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軍嗎?請過來一趟。”縣委書記席方哲一上班,就看見了放在桌子上寄給他的上訪信。

    信有十幾頁,落款沒具署名。反映的是糧食局在這次機關分流中,蔣局長任人唯親,收受好處。把留在糧食局的人員,逐個評議了一番。接著,又反映了一個叫肖軍的人,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是人為的打擊報複。間接地寫了此人曾反映過問題,所以,才在這次分流中,給分流了。而且還給停發工資、停止工作等等,最後說道,如果不公平解決此人問題,此人可能會上訪告狀等。

    糧食局留編人員是經過縣委研究確定的。對蔣局長的指控,屬無稽之談。盡管在討論每個人時,蔣局長的作用是關鍵的。但還不至於唯親的程度。不過,分下去的人到底因為什麽呢?還是需要問問的。糧改工作意義重大,是本屆政府的五大改革之一,忽視不得。不要把問題反映到上麵去,還是以大局穩定為好。所以,席書記認為有必要親自問問主持分流工作的副書記偉軍。

    戴書記拿著同樣的信,到席書記辦公室來。一見麵,就明白是怎麽迴事了。

    “我正想和你談這件事呢。”戴書記揚了揚手中的信說道。

    這次機關分流,阻力很大。為減少阻力,不受人為幹擾,留編人員是蔣局長和縣委共同研究確定下來的。分流到現在,機關反映平淡,沒有過激的言論和行為。縣委也為這次成功的分流而慶幸。因為,在這次分流中的一個主要原則就是,多分流,少下崗,下崗不迴家。盡最大可能減輕社會負擔,減少矛盾。避免出現上訪大軍。

    當前社會最敏感的問題,就是糧食改革問題。各媒體的新聞報道及中央台的焦點訪談等節目,都在不斷地揭露糧食問題。所以,對糧食改革問題,不能掉以輕心。否則。就要出大嘍子。糧食問題,在全國都是一個共性問題。糧食改革出現問題,縣委書記要負主要責任。這就是席書記要親自過問的動機。

    “偉軍,這是我們在糧改分流中,收到的第一封信。從信中反映的問題看,沒什麽大問題。屬於發泄不滿,帶有警告的意思。寫信人不外乎是這次分流中不滿意或不理想的人,也包括這個叫肖軍的人。人事編製問題是經過常委定編的。不可能出現信中說的任人唯親問題。所以說,你這一段時期的工作,還是出色的完成了任務。現在啊,所有工作中最大的難題,就是人的問題。信中提到的這個人,不能不小心慎重為好。人要是真有問題,縣委給糧食局做主。但不能過激。這個人也是糧食局機關幹部。幹部的覺悟,有時比老百姓還要糟,更難纏。所以呢,一個是要找到本人,做好思想說服工作,不要上訪,要盡可能的安頓好下崗分流人員的生活問題。第二呢,要找糧食局解決實際問題。差帳找帳,欠債還錢。下崗分流說下崗分流的,不要攪和到一塊去。你看怎麽樣?”

    席書記總結了偉軍書記這一段工作的成績,又談了一點自己的看法。

    “席書記的意見完全正確。我馬上去糧食局解決這個問題。”戴書記說完,轉身走了。

    “蔣局長,這是我送迴來的商品物質明細清單。”肖軍拿著局辦公室簽收到了的清單,遞給了蔣局長。

    這份明細清單是複寫的,一共五份。肖局一份,甘局一份,黃玉林局長一份,局辦室一份,肖軍自己留了一份。

    蔣局長仔細地看了那幾個大件物質的名稱、數量及價格後說“這是給我的嗎?”

    “是。這份是給你的,各位局長都有一份。”肖軍說道。

    “行,肖軍。有些事,希望你能諒解我們。這麽地,下周一,就開局黨委會。專題研究你的事,爭取盡快解決。”蔣局長一邊解釋著,一邊安慰著肖軍。

    戴書記從席方哲書記辦公室出來後,沒迴自己的辦公室,直接坐車去了糧食局。

    “蔣局長,你過來一趟。”一上三樓,在走廊上正好碰上要外出的上飛。

    蔣局長隨戴書記來到了設在糧食局他的臨時辦公室裏。

    機關分流後,戴書記有一段時間沒來了。縣委介入要解決的問題,就是人員分流的問題。機關人員多,人員背景複雜。這是當前社會一個特有的現象。人事安排的腐敗,不再是赤裸裸的了,而是轉彎的腐敗。往往是你的單位安排我一個親戚,我的部門安插你的一個孩子。美其名曰按照中央精神,直係親屬不得在同一單位和部門工作。這是什麽邏輯呢?你要是不腐敗,就是做你的副手,又能怎麽的?舉賢不避親,古來有之。你要是想腐敗,還能是因為在一個部門的行為,你就腐敗了?真不知是什麽人想出這麽個辦法來?就這樣,你安排我的,我安置你的,久而久之,廣而廣之。不僅造成了腐敗,而且更加隱秘了,更加係統化了,形成了一個看不見的腐敗網絡。

    糧食局在小縣城裏是屬上層的肥缺機關。新進的年青人,都有一定的社會背景和堅實的後台。按原則是,老的退,小的上。可事實上是老的不老不退,小的太小硬上。這個難度就可想而知了。

    現在分流已大功告成,戴書記今天急匆匆地來,一定是有要緊事。蔣局長想。

    “你先看這個。”戴書記沒說自己的來意,把那封信遞給了蔣局長。表明了自己就是為這事來的。

    蔣局長坐下,翻看著信。待看完之後,本已黑紅的臉龐,已變成了紫茄子色了。

    “這不是告我嗎?”蔣局長拍打著信對戴書記說著。

    “是的。”戴書記很平淡地說著。

    在席書記那,戴書記也是滿腔憤怒,不管怎麽說,這一段工作是自己親自主持的。出現了告狀,並告到了席書記那裏,不也是間接的把自己告了嗎?盡管該信一再聲稱與自己無關,而且,還給自己來了一封內容同樣的信。但仍能說明對這次糧改分流的不滿,對分流不滿,就是對自己的不滿。待到了糧食局,看蔣局長臉色的變化,想起了自己在席書記那裏,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想到此,不由的笑了,不生氣了。

    有句話說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現在有一個潮流,腐敗的不問,告狀的可恨。下崗的不管,當官的照轉。百姓困苦不堪,求助於黨和政府,向黨反映一些情況,這本屬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可有些人就看不慣這些,一見到上訪信、上訪人就煩。真不知他們每天都在想什麽?當然,告狀裏麵的確有胡攪蠻纏不講理的。但大多數人還是好的。老百姓如不是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有幾個長年累月的、費時費力、沒完沒了的告狀呢?反腐敗的成果裏,有多少是因舉報而糾出的一個個腐敗分子呢?

    看蔣局長著急的、委屈的樣子,戴書記笑了,說“今天,我一上班,席書記就把找去了。就是關於這封上訪信的事。席書記講了兩點意見。一是妥善解決好下崗分流人員的生活,不要激化矛盾。有問題盡量解決在自家裏,不要出現上訪大軍。二呢,是要把問題,尤其是信裏肖軍的問題,要查清楚,要讓人心服口服。人歸人,事歸事。不要和下崗分流聯係在一起。清帳說清帳,算帳歸算帳。好幾年沒給人家結帳,糧食局也是有責任的。帳沒算,盲目給人家停止工作,停發工資是不妥的。這樣就和糧改攪和在一塊了。先分流到新工作崗位上,再因此停止工作、停發工資,進行清帳也好,清欠也妥,他就沒什麽說的了。”

    “戴書記,多虧你在這裏承擔這次分流工作。要不,我是有口難說呀。這你也知道,要不拿肖軍的帳對待他,人家能讓你穩穩當當的分下去嗎?就這樣,找他談時,也沒說過他,沒辦法推到縣委身上,並答應他盡快解決帳的事,人家才讓一步。帳的事,本來應該是茂祥給結清的,不知為啥,沒給人家結,一掛就是兩年多。要不是為分他,我才不管呢。掛著唄,願誰給結誰結。你看,我這一結,他倒告起我來了。這不是不知好歹嗎?”蔣局長氣得把信拍的嘩嘩直響。

    “這麽說,這封信是肖軍寫的?”戴書記有些懷疑的問。如果是肖軍自己寫的,還隱名埋姓的幹什麽?誰不知道你是這次分流中最不滿意的人。況且信中還說自己要告狀的事,不心虧的話,明著來說呀!

    “那還用問,除了他還能有誰?我這迴還不管他了呢。”蔣局長氣哼哼的把信摔在桌上說道。

    “今天是淄新縣糧食局自糧改分流以來,第一次召開的全局工作會議。在坐的十幾位同誌,都是經過縣委研究選定的。在工作上,業務上,都是出類拔粹的尖子。今後的工作,麵臨著人少量大的局麵,就要求我們要徹底改變過去人多活少形成的懶惰鬆散的工作作風。今後能不能勝任並努力作好本職工作,一是你們的實際水平,二是我們領導的水平。因為是我們挑選了你們。這不瞞你們說,為此,我被人告到了縣委席書記那,說我蔣上飛收受好處,任人唯親等。我和在坐的各位,實實地說,都是同誌關係,工作關係,上下級關係。我沒收你們的任何好處,你們送沒送?送給誰了?你們自己心裏明白,反正我蔣上飛是沒收著你們任何好處的。”

    蔣局長召開了分流搬家之後的第一次工作會議。人少了,會也就好開了。在要求同誌們努力工作的同時,也把自己受到的不白之怨訴說出來,並且對告狀之人、之事表示了極大的憤慨。

    “誰告的呢?”會後大家議論紛紛,逐個推測,最後一致把焦點對準了肖軍。一定是他。因為隻有他對這次分流工作意見最大。也隻有他是在這次分流中,唯一被分流下去的人。別人誰扯那個?

    “真的是肖軍嗎?”黨辦主任謝文東問田威。

    田威是肖軍的老科長。二人關係密切,人之所問,保不準有什麽潛台詞,就是問你參沒參與?

    “你怎麽問我呢?”田威聽出了話外之意,更為不滿的是文東也是肖軍的朋友,怎麽能問這個問題呢?田威接著說道“幹了這麽多年,怎麽連這個都不懂?你要麽送禮了,要麽就不懂領導藝術,還在糧食局混了這麽多年。”

    “你是說有人要人情?”文東懷疑著問。

    “為了咱們,人家被人告了,得罪人了。你們還不領情道謝。難道你們真就是糧食局的精英?糧食局離了你們就玩不轉了嗎?”

    “也對。”文東似乎明白了點。

    “你說肖軍的帳沒完事呢,他還得有求於肖局,他敢嗎?不到萬不得已的話,不把自己摘的清清楚楚的,他敢亂說亂動嗎?”田威分析著說。

    告沒告?誰告的?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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