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蘇菲看著被冰封在冰窖中的男孩,眼底卻是比寒霜還要寒幾分,手指拂過冰麵,隻覺得那冰冷透著刺骨的疼,而冰封在裏麵的男孩,卻安詳的睡著,仿佛是在等待誰來喚醒他。


    男孩的五官很漂亮,看起來不過七八歲的樣子,稚嫩清秀的如洋娃娃一樣,緊閉的雙眼遮掩了他或許應該很明亮動人的眼眸,褐色的頭發有著天然卷,腦袋上還豎起兩隻毛茸茸的小耳朵,這是一個算得上純種的狼人,卻因為有著布萊克家族血族的血統,也繼承了他父親零—布萊克的美麗,或許他的母親也是個美人,若不然怎麽會和零生下這麽漂亮的孩子。


    “他的母親呢?”季蘇菲漫不經心的問道。


    “死了!狼人不同血族,沒有血族的永生,他們會受傷、會死亡,隻是比起血族,狼人的戰鬥力卻要更強悍一些。”零的聲音裏透出幾分沉痛。


    季蘇菲的目光透視進去,檢查了一下男孩的身體,“這是玄宗門獨有的內功心法封住了他的心脈,才會讓他不知不覺中沉睡下去。”


    “一定是希爾頓!”零咬牙切齒的說道。


    跟在季蘇菲身邊的雷歐卡伊漫不經心道:“他是一個例外,純種的狼人,卻有著血族的血統,希爾頓的目的是對付你,或者策反你,可惜……他計劃趕不上變化,你沒有低頭,而我的陛下,也在這時候迴來了。”


    季蘇菲看著零,“你可以找飄雪的。”


    “大祭司?”零布萊克頓了一下,“曾經找過,大祭司極少在血族,女王歸來前不久,他也迴來了,我曾找過他,隻是大祭司拒絕了我的請求,他說……還不是時候。”


    雷歐卡伊有些不悅,妖嬈的靠著牆壁,“他倒是虛偽的很!”


    季蘇菲理解飄雪說的不是時候,那時候救了這個男孩,無疑是對希爾頓打草驚蛇,要知道,這是玄宗門的內功心法,救他就必須破了玄宗門的法力,希爾頓必定也會知道自己暴露了。


    季蘇菲攤開雙手,一本厚重的暗黑魔法禁書錄便是出現在她的手中,自動的翻頁,季蘇菲看著翻頁,吟唱著咒語,男孩身上的那層冰雕便是在自動的碎裂,最後一點點的落地。


    那些碎裂的冰塊又隨著季蘇菲咒語的操控,再次重新結合,成了一張如棺材一樣的容器皿,而男孩就那麽躺在裏麵。


    “陛下!”零有些焦急的走到季蘇菲的身邊,“他……還有救嗎?”


    “嗯!”季蘇菲點頭,很認真的說道,“他會活著!”


    零這才鬆了一口氣,一抬眸卻看到季蘇菲盯著自己的孩子,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麽。


    整個血族大陸因為之前的一場鎮壓暴動,氣氛顯得十分的詭異緊張,不少曾經的貴族都因為這場謀反的暴動而受到了牽連,最終家破人亡,幸運一點的就是從貴族中除名,從此隻是平民百姓,曾經那些豪門貴族可以享受的待遇是沒有了,但唯一保留下來的一個規矩就是,這依舊是一個奴隸製度的國家。


    在這些人當中,最幸運也最讓人羨慕的就是弗吉利亞這個曾經公然挑釁女王甚至意圖謀反的女爵,最後成了唯一一個得到善終的人,她不僅活下來了,還保留了她的貴族榮耀,繼續做女爵。


    盡管如此,弗吉利亞卻覺得,自從希爾頓和安琪莉亞的事情過後,她這個女爵是越做越苦逼,別人隻看到她風光的一麵,誰又知道其中的心酸,她再也不是過去那個每天紙醉金迷的弗吉利亞女爵,而是一個整天為季蘇菲布置的任務而忙碌的焦頭爛額的機器人。


    弗吉利亞對季蘇菲是從心底發怵的,這個女孩陰晴不定,不,應該說,太過平靜,平靜的讓人覺得時時刻刻都是暴風雨來臨前夕,卻永遠都無法從她的臉上琢磨到一點她的心思。


    季蘇菲要求苛刻,弗吉利亞覺得,那不隻是苛刻,而是挑刺,那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分明就是在給他穿小鞋,各種的給她使絆子、找麻煩。


    抬眸看了看高聳巍峨的王宮,弗吉利亞無奈的歎氣,她現在的情形不是用狼狽來形容了,真是不想去麵對季蘇菲,更討厭的是那個渾身狐媚味兒的雷歐卡伊,他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國王,很多時候,自己的工作都是和他直接交接的,所以,這個該死的騷狐狸,動不動就是對她一頓臭罵譏諷,她的心理抗壓力能維持至今,就是一個奇跡。


    弗吉利亞來到季蘇菲的辦公廳時,季蘇菲正敲打著鍵盤,也不知道在忙什麽,弗吉利亞單膝跪下向季蘇菲行了禮,便是將手中的資料以及一份記憶盤呈上去了,隨後便是低著頭一聲不吭的等待著。


    等待的時間是無比漫長的,弗吉利亞也隻能這樣煎熬著,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雙腳,時間久的讓她幾乎要把鞋麵上盯出一個洞來,季蘇菲終於停止了手中的工作,抬眸看了一眼弗吉利亞,才緩緩的拿起桌子上的資料,將記憶盤放到電腦中查看。


    “女爵!”季蘇菲淡淡開口,“這件事,你怎麽看?”


    弗吉利亞頓了一下,一時間有些沒能反應過來,遲鈍了片刻才想明白季蘇菲在問她什麽事,硬著頭皮說道:“狼人和血族的矛盾,是幾百年甚至有千年的淵源,人類的驅逐和屠殺,我們最終隻能共同賴以生存在這片大陸上,但這並不表示能消除兩個種族之間的矛盾。”


    大約是怕季蘇菲一下子不能理解,弗吉利亞還舉出了一個例子,“就好像是在usa,白人和黑人的矛盾就是一個無法真正解決的矛盾,無論他們如何的想要做到公平公正,那就是一個usa的本身矛盾。”


    季蘇菲沒說話,弗吉利亞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女王陛下或許是想要改變這種現狀,但是有一點不得不說,狼人始終是被拒絕在貴族圈子之外的,血族大陸的王者,隻會是血族,不會是狼人,女王陛下自己也不會想要讓異類來統治這個大陸吧!”


    弗吉利亞其實心裏是想說,克洛迪亞原本是一個平衡點,但是最終還是香消玉殞了,這也是導致狼人和血族矛盾激烈化的一個因素,但是這個她是沒膽量說出來,她覺得克洛迪亞的名字,對她來說就是個禁忌,她是真的不想再提起這個男人。


    弗吉利亞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季蘇菲的辦公廳裏出來的,隻覺得腦子裏一片空白,嗡嗡作響,有一種大汗淋漓的濕透感,想要去洗個澡,但更想要去喝一杯酒。


    西蒙在看到弗吉利亞出現在煉獄的時候,眼底掠過一抹精光,這個曾經高傲的如孔雀一樣的女人,現在居然主動來煉獄,除了之前她是被不得已的囚禁在煉獄,平叛之後,她恢複了女爵身份,就再也沒來過這裏。


    “女爵殿下大駕光臨,有何指教?”西蒙的聲音裏透著幾分譏誚。


    弗吉利亞晃晃手中的酒瓶,“我帶了好東西來!”


    果然,看到弗吉利亞手中的酒瓶,西蒙的眼睛就亮了,要知道弗吉利亞手中的酒可不是市麵上的那些廉價酒,而是王宮裏特有的美酒,紅酒的甘醇中,藏著一粒散發出少女清香的血丸,隻是這樣一杯,就讓人醉了。


    西蒙立刻將弗吉利亞引到了自己二層小樓的庭院裏,在季蘇菲歸來後,改變最大的就是煉獄,不是那種昏天暗地、天為蓋、地為席的日子,而是忙碌著蓋房子,每個人都有了自己的小窩、宿舍樓。


    弗吉利亞喝了幾杯酒後,便是開始吐槽發牢騷了:“說實話,我是真不想再繼續做這個女爵了,沒勁,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


    西蒙品味著美酒,打量著弗吉利亞,“的確是變了很多,過去看你穿的那騷包樣子,就想揍你一頓,現在看你,這衣服還不錯,頭發也包成了一個丸子,很順眼。”


    “我覺得,女王就是在找我的刺兒,伴君如伴虎,你懂嗎?雖然我是個女爵,可我哪天不是過的心驚膽戰,三個兩日的還要被訓斥一頓,這日子我是受夠了,我不想做這個女爵了,我要退出那該死的貴族圈子!”


    西蒙挑眉,“你可要想清楚了,如今百廢待興,遺忘的貴族雖然被剔除了,但是女王並沒有廢除貴族製度,隨意,接下來會有新的一批人成為貴族,你這個老貴族,以後的日子也少不了飛黃騰達,你舍得?”


    “哼,你信麽?我就擔心,因為克洛迪亞的死,指不定我哪天就變成女王的刀下亡魂了。”


    “你想太多了,你可是如今的戰神之後,女王陛下既然放過你了,應該不會再殺你。”


    “我倒是寧願她殺了我!”弗吉利亞又猛灌了一杯酒,看的西蒙有些心疼那瓶紅酒了,“你少喝點,浪費!”


    “連你也欺負我……”弗吉利亞居然像個孩子一樣的哭起來了,嗚咽著,“克洛迪亞的死,我也很內疚,我從來沒想過要殺他,我承認那時候我過分了一些,但是……”


    “好了、好了,別哭了,還戰神呢,看你這窩囊樣子,我就想抽你!”西蒙罵道,結果弗吉利亞哭得更大聲了。


    沒有人知道西蒙是怎麽製止弗吉利亞的哭鬧的,隻聽到弗吉利亞哭了很久,隨後的聲音變得嗚咽,然後……就什麽都沒有了。


    時間就這麽一直沉寂下去,血族的一切都在重新洗牌整治中,狼人和血族的矛盾卻在日益加深,不少人都躲在暗處幸災樂禍的看著季蘇菲,如何去解決血族的這場矛盾,屠殺嗎?難道她還能殺盡血族大陸的所有人?那樣她這個女王的價值也沒有意義了。


    一年後的祭祀大典上,作為大祭司的飄雪一身白色的長袍站在佔台上,手中還是那隻地位象征的權杖,所有人無論是血族或是狼人,都懷著敬畏的心對他朝拜,而在女王和國王出現的時候,眾人驚訝的發現,季蘇菲的身邊多了一個男童,一個純種的狼人,卻有著一雙漂亮的藍眼睛。


    他是零布萊克的孩子,三個月前終於擺脫了“病魔”,康複了身體,卻被留在了王宮,養在了女王的身邊,他看起來不過七八歲的模樣,但是卻的的確確的在這個世界生存了二十多年了。


    男童牽著季蘇菲的手,抬眸看一眼這個女人,有記得三個月前,這個女人一臉清冷淡漠的坐在自己的麵前,看著有些手足無措的他,沒有任何的詢問,直接的告訴他,以後他就留在她的身邊了,是她的孩子,當時他真的有些哭笑不得,他……怎麽就成了她的孩子?且不說他都二十多歲了,就算是這個身體的模樣,也不該是她那個年紀會生得出來的吧。


    但,他的命是她給的,他無權反駁,就連大祭司,當時也隻是在意外的表情後,選擇了默認。


    “你的名字叫言悔!”


    當時他不明白,為什麽要給自己取這麽一個奇怪的名字,偶爾聽到雷歐卡伊說起,女王的心裏藏著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就姓言,所以他一度認為,季蘇菲給自己取這個名字就是為了彌補什麽,但是大祭司飄雪卻說不是這樣,迄今,他也沒膽子去問季蘇菲,為什麽要給自己取這樣的一個名字,是不是因為那個男人姓言。


    眾人都帶著各種好奇的目光打量著季蘇菲身邊這個男孩,不知道他是什麽身份,卻聽到季蘇菲淡淡的聲音迴蕩在半空中:“他叫言悔,是血族最高貴的王子。”


    沒有任何的預兆,血族就這麽多了一個王子,是王子,而不是親王,也就表示這個孩子是女王的晚輩,如果是弟弟的話,應該是親王,難道是兒子?


    所有人都在猜測著,但是沒有誰問出口,因為那是一個純種的狼人,絕對不是季蘇菲身為血族王者會生得出來的孩子。


    季蘇菲看著言悔,言悔突然被她看得有些緊張起來,季蘇菲雙手扶住他的肩膀,低頭親吻了他的額頭,以一個長輩對晚輩的慈愛,給了他一個吻。


    一個純種的狼人做了王子,這意味著什麽?誰都明白,血族的皇室並不再是隻有血族才能存在,也有狼人,就這樣的潛移默化中,狼人和血族的矛盾漸漸的消散,不再那麽激烈,尤其是血族的貴族中,也有了狼人的身影。


    狼人的身份和能力都得到了肯定,各種重要的位置上也都給了狼人地位;同時血族最大的問題,就是食物,也都因為季蘇菲的研究而得到了解決。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血族大陸恢複了平靜,有了一點欣欣向榮的景象,建起了房屋、商場、學校、醫院,也有了金錢往來,而不是一味的用鮮血食物做交易,唯一沒有能改變的就是奴隸製度依舊存在,奴隸買賣也沒有廢除。


    季蘇菲說,她可以用她的努力來打造和改變一個世界,但是她沒有那個能力完全徹底的改變,因為沒有誰有權利將自己的思想強加於別人,而血族的根本,就是一個封建製度的國家,之前的改變已經是鋌而走險,何況,她自己是皇族,是貴族的領袖,也不可能真正的做到站在奴隸的角度去看世界。


    因為她沒有童話故事說的那麽聖女,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給奴隸一個翻身的機會,也同時給了貴族隨時變成階下囚、奴隸的危機感。


    零布萊克的心裏是百感交集,是幸福來得太突然,還是去的太突然,他也說不清了,自己的孩子突然變成了女王陛下的孩子,還是地位崇高的王子,他每次見到言悔的時候,都想起一段炎黃國的曆史,曆史上就曾經有這麽一個帝王,因為某種原因被過繼做了皇帝的孩子,最終成帝王,而他的親身父親在麵見他這個親兒子的時候,卻必須遵照規矩行三拜九叩的大禮,過去覺得滑稽,這可能就是個笑話,現在看來,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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