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兩棟樓之間停下。

    青衣看四周:一邊一棟三層高的樓房,如學校教室一樣,門都對著走廊開著,牆上刷著白粉,護欄上別著紅色的方塊大字:一切為了孩子。

    每個房間都傳出孩子稚氣的伊晤聲,哭聲,吵鬧聲,像要掀開屋頂的熱鬧。

    雷鳴間短的說:“這是孤兒院。”

    “孤兒院?這裏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

    雷鳴點頭:“大多是父母有意不要的,女嬰、智障、殘疾……”

    報紙上,青衣曾在最下麵一角看見過福利院尋找棄嬰的小幅尋母啟事,多是女嬰,而且,是很健康活潑的女孩,都未滿3歲,胖嘟嘟的小臉,或嚴肅或甜笑。大部分的家庭普遍重男輕女,尤其農村更甚,這些女嬰隻是因為性別不好,就成了有父有母的孤兒。

    記得看過後,大家都滿懷悲憫的可憐一會,就接著關注別的更大的國際事件。不是嗎?身邊有那麽多的事要做,每天都那麽多的新聞要讀,更多去關注別人的生活?心有餘而力不足,先解決自己的生存罷了。

    沒有想到,今天腳踏實地近距離真的來到孤兒院。

    院長和幾個助理迎了出來,滿臉高興,滿懷熱情,和雷鳴說話自然透出幾分熟悉。

    這時候,另兩輛車也開進來,一輛小型貨車,一輛依維柯。

    車上跳下幾個男女,一個指揮從貨車上搬運東西下來,另幾個迅速站到雷鳴背後,和雷鳴一樣滿臉堆笑的和院長他們寒暄,還有個拿著相機和攝像機猛拍。

    定睛一看,運下來的都是食物,書,玩具,日用品。

    沒有想到,雷鳴的動作挺快,估計是青衣睡著後,他布置的。

    院長明顯的透著殷勤,財神來了,當然高興。

    親自帶領著他們一個個房間走下去,每到一個房間,雷鳴的手下都搬出準備好的禮物分發給孩子們,而孩子們的高興和尖叫不絕於耳。

    全都圍了上來。

    一個孩子拉住青衣的衣角,青衣正微笑著蹲下去,被嚇的突然直起腰,就差驚聲尖叫,還好自製力超強。

    近距離看到的,是一張扭曲的臉,頭癟下去半邊,眼傾斜著,幾乎看不到黑眼珠,嘴呲著笑,血紅的牙齦包著幾顆稀落的黑齒,口水一直延到衣服上,衣服濕了一片。

    青衣本能的一秒鍾內躲開,卻第二秒責備自己:這是不對的,不應該傷孩子的心。第三秒,她強迫自己克服恐懼,蹲下來,手濕漉漉冰涼的攥著這個孩子的小手,手很柔軟,如所有的小孩子一樣肉嘟嘟,小玲瓏。

    四周立即圍上來一圈孩子,用近視眼細看,心理上準備不充分,還是明顯的被嚇一跳:幾乎全都是上帝打了個小盹的疏忽,每件作品上都粗心的有瑕疵:三瓣兔唇,內斜眼、手腳萎縮,呆傻癡笑……極少幾個女孩是健康的,和同齡的女童一樣表達著正常人那樣的喜怒哀樂,大聲吵鬧著,爭著每一件玩具,書,食物。

    青衣被衝擊的目瞪口呆,近距離如此近的接觸這麽多的殘疾兒童,看著每個孩子糟懂無知,卻明亮無邪的笑容,青衣使勁搖搖頭,咬咬舌頭,頭暈,舌疼,是真的。喃喃的小聲自語:“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雷鳴卻和藹親切的蹲下來,耐心仔細的迴答幼童們七嘴八舌的提問,有的孩子還猴子一樣爬上了他的背,他也沒有厭煩的表情,反而,伸開胳膊,直起身子,跑著開了兩圈飛機,孩子氣的和孩子們玩成一堆,笑成一團。

    自然而不做作,看出來發自內心。

    青衣突然自慚,原來自己活在自己的小圈子內,更多的關注是身邊人和自己的沉浮,如此大我的無私讓青衣覺得自己的陰暗和渺小。

    什麽時候冷漠霸占了那些微小的感動和慈愛?老繭樣的倦怠審視慢慢擠走生活的熱情。

    這一刻的柔情如天光慢慢瀉了下來,沁潤了她心。

    讓世界充滿愛,在這裏已經不再是刻出的標語,雷鳴的陽光洗著青衣,澄清,新鮮,明亮,開出紅豔灼灼的雪透,她的每一寸,都被收進溫暖中伸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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