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架!”磅礴大雨之下,陳誌奇坐在馬車前,一下下揮舞著馬鞭,抽得馬匹一路狂奔。


    他身上早已被雨水浸透,但他卻仿若未覺,一張臉沉到了極點,隻知瘋狂馳騁。


    終於一路快馬奔行出了京城城關,卻又如明王車馬一般,也同樣遭遇到了這荒野泥濘。


    陳誌奇本應放慢車速,但不知為何,他似乎也如那明王車馬一般,並不顧及車內的已渾身傷痛的寧兒,仍然一路狂奔,絲毫沒有放緩之意。


    一直到,馬車經過一個淺坑時,整個車身劇烈搖晃,車內終於傳出了阿九的聲音:“陳大哥,慢一點,慢一點!”


    陳誌奇臉色一頓,那本來正高高舉起,欲再次揮下的馬鞭,終於還是驟然一頓。


    迴過頭來,卻隻見背後那扇車門已經因為顛簸而自行打開。


    而車內阿九已經沒有坐在那椅子上,而是已經跌到了地上,雙手卻緊緊抱著被棉被包裹的寧兒。


    陳誌奇咬了咬牙,卻又是一迴頭,似要繼續奔行。


    “陳大哥,寧兒身上好燙,她發高燒了,陳大哥,怎麽辦,必須馬上給她找大夫……”然而,車內阿九的聲音又穿了出來,急切無比。


    陳誌奇聽到這句話,終於還是拉住馬僵,一聲高喝:“籲……”


    頓時速度稍緩,逐漸停下。


    陳誌奇探身入車內,一把接過阿九手中的寧兒,扒開她的發絲,看著那蒼白的臉上,緊閉著的雙眼。


    探手一模她額頭,果然手心傳來一陣滾燙。


    陳誌奇臉色陡然下沉,眼裏更是難看了幾分。


    但卻並未馬上開口,而是沉默著將阿九從車板上扶起坐好,又將寧兒交到他手上。


    然後一把從馬車上躍下,站在磅礴大雨之中,目光一掃馬車後方。


    荒野雨簾之外,視線模糊,但陳誌奇那雙血眸卻是不住狂閃,轉過頭,他抹了一抹臉上的雨水,看了看前方。


    “陳大哥,寧兒發燒了,得馬上找大夫,可是,什麽時候才能夠追上六爺啊?”阿九的聲音從車內傳出,帶著焦急。


    陳誌奇微微低頭,隨即又一把跳上馬車,迴頭看向阿九,聲音低沉道:“阿九,你聽著,再往前麵不遠,就有一條岔路,那條路會好走很多,待會你來趕車,前行兩個時辰左右,就有一個鎮子,鎮子上有招牌寫著石鎮,石鎮裏麵有一個鐵匠鋪,鐵匠是個瘸子,將寧兒送到鐵匠鋪裏麵……”


    阿九愣愣的看著低聲在他耳邊交代的陳誌奇,明顯沒有反應過來。


    然而,陳誌奇卻根本不解釋,隻是沉聲道:“記住我的話了嗎?”


    “記住了!”阿九下意識的點點頭,卻又突然一頓,眼神驟然慌亂起來,慌張道:“陳大哥,你這是……”


    “沒時間和你多說,你也不要多問,待會你帶著寧兒先走,我來攔住他們,如果我沒有追上你們,一定要將寧兒送到鐵匠鋪,絕對不容有錯,知道嗎?”陳誌奇聲音很低,但卻很急。


    說完,也不管阿九答不答應,便已經迴頭,再次舉起馬鞭重重一揮:“架……”


    馬車再次疾行,阿九還要說話,卻一陣顛簸,他連忙一手緊抱住寧兒,一手抓住車柱,全力應對顛簸,再無餘力開口。


    心裏卻是在發懵:“我來趕車?不去追六爺了?


    ……


    馬車駛過,這裏再次寧靜下來,但卻隻是不過一會兒,突然又有急促的馬踏之聲傳來,數量還不少,雨簾中,他們速度極快,看不清是什麽人,隻見他們一身黑衣勁裝打扮……


    “籲……”就在剛才馬車聽過的地方,隻見那十數騎中,突然有一騎驟然一聲長喝,馬前蹄隨之高高揚起,頓在原地。


    身邊十數騎,望見他停下,也隨之勒馬!


    “先生,可是有什麽異常?”有一騎上,一人迴頭而望那人,高聲問道。


    雨幕下,那率先勒馬之人微微抬頭,雖身著一樣勁裝,卻麵色清秀,不似莽漢,隻見他目視地上車轅,皺眉沉聲道:“馬車剛才在這裏停下過!”


    “這荒野小道泥濘,馬車行走艱難,更何況那車上還有一受傷的小姑娘,恐怕是經不得顛簸,故而停下休整!”開口這人似乎乃是這一夥人的領頭之輩,他踏馬行至那先生身邊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大聲道。


    被稱唿為先生之人,卻是點頭,皺眉又望向前方雨簾,眼中微閃,沉聲道:“正是如此才奇怪,他本不應該跑這麽快,但這一路上卻快到連我們都差點跟不上,這說明了什麽?”


    那領頭之人,臉色一變:“先生是說,他已經發現了咱們在跟蹤?”


    那先生點頭道:“恐怕正是如此,他恐怕以為咱們是衝他而來的追兵,所以才拚命想要擺脫咱們。”


    “按說這不可能,咱們還沒有來得及跟他照麵啊……如果真是如此,那就麻煩了,東家說了,隻讓咱們跟在他身後,留下痕跡,證明咱們與他是一夥的,但卻不能過早暴露,以免驚著了他,發生意外!”那領頭之人,眉頭也緊皺起來。


    那先生眼中閃了閃,卻是道:“無妨,既然已經發現,那便讓他發現吧,這樣也好,他以為咱們是衝他而來,那麽為了擺脫我們,反而會一路狂奔追趕明王車馬,咱們繼續跟著,這路難走,也別追的太緊,不要逼的他改變路線就行,這和咱們的計劃並不衝突。”


    “也隻能如此了,想不到,這小子如此警覺!”那領頭之人看著前方抱怨了一句,隨即一揚手:“走!”


    隨即一揮馬鞭,當先而過,身後十數騎立馬跟上。


    很快,人影不見。


    ……


    自從立秋以來,這還是京畿地區,迎來的第一場特大暴雨。


    從清晨到晌午,雨勢一直不見小。


    這荒野之地,也正因這場暴雨,難見人跡。


    一條丁字路口處,陳誌奇單人而立雨中,眼神深深望了一眼那遠去的馬車,緩緩吐出一口氣。


    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長刀,褪去刀鞘,眼神中一點點的冰冷起來,


    他持刀而立,雨幕中,一陣寒光閃爍。


    他不再掩飾身形,靜靜站立在那兒目光盯著後方。


    他很清楚,躲避,掩飾都沒有用,身後的人,自可以通過馬車痕跡追到他們,一路狂奔都沒有甩掉,那便隻能麵對了。


    楚若才的確妙計多端,算無遺策,但他卻偏偏忽略了一些東西。


    比如陳誌奇的本事,並不隻是一般的江湖莽漢那麽簡單。


    他們師兄弟數人,一路從粵東被千裏襲殺,所經曆的磨難,並非世人所能想象。


    他們麵對過第敵人,不隻有江湖上的高手,也不隻有道門的精英,更不隻有官方的強大觸角……


    追殺,跟蹤,圍捕,逃竄……這上千個日日夜夜裏,這些伎倆,他們哪一日不在警惕,提防?


    即便隱藏的再深,又怎能瞞過他們這些能夠在萬般磨難中活到現在的高手?


    有人一路跟隨狂追,即便還未照麵,陳誌奇卻也早已有所察覺。


    他不知道對方是什麽人,或許是因為他一腳踹斷了皇家馬車,所以被追趕緝拿。


    也或者是被仇家發現,被一路追殺,或許跟蹤,想要尋到他的那些師兄弟,然後一網打盡。


    反正,不管對方是誰,有一點可以確定,這狂追不舍的人,絕不可能是朋友,他們已經落魄到沒有朋友,隻有敵人!


    既然是敵人……那隻有殺!


    靜靜屹立在原地,一動不動,手持長刀,等待那即將到來的殺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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