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劍迷糊中,喊冷。

    是該冰冷,大量的體溫外泄出身體,隻有冷的上牙嗑下牙,哆嗦的感覺。

    青衣心痛無法言說,恨不能當他替身,如果可能,就讓我生病來替代他好了,如果懲罰,就讓我一人來接受好了。

    她小心的揭去明劍額頭上的毛巾,已經很熱了。

    青衣輕輕的將他放平到枕頭上,躬下身,揭開自己帶來的塑料袋,打開保溫桶,先見之明,裏麵是從炊事班收集來的冰塊。

    來之前,她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不管有用沒有用,一股腦都提留過來,大不了用不上,再花點力氣拎迴去,這病房不是家,沒有那麽便利,別需要什麽卻沒有,隻能幹著急,既然決定去,也不會袖著手,噓唏幾句,看兩眼就迴來。

    拿出條新的幹淨毛巾,把裝在小塑料袋中的冰平攤上麵,卷好,成個四方形,換下濕毛巾,敷到明劍頭上。

    明劍昏迷裏還是感覺到了額頭的溫度變化,噫語中舒服的呻吟兩聲,不再煩躁的輕搖著頭。

    青衣又包了個冰塊毛巾,拿起明劍的手,緩緩的讓冰毛巾從手移動到他的脖子,滾到另一隻胳膊上,隔著衣服滑過胸,接著走過兩條腿,周身用冰鎮著。

    明劍在冰的降溫下,短暫的安靜下來,唿吸不再急促。

    接著,青衣將棉球沾濕酒精,小心而仔細的擦拭著明劍裸露在外的身體部位。

    外在的物理降溫雖然隻是輔助,但有,總比沒有好。

    一直反複,青衣將這套程序一絲不苟的執行著,這時的明劍在她眼中,隻是個發燒的病人,沒有其它曖昧的想法,討好的賣弄,甚至,青衣忘記了旁邊還有他媽媽的存在。

    他的體溫高熱對她來說,是個挑戰,她一定要讓體溫降下來,他的身體罷工對她示弱,是很內疚。

    時間點滴過去,冰塊完全融化成水了,青衣的汗也濕了衣服,花了眉眼。濕冷濕冷的貼著皮膚,感覺極不舒服。

    估計藥物和外敷同時起了作用,明劍的睫毛不再輕顫,終於唿吸平穩綿長,睡著了。

    長出了口氣,青衣緩緩的直起酸痛的腰,要斷了般的木痛,不管是暫時有效或無效,她知道自己盡了全力,能為他做的,也隻有這麽多了。

    茫然迴頭,她看見明劍媽媽一言不發的坐在椅子上,思索而探究的看著她,對她的興趣好像比對兒子的病好轉還大。

    青衣不禁明白了為什麽明劍有那麽強烈的失落感,辛怡有那麽深的叛逆。

    這媽媽對待工作的興趣就象現在解剖青衣,專注而深究,其他的天大人事都不會幹擾她的執著,兒子和女兒加起來,也抵不過她對事業的進取。

    而被忽視的小人,並不是兩截木頭,他們弱小而敏感,心理並沒有防線,情感並沒有引導,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迫自己獨自麵對冷暖和惶惑。

    而這媽媽,也真夠冷血的,自己忙了個四腳朝天,她還悠然的不為所動,並不伸手幫忙和輔助,而隻是坐在那裏,像個監工。

    青衣拿出體溫計,上麵的水銀柱細細的:“38.5,退了點,退了點。”她驚喜的喊。辛苦不白費,再累都值得。

    明劍媽媽隻是預料之中的“哦”了聲,沒有太多的高興和驚喜表達出來。

    如此深沉,喜怒不形於色的女人,青衣頭一次遇見。

    明劍媽媽冷冷的,卻依然優雅禮貌的命令:“忙完了,你就坐吧,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忐忑中,青衣垂手而立,雙腳不自覺的並攏,如集合般的緊張直立,做好了上級找下級談話並訓斥的準備。

    辛媽媽皺皺眉,並沒有示意青衣坐哪,青衣出於輩分也沒有坐,還是站著吧,至少,高度上是勝她一籌,啊q的真傳學了個百分百,關鍵時自欺欺人。

    這場景,讓青衣想起古時的主子和仆人來,那趾高氣揚的穿著綾羅綢緞的女佛爺,頤指氣使的使喚著粗布荊釵的小丫環,那麽鮮明的尊卑,好在,不當他們家兒媳,要不,還估計要背三從四德,半夜雞叫起來奉茶,一日三遍跪地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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