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果子的眼睛都發直了,戴綿山不認識這個東西,他可是認識的。素娜給過他一份蠱蟲,真沒想到顧長明手中同樣也有。


    這個素娜到底送了多少順水人情出來,還是相互隱瞞的情況之下。


    顧長明用拇指將瓶蓋推開:“每人擠一滴血進去。”


    他先咬破手指,另兩人跟著照做。隨即,顧長明把瓶子隨意往地上一扔,戴綿山自詡見多識廣的,今天也不懂他葫蘆裏頭賣的是什麽藥,眼睛緊盯著瓶子一路滾一路滾,在門檻邊上停了下來。


    “他們給我們下藥,我們既然無解,就再給自己也下藥。”顧長明放棄抵抗之力,摸著椅背施施然的坐了下來,“前輩也坐,眼下不用急著逃命,我們可以同看一出好戲。”


    外頭紛紛亂亂的腳步聲傳來,很快有人扯著嗓子在喊,屋子已經被團團包圍,裏麵的人識趣的自己出來,否則休怪他們不客氣。


    “我很想看看到底是怎麽個不客氣。”顧長明眯了眯眼,笑得愈發雲淡風輕的。


    他的鎮定直接感染給了身邊人,戴綿山本來不喜歡姓顧的,對眼前這個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似乎沒有印象中的那麽可惡。於是,戴綿山找了另外一張椅子也坐下來,很是好奇的問道:“瓶子裏裝的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顧長明同樣看了瓶子兩眼,“說是能夠保命的,我暫且信一次。”


    “你都不知道裏麵是什麽,就確定可以相信?”戴綿山又是好笑又是好氣的,“如果是個空瓶子的。”


    “大概是蠱蟲。”顧長明不想讓自己這邊先恐慌起來,“未必是我們眼睛能夠瞧得見的,果子很清楚,既然那人說可以保命,至少是八九不離十的。”


    戴果子對素娜的本事也叫一個嘖嘖稱奇,而且素娜對顧長明更有好感,留下的肯定也是更好的蠱蟲:“你聽他的就是,能保命就能保命。”


    “屋中的人已經中了軟浮散,什麽武功都用不上來了。現在就進去做個甕中捉鱉。”外頭的嚷嚷聲不絕於耳。


    戴果子差點破口大罵,說什麽甕中捉鱉,誰是鱉!


    三五個膽子大的,聽到軟浮散,立刻明白屋中人最少有二十個時辰換不上真氣,而且此藥刁鑽,武功越好的,恢複起來越慢,被藥了之後的反應也更大。


    誰不想進來搶一個天大的功勞,於是手執刀劍挑開房門,有兩人徑直跨過了門檻,眼見著就要從小瓶子上頭跨過去。


    “我隻是有些擔心小竹。”戴果子連眼角餘光都不想看進來的人是什麽下場,“早知道會中招,應該不要她去找老溫太醫的,留下來一起看熱鬧該有多好。”


    戴綿山見他沒半點正經,和自己的性格實在相差甚遠,剛要嗬斥兩句。耳邊傳來了連綿不斷的慘叫聲,剛才進來的三個人把刀劍拋擲在地,雙手捂住臉,明明什麽都沒有,那慘叫聲卻是一聲尖銳過一聲,仿佛要挫骨揚灰般痛苦。


    戴綿山不禁坐直起來,看著眼前令人詫異的場景。那些人失去了最基本的抵抗,他自詡眼力不錯,更沒發現在那些人的臉上有什麽特別之處。


    “瓶子是誰給你們的?”戴綿山皺著眉問道,“裏麵裝的到底是些什麽玩意!”


    “保命的,也不會害死人的。”顧長明麵無表情的站起來,“這些人是針對你而來的,你可以抽身走,不用顧慮其他的。如果你留在這裏隻會讓果子的處境更加危險。”


    “我暫時不能動彈。”戴綿山嚐試了很多次,雖然能做些很小幅的動作,要想全身而退怕暫時是做不到的。


    “你們都是什麽人!”外麵又有新的援手到了,大唿小叫的把那些人又給包圍上了。


    “是小竹帶人迴來了!”戴果子欣喜的喊道。


    顧長明暗暗鬆口氣,老溫太醫的確沒有問題。他剛才居然把這一位都給懷疑上了,要怪隻怪巧合太多,明明是最安全的地方,卻連方原生都可以獲悉細節。如果說沒有人透露風聲,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的。


    門外乒乒乓乓的交手,柳竹雪殺了迴來,一見屋中三人無恙,也是鬆了口氣:“不用擔心,這個府上的人手足夠,真沒想到連那些藥童的身手都那麽好。”


    她見三人齊刷刷看著自己,方才反應過來:“你們中了暗招,誰有這樣的本事,還是說早就……”


    正說著話,老溫太醫緩步而入,絲毫不見慌亂:“外麵那些藏頭藏尾的家夥,沒多少本事。盡數抓起來交給官府,其他的我一概不聞不問,隻是你們會在我這裏出事,是我沒有想到的。”


    身後被重重推進來一個人,撲通一聲在他的腳邊跪倒:“師父,我不是故意出賣顧公子幾人的,委實是,委實是……”


    “委實是對方許給你的條件太過於誘人,讓你把事情辦妥以後,直接送你入太醫院,不用在我這裏苦熬苦煎的。”老溫太醫冷笑著抽身離那人更遠些,“要知道醫者仁心,你這般的蛇蠍心腸,一輩子都別想進太醫院!”


    立時有人上前把此人的嘴巴給堵了,按住手腳拖了出去。老溫太醫方才沉聲道:“那也是我的弟子之一,資曆尚淺,聽信了小人讒言,差點闖出大禍。”


    他說完這句,似乎才意識到屋中多出來一個人。戴綿山看著他,他也看過來,不禁一聲低唿道:“怎麽會是你,你不是十五年前就……”


    顧長明心口一塊石頭落地,老溫太醫的神情反應做不得假,看樣子的確是認識戴綿山。一位是宮中的太醫,那麽另一位肯定是禁軍之一了。


    “十五年前就死了。”戴綿山索性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十五年前,死了太多人,不差少我這一個。”


    老溫太醫沒有細問,過來給三人分別喂食了解藥:“這藥性有些毒辣,即便是解藥服下,十二個時辰內,依然無法催動真氣。否則對身體的損耗太大,而且極難補救迴來。”


    沒想到,他的話音都沒落地,戴綿山已經不在屋中了。顧長明一仰頭,大概捕捉到了殘餘的人影,從哪裏來的,就從哪裏走了。


    或許是他剛才的話觸動到了戴綿山的心境,留在這裏隻會讓果子更加危險。


    “他,他這人怎麽聽不懂人話的,我才說了不可以,偏偏要如此。迴頭再來求醫問藥的,還不是一件麻煩事。”老溫太醫一手一個把顧戴兩人給掐住了,“你們別學那個老的不聽話,給我乖乖在這裏等十二個時辰。”


    “你便是放我走,我也是哪裏都去不得的。”戴果子最是老實,老溫太醫咦了一聲,伸手過來替他把脈。


    “剛才那人是你什麽人?”老溫太醫非但把了脈,又重新替他查探了內傷的愈合情況:“他是不是助你療傷了?”


    “差不多是這樣,他大概是我親爹。”戴果子說得有些不肯定,畢竟那人也不是正兒八經說清楚的。


    “胡鬧,真正是胡鬧,親生父子正麵相見認不出來的嗎!”老溫太醫側過頭去想了想,“兩個人長得皮相不對骨相對。”


    戴果子又一次聽不懂了:“溫太醫,什麽是皮相骨相的?”


    “學醫之人不能單單隻看表皮,我這話的意思就是,別看你們眼下不像,等你過了二十來年,多半慢慢會變成他的樣子。”老溫太醫一見果子的反應,“怎麽?不信我的話?”


    戴果子的一條小命握在人家手裏,哪裏敢當麵質疑,連連點頭道:“信,怎麽能不信呢,親生的肯定會越來越像的。”


    老溫太醫把柳竹雪招唿到跟前來:“丫頭,本來不是有兩個嗎,怎麽就剩下你一人了?”


    “另一個出去跟蹤可疑人等了。”顧長明見柳竹雪答不上來,替她說了。


    “也行,你一個人看緊他們,誰敢在十二個時辰之內跨出這道門檻,你直接把腿打斷。這話是我說的,便是顧武鐸自己過來帶人都不行!”老溫太醫氣哼哼的扔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還沒走出十多步,屋中三人聽到他的一聲驚唿。戴果子嚇得不輕,連聲問道是怎麽了,難道還有人不依不饒的殺將過來!戴綿山已經跑路了,要抓他的,敬請自便,別來這裏瞎折騰了。


    “如果我想的不錯,老溫太醫應該是見到我的父親了。”顧長明的想法和他相差較遠,“他剛才自己說的話,直接應驗了,能不吃驚嗎。”


    “你父親找到此處來了,他不應該在府上端坐不動嗎?”戴果子真心不想見到顧武鐸,幸好顧武鐸應該也沒有要來見他們的意思,被老溫太醫帶走了。


    “我離開的時候,他正在與蘇旭說事。”顧長明對父親能夠找到自己,沒有絲毫的吃驚。從小到大,見慣不怪了,別說是同在開封府了,他走出多遠,父親照樣能夠憑借蛛絲馬跡一路尋來。甚至包括,他在洛陽出事的那次。也就是他與小鳳凰首次在巷子口相遇的那次。


    “他要是早來一步多好,那些人肯定囂張不得。”戴果子倒是挺像見識一下,顧武鐸動手的大家風範,讓外頭那些吃些苦頭才好。


    “那些人不算什麽。”連方原生都不拋頭露麵了,顧長明難得有些琢磨不透幕後之人到底想做什麽。假設隻是為了抓到戴綿山,那麽關鍵時刻更應該派高手前來,而不是找些不入流,隻會下毒算計的小人。


    “他們會把果子抓住當人質嗎?”柳竹雪氣力最多才剛恢複了三成。一個戴綿山已經讓她招架不住,還不知道陰暗處還有多少雙眼睛正在虎視眈眈著。


    父親應該知道戴綿山是怎麽迴事,老溫太醫方才同樣提了一句。顧長明的身體微微一動,柳竹雪警惕的掃了一眼過來:“話說在前麵,老溫太醫關照過的,你們誰也不許走出去,那麽是見你的父親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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