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隻是覺得憋悶,一旦發現這窗簾背後是一堵又厚又冷的牆,我便覺得無法唿吸。我跑去一樓找房東,他懶洋洋的見慣不怪:“早些年,是有的,可大家都覺得樓後那片林子不幹淨,夜裏睡不好,統一要求把窗子封了。”

    “如果沒有窗,怎麽唿吸,我要退房。”我堅決的說。

    “也不能完全說沒有,”老頭說,“你要退房就拿不迴押金,你還要交一個月的租金才能走。”

    “可我待了還不夠一天時間。”

    “住一個小時也要交一個月的租金,這是行規。”

    我呆立在那裏,掐指算算我可憐的兩萬塊絕對經不起我這樣折騰。

    房東老頭跟我一起迴到我的房間,掀開窗簾,他手指著牆上麵的一個洞口,說:“這就是窗。進來的空氣夠你唿吸,覺得悶,隻是心理作用而已。”

    他說完走了,也許認定了我不會搬走,因此沒有表示一丁點的歉意。

    這是一個小玻璃推拉“窗”,大概隻有兩塊磚的麵積,踮腳可以夠著,但無論如何也看不到外麵,因此它隻能稱為“洞”。

    鎖上門,我強迫自己坐下來,離開這裏,我又能去哪裏呢?

    對貝貝的思念就這樣洶湧而來,她餓了嗎,渴了嗎,有沒有哭著喊著找媽媽?我開始後悔當初過於天真,給她起這樣一個名字,以為可以將對貓貓的歉疚補償到女兒身上,以為這樣,那黑衣女人就不會再來傷害我。可是,我也沒有好好的愛護女兒,這份歉疚又該補償到哪裏呢?

    為了停止胡思亂想,我把電話打到段言那裏。接電話的正是段言,聽到是我,一句廢話也不想多說。

    我卑微的請求:“打擾了,我想跟貝貝通話。”

    “她那麽小,話都說不成句,又有什麽好說。”

    “我隻想知道她好不好。”

    “她睡了,好的很。”段言扣了電話,我聽著手機裏“嘟,嘟,嘟”的聲音,臉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他扇了一個耳光,我自己也不能想像,人性複雜到這種程度,愛的時候對你掏心挖肺,不過才幾天功夫,換了身份,就算看你血流成河也不見得會管。

    我從包裏掏出一個黃色塑料小鴨子,這是我臨走時候拿的貝貝的玩具,常常被女兒抱在懷裏,啃在嘴裏,小鴨子上,有貝貝的味道。

    洗澡,熄燈,上床,我把小鴨子抱在懷裏,念著貝貝的名字,進入夢中。我一定是睡不好的,暫且不說身居何處,僅是隔壁那化妝師碧月的工作,就足夠我睡不安穩。

    第二天一早,我打車迴段言那裏搬剩下的東西,還沒進門,就聽到段言媽媽在大聲嗬斥貝貝:“別以為我會怕你,少跟我耍滑頭,薑還是老的辣!”

    我敲門,我“前婆婆”應聲開門,立起眼睛說:“什麽事?”

    “我來拿我的東西。”

    “無非是幾件衣物,我們幫你處理了。”

    其實,在嫁給段言之前,她便讓我領教了什麽是殘忍,什麽叫做心機,扔我的東西在我意料之中,我前腳走,她後腳就扔,刻薄別人是她可憐的樂趣。

    “沒關係,讓我看看孩子。”我闖進了屋子,跑進了兒童房。

    她在睡覺。

    裝睡,她的睫毛在微微抖動。

    剛才一定是她在跟奶奶作對,而此刻,她假裝睡覺。我想,她大概不願意見我。我沒有叫醒她,隻伏下身來,對她親了又親,親了又親,眼淚滴了她一臉。

    我從衣櫥裏拿了她一件棉絨小褂,一條小褲,一雙蕾絲短襪子,又從她腦袋下麵抽走她的小枕頭,統統塞進包裏。段言媽媽防賊一樣,亦步亦趨的跟著我,一直跟到門口。

    我對她說:“你作為一個母親,積點德。”她訝異的張大了嘴巴,她不明白我落魄到如此地步,還敢用這口氣說話。我說:“孩子每個月可以跟我住一天,協議上說的,別忘記。”

    當我迴到靜心樓,樓梯上碰到碧月,她揚手跟我招唿一下,急匆匆的走了。她手裏捏著一個人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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