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次逃課去找酈,沒告訴莙,剛好電話又沒電,以至於莙瘋狂地找了我整個晚上,差點沒去報警。像小時候我失蹤,哥找我找得好辛苦一樣,我看到莙額頭上冒出的汗,大顆大顆的。那種感覺像被哥捧在手心的幸福。我告訴莙我和酈的故事,他說,“要高考了,為了自己的前途,你不應該那樣縱容自己,為了我們的未來,你不應該逃課那麽多次的。”他還說我的人際關係好複雜,一下子這個,一下子那個。他問我,“我是不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我好像一下子得了失語症,麵對他充滿期待的眼神,我隻是低著頭,久久沒有答應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我還沒想過。重要的有很多個,像莙,像哥,像酈,像dance,像ling,像小肆,但我真的不知道哪一個才是最重要的。是莙?還是哥?還是……見我低頭不語,莙眼裏的光開始變得暗淡。

    我們都沒再說話,那樣的氣氛讓人感到定息,還是他先開口了,“饃饃,你心裏到底有沒有我?為什麽我總覺得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我知道要高考了,大家都很忙,沒時間照顧彼此。我不希望你再這樣縱容自己。你可以不重視我,但你不可以不重視高考,你知道嗎?”

    是啊,我的心裏有他嗎?我怎麽從來沒問過自己有沒有喜歡過他?或者是在他身上,我看到了哥的影子,才會讓他那樣慢慢走進自己的心裏?喜歡他身上有哥那高大,溫暖而熟悉的影子。離不開那種久違的味道。而事實上,我沒有喜歡過真正意義上的莙!這樣想,讓我覺得自己像大騙子,欺騙了莙那麽純真的感情,像個劊子手,扼殺了莙那麽美好的期望。我不敢相信,會是這樣的。我從沒想過要騙莙,從沒想過要傷害他的!但,我清楚的知道,我心裏有他。隻是我不知道,他在我心裏留的是哥的影子,還是……那種感覺我不懂!哥,你教教我——

    哥,我始終相信這世界還是美好的。我始終相信人與人之間會以誠相待,因為我們都是同胞,我們都擁有黃皮膚、黑頭發。不是嗎?但它就是那樣讓人失望,甚至絕望,就如讓我們永不相見,就如讓我們痛不欲生。

    高考的那種氣氛會讓人窒息,和莙的僵持關係更讓人壓抑。我終於決定迴家靜一下心,逃離一段時間,然後再以更好的心態來麵對它們。把自己打扮了一下,讓自己看上去不會滿臉心事,不會不開心。

    我像往常一樣在車站等車。也許我該拚一點把家鄉的交通搞起來,這樣我們的下一代就不用像我們這樣苦苦等待一天隻有兩班的車了。路旁的鳳凰花散落一地,車飛馳而過,劃出兩條血紅血紅的軌跡。

    “小妹請問一下現在的時間是多少?”說話那中年人中等身材,兩排因抽煙而發黑的牙齒讓人直犯惡心。

    “八點十二分。”我拿出手機,看了時間說道。

    “你去哪啊?”黑牙又開口了。“去lj。”“那麽巧,我也去那耶。”“是嗎?”我很驚喜,“在這等不等得到車啊?”“我也不知道,我第一次在這坐車。”“你是lj哪裏的?”我問黑牙。黑牙說了一個模糊的地名。

    這時,又來了一個人,高高瘦瘦,問我們去哪。黑牙用家鄉話說了,“lj。”高個兒說:“你們也是lj的啊,我剛好要迴去。”女孩又一驚,“你是lj哪的啊?”“lj下洋的。”“是嗎?我是後洋的。”“我經常來這兒,怎麽很少碰到你啊?”“我很少迴家啊。”高個兒又說:“剛好我也要迴去,開小車,順路拉你們,一人五十塊怎樣?”也太貴了吧,黑牙開了口,“三十,怎樣?”高個兒倒是很爽快,答應了。我有點猶豫,怕兩個人會是同夥,怕自己會上當。黑牙見我有些猶豫,“可以的啦,三十不會太貴啦,客車不也是三十嗎?”我想,若不是lj的,就不會知道有個下洋了,應該不會不騙人的,姑且相信他們吧。上車了。

    高個兒,把頭探到車窗外,“lj,要不要到lj啊?”一個皮膚黑黑的有著很重外地口音的大哥上車了,他要到岩溪。上了車,他轉過頭問我:“你是%*•#”。聽不懂他的鳥語花香。黑牙說,“他是問你要到哪裏?”“要到lj啊。”那個大哥活像個外國人,嘰嘰喳喳說了一句,“沒到岩溪,我要下車。”“有經過啦,你去岩溪找工作嗎?我在這兒的一個弟弟那有份工作,一天60,可以幫你打聽一下。”高個兒開口了。那個大哥又怪腔怪調地說:“我才不是去找工作,我去采購。我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我不上你們的當的。我要下車。”我從沒聽過那樣的口音,好奇地問:“你是哪裏人啊?”“雲南。”難怪了,我想。

    黑牙有動靜了。一開始問他買什麽,說他表舅那可以買到,接著對著電話講了一通。雲南大哥說,“我們做買賣是要簽合同的,我不能信你,到時你們要是強買強賣,找幾個人來,我不笨。”“你放心我們這不會強買強賣,你也不看看這是哪裏,文明城市!誰敢強買強賣。”黑牙還問他帶了多少錢。二十五萬港幣!黑牙要求拿出一張來看一下,雲南大哥,很小心地背過身去拿出了一張。看來黑牙這樁生意做定了。他說:“小妹,你和師傅兩個人做個見證,告訴他我不會強買強賣,到時這樁生意做成了,我一人給你們幾百塊喝茶,怎樣?”我覺得很不可思議。高個兒開口了,“我說你這一樁生意就賺了人家二十幾萬,幾百塊哪行?至少得一千!”“好,沒問題,一千就一千。”“是一人一千!”“可以。”沒想到黑牙答應得這麽快。哥,我從沒想過,一千可以那樣來得簡單。更打算要過,那是他們的事,我隻想迴家。

    黑牙說去他表舅廠裏,就給他們一人一千。說順路的,不會誤太久。

    黑牙轉過頭對我說:“小妹,你幫幫我,告訴他我們不會強買強賣。”黑牙的那種眼神會讓人產生恐懼,還帶點欺騙。雲南大哥說:“我相信女孩子比較誠實,你告訴我,他們不會強買強賣,我人生地不熟,沒人可以幫我,你要幫我。”他一臉誠懇對著我。我不說話,隻是點頭,示意他們不會強買強賣。我不是個好演員,沒有演戲的天份。昧著良心點著頭,心裏卻一直在自我譴責,但我能做的也隻有這樣。

    然後,黑牙為取得他的信任,加上高個兒借出的幾千,湊了將近五千做壓金。硬要把它放在我這,讓我做見證。雲南大哥還不滿意,不信任。硬是要我也拿出壓金。但我是不喜歡帶太多money的人,哪有那麽多錢呢。很可惡的是,出於好心,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沒那很多錢,為了不讓他們的生意泡湯,我還讓他們看了自己的大包小包,更可恨的是,那包裏還裝的都是幾件貼身的衣服。我生氣極了,把整個臉都拉了下來。雲南大哥見狀,說:“我不要,這麽兇,不要做這樁生意了。”

    哥,你知道我沒那麽善良的。我隻是怕會因為自己害他們生意做不成啊。我把我的錢包都給他們看了,因為我真的沒錢。

    後來他們決定去黑牙表舅的廠裏談,我問他們要多久。兩個多小時。我要下車,我要迴家。想不到的是,他們不讓我下車。高個兒卻把車開得飛快了。

    我被載到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害怕極了。我叫喊著,沒人答應我。像小時候生病,不醒的夢魘,纏繞著,掙紮著……有媽媽的細心的照顧,有哥送到嘴邊的甜甜的水果,還有爸爸滿是愛撫的大手掌。

    “爸——媽——”嘶啞的喉嚨再也發不出聲音,隻聽見衣服被撕扯時的聲聲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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