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關於我謀殺鎮長未遂的原因是這樣的,我哥串通鎮長搞掉我爸以後,最壞的打算是把我送到監獄裏麵去,最好當然是處死。盡管他們下的圈套很拙劣,可我還是義無返顧的鑽了進來。鎮長希望欣也參與一下,並要求她受點皮肉傷。欣開始不敢不答應,後來聽說是老a的小兒子,還是個退了伍的解放軍戰士,於是就改變了主意,做起了鎮長的工作。欣沒有告訴我她是怎麽把鎮長的工作做通的,隻是跟我說打聽這些沒有用,反正沒出事就行了。

    後來欣給我哥打電話,告訴他我不可能死的事實,並且言辭激烈的建議他馬上離開這個鎮子,遠走他鄉好了。

    再後來我哥讓人把他原來在儲備庫的宿舍騰出來,開車接欣過去,倆人在那裏住了一宿,第二天就領著我媽遠走他鄉了。

    我不知道我的存在能對我哥的生活夠成多大威脅。

    欣說,你現在顯得心灰意懶沒有血性的樣子,如果你看見了鎮長,鎮長又把真相跟你說破,你想殺的人就不是鎮長了,而是你哥,因為在你的眼裏,他是霸占母親的亂倫之輩,是謀殺父親的罪魁禍首,你就是拚死也得殺了這個該殺的惡棍吧!

    我點頭說你考慮的挺全麵,隨後問欣,既然我哥是該殺的惡棍,你怎麽還跟他到儲備庫去?

    欣說,這個嘛不告訴你。

    有一天晚上我在房東家裏看電視,從有線電視的節目裏發現了鎮長;要不是那個女主持人介紹,我手裏的遙控器就換頻道了。女主持人的原話我現在記不清了,大概意思是說,昨天上午,鎮長去了一個名叫西壩的村子,指導農民平整土地,大搞農田基本建設。幾個緩慢的畫麵過去之後,我終於看見了鎮長的特寫鏡頭。額寬臉闊,氣宇不凡,說話時一條胳膊在被風撩抖下的頭發上麵揮來揮去。記者采訪他的問題我忘了,鎮長的迴答我就更不可能記住。

    我曾經想謀殺鎮長,卻始終沒有看見他,我懷著極其複雜的心情發現他是如此的辛勞,心中感慨頗多。我想,如果我真的把鎮長給弄死了,不答應我的人會很多,有鎮長老婆、那群穿防寒服的隨從人員,還有那個握著話筒像握著陽具一樣親熱的女記者。他們會以各種方式發泄對我的痛恨,然後再把全鎮人的情緒都調動起來,每人甩過來一把鼻涕我就被淹死了。

    …………

    那年春節前夕,鎮長高升了,他希望欣跟他一起去大城市,欣拒絕了他的美意,又重新選擇了自己的生活,到一家剛剛成立的私人醫院去當護士了。

    我問欣,為什麽不去大城市?那裏畢竟與小鎮不同。欣說,其實哪兒都一樣。

    23

    我租住的那間小屋建在南岸西嶺的山腳下,山上是稀疏的鬆樹林,林子裏零星地堆著長滿雜草的墳丘。我偶爾看那些墳丘,老想裏麵的人是老頭還是老太太,他們是老死還是病死,此時的骨骸是否腐爛等等。後來房東告訴我,墳裏埋的不是老頭也不是老太太,都是沒出嫁的大姑娘,怎麽死的都有。我問,這些墳為啥顯得那麽舊?難道沒人掃墓嗎?房東說,它們都叫姑女墳,姑女沒有後代哪兒來的掃墓人!

    我聽了房東的話非常難過,因為我總是不由自主的想到欣。欣雖然和我哥有過一段美好的愛情,也曾獲得鎮長的寵愛,可她現在依然孤身一人。有一天她死了,不是同樣要堆進這樣的墳丘,被人命名為姑女墳嗎!眼下樹林稀疏,敗草橫生,我想它們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被春天染綠、放大,而這些老舊的墳丘肯定會像暗瘡一樣遮掩起來,不是認真去瞧,誰會在意她們的存在?更不會有誰撮一把新土給她們,善良的欣不能是這樣的結果呀!

    有了這樣的思想基礎,我就準備讓欣孕育後代,我要讓我對她的心疼變成小人兒真實起來。這天她來的時候,我愚蠢地跟她說,往後咱倆不講解剖談戀愛吧。

    欣小氣地瞪了我一眼,說,是不是缺少母愛呀?

    我明白她的意思,卻沒有理會,伸手拉開屋門,用手電筒的光柱晃著黑忽忽的山坡,賣著關子跟她說,你知道那上麵都有啥嗎?不光有樹有草,還有墳呢!你知道那叫啥墳嗎?不知道了吧,那叫姑女墳,不知道啥是姑女墳了吧?告訴你吧,姑女墳就是沒成家的姑娘的墳,她們沒有後代,不管清明節下不下雨,沒有人給她們上墳,沒有人給她們燒香化錢,欣,我不想讓你和她們一樣……

    我的嗓子一陣痛鹹,話就說不下去了,眼淚差點流出來。欣激動地奪過手電筒,一邊關門一邊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我賴了吧唧地請求說,那,咱倆談戀愛好不好?

    欣說,好。

    我說,那,咱倆就談吧。

    欣說,談吧。

    聽了欣的這句話,我更加愚蠢的跟她說,我想看你大腿。

    欣把長褲一件一件脫下去,光剩個三角短褲問我,這樣行嗎?

    我說,把上衣也脫了吧。

    欣像剝蔥一樣脫去複雜的上衣,完後背手去解胸罩,我急忙製止住,說,慢著,你就這個打扮走兩步。

    欣從小屋的門口開始,故意邁出模特的貓步朝床走來。這時,我也早擺出健美運動員的架勢,一副深沉凝重的猛男形象配合她。

    外麵刮著冬天的冷風,沒有爐火的屋裏仿佛是炎熱的夏季。

    後來發生的事情不說你也猜到了,是的,我們做愛了。在做愛過程中,我覺得自己很無能,好幾次都沒能頂進去,急得直冒汗,老有那種想把瓶塞拽開就是拽不開得感覺,於是就在煩亂中結束了。可是,我仍然感覺有那麽一股蠻勁還藏在我的肌肉裏,就要求欣再來一次。欣坐起來跟我說,難道你沒看出來,我的肚子是不是有些大?

    我以為那是腹部贅肉,壓根就沒在意,更沒往別處想。

    欣平靜地說,我懷孕了。

    我堂目地望著欣問,你,你說啥

    欣說,你哥是我的初戀,那段時光我不想忘掉,跟他去儲備庫的時候我就想好了,無論如何也要生他個孩子。

    欣懷孕已經四個多月了,他幸福地跟我說,一位老中醫給她把過脈,可能還是個男胎。

    我以為我終於有了體恤人的機會,就跟欣說,明天咱倆登記去,你放心,有我在你不會丟麵子。

    欣冷笑著說,麵子?我現在早就不認識它了。

    我問,那你打算怎麽辦呢?

    她說,做個私生子母親。

    欣說這話時已經穿好衣服,她像一頭寒心的母獅,冰冷的目光看著我。我有些恐懼的與她對視良久,怯怯地問,住下不行嗎?

    欣說,今天有些對不起你,剛才讓你失望了,我真怕你傷著孩子呀!

    我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耳光,罵道,我是他媽牲口!

    欣站到床下說,你別這樣,你越這樣我心裏越不好受。

    欣說完就走了,拉開屋門的瞬間,她把原本耷在後背的長辮子輕巧地拖到前麵去了。這個細節讓我的心裏一跳,便有不好的預感,不知道她今後還會不會來。我急忙忙披上大衣追出去,在後麵朝她喊,欣,往後你還來呀,我不跟你談戀愛了——行不行?

    欣沒有迴應我,甚至連頭也不抬一抬,雙腳沉穩地尋著黑夜裏的亮處,傳過來的腳步聲直到現在我還能聽得見 。

    [ 全文結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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