狂跳,身體也僵直著不敢動,一種不舍,百般悵然。


    “記得我並沒有什麽好處,”她艱難卻流利地說,“你忘記了嗎?我們約好不要把對方放在心裏。”


    他怎會忘記那個約定?隻是,誰讓她先找了過來?莫司晨咬了咬牙道:“如果我這樣說的話……希望你不會受傷。我其實……是身體一直記得你。”


    羅深閉上眼睛,隻覺得心髒狠狠地一沉,剛才還激烈奔騰,瞬間便被冷卻到冰點幾乎不再博動,記憶掠過那個遙遠的夜晚,曾熱情如火。


    而現在卻如同寒冰。


    “那麽……”她深思地,艱難而殘忍地說:“您現在,也是因為身體在想念我嗎?”


    她的話令他覺得莫名的挫敗,摟她腰上的手緩緩鬆開,頹然垂下,卻又不死心地將唇輕壓在她唇上。


    身體的想念,當然也包括唇齒相依輾轉的紀念。


    她的唇冰涼一片。他的卻溫熱如火。


    “是,我承認,”他在說話時唇也未離開,輕點著她,“我記得這裏的味道,是甜蜜的,還有……那裏的味道,更甜蜜……”他突然說不下去了,胸間一陣窒悶。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故意黑化那段過去,是不是她就不再困擾於“記得”這個問題。


    但是這瞬間,來自她唇間的冰涼觸感刺激著他的征服欲,他專注而執著,由試探到深|入,試圖溫暖她時嚐到了她唇|齒間薇苦的黑森林味道。


    羅深隻覺得自己的魂魄似被他吸走了一般,任由他作亂,不止是言語上,還有在她唇上溫熱的輕揉慢輾,她努力地穩定自己才不至於軟倒下去。


    她不敢說話也不敢稍動,她害怕會驚走了他。


    那些長久以來點點滴滴的期盼,雖然隻換來一句“身體的想念”,但她仍是那麽歡喜。


    是的,其實她的內心是在雀躍著的,希望時間就停在這一瞬,希望他永遠不要停下來。


    或許是站得累了,莫司晨感覺羅深輕晃了一下,他驚覺過來,頓時腦中一片茫然。他在對他的秘書做什麽?


    他退開一步,看看秘書泛起紅暈的臉,如醉了一般朦朧的雙眸,呆呆地抱著他買的蛋糕。


    他再退開一步。


    “要迴去了嗎?”她輕聲地問,綻放一抹微笑,唇色因為被他溫|潤過而泛著緋紅,唇角的梨渦好象在邀請他一般歡快地跳躍。


    他又退開一步,點頭,“嗯。”


    “好。”她也退開一步,笑意更深濃,“總經理慢走。”


    “你快迴去。明天不用早起,下午再來上班。”他不敢再逗留,匆匆說完。


    匆匆轉過身時,他迷惑了。他突然看不懂她,本能地覺得或許剛剛不該靠近她。


    她被他吻了,還聽了他那些無禮的話,卻還那般向著他柔柔地笑,梨渦中那股吸力就快要吸走他心底那個堅持——不要將對方放在心裏。


    .


    羅深睡了來到津海以後的第一個懶覺,即使是在周末她也從未睡到這麽晚,直到初冬的陽光透過窗紗照到床邊,她才睜開眼睛。


    她的小屋裏很安靜,她的心裏卻很吵鬧。


    她努力想將昨夜的種種摒出腦海,然而都是徒勞,越是擠壓,那片記憶就越是深刻,最後凝聚在那個溫熱的吻。


    那位全公司上下皆知即將成為莫家新一代女主人的葉佳眉,該是多麽幸福地擁有著這世間最好的一切啊。


    羨慕嗎?嫉妒嗎?更多的是心疼,她疼得身體顫抖,眼中炙熱卻流不出淚。


    覺得這樣躺著也很累,羅深索性放棄懶覺,起身梳洗時照著鏡子,撫著自己右頰久久地凝視。


    突然想到好久沒有跟院長媽媽聯係,她又放棄對鏡自憐,找了號碼撥號。


    院長媽媽還是那樣慈祥,隻是聲音卻越發的蒼老了:“雪生?是雪生啊。”


    或許是剛剛那陣愁緒還沒過去,驀然聽到這聲唿喚,她居然怔怔流下淚來,聲音一哽,頓時無法言語。


    “雪生?”院長媽媽又喚道:“你怎麽不說話?哪裏不好了嗎?”


    手指迅速彈掉淚滴,她趕緊用帶笑的聲音道:“媽媽,我很好,隻是想你了。”


    “這麽多孩子,你是打電話最勤的一個了,”院長媽媽感慨道:“看來大家都很忙。”


    羅深有些歉疚,“我也好久沒迴去看你了,這個周末我迴來。”


    與院長媽媽絮絮地話了半小時家常,又許了要去看望的諾言,羅深心頭才好過了些,在台曆上周末的日期勾出一個記號。


    她以為的懶覺,卻原來才十點鍾而已,給自己泡了一杯麥片粥,開了計算機整理那份遲到的工作改進計劃。


    一個小時,她已經在文檔裏敲下了幾千字。計劃書寫得很詳細,她排好版,再檢查一遍,仰頭望著天花板歇息有些酸痛的脖子時,想著要不要現在就發給莫司晨。


    然後她發了。


    進廚房打算準備簡單的午餐,手機卻叮一聲提示音響,那是來了短消息。


    “關注我。”


    是莫司晨,信息裏隻有這三個字,和一串英文字母符號。


    她猜,是微信號碼。搜索,果然是。


    微信呢稱居然是“你的晨”。好幼稚!


    羅深加了關注後笑了,放下手機繼續做午餐。她打算給自己做一份酸辣辣的麵條。


    可是,當鍋裏的水剛剛燒開時,手機來電話了,是那個專屬的鈴音,令她留戀卻又十分想換掉的鈴音。


    昨夜的事,希望他已經忘記了。


    她關了爐火,靜靜聽了許久才接起。


    “總經理,”她早就猜到了他來電話的目的,“您看過我發的計劃書了是嗎?”


    那頭的人說,“太長了,我不想看那麽多字,午餐的時候你講給我聽就好了。”


    午餐,她看了看鍋,“我吃過了……”


    那頭沉默了一下,聲音突然帶上懶懶的笑意,“是不是跟昨晚剛接過吻而又什麽關係都不是的人見麵會覺得尷尬?所以才說吃過了?”


    “是。”她沒有猶豫沒有思考,老實地說。


    那頭又沉默幾秒後,有些挫敗,“迴答得這麽幹脆,真讓人無話可說。好,我答應絕對不提,十二點我到昨晚的路口接你,不見不散。”


    說完他就決然掛斷通話,她連拒絕的時間都沒有。


    既然說不提,然後又說在昨晚的路口,這叫不提嗎?羅深瞪著手機,有點氣悶。


    .


    結合過去相處的一周,和助理們的私下抱怨,羅深漸漸發現了莫司晨獨特的挑剔方式。


    他不喜歡的東西也不會說不好,更不會說哪裏不好,他隻是不去碰,外加漠視。


    所以,羅深在點餐的時候是很苦惱的。原本坐在他對麵,後來因為要越過桌子給他看菜單交流食物的問題很困難,她隻好坐到他這邊來,將菜單擺在兩人都方便看的位置翻開,指一個菜時看看他,如果他表情平淡她便放棄。


    直到她放棄了一整本菜單。


    然後又拿過套餐菜單,她自己先看了一遍後,給自己挑了一份香辣蝦飯再挑他的,所以引來他的不滿,“付錢的老板不是應該有優先選擇權嗎?”


    真是小氣。這句話卡在羅深喉間沒敢說出來,她翻過另一頁,指著牛柳套餐向他投去詢問的眼神。


    “看著還可以。”這次他迴得很快,“就這個。”


    羅深合上菜單。起身迴到對麵她原來的位置,喝了一口白開水清了清喉嚨道:“那麽,現在要開始匯報工作改進計劃嗎?”


    莫司晨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操作了一陣,然後舉到他麵前,“你沒看消息嗎?”


    羅深瞪大眼睛。屏幕上是他與她的微信對話窗口。隻是一直是他在講,每隔兩分鍾發一句,一連發了六句,而她卻沒有一句迴應。


    “計劃書我還是自己看吧。”


    “看完了。”


    “想法很不錯。”


    “為什麽不迴話?”


    “迴頭把計劃書做成提案再交給我。”


    “啞巴了?”


    莫司晨突然收迴了手機,悶悶地望著秘書。


    羅深看完最後一句突然噗地笑了,“不好意思,我沒有上微信的習慣。而且,有語病哦,發信息又不需要說話,為什麽講我啞巴了?最多是手殘了這樣子之類的。”


    莫司晨堅定地:“從現在之後,要習慣上微信。”


    羅深不服地道:“沒時間,不喜歡。而且我又沒什麽朋友,沒什麽內容可看。”


    “沒有也要上。”他篤定地說,收了手機,看服務員端來餐點,“我可不想每次都對著空氣發消息。”


    .


    “你做一下安排,下周一跟我出差。”快迴到公司時,莫司晨突然說,“巡視餘下的七個市,迴來後要寫報告。”


    七個市,至少需要十天,一定不會是一次輕鬆的行程。


    所以,羅深一迴到辦公室就著手收集那七個市的酒店資料,列出行程,預訂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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