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府,車馬已遠去。


    但這府邸卻依然在,府中也依然有下人,將繼續維持整個府邸。


    阿九,這明王跟班,這一次並未隨行,此刻依然在王府之中。


    此刻,王府門口處的一間院房之中,阿九正麵色有些焦急衝著另外一個青年漢子道:“陳大哥,六爺他們都已經出發半個時辰了,寧兒怎麽還沒送迴來?”


    陳大哥?


    原來這青年漢子正是鐵雄那之前出城尋找活計的師弟,陳誌奇,他今日一早迴城,趕迴駐地之後便看到暗號,之後趕來明王府。


    不過,他卻沒跟著鐵雄一起走,而是應鐵雄吩咐,留在明王府中,等候寧兒歸來。


    “不是說了天一亮就送迴來嗎?應該差不多了,走,咱們去門口等著!”陳誌奇倒並未有阿九那般著急,聞言隻是點頭道。


    倒並不是他不關心寧兒,而是他和阿九不同,阿九還以為寧兒迴來後馬上便要追上那明王,所以急的不得了。


    但陳誌奇實際上卻早已得了吩咐,並不會帶他們兩人去追明王,而是出城之後,另有路線。


    畢竟明王那裏說不得此番便是危險至極,阿九和寧兒真若一起走,說不得便會有危險。


    所以昨天王妃那邊迴話說晚間不便送,鐵雄也並未強求,便留下陳誌奇在此等待,並為他們留下了錢財,若萬一真的大家都深有不測,之後寧兒就拜托他了。


    陳誌奇正腦海裏想著這些事,卻突然隻見遠方雨簾之下,隱隱有車馬疾馳而來。


    “來了,來了!”阿九興奮叫出聲,也不顧打傘,便急匆匆的迎了上去。


    陳誌奇微微低頭也步入雨中,站在雨下等待。


    不一會,車馬停在他們麵前,兩個漢子瞥了他們一眼,其中一人開口:“你們可是來接寧兒的?”


    “正是受了明王吩咐來接寧兒的,她可在馬車內?”阿九熟練答道。


    兩人點頭,不再多言,就在他們兩人眼前打開車門。


    頓時陳誌奇和阿九隻見那馬車裏,躺著一個渾身血汙已經沒有人樣的女孩,一動不動。


    因為披頭散發,第一眼並看不清麵容,所以阿九和陳誌奇均是感覺渾身有些僵硬的站在原地。


    “諾,人給你們送迴來了!”那漢子見他們不動,嘴唇朝著馬車示意了一下道。


    “這是……寧兒?”阿九還有些呆滯,而陳誌奇的唿吸卻已粗重到了極點,眼神中刹那便是血光四射的盯著那躺著的人影,聲音有些許顫抖。


    “是啊,這賤婢偷盜王妃娘娘金簪被查出來了……哦,娘娘說了,念其年幼,小小懲戒一番便罷了,懇請明王高抬貴手,就不要傷其性命了……”壯漢又道。


    陳誌奇雙拳驟然握緊,刹那迴眸,盯著那兩人,雙眸已通紅一片,血光電閃,渾身氣勢勃發。


    那兩人眼見他如此氣勢,兩人心中微微一驚,但卻並不退後,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嘴裏道:“快點,趁還有氣,將人帶走!”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不可能,不可能的,寧兒不會偷東西的,不會的,陳大哥,寧兒,寧兒她……”阿九從呆滯中醒來,嘴裏喃喃。


    陳誌奇咬碎了牙齒,目光望著那兩人微顫,但聽到還有氣三個字,卻是陡然深吸一口氣,緩緩鬆開了拳頭,然後一步一步走向馬車邊緣,顫抖的手伸向寧兒,將其抱起。


    撥開頭發,望著那熟悉的麵容,有雨珠滴在其臉上,一片蒼白,以及嘴角那絲血跡。


    雨水衝洗,地麵泛紅!


    陳誌奇一手緊緊抱著寧兒,心痛如刀割的伸出一根手指試探了一下其唿吸,果然有氣,他心中長鬆了一口氣。


    “人就交給你們了,如果死了,我們可不管。”陳誌奇的異樣氣勢,讓兩人知道這人不好惹,但卻言語並無遮攔,好似挑釁。


    “轟!”兩人話音剛落,便隻聽一聲巨響傳來,兩人同時身形一展,驟然彈開很遠。


    眼神暴瞪,看向那斷裂的的車轅,以及那還站立當場盯著他們的陳誌奇。


    “好膽,此乃皇室車馬,你要謀反嗎?”其中一人爆喝道。


    謀反?


    陳誌奇眼中血光更甚,心中一股怒意衝天,便要含勢而發。


    但阿九卻在一邊哭叫道:“陳大哥,快,快抱寧兒進去,趕快為她上藥。”


    最終陳誌奇深吸口氣轉身迴府,他忍死了血,也得忍。


    否則,單槍匹馬,他也願殺個天翻地覆,但寧兒和阿九卻出不去了……


    而那兩人眼看著那被一腳踹斷的車轅,卻是緩緩平複臉色,對視一眼,似乎也並不打算深究,拖著那斷裂的車轅,便雙人一騎,疾馳而去。


    不多時,明王府中,同樣一輛馬車駛出,衝著城外方向狂奔,有兵士攔阻,但見明王府人,很快放行。


    “陳大哥,我們快追六爺,六爺最喜歡寧兒了,他一定會為寧兒做主的!”


    “追,當然要追!”


    大雨磅礴,他們很快消失在雨夜之下………


    就在他們剛剛出城,林府之中。


    一間靜室,楚若才安然坐在案後,聽到匯報之後,麵色淡然,嘴角輕聲道:“到底是江湖莽漢,若是再激他一番,說不得就要當場殺人,可惜啊,殺了人,他就出不了城了……去將那踹斷車轅的事,向皇莊備案吧?”


    “是!”他麵前一人恭敬點頭道。


    楚若才抬眼,又道:“咱們的人可以出發了,跟他同行一段,務必留下痕跡……”


    ……


    車馬出了平京城,再行上大半個時辰,那平坦的青石板路便逐漸消失不見。


    又加上大雨磅礴,那郊區路段,越顯泥濘。


    馬匹奔行踩踏倒是沒什麽問題,依然健步如飛,可馬車就不同了,本就路滑,再稍有坑坑窪窪,便開始震蕩不休,東倒西歪。


    不過車隊在晌午之前,速度還是極為克製的,盡量以穩為主,顯然也是考慮到明王傷體未愈,怕經不住顛簸。


    可當用過午飯,出了平京城關,奔入荒野之後,情形就不太一樣了。


    路更難走,但車隊的速度卻明顯越來越快,逐漸竟有飛馳之態,似乎不再那麽顧及那顛簸的馬車之內坐著尊貴的明王殿下。


    “大人,路太難走了,馬車行走艱難,殿下如今傷體未愈,如何經得住如此顛簸,還請大人三思!”漫天大雨下,鐵雄又一次快馬奔行幾步,趕至張邦立身旁,在雨水中嘶吼著祈求。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來找張邦立了,出了城關之後,他已經數次上前稟告。


    然而,結果卻依然一樣,便見張邦立高坐馬背上,速度絲毫不減,隻是眸子冷冷瞥他一眼,高聲迴道:“休得多言,為殿下安危計,天黑之前務必行至津海城內!”


    “架……”說罷,便再不理鐵雄,舉起馬鞭狠狠朝著馬背揮下,頓時猶如離弦之箭,瞬間將鐵雄仍在腦後。


    身後諸兵士見此,立刻跟上,一時間速度更快。


    大雨傾盆,鐵雄望著前方張邦立漸漸迷蒙的背影,垂下了頭,眼神卻是徹底沉下。


    “原來所謂生死危機,竟是……”鐵雄眼中電閃,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墨白那未明言的殺身之禍,竟是來自於自己人……


    任憑他如何去猜測,也真的從不敢想象,身為皇子的墨白,竟會遭遇如此一幕?


    是謀反,還是權利傾軋?


    鐵雄深吸口氣,一偏頭,看著已經行至跟前的馬車,那窗簾已經被撩起,露出了馬車內,明王那張經過顛簸之後,更顯蒼白的臉。


    “六爺……”鐵雄連忙一拉韁繩,靠近馬車旁邊,衝著車內的墨白叫道。


    然而聲未出完,卻隻見得墨白對他微微搖頭,隻是輕聲問了一句:“到哪裏了?”


    鐵雄心中明白其意,低頭靠近墨白耳邊:“還有兩個小時路程。”


    墨白抬頭看向灰蒙蒙的天空,嘴裏喃喃自語了一句:“快了,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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