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綿山隱匿多年的身份被顧長明揭破,反而落落大方的承認:“果子是我唯一的孩子,當時我肯定不能坐視不管的。”


    “戴先生的身份被揭破,接踵而來的問題越來越多,不是這樣嗎?”顧長明料定方原生誘導果子前去提刑司營救孫友祥,不過是一個開端。如今,方原生被殺,戴綿山的樣子看起來的確有些憔悴。


    “非但是我在提刑司的身份不能保存,暗衛中不少潛伏在朝中的小官員身份同樣被一一揭破。皇上為此十分震怒,而我是那個起源。”戴綿山忽而笑了笑道,“如果一定要追本溯源的話,我願意承擔這個責任。”


    “找到殺方原生的兇手,既然對方在不停打壓,我們同樣可以趁機追蹤。這是一場比賽,比的是速度,誰的速度更快,誰方能取勝。”顧長明向著提刑司的方向遙遙一望道,“逃命也需要速度,救人同樣需要速度。”


    “我素來不喜歡與你父親打交道,他的為人太一板一眼,雖然同是為皇上效命,他始終在明,而我是不能現身的暗子。沒想到,與你是一見如故。”戴綿山點了點頭道,“你這樣說,我倒是有了重拾的信心。”


    “為了果子,我希望戴先生不要出事。”顧長明這句話說得情真意切,戴綿山又是何等人,自然能夠看出他與果子是難得的知己,“果子目前尚未原諒戴先生,怎麽也要再努力一把才是。”


    “小顧。”戴綿山的神情中幾經掙紮,似乎有很多難言之隱,連小鳳凰都看出不對勁。


    “我沒有提出要去天牢見父親,戴先生不用為難。”顧長明雙手隨意背在身後,一派的雲淡風輕,“並非不信任戴先生,而是此事不著急。”


    戴綿山聽得不著急三個字,臉上似乎麵具裂開了縫隙:“老顧是進了天牢,我以為你會心焦如焚。”


    “請問戴先生以為我父親為什麽要入天牢?”顧長明用詞非常巧妙,不是用被抓被關押,而是入字。有意無意的提點出,是顧武鐸本人有進天牢的意圖,才會走出這一步棋。


    “天牢中有他想要獲得的東西,或者想見的人。”有時候,敞開的話題更容易引出對方的真話,“如果他要見孫友祥的話,那麽如意算盤可能是打錯了。孫友祥並不在天牢之中。”


    “戴先生如何得知孫友祥不在天牢之中?”顧長明的反問把戴綿山給將住了。


    他的消息來自身邊的可靠來源,等同於宮中一條線上都清楚孫友祥何去何從,這樣一個牽連甚多,甚至可能顛覆朝綱的官員,絕對不是三言兩語能夠抹過去的。


    然而被顧長明認真的發問,戴綿山經不住懷疑到手的線索是否可靠,畢竟另一個人是顧武鐸。顧武鐸是什麽人,什麽能力,他們這些老臣子,比誰都更為清楚。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戴綿山有些好奇,畢竟他們才是父子兩人,哪怕顧長明與果子交好,至少不用靠出賣父親的消息來剝取他的信任。


    “我想告訴你,每個人都在為眼前的案子努力。牽扯太大,皇上遲遲沒有下令對孫友祥處以極刑,想必也是相同的原因。”顧長明將目光收迴來,轉而正視戴綿山,“要殺一個孫友祥多麽容易,要引出他幕後的人卻是難上加難。”


    “他的背後到底是誰,你可獲知?”戴綿山目光閃動,忽然激動起來。


    “這個,我當真不知。”顧長明歉意的欠一欠身,“孫友祥是夾在朝廷與齊坤門之間那顆最為重要的棋子,他一旦出事,後果不堪設想。如果能夠讓我首當其衝的獲得真相,我怕是不能站在此處和戴先生好生說話了。”


    有些時候,知道了不應該知道的秘密,才是最容易引來殺身之禍的。


    “你看你說得這樣通透,我倒是不好意思繼續隱瞞了。要是你想要進天牢見一見顧武鐸,不是完全沒有可能,我可以說有三成的把握。“戴綿山說得很實在,“但是一旦失手,我們兩個怕是都算是犯了大罪。”


    “我說過了,暫時還沒有這個必要。父親在天牢,我在外麵。他沒有給我留下隻字片語,便是對我最大的信任,相信我不會束手就擒,必然會走動奔波。由於他的變故,反而給我創造了更多的機會。”顧長明目光柔軟,這次看向的是小鳳凰。盡管兩人的對話,頗有些驚天動地的感覺,小鳳凰始終不溫不火在旁傾聽,這也是她的長處之一了。


    戴綿山畢竟不能久留,他在確認顧長明會繼續留駐在柳家後,對其的判斷反應能力更為推崇:“沒想到,你可以用司徒岸來做擋箭牌,提刑司的人最近被他攪得焦頭爛額的,怕是見他都要繞著彎兒走,哪裏還敢正麵相迎。你留在那裏才是安全的選擇。”


    “有事的話,可以過去那邊找我。如果我不在,你告訴鳳凰也是一樣的。”顧長明明白戴綿山的謹慎,“她與我是一樣的。”


    戴綿山聽他強調了兩次,有些意外,顧長明把身邊的女人提得這麽高,真心不怕出事?


    合作當前,他不方便提出質疑,滿口答應下來,又說會繼續追查徐有倉那邊的動向,才匆匆而去。


    “鳳凰,你認為戴先生是可以值得信任的嗎?”顧長明並沒有去看小鳳凰,直接問出這樣一句。


    “果子可以信任,我也願意信任他爹。”小鳳凰不喜歡戴綿山,他身上有種陰鬱的味道,有時候會讓她想起在齊坤門的那段日子,大概如同他所說的,暗衛是見不得光的人,他們或許會有另外一個體麵的外表,實則偽裝的十分痛苦。


    “果子聽到你這句話,大概會感動到哭。”顧長明在外兜轉一圈,算著司徒岸快要耐不住性子了。


    那是太後眼前十多年的大紅人,雖說不算是低聲下氣,最近對他也是放低了姿態。這客房鎖著門,能夠把查到的線索不斷送進來,而屋中毫無反應,換了是任何人都會忍不住想要推開門來深究。


    顧長明用的是先用話把司徒岸逼到死角,讓他感覺退無可退,方才不敢輕舉妄動。


    兩人分別從窗口躍入房中,顧長明從桌上的茶壺中倒茶喝了一盞,外頭再次傳來司徒岸的聲音。他的視線大略掃過門縫底下,至少有六七頁的紙,司徒岸的語氣中隱隱有安耐不住的怒氣,眼見著快要爆發了。


    顧長明隨手將那些紙掃起,散落開放在手邊的桌麵上。


    “長明公子,你既然說好與我合作,那麽至少要給我看到一點誠意,這樣不言不語的又是什麽意思!查到的線索,我一概與你分享,難不成你是在懷疑我有所隱藏嗎!”司徒岸說完這句,火氣上來,抬腳將房門踢開,正好與屋中坦然而坐的顧長明四目相對。


    顧長明不作聲,靜靜看著他。


    司徒岸在外頭繞著圈子掙紮,確認顧長明多半沒有在屋中,先前的那番話等於是在給自己壯膽,才敢破門而入。


    原來他的預計有誤,顧長明非但在屋中,而且似乎就是在等著他出此下招,臉上無光。


    “長明公子,你既然在屋中,那麽長時間如何不開口迴答隻字片語的。”司徒岸一見送進來的東西全部攤在顧長明的眼皮子底下,質問的話有些說不出口了。


    “我在看司徒大人送來的這些。”顧長明不像是動氣的樣子,他越是沉穩不動,越是讓人看不懂。


    “柳家查到的零碎線索不少,該翻的屋子一概都沒有遺漏。你放心,府中沒有留著什麽值錢的金銀細軟,那麽不入眼的,我那些手下不至於會下手。”司徒岸在他幽深的目光下,有些話說得不由自主,“我讓人抄錄整理好,特意給你送過來的。”


    “我明白這些線索裏都是司徒大人的心血,所以字字細讀,希望能夠看出其中端倪,把那些人一鍋端了,上呈給司徒大人。”顧長明的嘴角一動,露出點似笑非笑的神情,“奈何司徒大人委實著急,居然等不起了。”


    司徒岸斜眼看看被自己踢破的房門,真是想有撞牆的心。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著急什麽,等於是正麵得罪了顧長明。如今顧長明是此地的主心骨,要是一氣之下跑了,扔下柳家的爛攤子,他該怎麽收拾才好!


    “司徒大人,不如我換一間客房,你覺得可行否?”顧長明起身,抬腿,往外走,一氣嗬成的行雲流水。


    司徒岸哪裏敢攔著,恨不得低頭跟在後麵,特別是見到顧長明臨走手中還捏著那幾頁紙。紙上寫了些什麽,他比任何人清楚,沒有太有用的線索,倒是顧長明一開始抓到交予他的八個人,有兩個供出了些線索。


    等顧長明轉到小鳳凰另一邊的客房坐下,低頭又掃了一眼紙上的字:“這些沒有用的。”


    “柳家到底有什麽!”司徒岸確定自己上了賊船,又騎虎難下,隻能硬著頭皮指望顧長明說的全部都是真話。


    “足以讓司徒大人在皇上麵前可以邀功的東西。”顧長明的手指一鬆,幾頁紙如同折翅的蝴蝶,紛紛落下,“絕對不是這些。”


    司徒岸咳嗽兩聲,掩飾住尷尬:“不如長明公子提醒我和手下兩句,這些重要的證據,該去哪裏尋找?”


    “他們也在找,對不對?”顧長明一語中的,既然能夠假冒柳竹軒這麽久,他不會相信是為了圖那個不上不下的官職,有些東西隻有長期留在柳家才可能獲得,“司徒大人難道沒有派人去看一看那位假冒柳竹軒的到底在赴任期間做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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