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嬰臉上的得意笑容沒來得及收起,小金的翅膀一縮,從她的鼻孔裏麵飛了進去。尤嬰想要把小金抓出來,但是想從鼻孔裏掏出一隻小蟲根本做不到。


    “它,它怎麽進去的!”尤嬰措手不及中第一個反應居然是問顧長明。


    “你馴服了它,所以它才會進去的。”顧長明當然明白發生了什麽,素娜能夠撐到這會兒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不對,不對的。蠱母不是從鼻子進去的,這裏麵根本沒有適合它的藏身之處。”耳洞中有一小塊地方,是她們訓練過專門盛放蠱母的位置,最親近又非常獨立。


    尤嬰察覺到不對勁,不弄拿捏鼻子,想把小金逼出來,生怕它一股腦兒鑽進腦子裏頭真成了兩敗俱傷。


    她已經切斷了蠱母與素娜的聯係,才想到可以操控蠱母為自己所用。試了兩次,體內的小金沒有絲毫的反應,尤嬰還不信邪,再次嚐試,忽而心口劇痛。她一把握住前襟盯著麵前的顧長明:“你們設下的計謀,小金,小金根本就沒有……”


    “尤嬰你說對了,小金是不會背叛我的。”素娜緩緩爬起來,臉色依然蒼白如雪。


    “你,你用了什麽法子掐斷你們之間的聯係!”尤嬰能夠柑橘到小金在自己的體內,想到曾經被蠱蟲慢慢蠶食而死的那種痛苦,一顆冷汗慢慢滾落下來。


    “用你教我的法子,謝謝你教了我這麽多以前都不會的方法。”素娜在果博的新蟲王身上吃過大虧,她的性子絕對不是那種會認栽的人。可以掐斷就可以重新維係,她和小金反複試煉了幾次,盡管那種仿佛被剝去一層血肉的疼痛感是真的,素娜還是成功了。


    想要騙過尤嬰不容易,尤嬰不再是那個蝸居在西南邊陲寨子裏,沒見過什麽世麵的小姑娘。她來到中原經曆過太多,又在四季春看多了人情世故。若非素娜全力配合,根本無法引她入甕。


    “你知不知道這樣強行和蠱母切斷聯係一次就會折壽一次,虧得你對這些漢人這麽死心塌地的。是不是看上人家長得俊俏,動了心。我告訴你漢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特別是男人都是自私自利,喜新厭舊的下作胚。”尤嬰的五髒六腑都開始隱隱灼痛,知道是蠱母在體內作孽。


    她曾經和素娜是同一種存在,所以太熟悉蠱母的習性。如果不是屬於自己的,那麽無論她怎麽驅動身上其他的蠱蟲都於事無補。在蠱母麵前,其他蠱蟲隻有俯首聽命的不能。如果蜂窩中的女王蜂,哪怕工蜂再多,雄蜂再健壯,在女王蜂麵前統統化身為弱者。


    “我說你這一棒子打下來,把中原所有的漢人男人全打死了。你不能因為運氣不好遇到一個負心漢,就把漢人都當成負心漢。隻能說你自己遇人不淑,又不好好動腦子。不會動腦子還不肯吃虧長記性。你說要怎麽說你才好。”戴果子的一張嘴在旁邊沒有閑著,“你不應該和素娜說漢人男人都是壞人,隻能說你要把眼睛擦擦臉,分辨出誰是好男人,誰又是壞男人。在你麵前的兩個當然都是好男人了。”


    素娜轉頭看了他一眼,果斷搖搖頭:“我麵前隻有一個好男人,哪裏來的兩個?”


    尤嬰張嘴吐出一口血,唇齒都是殷紅顏色。萬分不解素娜抓住了她為什麽不一刀殺了她,生怕素娜手裏還有什麽叫人生不如死的手段:“素娜,你給我個痛快,看在我們都是寨子裏的人,你給我個痛快。”


    “你誘騙果博的時候,為什麽沒有給他個痛快。他是不是到死都不知道,你就是尤嬰,尤嬰根本沒有死。”素娜絲毫沒有要手軟的意思,尤嬰做了太多的壞事,比果博更該死十倍百倍。


    “你說的一點不錯,我怎麽能把自己還活著的秘密告訴他。他就是想要用你的身體,你的蠱蟲來複活我。一旦告訴真相,他怎麽還肯聽我的話,把你從寨子裏麵一路帶出來。”尤嬰眯了眯眼,啐了一口,“我隻是沒想到果博年紀大了也變得沒用起來,中途居然能把你這麽個大活人給弄丟了。”


    “我問你句,酒坊後密道裏關著的那些人是不是也和你有關?”顧長明見尤嬰口中的血越來越多,必須抓緊時間了。


    “那又是什麽地方?我不離開四季春的,這裏才是最安全的。”尤嬰一張嘴,血流得更快,“不過我養的蠱蟲通過黑市渠道賣出去不少,否則就四季春的那些月錢哪裏夠我用來飼養蠱蟲的。那些蠱蟲多半都是用來殺人不見血的,我隻管收銀子,至於拿去做什麽,我不想知道一個不想問。”


    “你把我墜子裏收著的蠱蟲放到哪裏去了!”素娜咬破指尖血,對著尤嬰甩了過去。


    尤嬰全身發麻,像是無一處不在抽搐痙攣,而身體又仿佛不再屬於自己,不聽使喚的做出無意識的動作。


    她一直小看素娜,因為尤嬰離開寨子的時候,素娜還是個小孩子。在尤嬰之前從沒有前任蠱母不曾教誨過信任就離世的。蠱母仿佛有特殊的感應能力,知道自己的死期,所以會提前準備好一切。


    素娜是沒有人教誨,自己摸爬滾打出來的,所以明虧暗虧不知道吃了多少,才與小金更加同甘共苦過。要不是把蠱母帶在身邊的人,可以抵製其他蠱蟲的毒素。素娜大概能被自己飼養的蠱蟲毒死幾百次。


    尤嬰看到素娜藍眼睛中的堅定,知道是自己錯了。越是被托管的孩子,才越是容易長成參天大樹。果博對素娜雖然有養育之恩,畢竟男女有別,不能夠照顧的麵麵俱到。素娜很小就學會獨立生活,也能吃比別人更多的苦。


    “你們遲遲不殺我便是為了找到那些蠱蟲,然後可以化解開封府的一場浩劫。”尤嬰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麽承認做了這麽多的錯事壞事,還沒有被一刀斃命。這些人依然有軟肋,這些道貌岸然的漢人,口口聲聲說是為了解救蒼生,實則還不是圖一個名利。


    “不圖名更不圖利,我們隻是不想眼睜睜看到無辜百姓死在你這樣有野心的女人手裏。”顧長明也知道尤嬰的軟肋在哪裏。改變容貌以後,尤嬰雖然嘴上不承認,心裏還是有所自卑的。但凡有人質疑她的長相,立時會忍不住發作。“而且還是一個給自己千方百計做了張假臉不敢以真麵目示人的膽小鬼。”


    騙鬼去吧!媚娘在心裏默默吼了一聲,不圖名不圖利的,你們一路忙過來,快要十個時辰了。顧長明一派氣定神閑,絲毫沒有流露出疲態,反而是素娜的體力有些透支,坐在花園的假山邊上,不停的喘著氣。


    “我說的句句屬實,你不信就算了。”顧長明沒有再堅持一下的心意,他一讓開身,排在後麵的素娜出現了,“你剛才和我說有很多種手段可以逼迫她說真話的,或許可以先嚐試一兩種?”


    “小金在她的身體裏,不方便釋放其他的蠱蟲,否則會活活被小金的氣場給嚇死了。”那麽金色的一小點,連小鳳凰都差點說想要問素娜討要一隻小的,慢慢留著養大。


    “不要白日做夢了,蠱母怎麽可能隨便送給一個寨子外的人。”素娜微微垂眼感應著尤嬰體內的小金,很快捕捉到精準的位置,小金,給她來一招狠的,否則的話,恐怕時間上來不及。


    尤嬰又是一聲慘叫:“我不會說的,不會說的。便是你們把我交到官府同樣沒有用。”她放肆的大笑起來,“這些年的命都是撿迴來的,今天能讓開封府陪葬,倒是很符合我的審美觀。”


    “她說要把她交給官府,那麽就成全她。”果子用牛筋繩她的手腳都給綁起來,嘴裏的麻團也記得塞好。“官府雖然手段很單一,不過他們很有耐心,會慢慢問,問不出來三年五年都是有的。


    想當年前朝的梅花內衛,過手就沒有不說的。用梅花內衛的話來說,這個世界上隻有一種人不會透露別人的秘密,那麽隻有死人。


    一個人死了,才是最安全的存在。


    尤嬰一愣,沒想到顧長明這麽輕易答應,頓時心中升起契機。等到了官府,官差絕對沒有他們的本事,到時候想逃跑的機會多得是。


    顧長明始終在觀察尤嬰的神情,如今最棘手的是找到素娜丟失的蠱蟲。無論殺傷力有沒有這麽大,防範於未然。尤嬰到底會把蠱蟲種在哪裏?


    戴果子綁人的手法又快又好,三下五除二把尤嬰綁的像個粽子一樣。他還趕上堵嘴,尤嬰衝著他笑得媚眼如絲。


    “我不吃你這套,省省心。”戴果子說是這樣說,別轉過頭,心裏頭不知道罵了多少句,成天遇到的都是妖怪,這不是養蟲,是想要吸幹男人吧。


    “不吃這套,你為什麽……唔……”戴果子兩手一拍,還是顧長明說得對,堵上嘴,周身都安靜了。


    顧長明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不斷相扣又鬆開,戴果子轉身見他這個動作,明白是在考慮非常重要的關鍵,不易打擾。


    四季春裏最當紅的姑娘,沒有人會多留意的廚娘,又或者是目前依然昏睡不醒的媚娘。顧長明的腦中飛快滾過十幾種可能,又逐一被他給推翻了。不是,這些明顯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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