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介所的燈光不曖昧,但在周策三人看來卻很刺眼。已經8點50了,正當周策三個人等得不耐煩正準備走了的時候,當相親的對象被婚介所的工作人員引進來的時候,三個人感覺都是“煥然一新”!現實生活中還真有這樣象電影中的黑社會的人?晚上快9點了進屋都還戴著墨鏡!

    “這位是鄭熊鄭先生,這位是李芸李小姐,這幾位是李小姐的朋友,好了,你們幾位慢慢聊。”婚介所的工作人員介紹完了就走了。剩下四個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來看去。最先還是那個鄭先生打破了沉默:“這位兄弟抽煙?”他把手上的車鑰匙扔在桌上,上麵一個醒目的bmw的標誌,取下墨鏡,又從拎的萬寶龍的手包中拿出一包軟中華,遞過來。他是在和周策說話,眼睛卻上下打量著孫莉,仿佛在什麽地方見過?

    “哦,不會,你自己來。”周策看著眼前這個矮胖粗壯黑的男人好像有點眼熟,卻想不起來是在那裏見過了。

    李芸低著頭,孫莉看著周策,都不知道說什麽好。鄭熊點燃煙,解開胸口上的紐扣,脖子上那根碩大的金項鏈一晃一晃的:“媽的,這鬼天氣太熱了,這個破婚介也不安幾個空調。我說不來這裏見麵還不行,說要為雙方負責,提供優質服務。我呸,媽的,這個還叫優質服務啊?外麵隨便找個破五星酒店也比這裏服務好多了,你說是不是兄弟。”

    “可能吧,也許這個是別人的規定呢。”周策皺了皺眉。

    “這個美女怎麽不說話呢?”鄭熊偏過頭瞅著孫莉。孫莉看了看他不知道說什麽。

    “哦,她感冒了,嗓子不舒服。”周策忙說,他這樣說是希望對方自覺一點,不要再抽煙了。房間本來就小,又悶又熱,加上在抽煙,更是煙霧繚繞,熏得人喘不過氣來。

    “咳咳,咳咳。”孫莉很配合的咳嗽了幾下,和周策對視一笑。李芸抬頭看了看,什麽都沒有說,又低下頭去。

    “哦,這個鬼天氣是反常的很,一會冷一會熱的,老子前幾天也是感冒了,那個難受哦,天天泡桑拿都泡不好,他奶奶的隻有跑去做針灸,你還別說,效果還可以,紮了三天就好了,哈哈哈哈。” 鄭熊又點起一支煙,玩弄著手上的dunhill登喜路打火機。

    “就是,就是,天氣反常,人就倒黴。”周策心想我今天遇見你才算是倒大黴了。現在婚介所什麽人都有,又不搞清楚,生拉活扯的,牛頭不對馬嘴,簡直是亂點鴛鴦譜。

    “兄弟,你和這兩個美女那樣關係?到婚介所都要你陪?”鄭熊很是好奇:“一般不是說都是一對一,怎麽今天你們來三個人?”

    “哦,這個是我妹妹。”周策指了指李芸。

    “那這個呢?你老婆?還是女朋友哦?”鄭熊指著孫莉問他。孫莉看著周策,心裏突然變得亂糟糟的,她多麽希望他說她是他老婆或者女朋友啊。可他就算這樣說了又怎麽樣呢?那也隻是說說罷了,她畢竟不是他的老婆或者女朋友啊,雖然她很希望是。那他呢?他希望是嗎?

    “這個,哦,是我表妹。”孫莉聽了這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迴答,居然沒有一點失望。是啊,還能怎麽樣呢,她現在不是一個自由人,又能奢求他什麽呢?

    “哥,我們迴家吧,我肚子疼。”李芸突然開口說了一句,然後站了起來。

    “怎麽,不再聊聊?”鄭熊一臉的詫異。

    “不好意思,我妹妹今天也有點不舒服,我看改天再聯係吧。”周策也巴不得早點脫離苦海。

    “哦,那算了,服務員買單。” 鄭熊從褲兜裏掏出兩張100元,扔在桌上,拿起自己的東西揚長而去。剩下三個人相互看來看去,忽然一起忍不住大笑起來。

    鄭熊坐進自己bmw760,又點上一支煙,憤憤不平的罵道:“狗日的吳陶然,說什麽玩小姐玩來玩去沒有意思,找情人又怕糾纏不清被敲詐,喊老子來玩什麽婚介所,說什麽癡女怨婦多,容易搞上手,還說什麽說不定還可以碰到美女。他奶奶的美女倒是看到了,結果搞成這個樣子。狗日的,相親還全家出動,搞求不成。”

    他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滿天星:“唉,9點30,不早不晚的,唱歌也不想去了,洗澡也沒有意思,算了,今天晚上迴家抱老婆睡覺算了。”他雖然在婚介所受了點小小的挫折,但想起晚飯時取得的成績,還是覺得很是滿意。明天那塊地就掛出了,好日子就要來了。

    鄭熊突然想起老婆還交代了一個事:看看吳陶然在什麽地方,盡量拖住他,讓他晚點迴家。想到這裏,他嘴角露出一絲曖昧的笑意:吳陶然那老家夥基本上不迴家吃飯,現在這時候多半又是在洗桑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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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燕迴到了休息室,等下一個客人的點鍾。她的生活就是這樣單調枯燥且無聊,上班下班,等人召喚。對此,她早就已經習慣,甚至有些麻木了。她在省城做了半年之後,覺得也學得差不多了,也離開了省城,來到省內的第二大城市,這個省內最大的口岸城市了,已經做按摩師有一年多了,也算是個老手了。省城雖然有錢人多,可查的也很緊,遠沒有這裏安全,畢竟她做的這種按摩也不是那麽見得光的,而這裏的做就出口貿易的有錢人很多,而且出手通常比省城的人更大方。想起這裏自己的這些經曆,她不覺有點好笑,就像她每次看到那些看起來道貌岸然的男人在包房裏麵醜態百出,在她的擺布下神魂顛倒的樣子,她就覺得好笑。

    可第一次做按摩的時候,那卻一點都笑不出來,簡直想哭。這裏說的按摩當然不是簡單的那種。她這輩子除了小時候給弟弟洗澡看到過男人(那應該算是小男孩)的身體,什麽時候看到過一個成年男人的身體呢?何況還是沒穿衣服的赤身裸體。想起第一次做按摩時的那個男人的一身肉嘟嘟的細皮嫩肉,她一直覺得太象一頭大白豬了。

    看著她臉紅的嬌羞模樣,男人卻笑了,很猥瑣。色迷迷的笑。當她的手在男人身上的時候,男人的手也想放到她身上來,她躲開了。那大白豬很不滿,但也無可奈何。畢竟她隻是給他做按摩,雖然是比較“複雜”的那種,但也不等於她需要出賣她的身體,雖然她已經出賣了她的自尊。

    客人高興了說不定會給你點小費,這是她進去之後,一個老家離她的老家不算太遠,也算半個老鄉的前輩告訴她的。客人不開心那自然是沒有小費的。雖然她第一個月試用期沒有一個客人給她小費,但也沒有一個客人投訴她,麵對她這樣楚楚可憐的小姑娘,男人們多少還是有點憐香惜玉之心的,也不想太為難她。第一個月就這樣過去了,點她鍾的不算多,也不算少。甚至還有兩個迴頭客專門點了她的鍾。

    當她拿到第一個月的工資的時候,她都手都在抖,她第一次手上拿著這樣多的錢,而且都是屬於她的,這可比她在老家兩年的全部收入還多啊。她笑了。雖然她不知道將來會怎麽樣,但現在她至少是覺得心滿意足的了。

    她做的這個工作的確說不上光彩,也做了一些不怎麽好的事情,但比起那些做小姐的,她也並沒有損失什麽。她想起鄰村的有個比她大幾歲的姑娘,好像叫黃麗吧?每次迴村子看她爹媽的時候,總是大包小包的,很是讓村子裏麵的人羨慕和眼紅。她每次迴來都幾乎全村人都會去她家看看她帶迴來的那些從來沒有見過,甚至都沒有聽說過的新鮮玩意,她也非常客氣,大嬸長,大叔短的喊著,還拿出從城裏帶迴去的好茶好煙發給大家。大家都很不安又很興奮的接過她遞過來的東西,這些東西平時裏可是見都見不到的啊。

    可在她風風光光的迴來又走了之後,那些吃過她好茶好煙的大嬸大叔們卻擺出一副很不屑的樣子,說她在城裏是當小姐的,專門和男人做那種事情,不幹淨,所以才這樣有錢,可再有錢,這錢也是不幹淨的。他們好像都忘了他們還吃過那不幹淨的女人用不幹淨的錢買迴來的東西!

    而那些和她差不多大的年輕小夥子每當說到她,也是一副很看不起的模樣,說再怎麽苦,就算沒有女人,也不能要這樣的女人,想起來她幹的那些事情,就覺得想吐,還有甚者,就這樣對著地上吐了幾下口水。可他們卻忘記了,當他們看到她穿著那些他們從來沒有見的麵料裁剪的的衣服,展現出青春活力、凹凸有致的身材的時候,他們在不停的吞著口水,有的甚至差點流出來!

    錢這個奇怪的但又威力無比的東西,的確可以改變很多人的思想和觀念。至少鄭燕就被改變了。

    這一年多以來,她已經由當初那個青澀的小姑娘漸漸變成了一個手法熟練,可以在談笑間就把男人搞定的高級按摩師。她手法越來越好,客人就越來越多,迴頭的客人也就越來越多,客人越來越開心,給的小費就越來越多。她的生意越來越好,錢自然越來越多,她也越來越自信。

    這的確是一個很悲哀的事實,很多的人自信心都是建立在錢的基礎上的。她原來也一直覺得:人,隻要有錢了,就什麽都好了,就會開心了。可後來接觸的人多了,她卻發現可能事實上並不是這樣的。

    比如經常來找她按摩的老客人吳陶然,很有錢,可經常看起卻很煩惱。當然客人的私事她絕對不會去打聽的,但慢慢人熟悉了,客人也會在很放鬆的情況下,說點心裏話。現在每個人的壓力都很大,可能說心裏話的地方卻越來越少了。

    吳陶然有的時候也會和她聊聊天,說一些他覺得很煩的事情,生活上的、工作上的,她總是笑著,默默的聽著,有時候忽然覺得這些看起來很風光也很有錢的男人,其實也挺悲哀的,好像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居然跑來和她這個按摩師嘮叨半天。真不知道他們的老婆幹嘛去了。一個男人如果有什麽話,都不想和自己的老婆說,那不僅僅是這個男人的悲哀,也是那個做他老婆的女人的悲哀。甚至,這個是一個女人最大的悲哀。

    當然這些道理她是不明白的,她還沒有這樣的經曆,她還不到結婚的年紀,她甚至連男朋友都沒有。倒也不是她不想找男朋友,也不是沒有人表示喜歡她想和她在一起,隻是她總覺得她現在做的這個工作說出來實在不怎麽好聽,不適合找什麽男朋友。何況她總覺得自己還小,雖然在她的老家,以她現在的年紀都可以當媽了,可現在她是在大城市,所做的事情,當然要和大城市裏麵的差不多才好。

    鄭燕從休息室的窗口往外望去,早已經是華燈初上。大都市的夜依然車水馬龍,總是如此絢麗多彩,然而在這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都市欲望橫流的晚上,在這白晝之夜那永遠的黑暗的遮掩下,又有多少悲哀的人在強顏歡笑?在他們的心裏又隱藏著多少悲哀的故事?

    “鄭燕!”忽然休息室的門被推開了,一個女服務員探進頭來叫道:“有客人點你。”

    “哦,幾號房?”鄭燕收迴思緒,問道。

    “還是107號,還是你的老客人,吳總。”

    “好,我知道了,馬上就去。”鄭燕默默的收拾好東西,看了懶牆上的掛鍾,剛好21點,她慢慢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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