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淩雲倒吸了口氣:“天啊,桌子上那是梅森夫人的藥啊,你記性真差,我讓你給吃的是這種啊!你給她吃了幾片?”

    “一片,不是你……”

    話還噎在喉嚨,就被梅淩雲連珠炮樣的急速打斷:“天啊,不是和你說是半片的嗎?孩子那麽小,能吃大人的劑量嗎?還再三告訴你,是瓶子裏麵的,你的耳朵呢?都聽到那裏去了?”

    全過程沒有一句漢語,梅森夫婦聽個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青衣一陣眩暈,為什麽?梅淩雲?

    還沒有老花眼到看藥名和藥片都錯誤的地步,更何況,梅淩雲親手把藥片拿到桌子上,千叮嚀萬囑咐的要吃這種,吃一片,怎麽可能錯?

    但是,現在,隻有兩個知情人,並沒有第三人可以證明,青衣真的落入一個挖好了有預謀的大坑中。

    梅淩雲大驚小怪的叫著:“青衣,郝小姐,你給漢筆吃錯藥了,你怎麽能犯這麽低級的錯誤?還是學醫的呢!就這樣的庸醫嗎?”她的眼睛卻盯著雷鳴和她手拉著的手,怨毒蔓延。

    雷鳴被梅淩雲的眼神燙的手一縮,鬆開了。

    接著,不問青紅皂白,扳下臉來,嚴厲的對著青衣:“為什麽這麽不小心?一個小孩子都看護不好?這是沒有問題了,如果,嚴重了怎麽辦?如何向梅森夫婦交待?”

    公對公,青衣虛心的聽著雷鳴的批評,不管是哪裏錯了,孩子確實是青衣看護時出的問題,她不會辯解和推卸責任。

    她默默地聽著雷鳴的責怪。

    雷鳴寒著臉:“小事到你這裏都成大事了,青衣,你用點心,好不好?”

    青衣猛地抬頭,不認識的看著雷鳴,說什麽都可以,但是,如此說她不用心,卻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這已經是全盤否定她所有的能力和責任心。

    青衣張張嘴,卻終於咽下要衝口而出的反駁的話,咬緊嘴唇,低下頭去。血已經衝到臉上,青筋突凸的在緊握的手上跳。

    所有的委屈襲來:事情並沒有清楚首尾,卻鐵定成了替罪羊。

    她苦笑著:即使所有的人都可以冤枉她,誤解她,雷鳴都不可以。

    出於麵子,雷鳴如此嚴厲,可以理解,出於對梅森夫婦的交待,雷鳴如此大發雷霆,也可以理解。但是,他用中國話說得最後一句,梅森夫婦聽不懂。

    他真的在這漩渦中讓她孤立一人,看著她,而沒有救她。

    這就是她曾經想托付一生的人嗎?手心中還殘留著他的體溫和力度,人卻已經不可以信任了。

    她的心向冰點慢慢滑過去。從古到今,這種最原始的陷害還是沒完沒了,而且,都被冤枉的徹徹底底,滿門抄斬,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卻還是最行之有效的毒招。

    青衣笑。

    走到梅森夫婦的麵前:“對不起,我沒有盡到看護好漢筆的責任,是我的錯,請先生和夫人責罰。”

    內心,淚水無邊無際開始蔓延。

    梅森夫婦對望了一眼,還是真誠的拉著青衣的手:“青衣,我們知道,你也是無意的,也許,孩子鬧得你沒有仔細看藥和藥名,以後做事仔細,再仔細些就行了,孩子已經開始好了,我們也不會太責怪你,畢竟,事情已經發生過了,責怪誰都沒有用。你也不要太責怪自己,都過去了。我們對你還是滿意的。”

    梅森夫人還安慰的拍拍青衣的手,給了顆定心丸。

    淚忍不住滑落滿臉。

    情已何堪。

    最苦最累的生涯中,淚都藏在人的背後,人前是滿目的淡定和隨和,現在卻如洪水決堤,衝毀了心中一切建立起來的勇氣,堅韌,耐性。

    委屈無限放大,青衣內心悲涼而冰冷,十七歲自立,從此,收藏起小女兒的嬌態,天塌下來,也自己扛迴去,被批評過無數次,也被表揚過無數次,都雲淡風輕的一直走過去,走下去。

    卻真的隻為了得到的那點溫情給擊敗了。這溫情曾從雷鳴的手上傳來,像螞蟻在大堤上築了個洞,慢慢的擴大,掏空大堤堅硬的壁壘,大堤終於坍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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