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朵四仰八叉倒在床上,如絲媚眼呈渙散狀,精心打造的“幹練妝”也顧不上清理。一見這架勢,童妍就知道她此戰出師不利。

    “你要的談話記錄。”記事本往她眼前一晃,安朵一個鯉魚打挺奪了過來。

    “寶貝,你太厲害了!明天就去辭職,跟姐姐我混吧!”邊說,口裏邊“嘖嘖”製造音效,“咦?最後幾個問題怎麽不問?他的父母還有他為什麽不站著畫畫,這才是關鍵呀!到底是代打的。”

    “還給我。”童妍煞有介事攤平五指。

    “嗬嗬,我就那麽一說。”安朵討好地涎笑,“這些足夠寫出一篇嶄新視點的報道了。”

    “你呢?難不成對方奇醜無比?”童妍試探道。

    左擺一下,右擺一下。

    “腦滿腸肥?暴牙?少年禿頭?身高一米六?”

    左擺四下,右擺四下。

    “要真那樣我也認了,妍~~妍。”她抓著童妍的手開始訴苦,“接待我的是一個大帥哥,別提我當時多興奮了,狠飛了幾個媚眼。一開口,原來對方是思颺企業的執行副總裁,而我,壓根沒見著皇帝陛下的臉!”

    無語,替她拉拉因為激動滑落一旁的肩帶。安朵在f市也算小有名氣,多少大老板排隊約她做訪問,結果被這麽一個不知底細的人放了鴿子,換成自己,也接受不了這落差啊。

    “說說你吧。聽同行講,那位大畫家可是難搞的主啊。”

    “的確有點不太好溝通。”全是托了“南風”的福,不然等到天黑也盼不來他一次迴眸。看在後期主動配合的份上,幫他說說好話吧:“學藝術的都有點矜才使氣,可他能讓我問這麽多問題,應該還稱不上過分。”

    “那他長得如何?其他雜誌都不拿這個說事兒,我估計…很抱歉吧。”

    alos帥氣得異乎常人的臉浮現在腦海裏,童妍差點兒就脫口而出了,再一看安朵霜打的憔悴樣,讓她知道自己撿了芝麻丟了西瓜肯定氣得撞牆,思忖思忖:“嗯,他呀,長得就一般人那樣。”童妍昧著良心撒了一個彌天大謊。

    “你上哪兒去?我還沒了解情況呢!”安朵高叫著。

    “我洗澡去。” 背後寒毛聳立,童妍趕緊逃之夭夭。

    “等等,有個口訊忘了告訴你。”

    “?”

    “白天手機關了吧,羅漸來電話說,醫院派你去參加雲南寧蒗召開的研討會,讓你準備準備,後天出發。”

    雲南?“還有誰啊。”

    “還有,”安朵盤著腿,幸災樂禍地眨眼,“羅漸……就你們兩個哦!瀘沽湖~~夢幻的湖、愛情的湖,你可要好好把握機會呦!”

    “磅”!使勁摔門的聲音。

    說來慚愧,世界名勝盡在掌中的童妍,連瀘沽湖的水都沒有摸過。“夢幻的湖、愛情的湖”,多令人心馳神往啊,偏偏同伴是羅漸。她一把一把往箱子裏扔日用品,想到那六天四夜的未知旅途,就有衝動裝病請假。

    肖邦的《c小調即興幻想曲》“叮叮”奏起,童妍懶洋洋靠近聽筒,安朵的聲音心急火燎地傳了過來:

    “妍妍!”和平時一拍對四分之一拍的組合方式不同,完全是救火隊的節奏,“你看到我的名片盒了嗎?我可能順手放你房裏了!”

    “看到了。”鐵盒子鑲著假翡翠,在音箱旁閃著綠光。

    “求你了~~幫我送過來吧。”兩個小時前,安朵出門參加雜誌社周年酒會,遞名片給廣告商讚助商的時候才發現家夥忘了帶。

    “忘了就忘了唄,你先收下他們的,迴頭再補嘛。”滿地都是亂七八糟的東西,本來就一個頭兩個大了。

    “妍妍,你又不是不知道,主動權在誰手裏可是至關重要的!我把名片給他們,到時也是他們先跟我聯係啊,所以……”

    “打住!”安朵一甩腦袋蹭起來,“你在哪家酒店?”

    安朵站在燈火通明處,活脫脫一朵風中的紅薔薇。童妍招唿司機停車,匆匆趕到她身邊。

    “大恩不言謝!”安朵抱拳一拱。

    “下次遇上這事別找我我就阿彌陀佛了。”說著饒有興致打量她的裝束。

    “進來吃點東西?”

    “明天登機行李還沒整理好呢,走了啊。”

    前腳剛鑽迴計程車,就聽到後腦勺一陣喧嘩,三十來個人蜂湧而出,跟趕集似的。但是神情不對,中間一男的好像抱個孩子,嘴裏還嚷嚷著最近的醫院在哪裏。

    職業本能使童妍來不及多做考慮,立刻返身撥開人流攔住男子,那小孩大汗淋漓,唿吸急促,小臉紫鉗紫鉗的,咽腔裏聽得到濃痰的咕咕聲。

    旁邊的人見童妍擋路,圍過來揪著她的胳膊想把她拉走,童妍身上火辣辣地疼,她管不了許多,搶過小孩疾聲叫道:“我就是醫生!”安朵也擠了進來:“她是錫林的醫生,你們相信她!”這下沸騰的人群才安靜了下來。

    “怎麽迴事?”童妍貼著小孩的胸口。

    “我也不知道啊,在大廳待了一會兒就突然打起噴嚏來,我們還以為冷氣的緣故,結果他突然……醫生,我兒子可從沒生過這種病啊。您救救他!”

    童妍攔腰把孩子抱到門檢的座位上,讓他俯下身麵朝椅背,再抬起他的雙臂擱於椅背上,接著勸散聚攏的賓客。

    “朵朵,你記得大廳用什麽花裝飾嗎?”利索揭開孩子勒緊的小領帶和襯衣紐扣,輕輕拍打他的背脊。

    “好像是...矢車菊!還是從德國空運過來的。”

    小男孩漸漸恢複了意識,發出低低的呻吟。

    “小弟弟,乖,別害怕,慢慢唿吸,沒事兒的。”童妍湊得更近,安撫也更加輕柔。

    大約過了10分鍾,唿吸和心跳終於正常。他睜大眼睛,疑惑地盯著從天而降的漂亮姐姐。

    “小弟弟真勇敢!”童妍鬆了一口氣,捏捏他肉乎乎的臉蛋。男人摟著孩子,眼眶都紅了。

    “是過敏性哮喘,過敏源大概就是矢車菊。保險起見帶孩子去醫院看看,以後可要當心。” 童妍拂去膝上灰塵,起身告別。

    “等等!小姐,請你留下來參加我們的酒會。忘了自我介紹,我是雜誌社的社長。”男人誠心誠意地邀請童妍。

    安朵得意洋洋站在外圍,好像被表揚的人是她一樣,笑得滿臉都是牙。童妍把她扯過來救場:“謝謝您的好意,我實在有事不能逗留。如果要感謝就感謝安朵吧,她是我的好朋友。”

    “原來是安朵的朋友,哈哈,果真是香草美人、岸芷汀蘭啊!”笑聲中安朵和童妍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一輛幽藍色的勞斯萊斯靜靜泊靠在路邊,自動窗落下1/3,露出一張堪比潘安的臉:“疏,這就是當年那女孩兒嗎?”

    光線昏沉、樹影婆娑,副駕駛座上的男子沒入黑暗中一言不發。等門口人潮退去,修長右手摳動車門,略帶沙啞的聲音低低交待:“司徒,九點來接我。”

    “疏,”男子胳膊橫在車窗上叫住他。他緩緩迴頭,如古希臘浮雕般完美有致的臉龐足以照亮蒼穹,連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司徒也常常心跳漏拍。身為情聖的司徒,可以負天下任何女子,就是無法不對這個好友關懷備至,“沒什麽,提醒你別喝太多酒。”

    “嗯。”他淡淡迴應,抬頭看向金碧輝煌的大酒店。一切都按照計劃行進,她的意外出現,對自己來說,是幸抑或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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