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布麻衣大漢直起身來,我眼神遊走於他與臭小鬼之間,他粗俗的捏了捏鼻涕,神經大條的說,“沒死透哩!這小子挨了老子一棍,竟能活下來,是塊料子,改明兒賣去山頭寨子,修理修理,打磨成一個倍兒棒的打手頭子,那寨頭子山肯定謝死我哩!”

    說完便拖著昏迷狀態的臭小鬼扔進破屋子裏。

    我舒了一口氣,緊張的心髒還在劇烈不安份的跳動。

    “至於這個小女娃,摸樣水靈的很,不如趁早賣了吧,定能賣出個高價。”那粗布麻衣大漢賊西西眼勾勾的盯著我,好像我身上有金子似的,盯的一陣心底一陣惡寒直發毛。

    那挾製住我的大叔,冷笑了一聲,格外陰森:“錢錢錢,你就知道錢,這小女娃子定是富貴人家出生,穿著打扮不俗,賣他個遠遠的比較好,省得落下是非,日後麻煩。”大叔邊說邊輕謬的看了粗布麻衣大漢一眼。

    “賣他個遠遠的”……

    這幾個字眼在我心中飛速迴旋,手心微微粘濕,背上已汗流浹背,浸透衣杉。

    心中哀怨,啊!遠遠的。。。。。。不會把我賣到什麽荒山遠嶺千裏無人煙的地方吧,我可是對這個世界不熟啊!

    嗚嗚,我怎麽那麽的命苦,比黃蓮還苦。

    正當我獨自哀怨的時候,那拽著我衣服的大叔把我扔破布似的丟到一堆稻草上,稻草冰涼冰涼的,刺痛了我的肌膚,剛想活動下身體,就被大叔奸笑著五花大綁起來,動彈不得。

    哎……這下完了,剛逃出升天,又入虎口了。

    現在重要的是,再逃!

    我考察了下這屋子的環境,心涼了半截。

    隻有開在屋子的頂上高高的小天窗斜射下來的縷縷陽光,而我的身高,就算利用這些稻草疊加,也不可能勾得著。

    難道真的是山窮水盡?不是還有柳暗花明又一村嗎?

    可是這一村,我該從何處突破呢?

    我茫然,無從迴答。

    那清冷的眸子浮現在我的眼前,我眨了眨酸澀的眼睛,他——臭小鬼,現在還好嗎?

    希望他沒事。

    橫也是死,豎也是死,幹脆我閉目養神得了!

    一盞茶後,我睜開眼睛,討厭,我睡不著啊,又冷又餓又恐懼的。

    屋子裏的某個角落好象傳來老鼠刨地的聲音,由遠至近,在安靜的小屋子裏,顯得格外的清晰。

    哇!我雙腿一縮,本小姐最怕動物就是這種肮髒會打洞的小東西——老鼠!!

    我急忙向後邊堆積的稻草退去,雙腳連著屁股不停的挪動,帶著哭腔雙手往後拉。

    不要啊!我不要那小東西爬到我身上!

    驚恐的閉上眼睛,婆娑著綁著的雙腳往後邊的幹草退去。

    退無可退。我背靠牆壁,長期被潮濕所侵蝕的牆壁冰冷刺骨,絲絲寒意透過單薄的衣衫傳導入我的身體,而我的裏衣已經被汗誰浸透,捆綁住的雙手沁出一層汗水。

    心跳越來越快,使我唿吸不順暢。

    “岫”的一聲,從對麵雜幹草堆裏蹦出一隻銀白色的小動物,我傻了眼,原來不是老鼠啊,虛驚一場,害我這麽的緊張!

    那隻銀白色的動物向我飛快的奔來,我定晴一看,一對紫銀色晶石般的眼睛晶瑩剔透漸映我的眼簾,眨巴眨巴琉璃般的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我,用軟綿綿有皮毛質感的頭觸碰我被綁著的雙手。我正享受這我種溫暖的觸感,一聲繩子繃裂的聲音,我手上的繩子斷成兩截,扔掉雙手的枷鎖,我迅速解開被綁著的雙腳。

    我瞥了一眼救命恩狐,一隻漂亮而且略帶妖氣的小狐狸,怎麽會。。。。。。

    小狐狸搖了搖銀白色的尾巴,蹭了蹭我的裙擺,又跳到一堆幹草的上麵踩踩已經幹枯很久的稻草,發出了“咯吱、咯吱”的,難道是?

    我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幹草堆的前麵,紫銀色的眸子滴溜溜的看著我,四隻白色的小爪子並用刨起幹草來。

    難道幹草的下麵有逃生之處?

    我伸展雙手,費力的抱著一大堆比我個子還高一等的幹稻草。

    我拍了拍沾滿幹草的手,下麵居然有個能僅僅通過一人的小洞通向屋子的外麵,雖然很狹小,不過我爬過去還是綽綽有餘的。

    我把裙子撩起來,紮起來,打成一個結,形成一個比膝蓋略高點的裙子。嘿嘿,這樣不就行動方便利索很多了嘛。

    隨即,我在小狐狸的帶領下,鑽過小洞,終於站了房屋外。

    此時,已是夕陽了西墜,半邊天被映照的紅彤彤的,給所有的房屋鍍上一層金色的光芒,如影流瀉,溫和如三月楊柳拂麵。

    我呆呆的佇立在庭院內,小狐狸不解的看著我。

    一道意識流閃現,哎呀哎呀!我這個沒腦子的,竟然忘記臭小鬼了!

    不知道他現在的處境如何?有沒有危險?

    我蹲下身子看著被夕陽餘輝散成淡淡金色的小狐狸:“你是要帶我走嗎?”

    琉璃般純淨的紫銀色蒙上一層金色的光芒,使我看的不真切。

    它突然躍起,跳入我的懷抱,我順勢接住了它,毛茸茸的銀白色小腦袋婆娑著我的衣服,又用那漂亮的眸子梨花帶雨的看著我,顯得楚楚動人。

    我現在越來越懷疑這狐狸能通靈了。。。。。。

    它輕輕跳躍頂了下我的鄂首,跳出我的懷抱,向庭院外奔去。

    我好象理解它的意思,是。。。。。。要帶路嗎?

    我要隨即一跑跟上它的腳步,穿過數不清的破舊的庭院和仿佛風一吹就會倒塌的迴廊。終於,一人一狐站在了一條小巷裏。

    我獲得自由般的跑到臨近的大街上,夕陽已落下,天邊一輪明月隱約掛起,昭示著現在的時辰已是晚上。

    我迴眸望著那條沉寂在街邊的小巷子,卻發現,小狐狸早已不知道蹤影,在不知不覺中就離開了。

    那樣漂亮到極致的眸子,仿佛一場悠長的夢,不屬於人間。

    在世間運轉一刹那,那夢——清醒了。

    仰望微黑的蒼穹,我好象又忘記了某件非常重要的事。

    哎呀哎呀!我糊塗到光顧自己逃命了,忘記臭小鬼這個小家夥了,也不知道他現在的處境如何,希望不要出什麽事好。

    遠處傳來人飛速奔跑的腳步聲,不是吧,我的心受不了再次打擊了,狠恨的抽搐了下,哀怨啊!不會又是那幫沒良心的人販子吧!!

    觀察四周的景象,光禿禿的牆壁,沒有任何防禦設置,更別說藏身之處了,連容納小小的我的地方都沒有。

    進退兩難,前有虎後有狼。

    死就死吧。我展現英勇就義的精神,也不枉人生匆匆數二十多載。

    遠處的腳步越發的清晰起來,依稀模模糊糊能看見幾個人影兒向我奔來,行色匆匆。

    待我看清來著何人的時,我才知道,我太有“英雄”氣概了。

    一個綠色的身影向我撲來,帶著一串鈴鐺特有的節奏感,小臉兒紅撲撲的宛如一個熟透的蘋果,讓人口水欲滴,忍不住想“啊嗚”一口咬下去。

    我用髒髒的小手捏了捏小暮有彈性的小臉蛋,恩,很有水分,哇哈哈,真舒服。

    小暮不著痕跡的拍掉我的又黑有髒的手,鈴鐺作響,綠色絲帶在風中飛揚,與鈴鐺纏繞,又分開,反反複複。她努了怒櫻桃鮮豔可人的小嘴,終於平複起伏的胸口:“小、小姐,我可找著你了。”邊說還邊氣喘籲籲。

    我咧開一嘴,微微一笑,擺擺黑黑的小手:“沒事,沒事,我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麵前。”哪是,本人向來逢兇化吉,運氣好得很,偶爾出門沒仔細看黃曆。就比如今天倒黴事兒。

    我現在才發現小暮身後浩浩蕩蕩的一幹人等,統一穿著藏青色長袍,腰間係了條百色白布帶,這身著裝架勢,儼然一副齊家家丁正統打扮。

    心裏大大的感動了一下,順便也在心裏抹了把鼻涕眼淚,原來,我那漂亮的娘,沒忘記我無故失蹤啊,估計都找了大半天了。

    夜晚的冷風刮過雙頰,我冷不丁縮了下身子,一件厚衫輕巧的披上我的肩膀,小暮衝我甜甜的一笑,說小姐,夜裏風大,別著涼了。

    有人在冷風中為你送衣,溫暖的觸動湧上心裏某塊未被關心柔軟的地方,真好。

    我披著厚衫向家的地方踏步行進,卻迴頭時不時忘著那個小洞,家丁說,他們已派出人馬尋找臭小鬼的下落。

    我閉上眼睛,略涼的風再次拂過我的臉頰,似乎沒那麽冰冷了。

    心中默許,臭小鬼,我不許你有事。

    否則,我可饒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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