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點20分,當鄭燕走進客人點鍾107房間的時候,發現客人是老熟人肖海波。

    肖海波每個星期至少會來兩天,通常是帶客人來消費,有的時候,沒有事情,他也會一個人來。每次來了都會指名道姓的要她的鍾,哪怕她正忙著,也會等她。除非喝多了酒,他很少要她做特殊的按摩,基本上他每次都是在她的輕柔的按摩下,酣然入睡。醒過來之後,他總是會說好舒服,比在家裏睡得踏實多了。這個也讓她覺得他和其他男人不太一樣,在她心目中,家是最溫暖的地方,在家睡覺比什麽地方都舒服,可為什麽他會這樣說呢?他的家庭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家庭呢?

    當然,這些話,她是永遠不會問的。客人要說什麽,她就聽著,她也經常和客人開一些葷玩笑,說一些自己的生活瑣事。她不像有的女孩子那樣,喜歡胡說八道,吹得昏天黑地。她總是很平淡的說著一些她看到的聽到的想到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那種大山裏麵的淳樸讓她與眾不同,總有一種自然的清新感覺。這個也是很多客人告訴她的,說就是喜歡她的這種自然清新,毫不矯揉造作。

    她聽了也隻是笑笑。來這裏一年多,她覺得自己學會的最重要的不是按摩的手法,也不是應付客人的方法,而是學會了怎麽說話: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該什麽時候說,什麽時候不該說。

    肖海波就說過,和她說話,也是一直按摩,是一種心靈上的按摩。總是那樣舒服,愜意。她不是太懂得這個話的真實含義,但她看得出,肖海波說這個話的時候很高興。做這行的,客人高興了就好。至於到底什麽是心靈上的按摩,她也不想去搞得太清楚了。

    肖海波看起來好像又是喝多了,他的應酬總是很多的。

    “肖哥,今天又是陪那裏的領導啊,嗬嗬,我看你們比三陪還辛苦,喝酒都象不要命似的,酒好貴的哦,我聽人說在大飯店一瓶你們經常喝的那個什麽,什麽茅台要八九百塊錢呢。”她一邊鋪著按摩床上的毛巾,一邊和肖海波開著玩笑。

    “我今天沒有去應酬,今天什麽狗屁領導我都不想陪。” 肖海波喝了幾口冰水,清醒了一些,脫口道,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麵而來,很是熏人。鄭燕不由皺了皺眉,她最不喜歡男人喝醉的樣子,這恐怕是所有女人都不喜歡的事情。

    但同時她又覺得好奇,平時沒有應酬的話,肖海波是不會喝酒的,更不要說喝這麽多酒。肖海波總是說,平時應酬太多,酒喝得太多,能不喝酒的時候,就想輕輕鬆鬆的好好吃頓飯,根本不想再喝什麽酒。

    可今天?既然沒有什麽應酬,為什麽還會喝這麽多酒呢?她沒有問他為什麽,因為她知道他一定會說出來的。

    當肖海波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開始享受她嫻熟的按摩的時候,他果然說出來了。可他一說出來,卻讓鄭燕大吃一驚,她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男人可能都喜歡和那種知道的東西不多,或者就算知道也要裝成不知道的女人聊天。男人在女人麵前多少都是有點虛榮和表現欲的,都喜歡看到女人用一種仰慕甚至崇拜的眼光看自己,還不時發出一聲聲讚歎和驚唿:啊,真的啊,你知道可真多,你好厲害啊!

    恐怕沒有男人會喜歡和那種你說什麽都她都知道,甚至知道得比你還多的女人在一起聊天的,那簡直是自己把臉湊上去迎接別人的巴掌。

    所以,那些真正聰明的女人早就知道了這個簡單的道理:永遠不要在口舌上和男人逞強,男人很多時候,需要的隻是你做個默默的傾聽者。男人嘛,就是喜歡表現自己的學識淵博。如果你非要和男人在某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爭個高低,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你也許會在語言上占上風,可你卻會失去這個男人的心。

    其實,這個道理並不僅僅適用於男女之間,,所有人與人之間,都是一樣的。少說多聽,總沒有什麽壞處。傾聽者永遠要比傾訴者受歡迎。孔老夫子都說過:三人行必有我師。每個人人也都有每個人的長處,聽一聽,說不定還能學點東西。

    鄭燕當然搞不清楚這些複雜的道理,她本來就是一個很簡單的女孩子,就算在這樣複雜的工作環境,一個人本來的淳樸也還是保留著的。更何況,她根本連裝都不用去裝著什麽都不懂,她知道的東西本來就不多,別人說的時候,她也就隻能笑著聽著。

    這個也是肖海波喜歡和她聊天的原因之一,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她是一個最好的並且最安全的傾聽者。

    她永遠不會進入他的生活圈子,永遠是他正常的生活軌跡之外的一個微不足道的小點,一個讓他可以時不時來放鬆一下的地方。除此之外,她就什麽都不是了。也許在她那裏,他也什麽都不是吧。這個就是他今天喝醉的原因,因為——她。

    “肖哥,今天不是應酬,怎麽喝這麽多酒呢?”

    “為什麽?那不是為了那個女人!”

    “肖哥,你和你老婆吵架了啊?嗬嗬,借酒澆愁嗎?”鄭燕開玩笑道,要他躺到已經鋪好的按摩床上去。

    肖海波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不是我老婆,是別人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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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預想起自己的老婆就覺得頭疼,這倒不是他不在乎自己的老婆,而是老婆太在意他了。很多東西過了,就變成了痛苦。現在迴家對於杜預來說就是一種痛苦,可又不得不迴家。就像每天在單位深陷各種各樣的利益紛爭之中,卻不得不笑著去麵對一樣。男人,怎麽就這樣難呢?

    8點半,杜小愚正埋頭苦幹,對付堆積如山的作業。雖然他才上初一,可就已經覺得時間不夠用了。他每天的作業都多的很,家庭作業做完了還有輔導教材,而且比起其他同學,他還更慘一些,因為他媽媽薛苗就是老師。老師的兒子當然要求更加嚴格,當然更應該多做點額外的練習題,媽媽每天都會布置一些題給他,並且苦口婆心的告訴他,這些都是為了他好。可他卻實在不知道那點好,天天覺都睡不夠,又有什麽好的?

    忽然他聽見外麵有人說話,是爸爸迴來了。

    薛苗坐在那裏百無聊賴的看著電視,不停的換台,什麽都沒有看進去,她的心思完全不在電視上,而是不斷在想老公到底去那裏了,是不是和那個狐狸精在一起?

    她越想越就越覺得是這麽迴事,越想越就越生氣:自己的男人一定是陪哪個騷貨去了,說不定幹了些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呢!

    就在她正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亂想之中,不斷的給自己老公羅織無數不可饒恕的罪過的時候,她老公迴來了。

    雖然她一直在想著他早點迴來,可真的迴來了,卻又裝得毫不在意,淡然的問了句:“迴來了?”就再也沒有下文。

    “是啊,下午一直開會,晚上又陪客戶,手機也沒電了。”杜預穿上拖鞋,走了過來。

    “哦,手機沒電了啊,這樣。”她瞟了瞟他,他神情自若,看不出有什麽心虛。

    “是啊,電話太多了,備用電池又放家裏忘了帶,真是麻煩。”他坐在她旁邊。心裏卻還在想著剛才吃飯時的情景。看來,那塊地,他們是勢在必得了,這個款也是非貸不可了。

    薛苗看他心不在焉的樣子,冷冷一笑道:“是啊,每天那麽多女人給你打電話,就算再有幾塊備用電池,怕也不夠。”

    他楞了一下:“你什麽意思?什麽那麽多女人?你成天沒有時間就在這裏胡思亂想幹什麽?天天這樣說來說去,你累不累啊?”

    “我不累啊,我怕你天天要應付這麽多女人,都忙不過來了,怕你累啊。”她語含譏諷。

    “神經病!不和你說了,我洗澡去了。”他氣的一下站了起來,他搞不懂,明明他是知道他很愛她的,天天在外麵也是為了這個家在奔波,可她為什麽就是喜歡這樣猜疑他,這樣不信任他?都是老夫老妻了卻又何必呢?這樣鬥氣鬥嘴又有什麽意思呢?

    “去吧,去吧,洗幹淨點,免得把其他女人的東西帶到我的床上,我覺得惡心!”她不依不饒。

    他雖然經常聽到她這樣無理取鬧,可每次他聽她說這些話,還是會氣得不行,被人懷疑本來就不好受了,被自己最親近的人懷疑那就更是讓人心疼。他定了定神,生怕吵到孩子,壓低了聲音:“那好,你說,你到底要我怎麽做,你才能相信我?”

    “哼,相信你?那好,你把手機拿給我看看,我倒要看看是些什麽女人把你迷得這個樣子,成天連家也不迴了。”

    “看吧,看吧,我告訴你沒有電了,隨便你看!你自己說說,那天你沒有偷看過我電話?查我的通話記錄和短消息?”

    “什麽偷看啊?說得這樣難聽?這可是你自己給我看的。”她不客氣的接過電話,開不了機,果然是一點電也沒有了。她悻悻的把電話扔在沙發上。

    “你說說,孩子都這麽大了,你卻還是象個孩子一樣,長不大!成天懷疑這懷疑那的。我要是因為在外麵太吵沒有聽見電話響沒有接,再迴給你,你就說我是不是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不方便接電話,我要是有事情,接電話慢了點,你也會說是不是在和其他女人做什麽,來不及接電話。就接電話這麽屁大點事情,你都可以找出這麽多茬子,你說你,成天沒有事做嗎?沒有事做,多輔導下兒子,不要一天到晚瞎懷疑!。”他實在覺得憋悶,一口氣說了出來。

    “喲,喲,今天脾氣見長啊,怎麽了,隻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嗎?找了小情人,就想把我們娘倆扔這裏不管嗎?我告訴你,姓杜的,沒門,你想都不要想,有這樣的好事便宜你,有我一口氣在,你就休想!”

    “你,你,簡直是無理取鬧,不可理喻!”杜預氣得額頭上青筋暴突。

    “是,我是無理取鬧,我是不可理喻,我那裏比得上你的小情人那樣善解人意啊。”說到這裏,薛苗突然一下哭了起來:“你這個死沒良心的,我對你那點不好,我為了這個家含辛茹苦的,你說,你說,兒子生下來到現在,你管過多少?可你現在卻這樣對我。我為你熬成了黃臉婆了,你看不順眼了是不是。你也不想想,不是我放棄讀研究生,出來工作,用我的工資供你讀完研究生,你一個農村出來的人能有今天?我們在學校的時候,我的成績比你的好吧?我又是為了什麽啊?啊?你說啊,你。”

    杜預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聽她說完這一席話,歎了口氣,道:“是,沒有你的幫助,我也讀不成研究生,也沒有今天。我很感謝你,我會感謝你一輩子,可我不希望你一輩子都把這個事情翻來覆去的說,時時刻刻提醒我,是因為你的付出,你的施舍,我才有今天。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說的時候,我就覺得我就象是你養的一隻狗!我最後告訴你一次,我很愛你很愛孩子也很愛這個家,我也絕對沒有做半點對不起你的事情,但你卻一直在懷疑我。夫妻之間,如果連這一點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那還有什麽意思呢?還有什麽必要呢?好了,我也不想多說了,你好自為之吧。”

    “男兒有淚不輕彈,”可當杜預走出家門的時候,他的眼淚卻止不住掉了下來。

    而薛苗更是被剛才杜預的一番話驚呆了,杜預一走,再也控製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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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肖海波的話,鄭燕不由大吃一驚。她萬萬沒有想到象肖海波這麽帥氣的,這麽高大的男人,居然也會為一個不是他老婆的女人喝成這個樣子。還這麽有錢的一個男人啊。簡直想不通,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和他這樣的男人發生點什麽,就像她經常聽到那些和她一樣做按摩師的同事姐妹說的那樣,能有機會找個這樣的男人,那可比什麽都強。

    能讓這樣的一個怎麽看都很不錯甚至很出色的男人喝得這樣的女人又是什麽樣子呢?鄭燕突然覺得有點好奇。

    他所說的女人指的是錢潔,他剛才就是和她一起在“老地方”吃飯。

    他和錢潔是同學,而且還是小學開始就是同學。迴想起來,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從小學就開始喜歡她了。一直喜歡了這麽多年,可他卻一直都沒有說。從小他都是一個害羞的男孩子。更何況,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歡她,這叫他怎麽去說呢?等他好像有點明白過來的時候,卻已經晚了,已經沒有機會說了。

    錢潔嫁人了。嫁給了王迪。那也是他們的同學,高中的同學。王迪沒有他這樣扭扭捏捏的,三下五除二就把錢潔搞定了。等肖海波迴過神來的時候,錢潔已經是王夫人了。

    到現在他都還沒有搞明白,為什麽就這樣了呢?為什麽就這樣快呢?世事無常啊。遭受了那一次打擊之後,他一下性情大變。由以前的畏頭畏腦一下變得什麽都無所謂起來,連她都嫁人了,他還有什麽好畏懼的呢?還有什麽好想好擔心的呢?

    不管這麽多了。他甚至連安穩的老師工作也不要了,辭職,自己做生意,反正現在什麽都沒有了,大不了做不成,最多也不過還是什麽都沒有。

    他從小都是一個長輩和老師眼中的聽話的好孩子,可這一次,好孩子不聽話了。他不想再為別人這樣活下去,他要為自己而活。當一個人豁出去了時候,就沒有事情是不敢做的。而很多事情,不做是永遠沒有機會的。隻要你敢去做,總是多少有點機會的。隻要你去做了,剩下的就看你的運氣了。

    肖海波的運氣不錯。所以他做成了。也許老天是公平的,讓你失去的同時,也會讓你得到點什麽,作為彌補。隻不過,有的事情也許就是永遠的遺憾,是無法彌補的。父母見無法阻止他的一意孤行,也就不想再管他了,但在結婚生子這個問題上,父母卻空前的強硬,決不讓步。肖海波本來是心灰意冷,不打算結婚了,可看到父母老淚縱橫,甚至要給他下跪,他隻好讓步了。畢竟他骨子裏還是一個孝順的兒子,而且還是唯一的兒子。

    象他這樣也算是功成名就的男人要結婚那還是不件很容易的事情?其實不容易。尤其當一個男人有錢了的時候,就更會格外小心謹慎。誰都不想找個不是喜歡自己而是喜歡自己的錢的女人做老婆吧。

    但他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就算他一無所有,也至少會有兩個女人不會不喜歡他,不會嫌棄他,就算他再有錢,這兩個女人也不會刻意來討好他,吹捧他。不管他是好是壞,這兩個女人都會對他一如既往。這兩個女人一個是他的母親,另外一個是他的同學,叫徐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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